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死,我让你老婆死,她得给我陪葬。”
原来凶犯把老林妻子杀害并且残忍地肢解了。抓住他的时候,凶犯看着地上尸块笑得很张狂,老林看着他疯狂的样子,控制不住地拔出抢对准了凶犯的脑袋!所有人都以老林会开枪,阻止他的话怎么也喊不出口,毕竟这是多大的仇啊!可是,枪响了,随之而来的是啪的碎裂的声音,凶手还稳稳地站在那,碎裂的是老林的结婚相框。闲聊的时候李所长说,你是没看到,老林那时候看着凶犯,几天几夜没睡的眼睛泛着血红,声音沙哑地说:“你不配。”
抬头看了老林一眼,因为长年抽烟,他的牙齿有些熏黄,唑完最后一口烟,老林说:“看这阵势这雨要停还得一两个小时,你等着。”
老林再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件雨衣,那是一件老式的雨衣,军绿色的,我还是小时候见父亲穿过。老林把雨衣递给我道:“你别看它老,能挡雨,穿着回去,可别淋湿了。”
我点了点头,穿上老林的雨衣就跑了出去。
老林妻子死后就再没结婚。李所长说,老林也没孩子,妻子死的时候他敲下自己的一颗牙跟着妻子一起葬了,他也留下了妻子的一颗牙。老林说,他是补牙的时候认识他老婆的,一人留下一颗牙,下辈子还是夫妻。
喝完最后一口热豆浆,我看着楚恒:“怎么样,感人吧?”
楚恒一笑:“还行,不是你编的故事吧。”
我“切”了一声:“我是那么没有水准的人么?老林的故事在我们局里传了很久了。”说罢我抹了抹嘴问楚恒:“你要不要吃点别的?”
楚恒摇了摇头:“牙疼,不吃了,明天去补牙。”
“去哪补?”
楚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不知道呢,就近吧,我明天还有考试呢。”
楚恒是我男朋友,公安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主修刑侦学,认识他还是在心理学教授的大课上。
楚恒看着我笑道:“下次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穿个旧雨衣,搞得我跟见了怪物一样。”
我吐了吐舌头,出食堂的时候就给陆楠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还没人接,因为要上课我就挂断了并且关机。回到宿舍的时候陆楠已经回来,看到我哈哈一笑,原本的牙上被绑上了矫正的钢丝。
“天呢,你疯了,怎么带上牙套了?”我看着陆楠问道。
陆楠一笑:“怎么样,戴上眼镜像不像四眼钢牙妹?”
“挺像,怎么想矫正牙齿了?”
“我的牙有点倾斜,就让我带上牙套了,等牙矫正好了再拔了,小S的牙就是矫正好的,我矫正完了就成了美人贝齿了。”
陆楠性格开朗,有些大大咧咧的感觉,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和她成了朋友。“矫牙可是吃苦的事情,什么都不能吃。”
陆楠冲我呲牙:“不能吃正好。我正好减肥。”
那天晚上睡得很晚,宿舍的人因为陆楠的牙说到了自己的牙齿,我突然想到我小时候的牙齿,上面掉的被放在了脚垫下,下面掉的被放在了门框上,外公说这样牙神爷爷才会看到,然后才会给你新牙的。小孩子总是很幼稚,对大人的话深信不疑,而我也因为牙神爷爷的恩赐有了一口健康的牙齿。
3
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上午有解剖试验,所以提前请了假,老林拿着紫砂壶看着电脑里还原画像,按照骨骼推测,受害者的照片被大致还原。
“小姜来了。”老林回头正巧看到我随即笑了笑。
我点了点头,把装在袋子里的雨衣递给老林:“师傅,谢谢您。”
老林看了我一眼笑道:“谢什么。你来看看这个。”
电脑还原照片上,死者没有固定的年龄段,老幼都有,根据还原画像数据显示,我抬头看了一眼老林,老林一笑:“看出了什么?”
