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容在部队的时间久了，梳着短发，说话爽快，有的时候和男孩子差不多。
　　肖原打断他们说：“别竟说没用的东西，加快速度，转向东海，从钓鱼台群岛穿过去。”
　　王伯翰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假如在旅顺号潜水艇，除非说得很过分，否则肖原是不会打断下属漫无边际的言论，但是在这艘潜水艇中，一多半人是从整个海军选拔出来的，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圈子大家都不了解，废话说得多了，不知道无意中得罪谁，肖原也不想让王伯翰的嘴给他自己惹祸。
　　潜水艇绕过南海，转向东海。由于黄海携带着大量从黄土高坡冲下来的泥沙，所以颜色混浊，穿越黄海，就来到东中国海，东海的海质清澈透明，从潜水艇中不时能够看到外面游动的鱼群。
　　潜水艇行驶中，指挥室内安静的只能听到轻微的电子仪器转动的嗡嗡声，赵智突然回头指着屏幕说：“舰长，总部传来消息。美国海军有动作了，第七舰队小鹰号航空母舰编队从东京湾出发，向着琉球群岛前进，第七舰队其他舰只正在做战斗准备，很可能目标也是琉球。”
　　陈行宣坐直身体问：“看来美国打算有大动作了。”
　　肖原看着屏幕，问：“总部还有什么消息。”
　　赵智翻译着数据，随口说：“总部命令我们改变从钓鱼台穿出太平洋的计划，首先支援琉球群岛，琉球战局还不十分稳定，我们需要拖延小鹰号航空母舰编队和美国第七舰队的进攻时间。”
　　陈行宣脸涨得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憋出一句话：“总部让我们一艘潜水艇，对抗第七舰队80多艘战舰、200多架舰载机，40余艘航母吗？”
　　肖原无奈的笑了，他说：“老陈，告诉你一个消息，美国第七舰队现在的战舰数量是212艘。中日宣战以后，美国就太平洋安全问题增加了第七舰队的舰只数量，扩大了第七舰队的战斗能力。”
　　陈行宣默然了，赵智说：“老陈，总部没让我们和第七舰队直接战斗，总部只是让我们拖慢他们的进攻速度。这一点我们不难做到，当年毛主席的十六字游击战方针同样适用于海军。”
　　肖原点点头。赵智继续翻译说：“总部清楚我们的难处，考虑到实际情况，准许我们执行0312032战场试验计划。”赵智突然问，“312032战场试验计划是什么？”
　　陈行宣眼睛一亮说：“中国的军事研究中核武研究编号是1，太空研究编号是2，电磁军事研究编号是3，激光电能军事研究编号是4……，所以03编号的属于电磁武器，后面的号码12代表年份，就是从2012年开始建立这项计划，而再后面是编号。”
　　肖原对着赵智点点头，继续解释说：“这一连串的号码的意义，就是允许执行2012年第32号研究计划的电磁武器战场试验。战场试验你应该清楚吧，说明这种武器还没有通过战场试验就被装备了。”
　　赵智翻翻眼睛问：“你们怎么会知道的，这应该是军事机密吧？”
　　肖原和陈行宣同时笑起来。陈行宣说：“当然算，不过我是从网上看到的，网上这类似的东西还不少。”
　　赵智说：“我就不明白，这些本来应该属于机密的东西，为什么会被登陆到网上，难道不怕国家机密被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窃取吗？”
　　陈行宣笑起来了。“我告诉你不仅不会，而且情报人员还不相信这些东西的真实性，举个例子，美国要进攻伊拉克的时候，没有一个著名的BBS上贴出一份美军调动的计划书和时间，当时都以为某个无聊人的预测，没想到最后全部都成为了现实，这份就是美军的详细计划书，还调动某个团参战都写明了。”
　　赵智可笑不出来。陈行宣继续举例说：“假如你在网上看到一份中国进攻美国第七舰队的消息，假如你是美国的情报人员，你信不信。”
　　赵智想了想说：“当然不会信。”
　　陈行宣继续说：“可是我们就是在进攻美军的途中。这说明一个道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使得敌人真正的迷惑。”
　　赵智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我问0312032计划是什么？怎么让你们打岔到这个地方来了。”
　　肖原摇摇头说：“这个计划我也不太清楚。”
