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两
员首将当先,望见花荣、秦明,一齐出马。一个是王仁,一个是凤仪,各挺一条长枪,便奔
将来。宋军中花荣、秦明,便把军马摆开出战。秦明手舞狼牙大棍,直取凤仪,花荣挺枪来
战王仁,四马相交,斗过十合,不分胜败。秦明、花荣观见南军后有接应,都喝一声:“少
歇!”各回马还阵。花荣道:“且休恋战,快去报哥哥来,别作商议。”后军随即飞报去中
军。宋江引朱仝、徐宁、黄信、孙立四将,直到阵前。南军王仁、凤仪,再出马交锋,大
骂:“败将敢再出来交战!”秦明大怒,舞起狼牙棍,纵马而出,和凤仪再战。王仁却□花
荣出战。只见徐宁一骑马,便挺枪杀去。花荣与徐宁是一副一正--金枪手、银枪手,花荣
随即也纵马,便出在徐宁背后,拈弓取箭在手,不等徐宁、王仁交手,觑得较亲,只一箭,
把王仁射下马去,南军尽皆失色。凤仪见王仁被箭射下马来,吃了一惊,措手不及,被秦明
当头一棍打着,□下马去,南兵漫散奔走。宋军冲杀过去,石宝抵当不住,退回皋亭山来,
直近东新桥下寨。当日天晚,策立不定,南兵且退入城去。次日,宋先锋军马已过了皋亭
山,直抵东新桥下寨,传令教分调本部军兵,作三路夹攻杭州。那三路军兵将佐是谁?
一路分拨步军头领正偏将,从汤镇路去取东门,是:
朱仝 史进 鲁智深 武松 王英 扈三娘
一路分拨水军头领正偏将,从北新桥取古塘,截西路,打
靠湖城门:
李俊 张顺 阮小二 小五 孟康
中路马、步、水三军,分作三队进发,取北关门、艮山门
。前队正偏将是:
关胜 花荣 秦明 徐宁 郝思文 凌振
第二队总兵主将宋先锋、军师吴用,部领人马。正偏将是:
戴宗 李逵 石秀 黄信 孙立 樊瑞
鲍旭 项充 李衮 马麟 裴宣 蒋敬
燕顺 宋清 蔡福 蔡庆 郁保四
第三队水路陆路助战策应。正偏将是:
李应 孔明 杜兴 杨林 童威 童猛
当日宋江分拨大小三军已定,各自进发。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且说中路大队军兵前队关胜,直哨到东新桥,不见一个南军。关
胜心疑,退回桥外,使人回覆宋先锋。宋江听了,使戴宗传令,分付道:“且未可轻进。每
日轮两个头领出哨。”头一日,是花荣、秦明,第二日徐宁、郝思文,一连哨了数日,又不
见出战。此日又该徐宁、郝思文,两个带了数十骑马,直哨到北关门来,见城门大开着,两
个来到吊桥边看时,城上一声擂鼓响,城里早撞出一彪军马来。徐宁、郝思文急回马时,城
西偏路喊声又起,一百余骑马军,冲在前面。徐宁并力死战,杀出马军队里,回头不见了郝
思文。再回来看时,见数员将校,把郝思文活捉了入城去。徐宁急待回身,项上早中了一
箭,带着箭飞马走时,六将背后赶来,路上正逢着关胜,救得回来,血晕倒了。六员南将,
已被关胜杀退,自回城里去了,慌忙报与宋先锋知道。宋江急来看徐宁时,七窍流血。宋江
垂泪,便唤随军医士治疗,拔去箭矢,用金药敷贴。宋江且教扶下战船内将息,自来看视。
当夜三四次发昏,方知中了药箭。宋江仰天叹道:“神医安道全已被取回京师,此间又无良
医可救,必损吾股肱也!”伤感不已。吴用来请宋江回寨,主议军情,勿以兄弟之情,误了
