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秘密连顾晓芸都不知道,茂茂怎么会拿到那块灵牌?
  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刘建设打开灯,顿时,暗室里一片耀眼的黑色光芒。这是他的杰作,他收藏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乌木珍宝。刘建设瞥了一眼放在角落的乌木棺,此时的它,仿佛更加神秘了。
  那张乌木案台正对着门,上面依然放着一块灵牌,刘建设快步拿起来看,让他吓了一跳,和他手里的这块一模一样。
  刘建设之位。
  
  9
  
  刘建设开着车出去,在一个寿衣店里买了几串彩纸糊好的“衣服”,顺便提了一大串“金元宝”和“美元”。
  夜里,趁着茂茂睡着的时候,刘建设提着几串东西出了门。观景电梯从天而落,外面一阵风声,什么也看不见。
  刘建设在小区后面的十字路口蹲下来,拿着根木棍划了个圈,这还是东北老家的做法,怕烧的纸钱被小鬼抢了去。刘建设拿打火机点着了那几件厚“衣服”,嘴里头念叨着,“兄弟啊,我对不住你,忘了给你寄几件衣裳,让你受苦了,赶紧收了穿上吧,顺便给你带点钱,想买点啥买点啥。”说完,把一大串“金元宝”全都扔进了火里,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噼里啪啦直响。
  火光越来越亮。刘建设只觉得透过火光,他看见了一张脸,那张脸在跳动的火苗里一点点扭曲着。就是那张脸,曾经那样的熟悉——韩笑。
  他正站在火光的后面看着刘建设。刘建设揉了揉眼睛,火光顿时暗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间,对面什么都没有了。
  幻觉。
  也许就是小时候在东北老家,老人们常说的见了鬼吧。三更半夜鬼门开,怪不得人们都在这个时候烧纸呢。看来韩笑是来收衣服的,这样一想,刘建设倒也并不害怕,站起来拍拍裤子转身回家。
  经过车库的时候,刘建设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他轻轻地扭过头,看见了一个真切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车库的入口。
  他穿着清代的官服,一动不动。“伊尔根觉罗吉鹤,”刘建设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就看见那个身影朝他移来,他没有跳,也不像在走,只是轻飘飘的移过来……
  刘建设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极尽苍白的脸,刘建设第一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然后脑袋一沉身体笔直地栽了下去。
 10
  
  刘建设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自己正在躺着,半睡半醒之间,韩笑就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刘建设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屋子里一片漆黑,一点昏暗的灯光照亮了韩笑的脸。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毫无脸色的人,分别穿着黑白两色的衣裳,手里提着长长的铁链,仿佛刘建设一不小心就会被那铁链绑住一样。
  这里一定是阴曹地府了。世界仿佛没有了声音。刘建设只觉得自己很累,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淡淡的佛香飘进刘建设的鼻腔。刘建设蓦地睁开了眼睛,一座佛头安静地摆放在跟前的案台上,四周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他睡在他自己的暗室里,坐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座稀世的宝贝里,那座硕大的乌木棺。
  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建设想起了那个梦,韩笑身后的那两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不正是黑白无常吗?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难道真的该轮到他了?刘建设爬出棺材,推开暗室的门,他感觉到有股凉飕飕的风。他打了个寒噤,突然,他看到整个客厅已然成了一座灵堂,原来豪华的装修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偌大的空间只有黑白两色,一片空灵。
  灵堂的正中间挂着一张硕大的黑白婚纱照片,里面是一对幸福的新人,新娘是刚刚死去的顾晓芸,新郎依然很面熟,那是几年前死去的韩笑。
  阴婚。
  刘建设开始头疼起来。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么?可眼前的一切该怎么解释?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刘建设盯着照片看,上面的韩笑突然开始动了起来!他面部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刘建设看清楚了,韩笑此时正穿着几年前他死时穿着的那件衣服,上面全是暗色的血。韩笑的表情越来越恐怖,更令人恐惧的是,竟有一股股暗色的鲜血从韩笑的头上淌了下来,顺着鼻梁、嘴巴,一直淌到刘建设面前的地上,一片鲜红。
  刘建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想起几年前他开着车送韩笑去机场的那天,他无意识的一次躲闪,却让韩笑送了性命,他最后一次看见韩笑,就是他脑袋直接撞在玻璃上,脸顿时淌满了血,面目一片狰狞……
  屋内灯光瞬间全部熄灭。刘建设只身站在诡异的灵堂里,他想起自己口袋里还装了一只打火机,“啪”的打开,他不禁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韩笑的鬼影此时正站在他跟前,打火机微弱的光亮正照亮他那张惨白的脸,不,是淌满了鲜血的惨白的脸。
  韩笑朝刘建设一步步走来,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从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建——设——,建——设——”
  刘建设转身跑向书房,努力把门使劲推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刘建设一直在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做梦吗,为什么韩笑的鬼魂如此的真切。正想着,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凉气,袭向他的领口,他慢慢地转过身,依旧“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然后他看清了,那是一张和韩笑同样熟悉的脸,那张脸拥有和韩笑同样的惨白的颜色,特别是眼睛的位置,深深凹陷了下去,仿佛什么也没有,还有右眉梢的那颗痣,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刘建设第一次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重重倒了下去。
  
