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焕放下饭碗,拿起边上的饼干吃了起来,他边吃边望着窗外,楼下是一如往常的早晨景象,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赶着上班的职员,还有出来遛狗遛鸟的老人,在路上有快有慢的行走。大马路在街道的尽头,那里早已是车水马龙。
突然有些小感伤,毕竟自己家的早晨,永远都是一下楼就听到下人没有内容的问候,“少爷早。”然后是走到门口,上车,穿过长长的花园,出门直至学校或是其它高档场所。唯一的感觉到快乐的时候是上了大学不在家的那段日子,不过那也是一段日子。之后又回到从前的模式。
之焕发现原来平常人家过得也可以很富有,心理上的满足。
“嗯?饼干这么快就吃完了?”他回过神,“啊!”
怡儿就这么突然地站在他身旁注视着他。
“怡……怡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之焕拍着胸口,差点没呛到了。
“你怎么不吃我做的早餐?”怡儿看了一眼只动了一口的粥,再看了看那个空了的饼干包装袋,“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吃?”说完,她自己尝了一口。
“是我不好,我怕你觉得不好意思嘛,所以没告诉你粥是淡的。”之焕故作轻松,“你放点盐我马上就把它喝光。真的。”
“不用,这粥不好喝。”怡儿把粥慢慢倒在了桌子上。
之焕不敢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那粥里,躺着一只刚长出毛发的小老鼠。
“你在干什么!”之焕有些生气,他立刻把怡儿拉出了房间,“难过的话就大声哭出来,想扔东西就痛快地扔,要是害怕就坦白地说,有我在,难道你还要压抑着自己吗?你这个傻瓜!”
客厅里阳光照着,那些尘埃在空中飞舞。
怡儿低下了头,“之焕,我想把头靠在你胸前。”她轻声地说。
那就靠吧。我是你老公啊。”之焕回答。
怡儿便用头抵着之焕,如同之焕预期的那样,她大声地哭了出来,“……为什么爸就这么走了……为什么,明明我们的美好生活才要开始啊……为什么要这么突然……我真的接受不了,真的真的真的接受不了!!我还想要让他带我们的孩子,我还想要听他讲故事,我甚至想过向你妈低下头,然后把我爸接过去我们住在一起……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还能有什么,比失去父母更痛苦呢。之焕想着,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你面对这种情况时,你已经独立了。
他看向那摆在沙发上的双人遗照,感受到了压力,没错,也许今后只有他是怡儿的唯一依靠了。
“你真这么想?”之焕虽然对怡儿的想法表示赞同,可是一想到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危险是肯定有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保护好两个人。
怡儿咬着嘴唇,“爸走了一回事,但他走得不明不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重要的是,我连他的……尸首都没有见到。”
“其实昨天事情发生之后我就想问你的。”
“什么?”
“为什么当时你会让我去看厨房里的遗照?难道你早就知道爸已经死了?”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吧。”怡儿说到这个眼神有些闪躲,“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之焕也没有多想,他不喜欢强求什么,“那行吧,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还有什么呢?”
“别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我爸讲得那样,我们应该先去隔壁邻居家里看看才是。”
“这个我去吧。”之焕说道,“我不想你和宝宝受到惊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怡儿也没有阻拦,她明白比弄清苏明志死亡原因更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之焕,关于我爸的事,其实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不用勉强的,毕竟人都走了。”
“算了吧,你的性子我还清楚,如果我不管,你就会一个人偷偷地去调查,想方设法地弄明白。这样子让你陷入险境还不如让我这个大男人去死得了。行了,你可以做晚饭了,估计等你把香喷喷的饭菜搬上桌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说完,之焕带着不确定的笑容出门了。
怡儿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
郭凌安推开房门,一脸地失落。张红跟在身后,也有些许落寞。
“那个,要不要叫些吃的?”张红试探着问道。
“随便,你想吃就叫吧。”凌安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哗……”台盆里的水位在慢慢上升。
凌安取下毛巾,弄湿后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之后就用力地把它砸进了台盆。水花溅在了镜子上,凌安的镜像模糊成一团。
“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听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有用的信息。”他轻声说,“怎么办?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在骗人,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关于那条街的线索就彻底没有了。”
挂了外卖的电话,张红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她抽出椅子坐下了,又趴在了桌子上。她听到了卫生间里的动静,她可以体谅那个男人。因为自己的处境不也是如此吗?夫人那头给的日子不多,必须早点把这里的事情结束。不过现在没了线索,这是谁都不想的。
“……嘟……嘟……嘟……喂?是张妈吧?”