国家重事。宋江使人送徐宁到秀州去养病,不想箭中药毒,调治不痊。且说宋江又差人去军
中打听郝思文消息,次日,只见小军来报道:“杭州北关门城上,把竹竿挑起郝思文头来示
众。”方知道被方天定碎剐了,宋江见报,好生伤感。后半月徐宁已死,申文来报。宋江因
折了二将,按兵不动,且守住大路。
却说李俊等引兵到北新桥住扎,分军直到古塘深山去处探路,听得飞报道:“折了郝思
文,徐宁中箭而死。”李俊与张顺商议道:“寻思我等这条路道,第一要紧,是去独松关、
湖州、德清二处冲要路口。抑且贼兵都在这里出没,我们若当住他咽喉道路,被他两面来夹
攻,我等兵少,难以迎敌。不若一发杀入西山深处,却好屯扎。西湖水面好做我们战场。山
西后面,通接西溪,却又好做退步。”便使小校,报知先锋,请取军令。次后引兵直过桃源
岭西山深处,在今时灵隐寺屯驻。山北面西溪山口,亦扎小寨,在今时古塘深处。前军却来
唐家瓦出哨。当日张顺对李俊说道:“南兵都已收入杭州城里去了。我们在此屯兵,今经半
月之久,不见出战,只在山里,几时能够获功。小弟今欲从湖里没水过去,从水门中暗入城
去,放火为号。哥哥便可进兵取他水门,就报与主将先锋,教三路一齐打城。”李俊道:
“此计虽好,恐兄弟独力难成。”张顺道:“便把这命报答先锋哥哥许多年好情分,也不多
了。”李俊道:“兄弟且慢去,待我先报与哥哥,整点人马策应。”张顺道:“我这里一面
行事,哥哥一面使人去报。比及兄弟到得城里,先锋哥哥已自知了。”当晚张顺身边藏了一
把蓼叶尖刀,饱吃了一顿酒食,来到西湖岸边,看见那三面青山,一湖绿水,远望城廓,四
座禁门,临着湖岸。那四座门:钱塘门、涌金门、清波门、钱湖门。看官听说,原来这杭州
旧宋以前,唤做清河镇。钱王手里,改为杭州宁海军,设立十座城门:东有菜市门、荐桥
门;南有候潮门、嘉会门;西有钱湖门、清波门、涌金门、钱塘门;北有北关门、艮山门。
高宗车驾南渡之后,建都于此,唤做花花临安府,又添了三座城门。目今方腊占据时,还是
钱王旧都。城子方圆八十里,虽不比南渡以后,安排得十分的富贵,从来江山秀丽,人物奢
华,所以相传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怎见得:
江浙昔时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休言城内风光,且说西湖景物:有一万顷碧澄澄掩映琉
璃,列三千面青娜娜参差翡翠。春风湖上,艳桃浓李如描;夏日池中,绿盖红莲似画。秋云
涵如,看南国嫩菊堆金,冬雪纷飞,观北岭寒梅破玉。九里松青烟细细,六桥水碧响泠泠。
晓霞连映三天竺,暮云深锁二高峰。风生在猿呼洞口,两飞来龙井山头。三贤堂畔,一条鳌
背侵天,四圣观前,百丈祥云缭绕。苏公堤东坡古迹,孤山路和靖旧居。访友客投灵隐去,
簪花人逐净慈来。平昔只闻三岛远,岂知湖北胜蓬 ?
苏东坡学士有诗道:
湖光潋滟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也相宜。
又有古词名浣溪沙为证:
湖上朱桥响画轮,溶溶春水浸春云,碧琉璃滑净无尘。
当路游丝迎醉客,入花黄鸟唤行人,日斜归去奈何春!
