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依言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桌面上正中心位置摆着一张塔罗牌,上面用繁复的色彩画出了一个巨大的轮子,白云飘渺间,还有四种奇怪的魔兽分部四角。老人指着牌面说道:“孩子,这张牌的名字叫命运之轮,在未来的某一个特定时间点上你会遇到一次命运的转折,也许那将是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时刻!”她顿了顿,“但是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受恶魔的诱惑,否则的话……”
我张口还想再问什么,那盏灯忽然灭了,眼前一瞬间被黑暗所包围,在那骇人的黑暗里,没有一点声音,死一般的沉寂。我突然惊醒坐了起来,看看外边的天,还是黑得吓人,无数的星光宛如黑纱上的宝石般点缀耀眼。我坐正了身子,打了个哈欠,刚才的梦到底是巧合还是那位老人的提示呢?
无论是什么,现在想继续睡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走到桌子前,打开电脑,看着熟悉的登录界面,我忽然想起了苏戈,他的游戏,已经很久没有登陆了呢。于是输入帐号与密码,顺利地进入游戏。以前和苏戈合作的时候,我经常用他的号码打装备所以帐号和密码几乎比背考试题还要认真。游戏里的苏戈还是和曾经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耀眼的暗金色装备,手提一把变态的巨大战刀,利落的短发和凌厉的眼神。我打开他的行囊,发现那面梦镜还在,只是如同现实里的梦镜一般,失去了原有的青色光芒。
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瞪着电脑屏幕。苏戈的战士正警觉地四望,大漠的黄昏映衬着他矫健的身资,不知道真实的苏戈,此刻在干什么?这时,电脑屏幕上的人物,忽然扭过头,直视着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
“苏戈……”我喃喃叫出他的名字,似乎感应到我在叫他,他的笑意更深了,满天晚霞映衬在他背后,他的嘴巴一张一张合,轻轻翕动,似乎说了两个字。
那是……
我的名字。
年易。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六
大漠烟尘四起,夕阳渐渐落幕。我走到他的身前,冲他轻轻一笑,“好久不见!”晚风吹动彼此的衣裳华丽的飞舞,他的发丝零乱。他说:“你这个笨蛋!”
我捶他的胸口一下,举头西望,云彩翩然。原来,通过梦镜还可以进入虚拟的游戏世界。我和苏戈坐在沙漠的尽头,夜色像黑纱般笼罩在上空,虚拟世界的夜晚格外美丽。“年易,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我怕你,会有和我一样的结果!”
“苏戈,我是一定要救你出去的!”我的声音坚定平稳,“答应我,永远也别放弃自己!”
苏戈没回话,目光落在远处的几点稀薄星光上,“年易,我并没有放弃自己。只是……不希望你有事而已。我出事,你可以拼命地救我,那么如果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做呢?你不是他的对手,在现实世界里,你是我唯一珍惜的朋友,所以我不想看见你出事,放手吧,我的灵魂,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安息!”
“也许,早就来不及了呢!”我叹了口气,“从我决定救你的那一刻起,从我得到梦镜的那一刻起,你与我,就注定无法脱离这个可怕的世界了!”
苏戈浅笑一声,没再说话。
“那个镜子里的老者,到底是谁?”
苏戈转头看了看我,清晰而缓慢地说道:“镜魂,他专门负责收集这世上贪婪人的灵魂!”说到这,苏戈强笑几声,“年易,其实我就是个贪婪的灵魂呢。这世上妄图拥有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都拥有贪婪的灵魂!”他看了看我,“回去吧,年易,你该醒来了!”细腻的晚风吹起无数的黄沙,我觉得眼前的苏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与难过,但是他侧过脸,冲我清浅地微笑,像是鼓励,也像是担忧。接着,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变的模糊起来……
悠悠地睁开眼,我似乎能听到苏戈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镜魂!单听这个拉风的名字,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在那个贸然迈出脚也会改变一切的梦镜空间,十个年易也未必敌得过他一根手指。该怎么办呢?
