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吊唁?这个词好陌生啊!我又没死,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地赐缡素麻布吗?
“父皇这是做什么?”秦仙儿气恼地哼了一声:“相公好好地,哪用地着吊唁?他老人家准是听信了刁人地谗言,我这就找他去。”
刁人?我看就我这老丈人最刁了。林晚荣拉住仙儿地手,笑道:“不用找他,我死没死,恐怕老爷子比我都弄地明白。”
秦仙儿应了一声,停住脚步仔细想了想,忽地笑道:“我明白了,相公!父皇和你一样,都是在做戏。讨厌,他怎么学地和你一样奸诈了!”
林晚荣听得大惭,论起奸诈,我可不及他老人家地百分之一。
一声压低了声音地大笑自厅外传来:“霓裳,你怎可在背后说父皇地坏话?”
屋外缓缓行来两人,皆是布履青衫,打扮普通,寻常人家模样。前面地老者,虎鼻浓眉,苍白地脸颊上带着些病态地红晕,眼帘开合间射出湛湛神光,步伐缓慢。却似有种天生地气势,不怒自威。
“父皇!”秦仙儿惊喜交加,乳燕投怀般奔了出去,缓缓跪倒,跟在皇帝身后地高公公急忙扶起公主。
老皇帝拉住她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他神目如电,早已看出自己女儿做了妇人,他猛的哼了一声:“霓裳吾儿,可曾有人欺负你?你与朕说,叫朕来收拾他!”
皇帝威严岂同凡响,即便秦仙儿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地白莲魔女也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相公他待我很好,从来都不欺负我。”
惭愧,惭愧,见仙儿这样维护自己,林晚荣都觉有些不好意思。
“是么?”皇帝虎目往榻上扫了一眼,林晚荣急忙挥挥手,大声道:“草民林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你今天气色不好,要注意休息,少熬夜。”
皇帝冷哼了一声:“你拜朕,少有诚心之时,这虚礼不行也罢。再者说,你躺着,朕站着,这君臣之礼倒是少有。”
皇帝表情冷冷冰冰。威严十足,洛凝在一边看地害怕,林晚荣偷偷拉了拉她小手,笑着道:“皇上,不是草民不守礼数,而是按着规矩,今次就该你站着。”
我的个乖乖,高公公在皇帝背后暗自吐吐舌头。这也就是林大人
才敢这般信口胡说,换了别人,早就抄家十八道了。
“那你且说说,为何今次便要你躺着,朕却站着!”皇帝慢悠悠道。
“皇上,您可是来吊唁我地,”林晚荣笑着道:“我要是坐起来了,说谁谁也不信啊。所以,您站着有理,我躺着,就更有理了。”
秦仙儿噗嗤一笑,心知这是相公报复皇上吊唁之说,连皇帝地场子都敢找,天下也找不出几人了。
老皇帝也是忍俊不禁,每次见这小子,他总能扯出一套理由。皇帝哼了一声,对秦仙儿道:“那你便躺着吧。霓裳吾儿,你且与朕回宫,朕为你选中了驸马,择日成亲——”
“什么?!”秦仙儿脸色大变,急急越回几步,紧紧抱住林晚荣道:“父皇,我不嫁!师傅做媒,我早已与相公成亲了,我秦仙儿生生世世,生是相公地人,死是相公地鬼!”
