你上山四天了,也没与家里说上一声,就不怕她们等得着急?!”
林晚荣嘻嘻一笑:“不着急,不着急,都有准备的!”
仙子愣了愣,忽然羞涩满面。急急道:“你,你是说她们都知道?”
林晚荣坚定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我既然结成了夫妻。难道还怕天下人知晓?再说。我上山的事,青璇早就知道了。她还一再催促我早点来呢!”
“啊!”宁雨昔捂住滚烫的脸颊,浑身轻颤:“羞死人了!”
林晚荣睁大眼睛,笑着道:“这有什么害羞的?丈夫探望妻子,那是天经的义!谁敢嚼舌根?!”
“不是说这个!既然青璇什么都知晓,那我与你在这里亲密——她,她岂不是都知道了?”仙子头都不敢抬起来,狠狠在他胸口锤了两下:“都是你这可恶的小贼害我,叫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人?!”
原来你还妄想青璇不知道我和你在山上做过什么?!林晚荣乐得哈哈大笑,女人啊,天生就会掩耳盗铃。
“不许笑!”仙子捂住他的嘴,脸如朝霞,急急将他往外推:“下山,快下山!”
下山?林晚荣脸色疾苦:“姐姐,咱们才结婚四天啊,你就这么忍心把我往外赶?!”
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宁雨昔心中一柔,娇羞的低下头去:“傻子,你是我夫君,要赶也只有你赶我,我怎能撵你?她们笑也就笑了,我既做得出,自不畏人言!只是在山上这样霸着你,令她们心生埋怨,那就是我大大的罪过了!”
林晚荣感动的无以复加,紧紧握住她的手,老着脸道:“可是姐姐,我天天都想你,想的心肝都疼,那该怎么办?”
这甜言蜜语真是百听不厌,宁雨昔脸颊滚烫,羞喜交加:“又来哄人,我才懒得信呢!我问你,你几时去见安师妹?!”
林晚荣叹了声:“把你安顿好了就去!苗寨路途遥远,安姐姐也不知怎样了,小妹妹一个人在草原,身上还中着毒针,我哪能放心的下?!”
听他幽幽叹气,宁雨昔也有些气苦,在他腰际狠狠捏了下:“叫你处处留情!现在好了,看你如何收拾!”
林晚荣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去,心中也有些愤愤,又是苗寨又是草原的,处处担惊受怕,男人当到这个份上,谁能比我命苦?!
他忽然抬起头来,兴奋的拉住仙子的手:“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那苗寨好远的,我一个人害怕!”
以他的熊心豹胆,哪里还有他畏惧的事?宁雨昔知他是舍不得自己,心中暖暖,却又有些酸楚:“苗寨是安师妹的的盘,有她护着你,我去做什么?!惹她白眼么?”
仙子吃安狐狸的醋那是天经的义,若她真的去了,情敌相遇、师姐妹重逢,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还不知闹成个什么样呢!林晚荣想了想,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缩回了头去。这个险。还真是冒不得!
“你此去苗寨。可得当心!”仙子为他整理衣裳。温柔轻道:“那里的风俗与我们大为不同。男子健硕,女子多情!要是你由着性子胡来、勾三搭四的,哼哼。轮不到别人收拾你,安师妹就把你剁了!她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林晚荣眼睛睁圆,嘴巴张得大大,身子吓得抖了抖!
见他惧怕安碧如都成这个样子了。宁雨昔又好笑又好气,哼道:“要说苗寨中,最不好对付的人,就是你那安姐姐了!她的话半真半假。听也不对,不听更不对,你可要仔细揣摩了!安师妹心高气傲,你要着了她的道,被她的族人看轻了,那就麻烦了!”
会有什么麻烦呢?!想起安狐狸的手段,他背心顿时凉飕飕的!
仙子细细对他叮嘱一番,又生怕他记不住,以绢帛写下,塞进他怀中。林晚荣嗯了声。紧紧拉住她的手,留恋道:“仙子姐姐。你真的不跟我去了?!那怎么行,我只怕还没到苗寨,就已经相思成疾了!”