这西湖,故宋时果是景致无比,说之不尽。张顺来到西陵桥上,看了半晌。时当春暖,
西湖水色拖蓝,四面山光叠翠。张顺看了道:“我身生在浔阳江上,大风巨浪,经了万千,
何曾见这一湖好水,便死在这里,也做个快活鬼!”说罢,脱下布衫,放在桥下,头上挽着
个穿心红的□儿,下面腰生绢水裙,系一条□膊,挂一口尖刀,赤着脚,钻下湖里去,却从
水底下摸将过湖来。此时已是初更天气,月色微明,张顺摸近涌金门边,探起头来,在水面
上听时,城上更鼓,却打一更四点。城外静悄悄地,没一个人。城上女边,有四、五个人在
那里探望。张顺再伏在水里去了,又等半回,再探起头来看时,女边悄不见一个人。张顺摸
到水口边看时,一带都是铁窗棂隔着。摸里面时,都是水护定,子上有绳索,索上缚着一串
铜铃。张顺见窗棂牢固,不能够入城,舒只手入去,扯那水时,牵得索子上铃响,城上人早
发起喊来。张顺从水底下,再钻入湖里伏了。听得城上人马下来,看那水时,又不见有人,
都在城上说道:“铃子响得跷蹊,莫不是个大鱼,顺水游来,撞动水。”众军汉看了一回,
并不见一物,又各自去睡了。张顺再听时,城楼上已打三更,打了好一回更点,想必军人各
自去东倒西歪睡熟了。张顺再钻向城边去,料是水里入不得城。爬上岸来看时,那城上不见
一个人在上面,便欲要爬上城去,且又寻思道:“倘或城上有人,却不干折了性命,我且试
探一试探。”摸些土块,掷上城去。有不曾睡的军士,叫将起来,再下来看水门时,又没动
静。再上城来敌楼上看湖面上时,又没一只船只。原来西湖上船只,已奉方天定令旨,都收
入清波门外和净慈港内,别门俱不许泊船。众人道:“却是作怪?”口里说道:“定是个
鬼!我们各自睡去,休要睬他!”口里虽说,却不去睡,尽伏在女边。张顺又听了一更次不
见动静,却钻到城边来听,上面更鼓不响。张顺不敢便上去,又把些土石抛掷上城去,又没
动静。张顺寻思道:“已是四更,将及天亮,不上城去,更待几时?”却才爬到半城,只听
得上面一声梆子响,众军一齐起。张顺从半城上跳下水池里去,待要趁水没时,城上踏弩、
硬弓、苦竹箭、鹅卵石,一齐都射打下来。可怜张顺英雄,就涌金门外水池中身死。诗曰:
曾闻善战死兵戎,善溺终然丧水中。
瓦罐不离井上破,劝君莫但逞英雄。
话分两头,却说宋江日间已接了李俊飞报,说张顺没水入城,放火为号,便转报与东门
军士去了。当夜宋江在帐中和吴用议事,到四更,觉道神思困倦,退了左右,在帐中伏几而
卧。猛然一阵冷风,宋江起身看时,只见灯烛无光,寒气逼人。定睛看时,见一个似人非
人,似鬼非鬼,立于冷气之中。看那人时,浑身血污着,低低道:“小弟跟随哥哥许多年,
恩爱至厚。今以杀身报答,死于涌金门下枪箭之中,今特来辞别哥哥。”宋江道:“这个不
是张顺兄弟?”回过脸来这边,又见三、四个,都是鲜血满身,看不仔细。宋江大哭一声,
蓦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帐外左右,听得哭声,入来看时,宋江道:“怪哉!”叫请军师
圆梦。吴用道:“兄长却才困倦暂时,有何异梦?”宋江道:“适间冷气过处,分明见张顺
一身血污,立在此间,告道:『小弟跟着哥哥许多年,蒙恩至厚。今以杀身报答,死于涌金
门下枪箭之中,特来辞别。』转过脸来,这面又立着三、四个带血的人,看不分晓,就哭觉
来。”吴用道:“早间李俊报说,张顺要过湖里去,越城放火为号,莫不只是兄长记心,却
得这恶梦?”宋江道:“只想张顺是个精灵的人,必然死于无辜。”吴用道:“西湖到城
边,必是险隘,想端的送了性命。张顺魂来,与兄长托梦。”宋江道:“若如此时,这三、
四个又是甚人?”和吴学究议论不定,坐而待旦,绝不见城中动静,心中越疑。看看午后,
只见李俊使人飞报将来说:“张顺去涌金门越城,被箭射死于水中,现今西湖城上把竹竿挑
起头来,挂着号令。”宋江见报了,又哭的昏倒,吴用等众将亦皆伤感。原来张顺为人甚
好,深得弟兄情分。宋江道:“我丧了父母,也不如此伤悼,不由我连心透骨苦痛!”吴用
及众将劝道;“哥哥以国家大事为念,休为弟兄之情,自伤贵体。”宋江道:“我必须亲自
到湖边,与他吊孝。”吴用谏道:“兄长不可亲临险地,若贼兵知得,必来攻击。”宋江
道:“我自有计较。”随即点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四个,引五百步军去探路,宋江随后