我无聊地拿过手机一看,有三条未读短信,都是姚盈发来约我出去见面的。也许和她商量一下也好,我洗了脸穿好衣服,到与姚盈约定好的地方时,我整整晚了半个小时。姚盈一脸的无可奈何,只是抱着双臂温柔地看着我,“还以为你忽然变勤劳了,其实还是一个懒鬼!”我心虚地低着头凑过去,姚盈转身在前引路,“前边有家KFC,我们进去喝点东西吧!”
我点头,没敢否定。
KFC里的人并不多,我们在一个角落里坐好,姚盈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我喝着她送来的果汁,轻声问道:“你找我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出来走走,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觉得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有时候过大的压力反而会成为包袱,轻松一点,我相信你能行,苏戈,一定会醒来的!”我笑笑,把刚才通过梦镜进入游戏虚拟世界的事情跟她说了。听完后,姚盈皱着眉想了半天,然后她悠悠说道:“想不到梦镜的功能这样强大!竟然可以进入虚拟空间,那如果……”
“如果什么?”我被她的口气弄得有点紧张。
“如果我们通过梦镜,回到过去的某个特别时间,改变这一切,可不可以呢?”我被她的话搞得莫名其妙,“回到过去某个特别时间?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利用梦镜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苏戈刚刚拿到梦镜的时间,彻底的改变未来这一切,不就可以了吗?”姚盈语气有些急促,显然很是激动。我怔在那愣了半天,姚盈又说,“但我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孩子,这张牌的名字叫命运之轮,在未来的某一个特定时间点上你会遇到一次命运的转折,也许那将是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时刻!”
占卜师的话忽然回响在耳边,也许这便是宿命的终结了吧?
我干笑几声,“为什么不试一下呢,尝试过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我和姚盈站起身,一起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阳光正好,七彩的光芒映照在两个人身上,我们都感觉到了阔别已久的温暖。
七
风吹起窗帘的一角,寝室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我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有节奏的呼吸着,苏戈,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有时候,我也曾怀疑过。
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像走在路上的迷茫者,总是在摸索着前行。遇到一条又一条岔路口,选择走下去。可如果时间可以退回到最初,让我们重新选择的话,我们还会不会义无返顾的选择曾经的那条路?
梦镜发出青色的光芒,姚盈坐在苏戈的床铺上,紧张地盯着我。
“姚盈,如果我也就此沉睡,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执著下去!”我轻缓地说道。姚盈显然一愣,“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笑笑,没说话。
慢慢意识变得模糊,白色的雾气缭绕在身旁,等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寝室里,只是少了姚盈一个人而已。空气有些闷,和刚才的清爽大有分别。窗帘呼啦呼啦的直响,我坐正了身子四下看看,轻轻叫了一声:“姚盈,你在吗?姚盈?”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寝室门一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脸色因为兴奋与紧张过度而红的吓人,他一进来,就四下看看了,然后快步跑到我的床前,“年易,你一定不相信我找到了什么,太神奇了!”
我木衲地坐在那里,姚盈不在,苏戈却出现了,而此刻的情形,分明是他去古玩市场回来的样子。难道说,我果真通过梦镜来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二话不说,我狠狠地抱了下苏戈,这小子因为兴奋,似乎是从古玩市场一路跑回来的,身上都是汗。他嫌恶地推开我,“你小子干什么?”
我瞪他一眼,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你买东西了?”
“是!”苏戈轻声答应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服的一角,露出了一个红布包裹,“你看到后,一定会吓得大叫!”此时的苏戈还不知道这面他如此珍惜的梦镜,会带给他怎样的灾难。而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熟悉的场面电影半闪烁在眼前,我问道:“里面是一面镜子?”苏戈本来得意的表情一下变的僵硬而苍白,“你……你……你怎么知道?”