  11
  
  韩笑听见刘建设的书房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地板,便轻轻朝书房走去。推开门,韩笑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想象着刘建设即将看见他时发出的第二声尖叫。
  此时韩笑的心中是窃喜的,刘建设这回再也逃不掉了。顾晓芸一点点在刘建设的饭里下药,为了就是让刘建设心脏功能衰退,等待时机成熟了,两个人合伙把刘建设吓死,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让韩笑难过的,顾晓芸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死了。
  韩笑想起这么多年一直不肯露面的辛酸,除了顾晓芸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韩笑已经被撞死了,可他还活着,尽管经常会感觉到头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个时候,韩笑想的确是要出国,离开刘建设,离开顾晓芸,什么都不要了。可出了车祸那天,韩笑才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刘建设的一个棋子,他抢走了顾晓芸,而自己却还亲手为他建造了一座恢弘的宫殿。
  而那一切,原本是属于他的。
  书房里漆黑一片。韩笑听见里面似乎有轻轻呼吸的声音,很微弱,从某个角落里断断续续传来。韩笑把手电放在颌下,准备吓他一跳,巡着声音轻轻走去,他心里默数着“一、二、三”,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像是一个人。
  他碰了碰,没有动。
  他打开手电,照了一下那人的脸,是刘建设。韩笑翻开刘建设的眼皮,里面的瞳孔已经四散开来。
  刘建设死了。
  韩笑呆呆地站在地中央,他本该高兴才对,他这些日子的苦心经营不就是要让刘建设吓死吗?可现在他突然死了,韩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韩笑想起地下那座墓室,现在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他拖起刘建设的尸体,向门口走去。
  突然,他感觉到后衣领的地方一阵寒冷,像是有人吹了一口冷气,他慢慢回过头,看见了一张让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
  伊尔根觉罗吉鹤。
  他记得这张脸,当年第一次下入地下墓室的时候他就在,刘建设打开那座乌木棺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脸,惨白惨白的,特别是眼睛的位置,深深凹陷了下去,仿佛什么也没有,还有右眉梢那里,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鬼。
  僵尸。
  恶毒的诅咒。
  一切都是真的。
  当一个人接一个人相继死去,命运最终会选择进入古老坟墓的人。韩笑,他是最后一个。
  现在,那个僵尸就站在他眼前,朝他一下一下飘过来,韩笑亲眼见过刘建设见到“鬼”的样子,他还嘲笑过他,可现在,轮到他自己。
  韩笑似乎被钉在地上,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腿一阵冰凉,有液体缓缓流过。
  伊尔根觉罗吉鹤越来越近。韩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然膨胀,突然,他有了逃跑的动力,转身逃出了书房,穿过被布置成灵堂的客厅,途中撕扯过几条雪白的绸绫。他终于逃出门,门外那座垂直的观景电梯正安静地等待主人的开启。
  韩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按了一下电钮,清脆的“叮——咚”响声在韩笑看来是那样的漫长。电梯门慢慢开启,韩笑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然后,他像犯了不可赦的罪,垂直落入黑暗的十八层地狱。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座他亲手设计的电梯,不知被谁动了手脚,但是他知道,在电梯井的下面,正是伊尔根觉罗吉鹤的墓室,所有人,终归逃不过他的诅咒。
  韩笑死了。
 12
  