宁雨昔轻轻摇头:“我去了于事无补,反而叫安师妹怨恨!你多带几个人,路上好好照顾自己。要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林晚荣默默点头,无奈叹了口气。二人过了峰来,李香君已经不在房中了,想来是去学堂了。
“我走了!”他拉拉仙子的玉手,恋恋不舍的看她几眼。转身缓缓而行。
仙子轻轻一嗯,默默凝望着他的背影,见他步伐渐远。忽然温柔唤了声:“小贼——”
林晚荣转过头,却见仙子泪光晶莹。提着长裙飞奔而来,似是归巢的乳燕,狠狠投进他怀中。
他心里一酸。紧紧拥着那颤抖的娇躯,将头埋在她秀发中。喃喃自语:“姐姐,你真的会想死我的!”
仙子哽咽着抬起头来,眼中晶亮一片,脉脉望着他,摇头道:“也不知怎的,上次送你下山,我心里难过,总还能忍受下来!今天却是不成了,你这一走,只怕会抽了人心肝的!小贼,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林晚荣心中温暖,在她耳边轻吻一下,柔声道:“因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夫妻了!姐姐,你在山上等我,我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宁雨昔轻嗯了声,紧紧盘住他身子,一刻也不想放手,无声抽泣中泪如泉涌。
“对了,忘了跟你说个事!”林晚荣突然眨了眨眼,冲着她嘻嘻一笑。
宁仙子泪光中抬起头来,温柔道:“什么事?”
林晚荣凑在她耳边,神秘兮兮道:“姐姐,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啊!”宁雨昔面红耳赤,急急推开他,羞得头都不敢抬起。林晚荣却是睁大了眼睛,惊道:“你不愿意?!”
“胡说!”宁仙子轻呸了声,瞪他几眼,又偷偷低下头去,面上如敷了彩霞,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要生孩子,你,你得多来才是!我,我等你——”
林晚荣乐得牙都没了:“来,当然来!咱们是夫妻了,我的本钱,你还不知道么?!我恨不得时时来、刻刻来,一天来上个十七八遍都没问题!”
下流的小贼!宁雨昔红着脸噗嗤轻笑,只觉被他使个法子一打岔,那离别的愁绪都减轻了许多。与这小贼在一起,从来就不缺开心!
在仙子的泪光中下了山来,他心得意满,久违的十八摸小调随口哼来,说不出的轻松自在。方回到家门口,便听见两个儿子的啼哭,哇哇大叫,像是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响亮。
谁惹我儿子?!反了,老虎屁股你也敢摸?他怒吼一声,急急冲进屋去。
房中却是哭声、闹声一片,远远便听见凝儿的嬉笑:“咱们这暄儿,果真是大哥的儿子——咦,大哥,你回来了?!”
洛凝笑着迎上前来,林晚荣嘿嘿几声:“暄儿,暄儿怎么了?!”
旁边的巧巧拉着他衣裳,偷偷指了指房中的奶娘:“大哥,你看看!”
小儿林暄紧卧在奶娘胸前,抿住小嘴吸得紧紧,腮帮子咕嘟不停,那清秀的奶娘疼得汗都出来了。这林暄却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津津有味的吸上几口,然后放声大哭,接着再吃。赵铮似乎是羡慕弟弟,趴在另一个奶娘怀里瞪着林暄,愤愤大哭。
凝儿偷偷一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妩媚道:“大哥,咱们这暄儿,跟你一样的坏!”
林晚荣撇过头去,仰天长叹:苍天有眼啊!我生的这个儿子,可比他老子坏多了!
他忍俊不禁,悄悄潜入青璇房中,却见肖小姐慵懒的靠在床上,正望着他轻笑:“林郎——”
也不知怎的,他心中忽就泛起仙子的身影,顿时骨头都轻了四两,急急欺上前去,搂住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媚笑:“老婆,几天不见,我好想你啊!趁着铮儿、暄儿不在,今天该轮到我了吧?!”
肖小姐身子一酥,脸若涂脂,羞恼白他几眼,薄嗔道:“你这当爹的,就不怕教坏了儿子?!”
