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也不愿再忍受这样的折磨。
可意外的是,当她用“圣菊”的帐号登录游戏时,系统竟然提示该玩家正处于游戏状态,无法登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急忙用自己在游戏里转移赃物的小号登录游戏,然后迫不及待的密语他:“你是圣菊本人吗?”
他说:“是。”
“你没有死?!”
对方沉默了几秒,回复道:“死了。”
“那现在的你又是谁?”宋鲜儿停顿了下,补充道:“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是鬼呗!”
“骗人!你不是原来的圣菊吧?你一定是他的朋友或者家人,你知道他的帐号和密码,对不对?”
“我就是圣菊本人。当然,我现在并不是人……”
“你怎么证明?!”
“圣菊”很久都没有回复宋鲜儿,当她已经失去耐心准备下线的时候,他突然淡淡地打出一行字:“我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宋鲜儿瘫软在电脑椅里,是的,他已经证明了。她颤抖着又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很干脆地回复道:“吓死你,咒死你!你这个盗号贼!”
宋鲜儿仓皇失措地下了线。
11.
这个清晨的男人,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挺拔了,他捧着一朵菊花,略微地躬着背。
他默不作声地把菊花放在墓碑前,然后默不作声地站着。
突然,他抱着墓碑痛哭了起来,边哭变喊:“鲜儿,你怎么了?鲜儿,你在天堂怎么了?!”
他的风衣上,沾了浓浓的鲜血,那血是从墓碑上流下来的。
远远地,隔着一层雾气,两个人一脸诡异地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兴奋。
12.
宋鲜儿咬着牙,恶狠狠地坐在卧室的门口,她已经在那朵菊花出现的地方划了圈圈,并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豪情壮志地守候在旁边。
她咬牙切齿地想,整人有整人的方法,治鬼有治鬼的套路。她买了整整一盆狗血,专心致志地等待着那朵菊花的出现。
在守候的这个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也是一片夜,夜的颜色就像中学时用的蓝黑墨水。在这瓶蓝黑墨水里,泡着一排排墓碑,其中有一座墓碑上写着:“宋鲜儿,生于1983年5月25日,死于2008年6月23日。”
她腾地从梦中惊醒,看看表,已经快6点了,它就要来了。
在菊花出现的瞬间,她英姿飒爽地端起狗血,猛地向菊花的四周泼去,边泼边说:“泼死你,就算你已经是死人了,也要再泼死你一次!”
房间里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地板上、墙壁上溅满了浓浓的狗血,连她的脸上也是。她用沾满献血的手胡乱地抹抹脸,歇斯底里地笑着:“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真的不怕你。”
最后,她愣愣地望着满屋的狼籍,无力地扔下脸盆,喃喃道:“该结束了吧……不是说鬼都害怕这类东西么……”
她疲惫地打开电脑,打算再次登录“圣菊”的帐号看他在不在线,可华丰的QQ率先闪了进来。他发来一个笑嘻嘻的表情,问:“怎么最近也不找我要最新版本的木马程序了?难道你放弃你那伟大的事业,决定改邪归正了?!”
宋鲜儿在电脑前无奈地笑笑:“是,打算放弃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华丰沉默了片刻,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找到那个紫落了吗?”
宋鲜儿:“找到了……”
华丰:“你找他做什么?他是谁?”
宋鲜儿:“我以为他是送花捉弄我的那个人……我砸了他的花店……”
华丰:“嘁!送花?我才没有那个闲心捉弄你呢!况且我店里的菊花都是精心培育的圣菊,献给那些纯洁的亡灵,我才不会拿他们来捉弄人!”
宋鲜儿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竟然就是安紫落?!”
华丰:“我也是刚才才确定,砸我花店的人就是你。我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宋鲜儿:“……”
华丰:“怎么样?砸了我的店,也不说请我吃顿饭?”
宋鲜儿在电脑前羞赧地笑了。
13.
宋鲜儿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两个陌生男人,他们远远地望着她,表情里似乎隐藏着某个重大的秘密,她能感觉到他们在迫切地希望她离开。她猜他们会潜入他的家,但她并不怕,因为整个家里除了破电脑就没有什么好偷了。而且她觉得他们并不是小偷,或许只是想查出她盗号的证据,然后逮捕她。
此刻的宋鲜儿,竟然迫切希望他们赶快这么做,她的良心在泼了那盆狗血之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和安紫落的那顿饭吃得很愉快。她并没有过多地提起自己最近诡异的遭遇,而是和他一起讨论怎么去挽救那些沉沦在游戏里的孩子。他们觉得,在劝说、诱导、禁止都失去效用后,用这种极端的手法去制止他们,似乎是最有效的了。
但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宋鲜儿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圣菊”的自杀照片,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两人饭后分别的时候,安紫落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她,他爱上了她,在她砸他花店的那一刻,莫名其妙地,就爱上了,但终究没说出口。
宋鲜儿可没有欲言又止,她想到一出是一出,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愿意一直免费为我提供木马程序?!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
安紫落一愣:“呃?!……因为你的遭遇啊。你说,你弟弟因为沉迷网游,对强制禁止他玩游戏的父母不满,一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事后又因为懊悔而选择了自杀。我觉得我提供木马程序给你,是在做好事,是在挽救那些孩子……”
“仅仅是因为这样?”