“是的,夫人。”
“怎么,交给你的事已经办好了吗?我记得我说过只能等事情办好了之后才可以和我联系的。”那头的安莉倩还是女王的架势。
“我知道,不过现在真的遇到困难了。”
“哦?你说吧,如果真的麻烦我会派人过去帮你的。”
“你给我名片上的那个地址我找不到。”
“什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这算困难吗?”
“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地址已经不存在了。阴元街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改建,街都不在了哪里还有什么千寿路,更别提那个44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有我安莉倩做不到的事的。”
“可是你给我的名片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光有一个地址,现在地址也已经做废了。我还能怎么找啊?”张红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行啦,明天我就派人过来。你自己小心点。”
“好吧。对了,那个东西找到了没有?”
“你管太多了,我会处理好,你管好你自己吧。还有,如果真找不到,你就早点回来吧。我挂了。”
“嗯?”张红还想说,那头已经是盲音了。算了,夫人你也照顾好自己吧。她想着,合上了手机。
“你在给谁打电话?”凌安突然站在了卫生间门口。
张红看了他一眼,“反正和你无关也不会危害到你就是了。”
凌安狐疑地盯了她一看,随后就进了卧室,还不忘重重地带上门。
……张红懒得理会,靠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嗯?只有一个卧室……我睡哪儿?”
真的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吗?不行,我要再好好回忆一下。凌安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见鬼风波过去后的第二天,太阳莫名其妙地非常毒,街上都没有人敢出门了。而我缠着我爸教我怎么作符。
“爸,你就教我一下吧。”
爸顾自己看着八卦谱,不理会我。
我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一下子送茶,一下了给他老人敲背,一下子又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可是他完全不为所动。
终于,我还是败下阵来,“爸,我求你了,你就教教我吧。我保证现在开始认真跟你学习算命的东西。我真的保证,不然写保证书也行啊。”我说罢就拿过纸和笔要写保证书。
“你这孩子……”爸耐不住我烦,开口了。
“是不是答应你儿子的要求了?”
爸轻轻一笑,“无所谓答应不答应,只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他从怀里取出昨天的两张符,摊在我面前,“你看这个符纸是什么做的?”
我仔细一瞧,回答,“宣纸?”
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说成宣纸啊。”他拿起符纸递到我眼前,“看清了,这是金箔。但是制作的工艺更加精巧,比起平常所见的还要再薄一些。”
我脑子一转,“那么写在这金箔上的肯定也是很稀罕的红墨水了吧?”
爸点点头,“那不是墨水,那是黑猫血。”





第二卷 染血的金子 第三十一章 阴元街千寿路44号(六)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2-9 15:05:35 本章字数:3855

“出事啦出事啦!”隔壁家风水先生的老婆没征兆地闯进了我家里,“哎呀,出事啦!”
爸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那金箔符给收了起来,我便帮他问道,“王婶,怎么了?”
王婶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对街……对街……做红白双事的……她男人……昨晚上……昨晚上死啦!”
我这一听,心头就像压了块巨石般沉重。这是灾难开始前的预兆?昨晚死的,昨晚我们不是出去见鬼了吗?难道说……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男人被厉鬼残忍杀害的情景。
“那姓林的是怎么死的?”爸面不改色地问。
“就是他老婆拿刀把他砍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两口平时看上去挺和气的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我是没有去看,听人家说那女的可狠了,把男人的手脚都剁下来了。”王婶喘好气说话又像平时那样利落了,而且还说个不停,“大师啊,都说你算命特别准来着,估计要是你早点给他们两算个命,也许就没什么事了呢。不然,你现在就帮我算算,看看我这段日子过得顺不顺?最近我家那个真是怪了,晚上都不回房睡觉,天天在仓库里做纸人啊纸房子什么的,以前可没见过他这么拼命,现在倒像是着了道了,吃喝睡都在那里了。问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反而把我哄出来,说我太烦了。哎,我这不是为了他吗?想想就气。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听着她说了一大堆,我这心里是火气往上蹿啊,幸亏我不是你男人,不然现在我就把你赶出去。
“他这是在做准备啊。”爸叹了一口气,无神地看着前方。
我刚想接话,王婶抢先了,“怎么,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的语气一下子变了。
“王婶,你知道什么?”我问。
“还能有什么,最近大家不都在底下说嘛,说我们这条街上的人都要死了!我知道大师从来都不开这种玩笑,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爸沉重地点了点头,“七月十四,鬼门大开。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条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下面是一片坟场啊。是我们先抢了他们的地盘,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们了。”
“难道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这一劫是你们这几个德高望重的师傅算出来的,难道连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算未必能解啊。”爸说完,叹息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一脸惊慌的王婶,又看了看爸那边关上的门,不知道该怎么说,气氛有些尴尬。倒是王婶自己先开口了,“那个,那也没别的事,阿力你给你爸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那好吧,王婶你小心。”
王婶本来就很是不安,听我这么一说,她匆忙地跑开了。
哎呀,人家已经吓到了,你还说什么小心之类的话啊,不是要把人逼疯啊。我骂着自己,真不会说话。
对街那家红白店我不是很熟悉,不过大体也知道店主和家人过得挺好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发生这种惨剧,真是想不到啊。不是鬼作祟,而是自己的枕边人,想想都心寒。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刚想叫爸出来吃饭,结果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今天真是热闹,大家都往我家跑。那些人我都认识,是同一街上的,差不多把整条街上的职业都包括了。专门看风水的老刘,做道士的李师傅,还有专门承接丧事的小余。
“你爸呢?”小余一进门就问。
我指了指右边,“正在里面休息呢,怎么了?”