哪里哪里,将来谁教谁还真说不定呢!他哈哈笑了几声,将青璇搂在怀中,说不出的温柔。
“便宜你这冤家了!”只看他模样,便知山上发生了何事,肖小姐浑身乏力,躺在他怀抱中,无奈叹了声……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入川
夏末秋初,微风轻抚,燥热中已隐隐有些清凉气息。蜿蜒起伏的山路上,蹄声嘀嗒清脆,扬起的尘灰中,疾速驶来三匹快马。
骏马气喘咻咻,口吐着水雾,不断打着喷嚏,身上积满灰尘,显见已行了极远的路程。三个骑士中,两个年轻人和一个粗壮的大汉,衣裳脸颊沾满了尘土,汗珠顺着脸膛滴下,冲出条条沟渠,将他们化成了几张大花脸。
蜀道艰难,自入了川开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岭中盘旋,所谓的官道也不过是在半山腰开凿出几条小路,狭窄无比,一边靠着险峻的山崖,转过头来,就能看见脚下刀削似的岩壁和奔腾不息的江水。
“林兄弟,快看!”行在最前面的壮汉,早已下了马来,四处瞄了几眼,突然指着路边的界碑,兴奋大呼起来。
中间的年轻人急忙走上前去,与那壮汉并行。这界碑年代久远,字迹斑驳,隐隐可见三个鲜红的大字——“叙州界”。
再望脚下,石岸云崖的金沙江挟浪翻滚,来自雪山的岷江川流不息,二江奔流到此,聚焦汇集,水掀巨石、惊涛拍案,哗哗的巨浪就仿佛漫天的云雪,呼啸着在山崖间撞击旋回,瞬间化作一只桀骜的巨龙,怒吼着滚入长江之中。
“这就是叙州了?”青年男子拍了拍马背,黑亮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惊喜。
叙州(今四川宜宾)位于四川之南。正处川、滇、黔三省交接部,东跨泸水,西面嘉阳,南临昭通,西界凉山。岷江、长江奔涌汇流于此,自古就有“三江入川蜀,一帆到叙州”的美誉。
后面马上的小厮,擦了额头上的汗珠。从马背上取过水囊和糕点递到前面二人手中:“三哥,高统领。先吃点干粮吧!”
自京入川,日夜兼程,那疲累困苦可想而知。三哥接过糕点狼吞虎咽几口,又猛灌一顿清水。冰凉的水珠顺着脖子钻入胸膛。说不出的清爽伶俐,他放下水囊,眺望长江,久久才长吁一口气:“叙州,终于到了。不容易啊!”
“可不就是不容易么?”高统领笑着道:“过了中秋就出发。自北向南、由东到西。横跨京鲁豫鄂四省,没日没夜行了十几天,咱们三人合起来,快马都换了不下二十匹,直到今天才赶到地界,那能容易么?”
“没事,没事。就当旅游了!”三哥嘻嘻一笑。目光幽幽向前眺望。
山路盘旋着,横挂在山腹中,淅淅沥沥往前延伸。又行了一截,却是突然断落了。再也找不到出口。
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如此,他蓦然睁大眼睛。满脸的愕然:“坏了。没路了!”
到了叙州界竟然没路了?!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可它偏偏就真实的发生了!三个人吓得馒头都不敢啃了。急急牵马上前。
果然如三哥所说,才前行了二百丈不到,山崖就已经断落。无论怎样寻找,前方连一条羊肠小道都没见着。望见对面隐隐的青山,高统领吞了口吐沫,怒道:“真他娘邪了,连条路都见不着!难道这叙州,是与外界隔绝的不成?!”
与外绝隔绝显然是不可能的,叙州负山临江、百夷出没,自古就是西南半壁、川之重镇。怎么会与外界没有通路呢?
三哥愁眉紧锁、冥思苦想了半天,目光落到那汹涌奔腾的江水上,忽然眼睛一亮,兴奋的跳了起来:“谁说没有路。这不就是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三江融合、波浪滔天,掀起的水花撞击着崖壁,直飞达到半山腰际。高统领睁大了眼睛,骇道:“林兄弟,你是说,渡江?!”
林兄弟点点头道:“川蜀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陆路水路交互,岸上走不通,那就只有行舟了。”
这江湖交汇处,水流湍急,就仿佛一处通天河,别说木船了,就是一块巨石掉落下去,也翻不起个浪花。高统领目瞪口呆:“兄弟,你别吓唬我,这江水怎么行船?!就算能行船,又有哪个艄公敢摆渡呢?”
是啊,谁敢摆渡呢?!三哥唉了声,默默摇头,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咦,”身后的那小厮远远的瞅了几眼,忽然惊叫道:“三哥三哥快看,前面好像有船!”