安紫落悠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实上,我弟弟也因为沉迷游戏而放弃了学业,怎么劝都没用,只要不让玩就要死要活的,甚至以自杀相威胁,似乎游戏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我从未见过他那么执着的人,我曾三番四次偷偷盗他的帐号,但他都不屈不挠地重头玩起。前两天他三个帐号同时被盗,在伤心了两天后竟然又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宋鲜儿一愣:“他游戏里的其中一个帐号,是不是叫做圣菊?”
安紫落也愣住了,继而哈哈大笑道:“是啊!难道前两天盗他号的人是你?!”
宋鲜儿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儿:“是啊……他……他没有死?!”
安紫落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当然没死!他自己PS了一些照片放在网上吓吓盗号的,想不到真的把你吓到了啊!”
宋鲜儿也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我真的被吓到了,甚至为此都要放弃我伟大的盗号事业了呢!”可笑着笑着,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如果“圣菊”没有死,那么他那所谓的鬼魂就不存在,那么那些每日如期而至的菊花,又是谁干的?!
她生生地望着他,想起卡片上的落款:“紫落”!于是她惊恐地后退几步,捂着嘴巴,似乎要堵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尖叫。她就那样踉踉跄跄地捂着嘴巴后退着,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呼啸着卡车——于是,她在一声尖厉的刹车声里,绽放成了一朵菊花,就像安紫落的弟弟PS的那些照片一样。
在死的前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昨夜的梦:宋鲜儿,死于2008年6月23日。
这一天,正是2008年6月23日。
14.
没有人为宋鲜儿操持葬礼,除了安紫落。他把她葬在城西最美的一座墓地,并每天早晨带着黄灿灿的菊花去看他。
他从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计算机系毕业后,直接被一家大型的网游的公司聘去当了游戏开发员。他和他的同事们一起讨论游戏的设计,讨论如何让玩家跟长久地滞留在游戏里,并真的设计出一款又一款吸引人的游戏。事实证明他们开发的游戏非常成功,因为他自己的弟弟就沉溺在这游戏里无法自拔。
于是他毅然辞去了工作,回到家乡种花,并开了一家花店。他只种菊花,也只卖菊花。因为菊花是献给那些亡灵的圣洁之花,那些过度沉溺在游戏里的孩子,其实和埋葬在墓地里的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每天都采摘一朵开得最美的菊花,放在宋鲜儿的墓碑前,可奇怪的是,那些菊花总是在第二天就不见了,后来他发现,自从宋鲜儿死后,似乎一直有两个人在跟踪他。
直到那天清晨,他看到宋鲜儿的墓碑上莫名渗出了血。
于是,他决定到她的家里去看看——在整理她的遗物时,他悄悄留下了她家的钥匙。
拥挤的客厅里,四台电脑依旧嗡嗡地运作着,他习惯性地打开,发现了房间里的摄像头开着,在宋鲜儿死的那天,有两个奇怪的男人曾经偷偷潜入到她的家,站在她的卧室门口,拿着奇怪的仪器测量着,脸上不断洋溢出兴奋的神情。
而那两个男人,似乎就是这两天跟踪他的人。
他隐约觉得,宋鲜儿的死一定和他们有某种联系,即便没有联系,也可以以私闯民宅或者入室行窃的罪名把他们拘捕——虽然录像里显示他们并没有拿走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
他拿了刻录好的光盘,刚刚打开门,赫然发现他们就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万能钥匙。他们和他一样慌张,一样仓惶。安紫落疯了一样冲过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对他们口中那荒谬的辩解不管不顾。
他们说,他们是时空裂缝研究所的——安紫落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机构;
他们说,他们前段时间在这附近发现了时空裂缝出现的信号——安紫落根本不知道时空裂缝是什么东西;
他们说,失控裂缝就是宇宙中时间的裂缝,裂缝的两端链接着两个不同的时空的不同空间,有时候是几千年,又时候仅仅是一两个月——安紫落觉得这跟他们私闯民宅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说,最近的时空裂缝就出现在宋鲜儿家的卧室,而裂缝的另一端是一个月后的墓地,位置正好在宋鲜儿的墓碑上,不过现在这个裂缝好像已经愈合了——安紫落报了警,直到看着他们被扭进警车。
疯子,安紫落想。
15.