“正常的人类应该有三十二颗牙齿,可是一般人都只有二十八颗,因为那四颗为智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长出来的,可是四位受害者却有一个共同点。”
老林笑了笑:“他们在正常的范围内,都少了一颗牙。”
“这不可能是巧合。”我看着老林认真的道。
老林看了我一眼淡笑道:“你跟我来。”
警察局的会议室里,老林翻了很久才翻出一卷带子,放进摄录机的时候他才转头问我:“你去过西双版纳,湘西这些地方么?”
我点了点头:“去过云南。”
“那你应该明白,中国这么多民族中,有很多独特的民族信仰。”
我点了点头,老林道:“这是我们看一个纪录片时候刻录下来的,你看看吧。”
老林关上门,漆黑的屏幕开始出现雪花,那是一卷纪录片,有很多镜头是暗中偷拍的。纪录片讲述了在湘西有个村子,因为对尸体的崇拜,所以孩子长到十三岁的时候都会取下一颗牙齿放在玻璃器皿中,埋在地下,埋的位置要看风水,埋牙齿的地方就是人死以后要埋葬的地方,村子有传统,人死以后尸体是不能毁坏的,要村里最好的刀手取下他的皮肉,然后风干骨架,再把人埋到当年埋牙齿的地方,而这样做的原因竟然是为了避免死掉的人再活过来,在很多异族信仰中,从死神手里回来的人,带着更大的厄运,那样的人是要带走更多的人才回来的。
整部纪录片看下来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年老的巫婆胸前戴着的项链,圆润的项链像是华美的珍珠,但是却散着一股说不出的白光,纪录片的旁白说,那些都是牙齿打磨而成的,牙齿的主人死在异地,不能埋葬尸首,所以要把牙齿进贡给年老的巫婆才可以得到祈福。牙对于这个村子来说是神圣的象征。
出了会议室,老林他们在一起玩牌,见我出来,老林放下牌走了过来。
警局的长廊上老林和我说:“怎么样,觉得信仰这东西很可怕吧。”
我点了点头:“我真没想到这么,竟然还人如此信仰牙齿。”
老林笑道:“世上的神秘的事情多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往往是破案的关键,你是学法医的,看了资料,你有什么发现?”
“凶手有一定的医学基础,不然行凶手法不会这么巧妙。其次,按照牙龈破损程度,凶手取下牙齿的手法很小心,难道您怀疑?”我不觉一震抬头看老林。
老林一笑:“我妻子以前就是一个牙医,所以我明白,一个牙医对牙齿的信仰绝不会低于那个视牙齿为神圣象征的村落。”
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八月的江城总是这样,下班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才出了警局的门陆楠打来电话:“姮,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粥吧,要最稀的那种。”陆楠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我问陆楠。
“我的牙疼死了,什么都吃不下去。”听着陆楠的声音我淡淡一笑:“我就说吧。”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曾带我去矫正牙齿,可是因为害怕那个秃顶的牙医我哭着闹着不矫正,才逃过一劫。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六点多,在永和大王给陆楠买了米粥。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只有陆楠躺在床上,嘴已经肿了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感染了?”
陆楠摇了摇头:“头几天都这样,没事。”因为疼痛脸上再没了以前那种开朗的笑容,一切变得有些沉重。
我给陆楠买的粥,陆楠一口都吃不下去,我要她去看医生,她却和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
4
对牙医杀人尚在推测中,所以并没有引起领导的关注性,因为案子特殊,所以一度陷入僵局。老警察连周加班查线索,而实习生依旧很闲,周末回家的时候,母亲在厨房熬粥,见我回来道:“你外公住院了。”
俗话说得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外公就是因为牙疼进的医院,再见到外公时,外公嘴角流着黄色的脓液,所有的牙齿几乎全都脱落,曾经健康的外公面色蜡黄,仿佛还剩下一口气。
跟着母亲去见医生说:“是牙齿感染,导致大脑内部出现蠕虫反应。”
“蠕虫反应?”
