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无法相信顾青云的直觉,站在这个山峰上,我们真的是有所发现,而且是极具颠覆性的。
眼前是一个被雪山环抱的圆形盆地,方圆大约10平方公里,盆地底部的海拔比我所在的位置约低300米。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雪线竟然出现在我脚下不到100米的地方。
脚下的山坡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碎石,它们半埋在积雪中,形状大小各异。在山坡和盆地的接壤处,躺着十几块巨大的岩石,如同散落在巨大棋盘上的棋子。盆地中是成片的墨绿色植物,其间闪烁着点点波光。
再往远处看,盆地的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喇叭形区域。宽约500米的喇叭口朝向我们,而喇叭嘴与对面的山体连成一体。奇怪的是,整个喇叭形区域并不是水平的,它整体稍斜向下发展,里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
我呆呆地看着脚下,眼前这个盆地,本身并不特殊,这在山区十分常见,也十分普通。但在四周与其毗邻的雪山的映衬下,它宛如一个世外桃源,与青藏高原格格不入。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诡异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游荡,我甚至突发奇想,自己还在睡梦中。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了一下,就找到了一个既合理又扯淡的解释,下面的温度很高。
但是,这可能么?
我十分困惑,扭头去看身边的人,但他们已经呆若木鸡了,大家都是搞科学考察的,眼前的一切让人找不到北,毫无理由可言。
“我下去看看。”顾青云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十分坚决。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他,我们只是看着他。
顾青云微微一笑,扫视了我们一遍,什么话也没有说,沿着山坡向下走去。我们依然看着他,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然而,就在他走下去十多米后,突然间又转身走了回来。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道:“沈工,你和我一起下去。”
日期:2011-12-2 11:00:00
(27)
我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既感到为难,又感到兴奋。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扭头去看其他人,但他们都没有开口,感觉像是默认了。
“你们先回营地,今晚我和沈工在下面过夜。”顾青云望向其他人,“下面的气温很高,不会有危险,我们明早返回营地。在空中救援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转移到下面去,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我同意。”李应龙看着我和顾青云,“你们要多加小心。”
“这个我们知道。”顾青云回头看了一眼盆地。
临行前,我和顾青云携带了一些必备物资,一盏煤油灯、一小罐煤油、二把手电、几节电池和几包压缩饼干。千叮咛万嘱咐后,众人就此告别,约定明天中午营地见。
我跟着顾青云,沿着山坡向下走去。我不时地回头,望向留在山顶上的队友,他们一直在向我们招手,很久都没有离去,眼中充满了渴望。
在倾角超过40度的地面上,碎石裹着积雪,脚踩在上面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顾青云走的很快,有时会水平伸展开双臂,脚踩在较大的石头上往下滑一段,如同表演杂技。
不多时,我就不再回头了,注意力全部投向了盆地。我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身处在一个神奇的梦境中,担心自己随时都会醒来。
我们一路向下走去,同时伴随着一个奇特的现象,越往下面走,气温就越高,如同从铁棒的一头走向被加热的另一头。
可以肯定的是,盆地里必定存在某种热源,改变了这里的地貌环境。但是,它会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并没有被它困扰住,因为答案就在盆地里,我们只要走进去就可以发现。
日期:2011-12-3 17:15:00
(28)
跨过雪线之后,脚下的碎石失去了积雪的陪伴,被我们带着一起往下滑落,发出了一片哗哗声,如同小规模滑坡。当我们抵达盆地底部的时候,气温已经超过了零摄氏度。
脚下是高原地带所特有的冻土,表面看上去有些潮湿,反射着阳光,但脚踩在上面却十分坚硬。地面上随处可见一丛丛的草本植物,多为小蒿草和固沙草,它们在微风中舒展着枝叶,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那些在山顶所看到的巨石,当我们在它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就更加感觉到它们的巨大了。它们的高度大多超过了15米,如同一栋栋奇形怪状的高楼,表面布满了犬牙交错的凸起和裂纹。
我们一直都没有停留,径直向盆地腹地走去,气温也一直都在上升。走出去一百多米后,前方出现了大片灌木丛,它们生长的十分茂盛,有些高度甚至超过了我们。
走入灌木丛后,我们在枝杈的间隙中穿行,身旁陆续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洼,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在水洼的底部,躺着跌落下来的枝干,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水草,缝隙中可以看到成堆的白色根系。
我看着身边的一切,实在是太神奇了,就感觉有些冲动,停下脚步蹲在了一个较大的水洼旁。我伸手试了一下水,冰凉而清爽,我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一种沁人心扉的感觉,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甚至连高原反应也消失了。
顾青云走了过来,蹲在了我身旁。他也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附近一定有热源。”他注视着波光闪闪的水面。
“地下温泉或是活火山口?”我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也许吧。”他站起身,“我们再往里面走走,也许会有所发现。”
越往前面走,灌木丛就越来越茂盛了,以至于我们的视线都被遮挡住了。顾青云一直都在前面带路,他的方向感很好,带着我左拐右拐,始终保持向前的行走路线。
我看着身边的灌木,感觉它们十分诡异,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海拔六千米的地方。不过,对于灌木本身而言,只要是适合生长的地方,它们就会出现,诡异的感觉其实源自于这个盆地,它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