安紫落一直不相信那两个人的话,直到他在宋鲜儿的电脑里看到了所有的视频。
她看到她恐惧地望着一朵菊花,菊花的花枝上系着卡片,他把图像放大了看,那卡片上正是他写的字,甚至落款都是“紫落”两个字,于是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想找到紫落这个人,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和她吃饭的那晚,她笑着笑着,会突然恐惧地一路逃跑;
他看到她泼了一盆狗血在菊花的周围,于是他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早晨的墓碑上,会流出鲜血。
原来,那两个所谓疯子的话是真的。
可是,安紫落却糊涂了。
他不知道是这裂缝害死了她,还是自己害死了她,或者,是他那个叫做“圣菊”的弟弟。
又或者,是这所谓的“圣菊”。
他想,自己要不种菊花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开花店,也不会日日送菊花到她的墓碑前。那样,或许他和她,就永远不会认识;那样,她就不会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混乱而又奇怪。
【完】
8.有你陪着我
每当我们手牵手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同学都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这小两口儿,多幸福,好羡慕哦!可是每次碰到老师的时候,我们就会放开彼此的手。其实这个暧昧的动作,老师早就看在眼里了,只是有我们的成绩撑着,老师也就当没看见一样。
老师走远后,顾安阳就咬牙切齿地说,什么世道嘛,人民正常的感情交流都得不到保证。我掐掐他的脸,拜托,是我们在早恋好不好!他笑嘻嘻地说,老婆,将来我要是当了教育部长,一定明文修改规定学生可以早恋!我捂着笑疼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你加油,我等着!
可是,我还是没能等到……
一.
我落寞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耳机里一直放着音乐,来来回回就那么一首歌《有你陪着我》。的确,第一个音起,我心里就排山倒海地难过起来。
“许若颜,你这样是不行的。就快要高考了,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状态啊,这是关乎到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的!”班主任第N+1次语重心长地找我谈话。
点头。道谢。转身。离开。
二.
看着旁边的座位,我心里泛起空荡的感觉。顾安阳这个家伙,快要高考了你知道么?肯定又跑到哪里打球去了。
从前,顾安阳打球的时候,都要让我站在场边看。他把外套脱下来扔给我,说,老婆,你看好,我给你投几个漂亮的三分!然后就穿着23号纯白球衣耀武扬威地上场了。23是我们共同的幸运数字。我就坐在看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在场上奔跑跳跃。每当台下女生的尖叫声四起的时候,我就知道,顾安阳漂亮的三分球又进了。从前,我没事儿总是刺激他说,你投三分的动作是全校最帅的,可是进球率却是全校最低的!他脸上刚刚扬起的弧度立刻定型,然后凶神恶煞地扑过来打我,直到我承认他打球超帅为止。可是很多个午后,我都看他在篮球场上奋力地练习着三分球。顾安阳打完球后,喜欢追着我问,老婆,我刚才帅不帅?我把头扬得高高的,说,帅!我的顾安阳最帅了!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足而又得意地笑起来。
我说,我的顾安阳。我的。感觉,幸福的。
顾安阳最喜欢走路的时候牵着我的手。我不太会过马路,总是横冲直撞地闯红灯。他每次都紧紧地拉着我。他喜欢让我走在他左边,他说他看书上写,一个男生很爱一个女生就会走在她左边,这样不管是顺行还是逆行,女生都是安全的。可是我喜欢让他走在我右边,因为这样,他的心跳离我更近。争执几次后,我做出妥协,乖乖地让他走在我左边。
每当我们手牵手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同学都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这小两口儿,多幸福,好羡慕哦!可是每次碰到老师的时候,我们就会放开彼此的手。其实这个暧昧的动作,老师早就看在眼里了,只是有我们的成绩撑着,老师也就当没看见一样。老师走远后,顾安阳就咬牙切齿地说,什么世道嘛,人民正常的感情交流都得不到保证。我掐掐他的脸,拜托,是我们在早恋好不好!他笑嘻嘻地说,早恋有什么不对的。老婆,将来我要是当了教育部长,一定明文修改规定学生可以早恋!我捂着笑疼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你加油,我等着!
三.
其实,我和顾安阳都挺在乎高考的。我们约好了将来一起考去上海,手牵手走在大学的校园里。过那种没有功课,没有压力的日子。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学习,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吃学校食堂难吃的饭菜。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很发愁地问他,食堂的饭菜真的很难吃吗?那我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他笑笑,然后也认真起来,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要是再胖,就真的没人要了。我可怜兮兮地盯着他,顾安阳,拜托你娶我好不好,拜托你了!他哈哈大笑,我考虑一下吧!这次换我凶神恶煞地扑上去,顾安阳,掐死你,掐死你!他边跑边喊,老婆饶命呀!我错了!
呵呵,这种日子,想起来都觉得甜蜜。
顾安阳总是说我数学学不好是因为智商不够高。我说,NO,NO,NO,此言差矣,朕的智商是180滴!然后我反驳他,你总是戴着耳机听重金属音乐,把你那可爱的猪耳朵搞坏了,高考听力做不好,肯定完!他满不在乎地说,能听懂外国MM说什么就可以了,听力做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掐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顾安阳,你再说一次。他立刻改口,高考好重要,好重要。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老婆,这样可以吗?我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可是,现在,高考如此临近了,顾安阳跑得连人影都没有了。
回忆一浪接着一浪翻涌着。我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泪接着都流下来了,空白的英语卷子被吧嗒吧嗒掉下来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放学了,顾安阳还是没有回来,我收拾好书包,独自踏着夕阳回家,感觉有一些寂寞。一种盘踞在心中很久的东西迅速被拉伸,蔓延了我整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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