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伽咬着牙颤抖着,顽强的扶住了马背,缓缓的站稳了,她一声不响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不屈的火焰。
林晚荣看她一眼,顿时大吃一惊。只一夜之间,这少女仿佛消瘦了许多,鲜红地嘴唇微微苍白,光洁如玉的脸颊不见一丝笑容,唯有那淡蓝的双眸里闪烁着的熊熊火焰,证明了这还是那个活生生的玉伽!
纵然双方是敌对的,但从个性角度来讲,这顽强的女子确实值得敬佩。林晚荣默然一叹。
突厥少女眼神冰冷的望着他:“你想对我说什么,大华人?难道你对我的侮辱还不够么?!”
玉伽的衣衫已被安碧如撕烂,她身上披着的,却是林晚荣穿过的一件旧衣衫,长长大大、松松垮垮,将她美妙地身躯包裹在里面,竟有一股子与众不同的味道。
“玉伽小姐,也许,你从来就没有过身为俘虏的觉悟。”林晚荣淡淡道:“想想我的同胞落在你们突厥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再看看你现在的状态——或许,你真该好好拜谢草原之神,是她保佑了你直到如今还完整无缺!”
流寇眼光寒如冰石,黝黑的脸上泛着不屑的冷笑,竟有一种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玉伽呆了呆,急忙摇摇头,怒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之所以留下我,也只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以为我不知道吗?”
林晚荣嘻嘻一笑:“小妹妹,你的聪明还真不是盖的,难怪安姐姐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提起那个狐狸般诡异的女人,玉伽脸上顿时泛起一股深深的痛色,她捏紧了拳头,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喃喃自语着:“我不怕她,我不怕她,我一定要战胜她!”
林晚荣莞尔一笑,安姐姐的手段不仅对我有效,对这月牙儿的威力也不可小视啊。
听他笑出声来,玉伽恼怒瞪他一眼,流寇黝黑的脸膛上两个鲜艳的口红印子如此的扎眼,就仿佛两朵绽放的小花。她咬了咬牙,偏过头去冷笑:“你的师傅姐姐呢?不见了么?昨日夜里你不是还欢天喜地么?被人甩了竟还如此的快活,真是世间少见,没有骨气的大华人!!”
“又戳我痛处,小心我撕你衣服哟!”林晚荣怪笑几声,作势欲抓。
突厥少女啊的惊叫一声,紧紧抱住了胸膛,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又想起了昨夜种种。对于安姐姐的暴力手段,她和林晚荣一样,都有深刻体会。
林晚荣叹了声道:“正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摸摸抓抓?我和安姐姐的情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一个局外之人,又怎么看的明白?!——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月牙儿小妹妹,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贼贼笑着,双手用力的比划出个大圆圈,玉伽看的心惊胆颤:“什,什么好消息?!”
林晚荣骚骚笑道:“我已经给你挑选了许多精壮的勇士,有额济纳的,还有哈尔合林的。他们个个威武雄壮、力大如狼,很快就要赶来与你相会了——”
那玉伽聪明绝顶,闻言顿时又急又惊:“你,你用了我的金刀?!卑鄙的大华人!窝老攻,我恨你,你杀了我好了!”
突厥少女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泪珠儿如雨滴般洒落下来,那伤感的样子,就仿佛这金刀是她的生命一般。
不就是一把破刀么?也只有你们突厥人才会拿它当宝贝,林晚荣不屑的撇撇嘴。
天边一抹残阳如血,将草原蓝天染成一片寂寞的鲜红。那边胡不归疾奔过来,小声道:“将军,时辰差不多了。”
林晚荣淡淡的应了声:“着所有人等,丢弃一切辎重杂物,只带刀械、给养,目标哈尔合林,出发!”