医生点了点头,灯箱上是医院对外公所做的脑部CT,大脑的位置几乎被小圆点所占满,就像鱼子一样的小圆点聚满了外公的头部。
医生说:“这些都是蠕虫。”说着一声拿出一个玻璃瓶,微小的黄虫子在玻璃瓶子离蠕动,医生说:“这是从林老先生的鼻腔取出的。”
忍住想要吐的感觉,我问医生:“能取出这些蠕虫么?开颅手术不可以么?”
医生摇了摇头:“这是神经性寄生的蠕虫,繁衍能力极强,以血肉和脑组织为食物,全部清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全部清除掉,因为脑组织的损伤病人也会在短期死亡。”
离开医生那里的时候我指着桌子上瓶子和医生说:“能把这只虫子给我么?”
医生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的时候外公依旧虚弱的躺在床上,我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跟着外公,他常笑一口大白牙,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和力。而现在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
离开医院已经下午四点了,雨下起来的时候还没赶到学校,冰凉的雨打在身上,学校外有一间牙医诊所,招牌很大,路过的时候里面还亮着灯,索性进去。
“有预约么?”牙医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他看着我浅笑。
我摇了摇头:“我要一些牙龈的消炎药,我朋友矫正牙齿,整个嘴都肿了起来。”
他一笑从药柜里拿出一包药片递给我:“吃这个就好,能消炎止疼的。”
付了钱,我便离开,走的时候牙医说:“要是还不行,你可以带她来看,检查一下是不要钱的。”
我笑着说了谢谢,回学校的路上我给楚恒打电话:“楚大少爷,已经五天没来学校了,在哪坐拥美女看天下呢。”
“姜姮,这几天我不去学校了。”电话那边的楚恒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
“有点事情,我回去再找你。”
我拿着电话一边走一边和楚恒说:“别是真让我说对了追美女去了吧。”
楚恒一笑:“别胡说,我过两天就回学校。”
又闲聊了几句,楚恒挂掉电话,我往宿舍楼走。
回到宿舍的时候陆楠已经睡着了,嘴上带着口罩,宿舍的人说她疼了一天才睡着,所以我便没有打扰她,把药放在了她的床头。
躺在床上我翻看从警局带来的卷宗,都近些年发生的相似的案子。睡觉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外面又下起了雨,梦中外公站在我面前,手里捧着白森森的牙齿,他说舌头烂了牙都不会烂,姮姮你把外公牙找回来吧!整整一夜我都在帮外公找牙,找了很久很久。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宿舍的人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就连陆楠都走了,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我的牙齿,有人说牙齿不坚固,所以会掉落,可是人死以后除了一堆白骨,牙齿是唯一能留下的。
陆楠回来的时候我才看完正本的卷宗,陆楠带着口罩,但是表情却没那么痛苦,我问她去了呢,她一笑:“去看牙医了,我牙龈敏感,医生说没事,坚持几天就会好。”
“你可千万不要小看牙疼,我外公就是因为牙疼,现在生命垂危。”想到外公我突然想到那天从医生那里要来的虫子。
从包包里找到那天医生给我的虫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微小的白虫子在短时间内强大的繁衍能力,半个瓶子的虫子在蠕动,红色的液体,黄色的液体,我仿佛看到了这些虫子在蚕食外公的脑浆。甚至比尸体腐烂以后所形成的蛆蚜还让人恶心。不觉间一股作呕的感觉席上心头。
陆楠看着虫子皱着眉头问我这是什么虫子,把虫子递给陆楠我道:“我外公鼻腔里发现的,因为牙齿感染所出现的寄生虫。我拿来的时候只有一只,你看繁衍得多快。”
看着虫子陆楠道:“想着都觉得恶心。”
那天晚上一整晚我都没有睡觉,那些虫子的繁殖速度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看的电影,电影里,人虽然活着,但是精神却傻呆呆的除妖的老道士说他们被厉鬼俯身,用剑劈开身体的一霎那,全是虫子,带着血色的虫子蠕动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随着血水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甚至有手指一般的虫子把人的眼球顶了出来……整整一个晚上我的梦里都是虫子。外公,我,所有的人在那些虫子的蚕食下成了累累白骨。
去警局的早上又路过了那间牙医诊所,一般的诊所都是八九点钟才开门,那家牙医诊所早上六点就已经打开了灯,却没有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牌子。
推门进去的时候,有铃铛在响,抬头一看,才发现,门上挂着一个独特的小铃铛,繁琐的花纹,朴质的铜色,只是短短的一瞥我却发现铃铛的芯是白色。男子笑了笑:“是你。”
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他却记住了我,因为时间尚早,诊所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他一个人在。
我淡淡一笑:“你好,刚旅行回来?”也许是因为职业病,进屋我就发现了在角落里的背包,我指向了角落里的旅行袋。
牙医伸出手冲我一笑:“齐辰。”
“姜姮。”
牙科诊所不大,里面却有一个独立的小空间,窗外是很美的晨景,他笑着看我:“你是对面公安大学的学生吧。”
我点了点头。
“难怪我总是能见到你,你那个朋友好了么?”玻璃镜片下的齐辰目中温和,丝毫没有恶意,我点了点头:“她牙龈过敏才会很痛苦,你对牙很有研究么?”