“而且这面镜子和游戏的一模一样,对不对?”我又问。苏戈麻木地点了点头,半晌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弯弯唇角,笑了一下,“你什么都不要问,我只是想对你说,苏戈,这面镜子,你可不可以送给我?”苏戈愣了半天,像是在揣摩我的心意,我坐在那里,注视着他的目光。终于,他大方地笑了笑,把镜子塞我手里,“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反正也不是花钱买来的东西,送它给我的那个老头一脸神秘的表情,回来的路上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害怕!哈哈!”最后,苏戈爽朗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我拿着那面沉甸甸的镜子,所有的灾难都由它而起,所有的秘密都由它而生,为了救苏戈,也许我只能选择这个办法。我把梦镜高高举起,阳光由窗口射在上面,反射出一大片青色的光芒,接着,我狠力地将它向地上砸去。苏戈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伸手想要阻止的时候,只听哐啷一声,镜子已经碎成了几块,青色的光芒呼地一下涌冒出来,宛如泉水般猛烈,围绕着镜子久久不散。镜子的裂痕处,缓慢地渗出红色血浆,沿着地板的缝隙向下渗漏。本来还高喊“你干什么”的苏戈看到这样的情景,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身子也不住的颤抖着,嘴里喃喃地叫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青色的光芒盘旋在寝室的上空,随着它们的飘舞,整个空间开始了细微的扭曲,苏戈的脸变形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受到两种气体的挤压,让我喘不上气来,“年易……”苏戈在叫我的名字,可我却无法回答。过了好久,视线渐渐清晰,才发现自己又置身在那间白色的房间里。老唱片正在沙沙的旋转着,里面是一首苍白而孤寂的音乐:
梦里共醉让我抛开顾虑
共你编织爱字句
是错是对几多悲欢散聚
梦里不必要绝对
梦里相对谁是你不想追
只想痴心暗许不想去面对
愿去梦里让风吹干眼泪
梦里缤纷有乐趣
是进是退得失不须顾虑
只想身边有伴侣共对
未怕心碎在这温馨梦里
相亲嘴对嘴相拥醉又醉
愿去梦里让我痴痴去睡
轻轻飞身进梦里共醉
寻求乐趣我只有睡
空虚我心请君进入去
梦里沉沉大醉
我竟然又回到了这里!我舒了口气,“是不是这样,后面的一切都会改变?”
老者已经从摇椅上站起了身,他悠悠地说道:“年易,你破坏了天平两端的平衡!”听他这样说,我知道苏戈是得救了。老者接着说道:“可是我不会怪罪你,只是,我要拿走你的一些东西,既然你如此珍惜和苏戈之间的这份友谊,那么我将拿走属于你们的全部记忆,从此,以陌生人生活吧!”
“不可以……”我大声地喊不,苏戈是我最珍惜的朋友,我怎么可以忘记他呢。
不要!
我一下坐了起来,姚盈跑过来安抚我,“年易,年易,你怎么了?”
“姚盈!”我很庆幸,还能叫出她的名字来,接着头重脚轻,就此昏了过去。
滴答。滴答。
我缓慢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雪白,挂在架子上的瓶子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通过那根透明的软管流入我的血液。见我醒来,有人惊喜地喊,“年易,你醒了?”我寻着声音看过去,虚弱地叫了句,“姚盈!”听我叫她的名字,姚盈显得很高兴。
“好点了吗?”她细声问我。我嗯了一声,“为什么我会昏倒?”
“从梦镜世界里出来就是这样了!”
“梦镜?什么是梦镜?”我疑惑地问道。
“你不记得了?”姚盈吃惊地问道,“那苏戈呢,你还记得苏戈吗?”