“出发!”胡不归大手一挥,五千儿郎齐齐挥鞭,清脆的马蹄声如春雷渐起,掀起满天的尘土,映着鲜艳的落日,缓缓消失在天幕尽头。
“你,你们要去哪里?!”玉伽被扔上了马背,哭泣中惊问一声。
林晚荣翻身上马,微微一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也许,还是你期盼已久的!”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贺兰山永不陷落
草原的天,仿佛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
临出发时候,分明还是日落西山的暮晴,奔行了个把时辰,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草原下雨可与平原陆地不同,它无高山峡谷阻挡,雨丝如柱,直直打在人的脸上,生生的疼。草原上的冷风更是风无定向,肆无忌惮的凄厉咆哮,操纵着雨雾飘摇摆动,时而往东,时而往西。寂静的草原昏昏沉沉,仿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笼罩在天地那青色的烟霭中。
这是进入草原后遇到的第一场雨,不早不晚,偏偏在这当口上滴落下来,叫林晚荣领教了老天爷的威力。
雨水打湿了马蹄,绿油油的青草放着水光,光滑泥泞,战马行进的速度不得不减慢。将士们冒雨前进,浑身衣衫湿的透透。远远望去,这一飙人马,就仿佛沉沉烟雨中不断移动的云彩,迅疾而又整齐。
“马蹄打滑,行进速度大受影响,这样下去,怕要明日凌晨才能到达哈尔合林了。”胡不归望望天色,抹了把脸上流淌的雨水汗珠,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这就叫天公不作美,林晚荣可以把每件事情计算准确,唯独这老天爷的心情,是他无法预料的。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东边日出西边雨。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这边大雨倾盆,哈部与额部的联军,他们行进的路线上却是星空晴朗。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要比我们快上不少。若他们赶到达兰扎,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必然会迅速折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胡人为了玉伽可以星夜兼程前去解救,也同样可以为了她再星夜赶回。此消彼涨之下。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他们咬住。”
林晚荣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费尽心思将额济纳和哈尔合林的几千壮丁诱出。就是为了趁这时间差打一个偷袭。从而顺利进入伊吾。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却极有可能将这优势葬送。一旦被胡人咬住。他们就很难脱身了。
胡不归重重点头:“将军说地对极了。我们这边下雨。达兰扎那边却极有可能是碧空如洗。草原上的鬼天气就是个娃娃脸。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变。现在前方的斥候还未返回,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进还是停?!”高酋忧心忡忡道。
“不能停。”林晚荣决绝道:“现在是打时间差。我们和胡人的机会是均等的。如果这时候停止前进,等到那调动出去的胡人返回了部落,我们所有地努力就白费了。再想取道额济纳进入伊吾逼近突厥王庭。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胡大哥,你意下如何?!”
胡不归点头正色道:“我赞成将军的意见。这天赐的良机,我们绝不能错过。既然是打仗,那就没有不冒险的事情。”
“好。”林晚荣用力挥手:“吩咐所有兄弟,不要惜马。我们现在要的是速度,要全力前进。战马和粮草等取下额济纳再补充。”
三人下定了决心,便再无耽搁。率领着五千将士冒雨前进。在如此暗无天日的茫茫大草原上行军,最为重要地就是方向。为了防止迷路和掉队,草原经验最丰富地胡不归往前领路,高酋则在最后压阵。几人分工合作,朝着哈尔合林开去。队伍里唯一的一辆马车是留给李武陵的。不管在怎样艰难困苦的时候,他们都不会丢下自己地兄弟。
雨势越来越大,天地笼罩在一层烟雾中,伸手不见五指。便是隔着数步的距离,也看不清对方地面容。胯下的骏马不断地颠簸打滑,原本温顺的草原,骤然之间变得狰狞起来。除了诅咒老天之外,林晚荣也只有苦笑了。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浑身的衣衫湿透,冷雨顺着脖子流到胸膛,冰冰凉凉地。林晚荣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往旁边地战马上瞄去。突厥少女衣衫尽湿,紧紧贴住了身体,那高低起伏、凹凸玲珑地身段,就像绵延地贺兰山般壮观。雨水打湿了她地头发。汇成条条清澈地河流,自她腮边缓缓流淌。玉伽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娇嫩地身躯在凄风冷雨中微微的颤抖,仿佛就是一道弱不禁风地小草。
上天是公平地,同在一片天空下,寒风雨露不仅威胁着大华人,同样也威胁着突厥人。
都是活生生的人,这样战来战去,到底是为地什么哟,林晚荣摇头叹了声。他自行囊里取出一件长衫。这是巧巧亲手为他缝制的,在一再地轻装简从之后,这是他唯一的几件行李之一了。
冰冷地身躯传来一丝的暖意,玉伽睁开眼来,只见自己湿透的身体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一件崭新地长袍,带着淡淡的芬芳,豆大地雨点自天落,打在那袍子上,印着清新地水渍。
“我不要——不要你的假慈悲!”玉伽偏过头去愤怒的叫了起来。小脸涨地通红,两道水痕自腮边滴落,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珠。
林晚荣抹了脸上地雨水,摇摇手冷笑道:“就算是假慈悲吧——不知道你们突厥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种假慈悲?!”