　　陈行宣说：“0312032计划是中国研制的最新武器，目前没有使用过，只是用计算机预测它的结果，这个计划是为了研制地球武器，美国也有涉及，不过好像美国研究的方向是针对人，而我们的方向是针对地球。”陈行宣又不说了。
　　赵智催促他：“别卖关子了，快点说说吧。”
　　“这样说吧，目前我们生活的地球其实是一直在运动的，板壳之间、空气与水都是运动的，上面说的都是宏观的，微观下，分子、原子以及其他微粒也都是运动的，基于此，才会发生地震、海啸、台风等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而由于自然灾害所造成的损失一点也不比战争的损失小。目前表面上看似平静的大地其实是在一种危险的平衡下的平静，当平衡被打破，那么必然会引发新一轮的剧烈运动，我们这个试验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微弱的平衡，使得地壳、海水、空气产生剧烈的变化，从而消灭、打击敌人。”陈行宣一口气解释着说。
　　赵智听得津津有味，他饶有兴趣的插口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够在战场上制造一场地震、海啸、台风之类的自然灾害。”
　　陈行宣点点头。这种武器在运到船上以后，他才被授命接受培训，从而才了解到这种武器的巨大威力，也更一次体会到人无穷的智慧，竟然可以利用自然毁灭别人,也许也是毁灭自己。
　
　
　
　
第二十三章 黄家宏
　
　　肖原、赵智、陈行宣陷入了思考之中，但是通讯器中传来了石文焦急的声音，“舰长、您快来餐厅，出事了！快来。”通讯器里面发出咝咝的杂音，夹杂着石文急促的喘息声，喘息声背后不时发出呼喝的声响，以及盘子碎裂发出的声响。
　　肖原猛然一惊，立刻转身走出指挥室，健步如飞的跑去餐厅。餐厅有二十平米大小，最里面是操作间，外面还有一个吧台，肖原刚出现在餐厅，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一个盘子对着他的脸就飞过来，肖原弯身躲开，盘子从屋子里飞出去，只听到门口“哎呀”一声，紧接着盘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肖原回过头，刘南容将军捂着脸走进屋，边走边说：“你们潜水艇部队怎么还练习飞盘子，是不是海军后勤部没给你们配足够的飞刀。”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肖原回过头，餐厅里一片狼藉，半个小时前，肖原刚刚从这里吃完早餐，那时候餐厅还是非常整齐的。现在桌子被推倒翻了一地、地上面全是残羹剩饭、盘子、碗碎了一地，到处都是破裂的痕迹，蒋秀成躲在操作间里面，操作间的门紧闭着，门上插着防火斧，窗口的玻璃全部都破碎了，在破碎的边缘还挂着血迹，蒋秀成从操作间里面看见肖原，脸上露出喜色，拼命的摆摆手。
　　肖原向前走两步，突然看见依靠在桌子边，左眼被拳头打出一个淤青印记的政委宋钰，扶着政委的是蔡宣和石雪两个女兵，她们两个早就花容失色，惊恐的瞪着前方。顺着她们的目光，肖原看到了一场小型规模的战斗战场，黄家宏半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了，血像水一般从右手手臂流下，林景祥扶着他的弟弟林景崇，蹲坐在一旁，眼睛狠狠的盯着黄家宏，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但是从表面看起来好像没有受伤，不过林景崇脑袋依靠着哥哥，情况不太乐观。黄家宏另一边趴着两个军官，身上衣服皱皱巴巴，一动也不动。黄家宏后面的桌椅下面隐隐约约的躺着两个人。
　　肖原和刘南容一起慢慢向前走，肖原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刘南容却一直啧啧的发出感慨，他左右瞧瞧说：“可以啊，小黄你的身手不错，一个打六个，很有本事啊，用不用跟我比划、比划。”他挖苦、讽刺的语气令屋子里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股阴冷。不知道谁将这件事告诉郭乐，他这时候跑进来，喘着气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的“啊”了一声。
