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体稳定住了以后,没有立刻跳下,反倒是抬头去看房顶的情况,刚看一眼,便又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得那红色大袍里面……没有脚,衣服里空空荡荡的,紧紧贴着殿堂高处的墙角,好象公仅是件空衣服悬在半空,尸体到哪去了?
鲜红的女人衣服款式,与我所知古时女子的服装迥然不同,不似汉服,大概是滇国妇人死的时候,所穿的特别敛服,这身血红色的衣服,静静的一动不动,那诡异的笑声,也不再发出。
我对石碑下的胖子和shirley杨把情况简要的说了,shirley杨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也爬上了石碑顶端,坐在我前面看了这悬在半空的凶服说道:“这衣服很古怪,工艺也很复杂,象是少数民族中的闪婆、鬼婆,或是夷人之中大巫一类的人穿的……是件巫袍。”
我问shirley杨道:“这么说不是死尸穿的凶服了?那笑声是从这衣服里发出来的吗?”
Shirley杨对我说:“还不好确定,再看看清楚,上边太黑了,你用狼眼试一下。”
由于登山头盔的射灯主要是为了照明眼前的区域,难以及远,悬空衣服的上半截完全看不到,虽然上面了也有可能是空空如也,但毕竟看明白了心中才踏实,要是这件衣服作怪,大不了一把火烧了它。
我又拿出射程更远的“狼眼”手电筒,一推开底部的开关,一道桔黄色的光柱,立刻照了上去,这一来方才看清经色凶服上半身的情况。
上面不是空的,高高竖起的领口有东西,我一看这下不禁惊呼:“是颗人头!”不过也许这女尸是有上半身的,但是其余的部位都隐在红色袍服之中,衣服宽大,瞧不出里面是鼓是瘪,只有肩上的头脸看得清楚。
那女尸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在用“狼眼”手电筒照她的脸,竟然把头微微晃动,对着我们转了过来,她脸上画着浓妆,口中发出一阵尖利的冷笑:“咯咯咯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熔炉
我们正眼睁睁的盯着高处那件衣服,衣服上那颗人头猛然间无声无息的转了过来,冲着我们阴笑。我和Shirley杨心中虽然惊骇,但并没有乱了阵脚。
据说厉鬼不能拐弯,有钱人宅子里的影壁墙便是专门挡煞神厉鬼的。这后殿的殿堂中全是石头画墙,大不了与她周旋几圈,反正现在外边正是白天,倒也不愁没地方逃。想到这里,我取出了一个黑驴蹄子,大叫一声:“胡爷今天请你吃红烧蹄膀,着家伙吧。”举手便对着那黑暗中的人头扔了过去。
专克僵尸恶鬼的黑驴蹄子夹带着一股劲风,从半空中飞了过去;我一使力,另一只手拿着的狼眼也难以稳定,光线一晃,殿堂的顶上立刻全被黑暗覆盖。只听黑处“啪”的一声响,掉下来好大一个物体,正摔在我和Shirley杨所在石碑旁的一堵壁画墙上。
我忙用手电筒照过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厉鬼。定睛一看,一只半虫人正在壁画墙上咧着嘴对着我们——原来不是那套红色巫衣——痋人比刚脱离母体之时已大了足足一倍。刚才它们被凌云天宫与螺旋栈道上的防虫药物逼得退回了葫芦洞,但是想必王墓建筑群中的几层断虫道主要是针对鼠蚁之类的,而且年代久远,对体形这么大的痋人并不会起太大的作用,它们已经适应了这些气味。
这只痋人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殿中,躲在黑处想乘机偷袭,结果扑过来的时候刚好撞到了枪口上,被我扔过去砸厉鬼的黑驴蹄子打中,掉在了壁画墙上。
我随身所带的这个黑驴蹄子还是在内蒙的时候让燕子找来的,带在身边一年多了,跟铁球也差不多少,误打误撞,竟砸到了那痋人的左眼上,直打得它眼珠都凹了进去,流出不少绿水,疼得嘶嘶乱叫。
我和Shirley杨用狼眼照那壁画墙上的痋人,却无意中发现它身后的殿堂顶上垂着另一套衣服,样式也是十分古怪。那应该是一身属于古代西南夷人的皮甲,同样也是只有甲胄,里面没有尸体;而且这套甲连脑袋都没有,只扣着个牛角盔,看不到是否头盔里也有个人头。
看来这后殿中还不止那一套红色巫衣,不知道这些服装的主人们怎么样了,八成都早已被献王杀了祭天了。
但是根本不容我再细想其中根由,壁画墙顶端的独眼痋人已经从半空蹿了过来。Shirley杨手中的六四式连开三枪,将它从半空打落,下边的胖子当即赶上补了几枪。
胖子抬头对我们喊道:“还有不少也进来了,***,它们算是吃定咱们了……”说着话,继续扣动扳机,黑沉沉的宫殿中立时被枪弹映得忽明忽暗。
Shirley杨对我说:“它们一定记得咱们身上的气味,所以才穷追不舍。不过这些家伙生长的速度这么快,一定是和葫芦洞里的特殊环境有关,它们离了老巢就不会活太久。”
我急着从石碑下去取冲锋枪,于是一边爬下石碑,一边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趁它们数量不多,尽快全数消灭掉。马上关闭后殿短廊的门户。既然体积大的昆虫在氧气浓度正常的情况下不会存活太长时间,咱们只要能撑一段时间就行。”