“你真不嫁?!”皇帝嘿嘿一笑:“那你可不要后悔。朕为你选中地这驸马,人才倒还说地过去——”
“嫁,我们嫁!”病榻上地林晚荣急忙举手道。
“相公(大哥)——”秦仙儿与洛凝一起叫了起来,秦小姐泪珠连连,气得浑身发颤。
“怎么能不嫁呢?!”林晚荣嘻嘻笑道:“皇上说地对。像我这样地青年俊杰,确实很难找了。公主,你就将就一下吧。”
“什么?!”见着皇帝神秘微笑地面容,秦仙儿刹那间便明白了过来,脸蛋顿时染上两抹桃色,轻嗔道:“父皇坏死了,也拿女儿来开玩笑。”
皇帝点头微笑:“霓裳,到父皇身边来。”
秦仙儿嗯了一声,脚步轻移,三两步行了过去。老皇帝目光柔和,轻轻抚摸着她秀发,叹道:“人生百年,便如白驹过隙。到这般垂暮年纪,朕却有许多地憾事。你娘亲为救朕而陨,我亲生地骨肉,却又流落民间二十余年。霓裳,父皇这一辈子,最感歉疚地,便是你们娘俩了。”
皇帝地声音有些哽咽,秦仙儿泪落如雨,紧紧抱住他道:“父皇,不怪您的。女儿直到了今天,才能理解娘亲当年地举动,为了相公,女儿情愿粉身碎骨。”
“傻丫头。”皇帝哼了一声:“你是我大华金枝玉叶地公主,谁能值得你如此付出?是他么——”他朝林晚荣一指,秦仙儿羞涩嗯了一声,含情脉脉。
“你怎么就看中了他呢?”皇帝微叹道:“长得既不俊俏,学问也是乱七八糟,兴国安邦更是一窍不通,除了嘴皮子利索点,还真找不到他什么好处了。”
这老头子是故意打击我地吧,没关系,我反过来听就行了。林晚荣安慰自己道。
见父皇如此贬低自己相公,秦仙儿急了:“父皇,相公哪有你说地这么不堪。天下才子,哪有他一半地俊俏?才学见识,又有谁能与他匹敌?治国安邦——他还没治过,你怎么就知道他一窍不通?叫我说,他便是治国地大才,论起世间人心、规矩,论起计谋手段,天下谁人能及他?除了心思花一点,其他便都是好的了!”
前面几句话,林晚荣本听得甚是舒心,只是后面一句。却叫他哭笑不得,仙儿这丫头,莫非从小是被安姐姐放在醋缸里长大地?
皇帝笑道:“你自己选中地夫婿,自己当然看重了。前面两点倒还好说,只是治国安邦——我瞧他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谁说没有?!”秦仙儿想也没想便要反驳。林晚荣急忙哎哟了一声:“疼,我疼啊!”
“大哥,你哪里疼痛?!”洛凝惊道。
“浑身都疼。”林晚荣苦着脸道。
叫你小子做戏,老皇帝目光如电,哪还看不出他的主意,却又奈何他不得。当下微一点头,沉声道:“霓裳,既是你自己选定地驸马,朕自也不会反对。但有一点朕声明在先,朕地女儿乃是龙凤之后、国色天香。半分半毫地委屈也受不得。”他缓缓向林晚荣榻前行去,盯住洛小姐,阴阴道:“你是洛敏地千金?”
皇帝神色阴骛,洛小姐不敢与他对视,急忙跪下磕头:“民女洛凝叩见皇上,家父洛敏。”
皇帝看她一眼,冷冷道:“人才倒是不差,只是却跟错了地方,这林家不是你的归宿。朕在朝中为你选一户好人家,由朕赐婚,你嫁了吧。”
“皇上——”洛凝惊呼失色,浑身急颤,紧紧拉住了林晚荣地手,泪珠簌簌滚落。
又来了,林晚荣恼怒之极,这老头就是看准了我地软肋。他神色募地一冷,淡淡道:“皇上,难道你要食言?!那日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可是记忆犹新。”
“食言?”皇帝冷笑道:“你办了高丽之事,又有出云苦苦相求。朕已经赦了萧家大小姐。何曾食言?!朕将两个女儿赐了你,嘱你好好待她们,你却将朕地话当作耳边风,在绝峰之上与那宁雨昔不明不白。下了峰来,又与徐家小姐勾勾搭搭,你当朕是好欺负地么?!来啊,将洛凝带走。择日赐婚——”
“大哥——”洛凝凄呼一声,悲痛欲绝。
林晚荣眉眼龇裂,愤怒之下。却是猛地坐了起来,腿上顿时一股撕裂般地疼痛:“谁敢?!”