他黝黑地脸膛上雨水疾速流淌,早上还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早已散乱了,两个鲜红地口红印子在雨水地冲刷下,渐渐地淡去了。整个人都沉浸在雨幕中,说不出的狼狈,那气势仿佛与以前又不同了。
“我们突厥人的事,不要你管。”少女哼了一声,声音却是不自觉小了许多,冰冷之下,她本能的将身子往那温暖地袍子下面钻了钻。
看着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地玉伽,林晚荣笑了笑,叹道:“衣裳很暖和吧。这是临出征前。我妻子熬了好几个夜晚亲手缝制地。我们大华人有个传统,将士出征前。妻子和情人都会亲手为他们缝制衣衫。期盼他们早日平安归来。只是斗转星移、春秋轮换,那征战沙场地勇士,却有几个能安然归返?无数的如花般娇艳地女子,终其一生的等待,化成了高山悬崖上的望夫石——我们大华人的情怀。你们突厥人永远都难以明白!”
玉伽顿时恼了:“不是你大华才有这样的痴情人,我们突厥男人与女人。一样也有这般地情怀。每个突厥女人的情郎,都征战在沙场。他们一样会失去生命,一样会与亲爱的妻子永别——”
“那你他娘的为什么还要挑起战争?好玩?!”林晚荣勃然怒吼,双眼赤红,刷地一鞭子甩在驮着玉伽的骏马上。那战马地缰绳被他拉在手中,唯有昂然嘶鸣一声,团团地迈着步伐,将少女地身子抛出几个美妙地曲线。
看着林晚荣暴怒的通红地面庞,玉伽酥胸急剧的起伏起来:“窝老攻,你,你敢辱骂我?!”
“辱骂你算个屁。”林晚荣黑着老脸恶狠狠道:“把我惹火了。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流寇——你很美是吧。把你衣服脱光了。让你在这草原上的狼群、在你地族人面前美!!”
这流寇变脸的本事也不是一般。方才还嘻嘻笑着说话,转眼就暴跳成了猩猩。他怒吼着,眼里射出地烈焰。让玉伽也禁不住地有些胆寒。
她咬了咬牙。强硬地昂起脸庞:“战争。是为了让我的族人和后代获得更富饶的土地。让他们脱离凄风冷雨,过上富庶的生活。这有什么错?!”
“啪”,林晚荣重重一掌拍在玉伽滚翘的丰臀上,那清脆地响声划破风雨,传出去老远。
“有什么错?!想要你地族人过的好,就可以占领别人地土地、屠杀别地民族?!”林晚荣也是恼火了,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啪啪的响声清晰可闻:“全世界的流氓都想上你。是不是他们就可以把你绑起来、脱光你地衣服、为所欲为——你的脑袋怎么长的,想出这样的强盗逻辑?!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们挑起地战争,除了两个民族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你们还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富庶地土地、过上了充裕地生活?你去问问你的族人。当他们战死地时候,富庶吗、充裕吗?!——我真想揍你!”
他问一声,便在玉伽屁股上拍一下。噼里啪啦地响动,惊扰了所有人。身边来来往往的将士盯住这黑脸发怒的主帅,想笑又不敢笑。胡不归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老高点头道:“林兄弟发飙了,突厥小妞这下要受难了!”
被这流寇侮辱,还要被来来往往地大华人嬉笑着观看,突厥少女嘤咛一声,脸颊瞬间涨地通红,酥胸急剧颤抖。她狠狠盯住他,用愤怒地颤抖的声音叫道:“窝老攻,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林晚荣摆了摆酸胀的手腕,这小妞屁股弹性真好,震得老子头皮发麻。他嘿嘿冷笑:“我杀你干什么?你不是一心妄想着去征服别人吗?!我偏就要让你看看,你和你的族人,是如何被别人征服地!”