带了石秀、戴宗、樊瑞、马麟,引五百军士,暗暗地从西山小路里去李俊寨里。李俊等接
着,请到灵隐寺中方丈内歇下。宋江又哭了一场,便请本寺僧人,就寺里诵经,追荐张顺。
次日天晚,宋江叫小军去湖边扬一首白,上写道:“亡弟正将张顺之魂。”插于水边。西陵
桥上,排下许多祭物,却分付李逵道:“如此如此。”埋伏在北山路口,樊瑞、马麟、石秀
左右埋伏,戴宗随在身边。只等天色相近一更时分,宋江挂了白袍,金盔上盖着一层孝绢,
同戴宗并五、七个僧人,却从小行山转到西陵桥上。军校已都列下黑猪、白羊、金银祭物,
点起灯烛荧煌,焚起香来。宋江在当中证盟,朝着涌金门下哭奠,戴宗立在侧边。先是僧人
摇铃诵咒,摄招呼名,祝赞张魂魄,降坠神。次后戴宗宣读祭文,宋江亲自把酒浇奠,仰天
望东而哭。正哭之间,只听得桥下两边,一声喊起,南北两山,一齐鼓响,两彪军马来拿宋
江。正是:只因恩义如天大,惹起兵戈卷地来。毕竟宋江、戴宗怎地迎敌?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五回 张顺魂捉方天定 宋江智取宁海军
话说宋江和戴宗正在西陆桥上祭奠张顺,已有人报知方天定,差下十员首将,分作两
路,来拿宋江,杀出城来。南山五将,是吴值、赵毅、晁中、元兴、苏泾;北山路也差五员
首将,是温克让、崔、廉明、茅迪、汤逢士。南北两路,共十员首将,各引三千人马,半夜
前后开门,两头军兵一齐杀出来。宋江正和戴宗奠酒化纸,只听得桥下喊声大举。左有樊
瑞、马麟,右有石秀,各引五千人埋伏,听得前路火起,一齐也举起火来,两路分开,赶杀
南北两山军马。南兵见有准备,急回旧路。两边宋兵追赶。温克让引着四将,急回过河去
时,不提防保叔塔山背后,撞出阮小二、阮小五、孟康,引五千军杀出来,正截断了归路,
活捉了茅迪,乱枪戳死汤逢士。南山吴值也引着四将,迎着宋兵追赶,急退回来,不提防定
香桥正撞着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引五百步队军杀出来。那两个牌手,直抢入怀里来,
手舞蛮牌,飞刀出鞘,早剁倒元兴,鲍旭刀砍死苏泾,李逵斧劈死赵毅,军兵大半杀下湖里
去了,都被淹死。投到城里救军出来时,宋江军马已都入山里去了,都到灵隐寺取齐,各自
请功受赏。两路夺得好马五百余匹。宋江分付留下石秀、樊瑞、马麟,相帮李俊等同管西湖
山寨,准备攻城。宋江只带了戴宗、李逵等回□亭山寨中。吴用等接入中军帐坐下,宋江对
军师说道:“我如此行计,也得他四将之首,活捉了茅迪,将来解赴张招讨军前,暂首施
行。”
宋江在寨中,惟不知独松关、德清二处消息,便差戴宗去探,急来回报。戴宗去了数
日,回来寨中,参自先锋,说知卢先锋已过独松关了,早晚便到此间。宋江听了,忧喜相
半,就问兵将如何。戴宗答道:“我都知那里杀的备细,更有公文在此。先锋请休烦恼。”
宋江道:“莫非又损了我几个弟兄?你休隐避我,与我实说情由。”戴宗道:“卢先锋自从
去取独松关,那关两边,都是高山,只中间一条路。山上盖着关所,关边有一株大树,可高
数十余丈,望得诸处皆见。下面尽是丛丛杂杂松树。关上守把三员贼将,为首的唤做吴升,
第二个是蒋印,第三个是卫亨。初时连日下关,和林銶杀,被林銶蛇矛戳伤蒋印。吴升不敢
下关,只在关上守护,次后厉天闰又引四将到关救应,乃是厉天佑、张俭、张韬、姚义四
将。次日下关来杀,贼兵内厉天佑首先出马,和吕方相持,约斗五、六十合,被吕方一戟刺
死厉天佑,贼兵上关去了,并不下来。连日在关下等了数日,卢先锋为见山岭峻,却差欧
鹏、邓飞、李忠、周通四个上山探路,不提防厉天闰要替兄弟复仇,引贼兵冲下关来,首先
一刀,斩了周通。李忠带伤走了。若是救应得迟时,都是休了的。救得三将回寨。次日,双
枪将董平焦躁要去复仇,勒马在关下大骂贼将,不提防关上一火炮打下来,炮风正伤了董平
左臂,回到寨里,就使枪不得,把夹板绑了臂膊。次日定要去报仇,卢先锋当住了不曾去。
过了一夜,臂膊料好,不教卢先锋知道,自和张清商议了,两个不骑马,先行上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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