　　肖原铁青着脸吼着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斧子都用了，是要砍死自己，还是要砍死谁？看看你们自己，还像不像一个军人，一个中国军人，看看你们的样子，我都为你们感到羞愧，马上就打仗了，你们还在这里像流氓一般打架，是不是精力太多了，用不用我帮你们发泄。来人，先把参与打架的人都给我关一天禁闭，调查后再进行处罚。”
　　刘南容不经意的点点头，肖原的处理不偏不倚，尤其在大战即将来临，新组建的战斗部队中，假如不能尽快建立自己的威信，那么这支部队何谈来的战斗力。陈义走过去，想要搀扶黄家宏，黄家宏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这时刘南容狠狠的瞪了黄家宏一眼，黄家宏立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乖乖的低下头，任由陈义给带走了。林景祥搀扶起弟弟，也跟着走了，同时被关禁闭的还有李志忠、袁立伟、曹明。这时候宋钰由蔡宣和石雪搀扶着起来，张口说：“舰长，这事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太武断。”
　　肖原点点头，回答说：“宋政委，您先休息一下，等我把这事弄清楚我们在商量着处理，现在先把伤弄好，秀成，你先给政委看看伤。”蒋秀成走过的时候，肖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凑近来小声说，“看完政委以后，再到禁闭室，给那几个人也看一看，尤其是黄家宏，他好像流血了。”蒋秀成点点头。
　　别人没有听到肖原的小声密语，但是站在他旁边的刘南容却听得一清二楚。这位将军对肖原立刻高看一眼，一个小小的举措顷刻之间就能化解那些被禁闭人的逆反心理，为解决问题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原本刘南容对军委任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中级军官担任这个至关重要的职务就很逆反，政治部找他谈话的时候，刘将军当时很不愿意让一个只有十来年船舰经验的无名小辈领导他这个中国第一代海军士兵――半个世纪航海经验的老军人，在他的眼里，肖原与吃奶的娃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今天的两件事使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至少刘南容自己认为他当年做不到这一点，假如自己当年能够做到，现在就不仅仅是一个少将了。时间能够慢慢改变一切，包括天与地、世界与自己。
　　刘南容参军也是很有戏剧化，他的岁数不大，但是却是海军资格最老的战士，因为新中国海军组建第一天试航的时候，在海面上拣到他，从此刘南容，这个中国海军资格最老的战士诞生了，海军是他的家，海军是他的父母，海军是他的一切。
　　肖原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难，蒋秀成是直接的当事人，同时石雪、蔡宣两个女兵也是目睹了全过程，当然还有受害者宋钰政委、卫平，与汇报人石文。
　　证人也好，当事人也好，受害者也好，汇报者也好，大家的说法基本一致，掌握事情的本质并不困难。
　　当时是吃早餐的时间，黄家宏被编入队伍以后不说话，也不搭理任何人，而林家兄弟对黄家宏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但是都尽力避免双方碰头。吃早餐的时候，这三个人撞在一起，原本也没什么，可是李志忠和曹明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吹牛自己能喝酒，当时蒋秀成一脸不屑的从旁边挑火，可是潜水艇中本来就没有酒，所以也无法比试，两个人正为此感到郁闷的时候，蒋秀成神秘兮兮的说有酒，这一下子激起了两个人的雄性荷尔蒙，非要比试一下。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沉默寡言的黄家宏突然间走到蒋秀成的面前，揪起他要酒，陈景崇走过去，劝说他松开厨师长，双方言语上发生了龌龊，黄家宏一个拳头打在林景崇的脸上，林景崇的面部当时就开花了。