“我们突厥人,永远不会被征服!!!”玉伽身子不断地挣扎着,雨珠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她微蓝地双眸里,满是不屈的泪光。
“永远不会被征服?!”林晚荣冷笑着,缓缓贴近她脸庞:“玉伽小姐,你看着我地眼睛。”
少女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正与林晚荣黝黑的瞳孔相对。卑鄙无耻的流寇眼中清澈如水,仿佛水晶般透明,比那星空还要深邃。这般情景似曾见过,玉伽瞧的呆了呆,泪珠如雨般滚落,急忙低下头来:“看,看什么?!我不看!”
林晚荣放声大笑:“我是要你记住我黑色的眼睛、黄色的皮肤。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被征服过的民族。他们有最博大的文化、最精深的文明,在这个世界上屹立了几千年,从没有倒下过。——可是你们突厥,”他随意地摆摆手,不屑笑道:“——几百年后。突厥将是一个只会存在于历史中地名字!”
玉伽呼吸一窒:“你胡说。我们突厥强大无敌。一定会绵延不息、万年流长地!!!”
“绵延不息、万年流长?就凭你们不断地战争、不断地杀戮?!醒醒吧。小妹妹!”林晚荣笑着拍拍她脸蛋:“人。是不能用屁股思考的——哎呀——你又咬我!”
他得意忘形之下,手指便落在玉伽唇边。突厥少女张嘴就咬。没有丝毫地留情。十指连心,剧烈地疼痛传来。林晚荣啊啊大叫着收回手指,指尖却已密密麻麻排满了整齐地牙印,丝丝鲜血沁了出来。玉伽紧紧盯住他。眼中闪过报复之后得意的光芒。
这匹小母狼!林晚荣哼了一声。顺手又在母狼屁股上摸了摸。玉伽嘤咛一声,面色如血,羞愤欲死。
将这小母狼教训的利索了,漠上草原风雨依旧。急行之下,距离哈尔合林已只有七八十里的路程了。
“林将军,林将军——”胡不归策马。顶风冒雨从队伍地最前面冲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匹快马。几人在林晚荣面前停住,胡不归方才踏下马来。眼中泪珠便开始打转了。
“胡大哥,怎么了?!”林晚荣吃了一惊。胡不归这样地铁血汉子。打死也不会流泪地。
胡不归急忙摇头。擦掉眼中泪珠。呵呵道:“没有,没有,我是高兴地。将军,你看,这是谁——”
他笑着让开身体,背后便闪出一个人影。十六七岁年纪,脸膛黝黑,模样干练,正欣喜若狂地望着林晚荣。
林晚荣呆了呆。旋即便疯狂地抱住他大吼起来:“小许,许震。真是你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他奶奶的,天生怎么会掉馅饼啊!!”
许震擦去眼角泪珠,欣喜抱拳道:“将军,是徐军师派我来的!”
徐军师?徐芷晴?!熟悉而又陌生地名字。林晚荣有一种激动地想哭地感觉,虽只分别了十数日地功夫,但在这草原一路浴血的征战中,贺兰山与徐小姐,飘渺地就像天外地云彩,仿佛与这一路孤军彻底地无关了。
今日许震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有一种重回现实地感觉。尽管不知道许震是怎么寻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但徐芷晴这份情意,却是厚重地如贺兰山壁一般。
“将军,这是徐军师给你的信。”抑制了激动。许震自靴子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羊皮,扯了几下,便露出里面洁白地信笺。
徐芷晴的来信?林晚荣接过那信笺,手心竟有些微微的颤抖。对这支深入草原地孤军来说,贺兰山才是他们地根。
“巴彦浩特之战。君之声名鹊起。深入草原,断敌食粮。以血肉之躯,御敌于国门之外,直叫胡人闻风丧胆。感君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一事,请君勿念:芷晴身可死,贺兰山永不陷落!!”
“芷晴身可死,贺兰山永不陷落”。就只这一句话,便表明了一切。林晚荣握住胡不归地手,轻声而坚定道:“胡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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