  一辆车驶入了地库,很突然的,地库的灯全部灭了下来。
  车的主人很不高兴地打开了车灯,向地下二层驶去,锁好车,举着打火机走了出来,走向电梯。突然,他听到地库很深的角落里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后,身后的一堵墙坍塌下来,墙上裂开了一个洞。
  他把脖子伸了进去,点亮了打火机——然后,他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正安静地躺在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里。他穿着清代的官服,宛如一具活生生的人偶,他的身旁,仰面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不清面容,血四溅开来。
  他一句话都没喊出来,扔掉打火机,像一直受了惊的兔子,四处寻找着出口。
  此时此刻,在离地面几十米的高空,伊尔根觉罗吉鹤正点起一根蜡烛,照亮了整座“灵堂”,他坐下来休息片刻,身上厚重的衣服显得有些笨拙,特别是脸,似乎呼吸都有些问题。他举着蜡烛到镜子前,从一侧的耳旁轻轻掀起那张脸,轻轻地,轻轻地,那张惨白的脸“嘶”的一声被撕下,镜子里呈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庞。
  如果刘建设还活着的话,他一定认识这张脸。
  老赵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真的已经老了,之后,他把手里的那张脸收起来,举着蜡烛进入书房,像刘建设那样旋开暗室的开关,里面顿时亮起一片黑色的光芒。他走到暗室的角落里,轻轻抚摩着那座硕大的乌木棺材,爱不释手。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摸到这块稀世之宝。老赵想起小时候他就一直住在这附近,那个时候他们家还有一座大园子,据说他爷爷曾是满清某位王爷的后代,那个时候他们都有一个高贵的姓——伊尔根觉罗。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改姓赵了。老赵长大了一点的时候,他们家的园子被拆掉了,有的地方被盖起了厂房,老赵的爸爸带着家人一直未曾离开,只不过暂时找了附近的一个胡同住了起来,窗户的后院,便是那座工厂里茂盛的荒草。
  后来,老赵终于知道了关于那座工厂的秘密,原来那下面就埋着一个清代的王爷,那个王爷叫作伊尔根觉罗吉鹤。确切的说,那块地是他们伊尔根觉罗家族的祖坟。只要他们伊尔根觉罗家族还活着一个人,就要一直守护下去。
  现在,老赵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再也不会有人侵扰伊尔根觉罗的墓室,还有那座乌木棺材,终于该物归原主了。
  就在这时,暗室的门打开了,一阵轻轻的声音越来越近。老赵吃惊地回过头,举着蜡烛的手不住颤抖,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影子,从乌木棺材的一侧映出,却没有人。老赵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他壮着胆子绕着棺材转了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靠在棺材的背侧,睁着硕大的眼睛看着他,他看着只有几岁大的样子,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它——是——我——的。”
  老赵皱了下眉头,突然看见那孩子的右眉梢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和伊尔根觉罗吉鹤的一模一样。再看他手里,正紧紧抓着一块木板,上面的金字反射出灿烂的光,老赵认得那些满字——
  伊尔根觉罗吉鹤之位。






12.我知道那晚你干了什么


创作谈:这篇文章的灵感来源于多年前的一部美国惊悚片——《我知道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虽然影片的成本投入很小,但是票房很好,还是当年美国影片排行的前三强呢。那时的我还在读大学,是跟几个宿舍里的女生一起看的这部电影。在宿舍里所有人当中我胆子最大,所以每次去看恐怖片她们一定会叫上我。这个标题我一直很有感觉,这次终于想到了与之相匹配的故事,也算是向当年美好的大学生活致敬吧!