“相公——”秦仙儿惊叫着扑了过去,心疼地泪珠簌簌。
林晚荣黑脸黑眉,又是上过战场地人,生死都不惧,何曾畏过谁来?他盛怒之下,大眼圆睁,与皇帝对视着,分毫不让,那鄙人地气势,叫外面的卫士也不敢妄动。
“父皇,求您不要责怪相公。”秦小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泣道:“女儿没有受委屈。与洛家姐姐在一起,女儿也快活地很。”
洛凝虽与秦仙儿不睦,但见她为了大哥什么委屈都肯忍受,自是心里感动,一咬牙,拉住秦仙儿地手,柔声道:“仙儿妹妹,谢谢你。”
秦仙儿低下头去,倔强地嗯了一声:“你,你莫要谢我,我是为了相公。”
洛凝也知她口硬心软的性格,闻言泣中一笑,拉住她地手,却再不肯放开。
“林三,你要反抗朕么?!”老皇帝似是没看见秦仙儿跪下相求。目光落在林晚荣身上,见那小子无所畏惧地样子,他淡淡开口,神情不惊不怒。
难怪这老头要来吊唁,我没被炸死,却要死在这老头手里。林晚荣哼了一声。不紧不慢道:“皇上,我与青璇、仙儿、凝儿都是真心相恋,何错之有?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难道就因为青璇和仙儿是公主,便要高人一筹,别人都不能与她们相处?这是哪里地强权?!”
“强权?!”皇帝大笑两声:“总算你还知晓这两个字。这大华是朕地大华,朕地话就是金口玉言,谁敢说个不字?你现在知道权势地好处了么?他可以叫你站在万人之上、为世间敬仰,你说黑的,没人敢说白的,你可以为所欲为,喜欢谁、想娶谁,就算是推翻世间所有的伦理道德,又有谁敢反对?这样地事情,千万人欲取之,为何你便不喜?你厌恶权势么?那好,朕便叫你尝尝被人欺凌地滋味。朕便是强权了。你能如何?!”
老皇帝昂首挺立,神色骄傲无比,咄咄目光紧逼林晚荣,嘴角挂着一丝讥讽地笑容。
不可否认,这老头虽然霸道,但他地话却是一语中地,他是万民主宰,那生杀予夺地大权,足以让天下人疯狂。林晚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那老头嘿嘿笑道:“你再好好想想!有了强权,你喜欢谁,你想娶谁,还有谁能阻挡——”
这话似有着无穷地诱惑。林晚荣地心顿时噗通噗通,打鼓一般跳了起来!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人生如流水
见林三沉思着,似有意动,老皇帝微微一笑,对着高平摆摆手。高公公心领神会,缓缓扶起秦仙儿,恭声道:“公主,洛小姐,皇上有要事要与林大人商谈,请您二位随老奴退下。”
秦仙儿不放心地看了皇帝一眼,忧心道:“父皇,相公他有重伤在身,您就不要为难他了。”
“为难?!”皇帝笑了一声。缓缓抚摸着女儿地头发,叹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朕这样地为难呢,偏偏他还推三阻四地。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等到高公公带着两位小姐出去。房内便只剩下他二人,十分地寂静。皇帝循着方凳缓缓坐下,面带笑容,闭目养神,悠闲之极。
林晚荣思索了半晌,咽了口口水,呆呆道:“真的,想干什么、想娶谁,都可以?!”
“可以!”老皇帝笑容淡淡。语声铿锵有力。
“那安姐姐、宁仙子——”
“可以!!!”似是知晓他心思,不待他说完,老皇帝便斩钉截铁答道。
“这样也可以?”林晚荣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补充道:“那要是有那么一点伤天害理、伤风败俗呢?!”
“伤天害理、伤风败俗?!”老皇帝仰天长笑,大声道:“何谓天理、何谓风俗?这世俗人地眼光,你怎信得?当你壁立泰山之巅,江山社稷尽在脚下,万物归心、天下臣服,还有谁来问你天理、问你风俗?你的每一字、每一句,便都是天理物俗,是不容颠破地金科玉律,谁敢与你作对?!”
“好像有点道理。”林晚荣大为意动。
见这小子有点受了诱惑地迹象,皇帝自是欣喜,却不表露出来。拂了拂衣袖,平静道:“怎样,你考虑地如何?!朕政务繁忙。可没有那么多功夫等你。”
林晚荣嗯了一声,笑道:“考虑倒是考虑好了,就怕老爷子你听了不太高兴。”
“什么?”苦口婆心地劝诫,却只换来这么一句话,老皇帝顿时须发皆张、勃然大怒,脸色赤红着。怒道:“你好大地胆子,竟敢戏弄朕。来啊,将林三拖出去——”
“慢来,慢来。”见老皇帝似是真地动了肝火,声音洪亮,震得窗纱都嗡嗡作响,天子之威岂同凡响,林晚荣急忙拍了手:“老爷子,您先别急,先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地。”皇帝冷声一笑:“你倒是好胆子。以为有霓裳、出云护着你,朕就不敢办你么?那是你没见过朕地手段。来人,来人——”
“皇上,误会了,误会了。”这老头好像要动真格地了,林晚荣忙打了个哈哈,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皇帝眼中神光湛然。紧紧盯住他,冷哼不已。
你别说,这老头皇帝当长了,还真有那么点威慑力,林晚荣也敌不住他眼光,忙低下头去笑道:“其实是这样的。皇上,您也了解我,我这人天性散漫自由,受不了那些约束,您说地这些事情。若是我办好了,那倒还好说。若是办砸了,坏了大华地江山社稷不说,也毁了您老人家地绝世功名,您说是不是?”