话音未落,便听崖间响起一阵悠扬的山歌:
喂——
菊花开在凉山上,
朵朵鲜花气味香,
郞若有情早开口,
莫等花谢不成双
——
自脚下的山崖壁中,缓缓行出一叶竹排,上有老少二人,左右各持一只竹篙,缓缓撑水而行。歌声正是从船上飘来,那竹排仿佛风浪上的树叶,颠簸起伏,摇摆不定,却始终不曾掀翻。
真有人撑船过河,还是用这样简陋的竹排?!高统领眼睛瞪直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哥早已跳了起来,甩臂大呼:“大叔,大叔,能不能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江——”
那水流湍急,他喊了几声,船上人才听到。二位艄公转过头来,却是一个健硕的老者和一个清秀的少女。那少女皮肤白皙,面容秀美,身着一件青黑色斜襟长衣、绉褶花裙,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竹,正是典型的苗女装扮。
小船缓缓停了下来,苗女转过头来,望了他们几眼,惊奇道:“你们是华家人?!”
这少女的华语带着川音,清脆甜美,几人听得舒服之极,三哥急忙点头:“是的,是的,我们都是华家人!小姐。我们有急事要过河,能不能请你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少女转过头去,向那老者道:“阿爹。这三个华家人要过河,要不要捎上他们?”
老者摇摇头。面露难色:“华家人素来阴险,还是少与他们打交道为妙!”
三哥听不懂他们的苗语。但看那苗族老者摇头。便知事情不妙,急忙道:“小姐。你放心。只要你能载我们过河,要多少渡河钱我都给你!”
这一语却把苗女惹怒了。她狠狠一拍在水面上,娇声怒道:“阿爹讲,华家人阴险狡猾,一点都没错,开口闭口就谈钱,只有你们华家人才会这样!助人还拿钱财,要是传回山寨,九乡十八坞都会笑话我们!”
她语声清脆,带着好听的川蜀韵味,说的又疾又快,那苗族老者笑着点头,为女儿喝彩!三哥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小姐说的对,助人本为快乐之源,是我这人太庸俗了,恕罪恕罪!那个,请问我们现在可以上船了吗?!”
女儿看了阿爹一眼,征得了他同意。这才点头道:“快些上船吧,但你们的马匹,就只能留在岸上了!”
三哥点了点头,在马背上狠狠拍了几下,将它们放归山林,三个人才上了船来。
那竹排简陋之极。三人一上船便阵阵摇晃,又往水中沉了沉,高统领二人都是旱鸭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唯有三哥自命江中小白龙,坐得纹丝不动。
父女俩缓缓撑船,竹排便如一片树叶,轻轻向对岸飘荡。
三哥身在船上。哗哗水声在耳边轻响,他心中静默,身子轻的就仿佛在水面上飘荡。两岸石壁高耸、青松林立,兽鸣猿啼络绎不绝。碧绿而又幽静。奔腾的江水滚滚东逝,盘旋着直达天际。
他目光游离,落到最高处的峭壁上,忽然惊叫道:“那是什么?!”
高高的悬崖之巅,用绳索吊起数百具棺木,虽历经千百年,亦不见枯朽。苗女轻道:“这是僰人悬棺,是我们祖先的岩葬之处!”
这就是悬棺?!三哥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这些棺木也不知是怎么吊上去的,了不起,真了不起!将来我要是也能吊在这里,看青山绿水、大江奔涌,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苗女听他不谈钱了,说话倒也不是那么讨厌,点头轻道:“我的愿望和你一样!”
不仅是你我,恐怕普天之下所有人的愿望都差不多吧!他嗯了声,啧啧叹着眺望两岸的石壁雕刻,眼中满是羡慕。
那少女双手撑橹,启唇清唱:
六十七十人就死,
一百八十能有几?
皇帝也有个归期!
谁能象撑天的大山永不倒?
谁能象拦河的岩壁永站立?
我愿做这东江水,
年年奔流直向西!
苗女能歌善舞,山歌张嘴就来,这一曲优雅高远,与情景暗合,最能撩拨人心。三哥抬头望着她,羡慕道:“小姐,你的歌唱的真好听。苗家的女子,都有你这样美丽的歌喉么?”
正拄入水的老爹笑着道:“华家郎,我的女儿是远近闻名的百灵鸟,不知有多少‘咪多’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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