文/何许人  
  午夜的天台空旷而清冷,我披着外套站在角落里,看着睡眠中的城。漫无边际的黑色中,一栋栋死寂的楼房像潜伏的兽,远处闪烁着的霓虹让人联想起狂欢的妖魔。我的心有些酸,此刻的范离一定和玛吉在那些霓虹下欢笑吧。
  两个小时前,我在这个天台上看到范离来宿舍楼下接玛吉出去,就像当初他来接我时一样,送一大束百合和费列罗巧克力。范离会把那些给我讲过的老笑话讲给玛吉听吗?那些笑话对她来说应该是新的。不难想像,玛吉一定会很夸张的笑,抹着蜜色唇彩的嘴咧开来,露出里面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像孩子似的撒娇,要范离把巧克力喂给她吃……我的双手揪着头发,很用力地把头发扯紧,这些事情,越想越头疼。
  一阵风吹来弄乱了我的头发,烦!我不耐烦地撩起头发,几根被扯断的头发夹在指缝中,应该有痛楚通过神经传达到了大脑皮层,可我却感觉不到。再不会有什么比此刻的心痛更痛了。范离真的和我分手了,我该怎么办?我无力地依偎在墙角,虚弱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卷走的枯叶。
  玛吉有什么好,一看就是个虚伪的女生!宽大的双眼皮是用胶布贴出来的,说话时会很做作地捂着嘴,在男生面前扮清纯装可爱,其实宿舍里最爱八卦的就是她。真不知道如果范离看到了她在宿舍里用蜜蜡拔腿毛的样子会怎么想,还会把她当成可爱的小卷心菜吗?
  这么想了好一阵子,我才觉得解恨。可也只能想想而已,我怎么都改变不了范离已经跟我分手的事实。我们从大一刚进校时就在一起了,整整两年,连辅导员都觉得我们很般配。我们曾经在那年的平安夜里双手紧握许下诺言,这一生都要在一起。
  昨天晚上,小米捧着我的手说,我和范离分手后吃不好也睡不好,人瘦了一大圈,她看了都心疼。
  小米都觉得心疼我,可我站在范离面前,他明明看到了我的憔悴却只礼貌性地点点头,好像我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他脸上那淡到不能再淡的一丝微笑里除了客套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但只一转身,他就对着玛吉绽放笑容,那种曾经在我们相识最初才出现过的迷人的笑颜。
  每次一想到那幅画面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这一切,全都怪玛吉!如果不是玛吉的出现,如果不是范离生日那天我得了急性阑尾炎,如果我没有缺席那个派对,范离一定还会和我在一起的。
  我捏着华丽的蕾丝饰边裙摆,手心里的潮湿在上面留下斑斑汗渍。这条裙子是我省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就为了那个晚上穿给范离看,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会注意到了。我的美丽和丑陋都与他无关;我的开心和痛苦都与他无关;所有人都看得出看,现在的范离只在乎玛吉。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我已经在天台上待了整整一个晚上了。我,范离,玛吉是一个班的,现在全班的同学都知道范离把我甩了后的第二天就和玛吉同进同出了。有好几次辅导员都对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安慰我。
  不想回寝室,不想看见同学们怜悯的目光。从小到大,不论是数理化还是音体美,我所有科目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学校的奖学金我也是拿最高等的,就连勤工俭学我赚的钱都比其他同学多。作为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我的一切成绩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我渴望成功,渴望获得一切有父母的孩子所拥有的东西,我讨厌被当成弱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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