　　看见弟弟受到欺辱，林景祥立刻也动手了，这时事件起因者们都去劝架，没想到也被痛打一顿，蒋秀成跑回操作间关上门，黄家宏突然发起疯来，他从消火栓旁取出斧头胡乱劈砍，打碎了玻璃、砍到门上，这时候宋钰进来了，他怎能任由这些人胡闹，立刻过去制止这种行为，被一拳头打在眼上，顿时昏死过去，林家兄弟当时不知道说了什么，黄家宏更加疯狂了，他涨红着脸，眼睛都变绿颜色了，冲过去与邻家兄弟打到一起，因为受了气的武器部的同僚也加入混战，石文看到不好立刻通知舰长被不知道谁扔过来椅子砸翻在地，卫平也被桌子砸晕了，餐厅变成了战场，石雪和蔡宣两个女兵就算想要阻止也没有那个能力，只有将政委拖出战局，躲在一旁华容失色。
　　肖原想知道双方到底都说了什么，可是场面那么混乱，谁也没记得了。事情的起因由于酒，蒋秀成哪里来的酒呢？肖原不得不把这个罪魁祸首揪过来询问。
　　蒋秀成也没有想到事情衍变成这个样子，假如他能想到，绝对不会说自己有酒，蒋秀成的酒都是自己的酿造的，用剩余的米饭、剩菜、加上一点点酒糟，放在一边发酵、过滤，另外在有他一点点的配方，十几天时间就能酿出味道不错的米酒、菜酒。蒋秀成本来哆嗦着，可是谈到酿制方法的时候，越说劲头越大，渐渐的腰也直了，底气也足了，款款而谈，仿佛不是在受审查，而是在参加某个电视节目，向观众讲解自己的酿制过程，慢慢的他看到周围刘南容、郭乐面带笑容，那种笑容令人很不舒畅，再看舰长肖原，脸色已经彻底变成猪蹄子颜色，双眼冒着火光，恶狠狠的盯着他瞧，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肖原冷冰冰的说：“秀成同志，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蒋秀成与肖原再一起已经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人，蒋秀成是厨师长，有句老话说得好，了解一个人就要了解一个人的胃，蒋秀成非常清楚肖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所以他也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肖原生气、什么时候他不生气。蒋秀成自己挠挠头说：“我也去禁闭室，陪着那几个兄弟。”
　　郭乐哈哈笑出声来，他是参谋出身，基层的点点滴滴没有经历过，他想不出蒋秀成竟然会这样说，所以不经意间笑出来，他一笑，刘南容和肖原同时看着他，他也感觉到自己有问题，忙憋住，可是脸憋得通红，还是难以忍住，低下头，捂住嘴。
　　刘南容也想笑，不过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他什么没见过，基层那点事，还能瞒得住他，蒋秀成了解肖原，肖原也对他一清二楚，所以对他说出这种话早就成熟于胸。
　　肖原绷着脸说：“你，记住了，做饭的时候出来，其他时候自己给我滚进去。”
　　“是。”蒋秀成面色一喜顺口答话，立刻扭头跑了，刚跑到门口，迎头撞上了赵智，郭乐已经坚持不住了，他咬着自己的袖口，发出哼哧、哼哧的微弱声音。
　　赵智整整衣服，进屋就说：“报告，最新战报，小鹰号航空母舰编队改变方向，直奔先岛诸岛，远征军海军总部命令海军全线戒备，尤其是先岛诸岛一线防御，美国第七舰队混编2大队开始在小笠原群岛集结，美国第七舰队独立号航空母舰编队正在着手进行出发前修准备。”
　　刘南容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之色。赵智继续说：“总部密电结合多种情报，美国很可能等待独立号航空母舰编队修整完毕以后，采用双航空母舰的战略，所以这次小鹰号航空母舰基本属于恐吓航行。”
　　肖原听到这里问：“总部有什么命令吗？”
　　赵智摇摇头说：“总部没有什么计划，依然通知我们寻找战机，自行作战。”
　　肖原点点头，赵智退出了这间临时办公室。他看到刘南容和郭乐脸上的忧愁之色，心理也多了一分不安。不过他说：“战场的局势很恶劣，美国竟然要采用双航空母舰战术，这对我们的压力太大了。”
　　刘南容说：“小肖啊，你没经过那个年代，几十年来，中国海军的目标不是美国海军，而是美国第七舰队，就是这么一个舰队，给几代中国海军莫名的耻辱和压力，在睡梦中，多少海军健儿在恶梦中警醒，在梦乡中击溃美国第七舰队，保卫自己的蔚蓝海疆，但是直到现在，我们才有与这个梦魇一拼之力。”
　　肖原看着眼前这么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将一生都奉献给海军的前辈心声，他握住拳头说：“刘老，我们现在有能力与它一拼，先岛诸岛海战的战果已经说明了中国海军是世界最强大的海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