“苏戈又是谁?”我的疑惑更深了。
“天啊!”姚盈低低地叫了一句。
八
透过玻璃窗,我见到那个叫苏戈的男生正在收拾东西,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侧脸看了我一眼,随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已经可以出院了!”姚盈在我身后说道,“他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摇了摇头,痛苦地看着她。
“忘记了,也好!”姚盈叹了口气,“把这一切不好的回忆,都忘记吧!”她的视线落在苏戈旁边还在休眠中的男子,缓慢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也许……我也要凭自己的努力,打出一面梦镜来救他苏醒,或许永远陌路,对面不相识,但知道他很好,也就足够!”
我听到她轻声呢喃。
她忽然转头看向我,“知道彼此过的好,也就足够了,对吗?”
我被她弄的有些混乱,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也许……是吧!”
“请让一下!”那个叫苏戈的男生拎着巨大的旅行袋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说道。我依言向一旁靠了靠,走出几步后,他忽然扭过头冲我狡黠地一笑,“我好像……认识你!”
我笑笑,没说话。
那时,阳光正好。
7.圣菊
文/小妖尤尤
1.
在“圣菊”死之前,宋鲜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至纯至善的大好人。她不但施舍乞丐、救助孤儿、捐助着好几个山里的孩子读书,还每天挽救着那些沉迷在虚拟网游世界的孩子。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地藏菩萨,忍辱负重地挽救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可事实上,宋鲜儿的职业并不光彩,她是个小偷,专门盗取网游里的虚拟财产。她利用各种木马程序,盗取各种大型网游的玩家信息,窃取他们的极品装备,然后在游戏交易平台上出售。她就像个横行霸道的飞天大盗,潜入到各个虚拟世界里,洗劫各个空间里的有钱人。
她一天的多数时间都像一条魅惑的章鱼,张牙舞爪地忙碌在电脑之间,电脑椅的滑轮和地板奏起好听的进行曲。进行曲的节奏越快,她银行卡里的数字涨得越快。
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宋鲜儿并不为自己的职业感到羞耻。她喜欢看着那些被盗的玩家在世界频道骂盗号贼,即便他们用极其恶毒的语言问候她的祖宗八代,她也从未生气。就像很多事业有成的富翁倾家荡产后会自杀一样,很多游戏玩家在顷刻被洗劫一空后,会选择离开游戏,甚至一时激愤地删号——这在游戏世界里意味着自杀,意味着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她喜欢看到他们“自杀”,那让她觉得自己又挽救了一个现实世界的灵魂。
当然,这是在“圣菊”死之前。
她盗取过无数玩家的装备,当然无法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但她记得“圣菊”。“圣菊”是某款网游华北服务器里最厉害的玩家,事实上,那个服务器里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帐号,都属于他。宋鲜儿一夜之间盗取了他三个帐号里的所有装备和钱,丝毫不剩,这让她立刻拥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圣菊”被盗后,并没有像其他玩家一样在世界频道大呼小叫骂爹骂娘,他只淡淡地发了个世界公告:“我一无所有了,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永别了,我的兄弟、朋友们。”然后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游戏。
就在“圣菊”离开后的第二天,游戏的官方论坛和该游戏的“百度吧”纷纷贴出了一则消息和十几张照片——“圣菊”真的死了,在现实世界里,从28层的高楼一跃而下,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菊花。
那一张张惨烈的照片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的,忍不住流了泪。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对于某些游戏玩家而言,游戏就是他们的整个人生。
比如“圣菊”——她盗空了他所有的游戏装备,就等于摧毁了他的整个人生。
在宋鲜儿摧毁了“圣菊”整个人生的第三天早晨,她的卧室门口莫名出现了一朵菊花,鲜艳的黄,散发着并不难闻的微微臭。
2.
当时宋鲜儿有点蒙。那朵菊花新鲜欲滴,花瓣上还带着剔透的露珠,它凭空出现在那里,带着某种灿烂的嘲弄,耀武扬威地仰望着宋鲜儿。她当然不会相信地板砖上会长出菊花,况且它没有根,明显是被人放到这里。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