“想来你也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吧,我们想让金大师去看看。”老刘很恭敬地回答,“哦,金大师。”话正说着,爸已经出来了,他没有多说,直接出了门。我和那几个人便跟了上去。
到了事发地点门口,爸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死人你见过吧。”
我忘记自己是不是见过,不过当时好奇心大于一切,我头点得和拨浪鼓一样,“见过见过。”
于是,好像得到了特许证一样,我就进了店里。
“哎,他老婆怎么样了?”老刘对守在卧室门口的两个青年男子说。虽然室内的光线不是很亮,不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阿明阿风,你们怎么在这里?”那两个是我在入住这街后交上的朋友,因为一般做什么算命风水之类职业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我这三十的还不够具有说服力),街上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没几个,所以认识他们两之后我们就特别熟了。
“她在里面睡觉呢。”阿明带着嘲笑的口气说。
“我想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啊,你们刚走那会儿她在房里大吵大闹,吵了一会儿就坐在地上唱歌,唱完了又在化妆,妆化好了又睡了。这不是疯子的行为吗?”阿风很无奈地摇着头。
“这是中邪了。”我爸平静地说道。
其它几个人听了我爸的,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李师傅问,“虽然说我是做道士的,不过对于中邪驱鬼之鬼也只是听人家说过,从没有亲眼见过。现在也不怀疑大师你什么,就想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还是先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吧。”爸建议道。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叫警察来,事后才知道原来是老刘他们嘱咐整条街的。毕竟事出有因,在这个特殊时期,谁都不想惹出更多的事端。尸体是在地下室被发现的,而发现的人可以说没有,是杀人凶手也就是死者的妻子浑身是血的跑到路上自己大叫着“我杀了我的丈夫”然后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说是地下室,其实也是一个堆放货物的仓库,里面都是陪葬用品。一推开门,就是两个纸人没表情地站在所有人眼前。想起昨晚的事,我就对纸人有了一种恐惧,生怕他们突然转过头看着你什么的,怎么说这也不是人扮鬼吓人开玩笑的事。
“尸体呢?”因为里头东西太多,爸没有看到尸体。李师傅走上前,把挡着的一些东西移开了,“就在这。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呢。”
就在我还在作心理准备的时候,阿风阿明两个人急着看尸体往前挤,结果我顺势就被推到了最前头。
这……是尸体?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我胃里打转。
在房间中央,躺着一堆,没错,不是一具,是一堆,血淋淋的东西。被锋利的斧头砍下来而断口平滑的双手双脚,以怪异的姿势放在正中。而剩下的身躯就像一个垃圾一样很随意地丢在旁,那把致命的斧头还深深地陷在脸上。死者那死不瞑目扭曲的表情,越看越让人觉得背后凉凉的。空气中满是浓浓的血腥味。
“死无全尸啊……”阿风幽幽地说着。而阿明早已跑到外面去吐了。
爸眉头紧锁,视线一直盯在那堆手脚上。
“你看出来了吗?”小余指着那堆东西问。
爸点点头,“14。不多不少,一双手一双脚,排成了个十四。”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才看出来原来那手脚竟然排成了数字“14”,难怪刚才我还觉得那堆放的形状有些不对头,“是七月十四?”
其它人都默认了,现在提起十四还能想到哪边去呢。
“现在该怎么办?”
“……把尸体送去殡仪馆火化吧,然后对外头说是进货的时候遇到了意外,妻子接受不了而精神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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