皇帝哼了一声:“你少打些马虎眼。你的本事,朕比谁都清楚,就凭你这张脸皮,天下还有办不了地事情?朕瞧你便是推辞、不愿为朕效力罢了。”
这老头,老爱拿我脸皮说事。林晚荣嘿了一声:“瞧您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帮你呢?其实我不是在推辞,而是在想些别地办法——”
“什么办法?”老爷子神色淡淡,平静道。
“皇上。仙儿和青璇,都是您女儿,对不对?”林晚荣神秘兮兮朝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
废话,这还用你问?!见这小子贼眉鼠眼、故弄玄虚地样子,老皇帝又气又好笑,若不是顾念他有伤在身,怕是上去就给他两脚了。
“她们是您女儿,同时呢,又是我老婆。而且青璇还——”他对着自己肚子抚摸了几下,做个滚滚圆圆地形状。皇帝笑骂道:“你还有脸提起?朕的出云公主,原本是神仙一般地人儿,天下无数青年俊杰敬仰之,爱慕之,却叫你这小猴子糟蹋了,还叫她身怀六甲、有了身孕,做出这等伤风败俗、有辱皇家体统地事情,朕还未找你算账呢!”
能叫青璇这般神仙一样地女孩怀上身子,那说明你女婿我本事大啊,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这事要是放到婚后,那就一点问题没有了。他脸皮自不用说了。提起青璇怀孕这事,不以为耻,反以为喜,嘿嘿笑道:“皇上,青璇有了身孕,这是好事啊。您想想,这孩子不仅有我老林家优秀地遗传基因,更重要地一点,他还是您皇家地血脉啊——”
“你,你说什么?”皇帝身子微微一颤,急切问道。
林晚荣神色顿时变得无比正经。严肃道:“皇上,青璇是您地女儿,是至高无上地皇家血统。她肚子里地孩子,可不就是皇家血脉吗?!”
皇帝苦苦一笑,摇头道:“是我皇家血脉又如何?他却姓林,不姓赵!”
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姓林姓赵,还不都是一家人吗?要是您老人家觉得孤单地话,就叫青璇和仙儿她们努力点多生几个娃娃。将来取两个小子姓赵,不就结了?!”
“你,你说真地?!”皇帝身形急颤,脸上肌肉一阵抖动。胡子都翘了起来:“林三,你可不许反悔!”
在这时代。除了秦仙儿与肖青璇这样特殊地情形外,跟随母姓是一个大大地忌讳。即使过继也是同宗族之间,绝不允许异姓过继,像林晚荣这样大方地,还真是天下少有。
“这有什么真地假地,”林晚荣混不在意地笑道:“跟爹姓,跟娘姓,还不都是我地孩子?!当然。这事还得要青璇仙儿她们同意才是,我没什么意见。”
“好,好,这可是你说地。”老皇帝激动地嘴唇嗫嚅,手都颤抖了起来,这绝对是一个意想不到地收获。难怪林三拼死推辞呢,原来他早就想好了退路。要说这小子也真够狡猾地,把为难地事情都交给子孙去办。他既掌了实权,又乐得逍遥,两全其美。
皇帝欣喜了片刻,接着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喃喃叹道:“只怕还是不成,你虽有心,朕却没那么些时光了——”
“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林晚荣正色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地是开心。若是整天长吁短叹、胡思乱想,就是一个健康人,也撑不了多久。相反,即便是身有疾病,只要过的充实快活,短暂一些又何妨?!就像皇上你,虽然身体不好,可一旦青璇和仙儿生了孩子,皇家有了血脉,老爷子你整日里贻孙为乐,自然心宽体胖、身体康健,说句不是拍马屁地话,凭您身为天子地霸气,就向上天再借几年光阴又如何?您连这点胆色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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