齐辰一笑:“还好吧,也有几年了。”
“那如果因为牙齿感染,所在大脑内部发生的蠕虫反应有治愈的机会么?”我问他。
齐辰一愣,疑惑的问我:“牙齿感染所发的蠕虫反应,这样的几率太渺茫了,目前我还没有发现过,在极度潮湿的条件下,牙齿的寄生虫才能存活,我们这里属于温湿气候。”
听他如此说,我掏出了包里从外公身上取出的蠕虫:“你认识这种虫子么?”
看了虫子齐辰一愣:“你从那里得到它?”
“你认识这种虫子?”我从齐辰的眼里看到信息。
齐辰道:“我见过这种虫子,虫卵的时候几乎是看不见的,这种虫子是我在去一个湘西的小寨子找有关对牙的信仰时所遇见的,寨子里有专门养虫的老人,在那个小寨子虫子是远古祭祀时惩戒的一种手段,后来因为灾害没有东西吃,寨子里的人想到繁衍很快的虫卵,所以就以繁衍的虫子为食物,度过难关,那以后寨子里的人为了报答虫子的救命之恩,每年都会进贡虫盅给虫子进行繁衍。只是在现代化的今天,很多年轻人离开寨子,这项传统就由很多自愿的老人来完成。你手里的是母虫子繁衍能力更快,公虫有药用价值,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只是这种虫子在这样的气候下很难生存。”
离开牙医诊所的时候,齐辰留下了那瓶异样的虫子,说是要好好研究,齐辰也说这样的虫子繁衍极快,根本没有灭绝的方法,这就证明外公一定要死。
5
案子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开会的时候有人建议重新验尸,局长答应,会议结束以后老林就不见了,我整理卷宗的时候一同来实习的李诺说:“你是没看见老林,今天早上嘴肿得老高,笑死我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我淡淡一笑,“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李诺挠了挠头:“姜姮,干嘛这么严肃,开开玩笑。”
我叹了一口气:“我可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吧,我要去医院看我外公。”
五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就像心一样,会议结束的时候母亲打来电话,她说:“姮姮,医生说你外公只有这几天了。”
到医院的时候,家人几乎都来了,外公的一口牙掉的一颗都不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外公从小就疼我,看到外公这样我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母亲给外公喂饭的时候外公一直在呕,伴随着米粒而出的是一条又一条红色的虫子。母亲和舅舅都很平静,舅舅和我说:“这样的状况已经有几次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给楚恒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我又把电话打去他家,响了几声,接电话的是楚恒的母亲。
楚妈妈说:“楚恒不在,你是姜姮吧,等他回来我让他和你联系。”
外公是那天晚上离开的,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已经为外公盖上了白布,母亲哭得很伤心,清早的时候大家都换了黑衣服,只是外公的死前的照片并没有被拿出来,江城历来有传统,人死以后是要照一张照片的,照片能摄取人的灵魂,这样他才能永远和家人同在,只是等了很久直到来礼拜的人,外公的最后一张照片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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