毫无疑问,是气温异常造就了这里的一切,而我已经想到了二种可能性。一是在盆地地表下面,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地下温泉水系,它对整个盆地产生了加热作用;二是这个盆地是一个活火山口,地下岩浆提供了热量。
一路上,我观察的十分仔细,希望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以确认我的判断。但奇怪的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能伴随着气温的不断上升,陷入越来越深的困惑,并推翻自己最初的猜测。
不过,我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个问题伤脑筋,气温上升必定会有一个限度,热源一定就在前面,并且离我们越来越近,这也就是说,我虽然面对一道难题,但题目后面却附有答案,我只要一直看下去就可以了。
我们弯弯曲曲地走了半个小时后,以周围环形雪山作为参照,已经抵达了盆地的中心位置。而在这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原本茂密的灌木丛,突然间变得稀疏起来。
“热源就在前面?”我非常兴奋。
顾青云摇摇头,带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几分钟后,灌木丛再度变得茂密起来,而顾青云却放慢了脚步,并最终停了下来。他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感到困惑,刚想开口,他却抬起手指向左前方,道:“有间木屋。”
日期:2011-12-5 9:58:00
感谢大家的支持。
关于《海拔负三万米》,正在蛰伏中...
(29)
我顺着顾青云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地愣住了。不可思议的是,那里果然有一间木屋,隐藏在灌木丛后面,若隐若现。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居住?难道是猎户或是少数游牧民族?我快速地思考着,但却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们过去看看。”顾青云双手拨开灌木,向木屋走去。
我十分兴奋,紧跟了上去。
木屋建在一块不大的空地上,高约2米,宽约5米,底部用圆木桩支撑着,离开地面约有半米的距离。这种设计十分合理,盆地地表潮湿,这样做不仅可以防潮,还可以防止昆虫爬进去。
在木屋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墨绿色,我走近一瞧,原来是一层厚厚的苔藓。我伸手掰开来一块,约有一公分厚,底部颜色很黑,还有些粘手,看上去已经坏死了,而新生的又长在了上面,一层盖着一层。
我们围着木屋走了一圈,让我感到诧异的是,木屋竟然没有窗户,只是在正面有一扇狭窄的木门,紧紧关闭着。
“怎么会没有窗户?”我问了一句。
顾青云没有说话,走了上去,抬手就开始敲门。
看着他的行为,我忍不住笑了。非常的不可思议,在这种地方,如果你住在木屋里,外面有人敲门,你敢开么?
果不其然,没有人开门,顾青云又敲了几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走上前,耳朵贴门仔细听了听,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回头看着顾青云,调侃道:“难道是东家外出了?”
顾青云没有理会我,伸出双臂开始推门,结果连推了几下都没能推动,门像是在里面被锁上了。
我感到十分纳闷,木屋没有窗户,门又在里面反锁上了,那么基本可以肯定,里面应该有人,但为什么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我正想着,顾青云抬脚就开始踹门。他十分地用力,不过这门非常牢固,几脚下去都没有踹开。他有些急了,紧跟着用身体去撞门,结果这个方法不错,只是三下子,门咣当一声开了。
日期:2011-12-5 13: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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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在木门打开的同时,一股霉味瞬间冲了出来,逼得我们退后了好几步。我用手捂鼻站在一旁,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过劲来。他妈的,这味道简直难以形容,感觉掉进了成年酱缸里。
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站在门旁等待了一会儿,估摸里面的味道散去了一些后,才掏出手电前后走了进去。
木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进门是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一盏煤油灯和几张铁碗。左侧是一张简易木床,上面盖着一层墨绿色被子,表面凹凸不平,像是蒙着什么东西。
我就犹豫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但顾青云丝毫没有忌惮,大步走到木床前,伸手掀开了被子。
我站在他身后,垫起脚尖一瞧,床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死人。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死去很久了,身体虽然没有腐烂,但已经萎缩变形了,脸上的肌肉严重塌陷下去,皮肤呈现出棕褐色,很像现在超市里卖的真空食品,看着就叫人作呕。
我捂住了鼻子,顾青云却毫不介意,将尸体翻来倒去检查了一遍。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他不时地用手去挤压尸体,发出吱吱的声音,如同朽木碎裂,直击人的内心深处。
我站在他身后,嗓子眼一个劲地发痒。
尸体属于男性,因为时间久了,身上所穿的衣服,有很多地方已经棉絮化了,一碰就碎。不过,我依然可以分辨出来,那是一种深色连体工作服。除了这些,顾青云没有在尸体身上找到任何东西。
检查完毕后,顾青云又走到木屋的另一侧,床上同样躺着一具尸体,也是男性,身上穿着同样的工作服。顾青云乐此不比,将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但依然毫无发现。
接下来,我们对木屋内的其它地方进行了检查,但除了桌子和床之外,就只剩下了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一点特别的东西都没有。顾青云就摇摇头,带着我走出了木屋。
一出门,我就立马跑到了一旁,大口喘气,呼吸着新鲜空气,因为一直都憋着气,现在感觉肺都要爆炸了。屋内的空气实在是太浑浊了,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了。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我开始思考一个奇怪的问题,屋内并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那二个人怎么就会死掉了呢?难道是饿死的,或是某种疾病?
日期:2011-12-6 13:18:00
茅盾文学奖,是一个小圈子创造出来的东西?
(31)
我想了一会儿,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问顾青云,木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何会死在里面?顾青云说他也不知道,然后喊上我继续往前走,他说也许会有所发现。
没走出去多远,我们又遇到了一间木屋,结构与之前的一模一样,也是只有门而没有窗户。
我站在一旁,等着顾青云去撞门,他却对我道:“你去把门撞开。”
我微微一笑,没有片刻犹豫,用尽全力撞了上去。猝不及防的是,这间木屋竟然没有上锁,我连人带门一起冲了进去。
进屋后我直接撞在了桌角上,身体被带了一下后,向左侧晃了过去,撞在了一张木床的边缘。由于惯性,我的上半身跟着趴了下去,结果额头撞在了一个十分坚硬的物体上。
我起身骂了一句,抬起手电一照,人立马蹦了起来,并急速向后退去。他妈的,又是一个死人!
顾青云在身后将我拦住,然后绕过我走了上去。他走到那张木床边,伸手掀开被子,打着手电一直在照床上的尸体。他看的很仔细,脸距离尸体的脸很近,整个人似乎在微微地颤抖。
难道是碰到熟人了?我在心里调侃了他一下。
顾青云看了许久,才回头对我道:“是个女人。”
日期:2011-12-6 16:50:00
(32)
我揉了揉额头,走上前与顾青云并排站立,我只能凭借尸体的头发分辨出她的性别,那是女人才会有的长发。在她的身上,依然穿着那种工作服,其他并无特别之处。
我正想转身向另一侧走去,顾青云却对我道:“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说完,他走出了木屋。
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跟了出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面,我们接连遇到了十多间这样的木屋。每一间我们都走进去检查了一番,里面大多都有人,不过都是死人,而且基本上是男性。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发现。
而这些木屋像是集中建造在一个区域里的,再往前走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我十分困惑,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住在木屋里面的人,难道是猎户或是少数游牧民族?
顾青云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说从装扮上来看肯定不是,而且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狩猎工具。
我点点头,就问他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顾青云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紧接着,我再次提出了那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这些木屋没有窗户?这样做十分不符合常规,人住在里面一定非常压抑,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莫非他们怕见阳光?
顾青云一听就笑了,回答道:“也许,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屋里的人看到外面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我感到十分荒唐,“难道这个地方有传说中的美杜沙,看一眼就会变石头?”
“有这种可能。”顾青云一本正经地说,“那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就苦笑了一下,原来问了也是白问。我们继续前进,十几分钟后,来到了那个长满树木的扇形区域的边缘。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区域的地面呈圆弧状向下凹陷,同时整体斜向下大约呈5度角,就像是用一把巨大的铁铲铲出来的一样。整个区域里长满了高大茂密的树木,多为高山松、乔松和冷杉。
我感觉了一下,这时的气温已经上升到了10摄氏度左右,一路走来,原先还有些寒冷,而现在已经感觉十分凉爽了。
我们停留了几分钟,然后径直向树林走去,可刚走出去几步,我的右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我低头一瞧,十分出乎意料,竟然是一段铁丝网。在铁丝网的上面有一个破洞,我的右脚正好踩了进去,裤腿被铁丝勾住了。
我俯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右脚抽出来,并随手将铁丝网提了起来。我拉了一下,它十分沉重,我又用力拉了拉,发现它一直向二侧延伸出去,原先被地面上的植被覆盖住了。
“干什么用的?”我自言自语,低头盯着铁丝网。
这时,我就听见顾青云喊了一声。我闻声望去,他已经向右侧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一只手拎着一段铁丝网,另一只手冲我打着过来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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