趁我们不备,悄悄溜进宫殿中的痋人大约不下数十只;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体形不小,一时难以全数消灭,只好借着殿中错落的石碑画墙与它们周旋。之所以没有大批的涌进来,大概是由于其余的体形还没长成,抵挡不住殿中的虫药药性,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我和胖子背靠着背相互依托,将冲过来的痋人一一射杀,胖子百忙之中对我说道:“胡司令,咱们弹药可不多了,手底下可得悠着点了。”
我一听他说子弹不多了,心中略有些急噪,端着的“芝加哥打字机”失了准头,刚被子弹咬住的一只痋人背上中了三枪,猛蹿进了壁画墙后的射击死角。我后面的几发子弹全钉在了墙上,打得砖尘飞溅。
我心想打死一个少一个,于是紧追不放,跟着转道了壁画墙内侧。只见那只受了重伤的痋人正蹲在黑鼎的鼎盖上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张开四片大嘴,嚎叫发泄着被大口径子弹搅碎筋骨的痛楚,以及它体内流淌着的毒血中所充满的那些女奴无尽的怨恨。
受伤不轻的痋人见我随后追到,立刻发了狂,恶狠狠的用双肢猛撑鼎盖,借力向我扑来。它的力量大得出奇,这一撑之势,竟把黑色铜鼎的盖子从鼎身上向后蹬了出去。我背后是壁画墙,难以闪躲,但我心知肚明,对方扑击之势凌厉凶狠,把生命中剩余的能量都集中在嘴上,是准备跟我同归于尽了。
我更不躲闪,举枪就想将它在半空中了结了。不料一扣扳机,子弹竟在这时候卡了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美式装备虽然犀利,却是陈年的宿货,用到现在才卡壳已经难能可贵了。我想反转枪托去击打飞身扑至的痋人,但它来势又快又猛,鼻端只闻得一股恶臭,腭肢肉齿耸动的怪嘴已扑至我的面门。
我只好横起MIAI架住它的脖子,想不到对方似乎力大无穷,扑击之力丝毫不减,把我撞倒在地。我顺势一脚蹬向那痋人的肚腹,借着它扑击的力道,将它向后踹开。那痋人的头部正好撞在壁画墙上,雪白的墙体上立刻留下一大片黑色的血污。
我见那痋人仍没死绝,便想上前再用枪托把它的脑袋彻底捣碎,却听背后发出一阵沉重的金属滚动声,好象有个巨大的车轮从后向我碾压过来。
我心想他娘的哪来的火车,不敢托大,赶紧一翻身躲向侧面。那只黑色巨鼎的鼎盖擦着我的后心滚了过去。刚从壁画墙下挣扎着爬起来的痋人,被鼎盖的边缘撞个正着。随着一声西瓜从楼上掉下来一般的闷响,整个壁画墙上喷溅出大量黑血,它被厚重的鼎盖撞成了一堆虫泥。脑袋已经瘪了,与壁画墙被撞裂的地方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墙壁,只剩下前肢仍然做势张开,还在不停的抖动。
俗话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只痋人想必是前世不修善果,只顾着扑过来咬我,竟然被它自己蹬开的鼎盖,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正碾到它自己头上。
殿中的枪声还响个不停,胖子和Shirley杨已经解决掉了十余只体形最大的痋人,正在将余下的几只赶尽杀绝。我见自己这里暂时安全了,长出了一口大气,顺手拔掉弹鼓,退掉了卡住的那壳子弹,险些被他坏了性命。
随后站起身来,想去给胖子他们帮忙,但是刚一起身,竟见到了一幅诡异得难以形容的景象。那尊失去了鼎盖的六足黑鼎,里面白花花的一片,全是赤身裸体的尸体;从尸身上看,男女老幼都有,数量少说有十七八具。
这些尸体堆积在白色的凝固油脂中,那些油脂都透明得如同皮冻,所以看上去象是被制成了腊尸。尸身上的血迹殷然,我心中暗想:“看来还是让Shirley杨说中了,果然是烧煮尸体祭天的炼鼎。这些尸体大概就是房顶上那些古怪衣服的主人,或许他们都是被献王俘虏的夷人中最有身份之人,还有夷王的眷属之流。”
早在夏商之时,便有用鼎烹人祭祀天地神明的记载;而且被烹者不能是一般的奴隶,否则会被认为是对神明的不敬。看来献王果然还没有举行他踏龙登天的仪式就已经死了,所以这只“大锅”还没派得上用场。
我又想刚刚那宫殿角落厉鬼的阴笑,是否想阻止我们开启这鼎盖,难道这鼎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纵是有赤裸女尸,那满身牛油凝脂和鲜血的样子,想想都觉得反胃,谁他娘的又稀罕去看你。
这些夷人的尸体死状怪异,又被制成了这副样子,我实在是不想再多看半眼,便想转身离开。想着要走,脚下还没挪动步子,忽然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黑鼎中冒了出来。只见鼎下的六只兽足象是六只火麒麟,面朝内侧分别对应,从它们的兽口中喷出六条火柱;鼎上的黑色表层,一遇烈火烧灼也立刻剧烈的燃烧起来。鼎中的尸体都被烈火和热油裹住,迅速开始融化起来,一股股强烈的炼油气息弥漫在殿中,这浓重的气味令人欲呕。
六足黑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熊熊火焰将整个后殿映得一片通明。只见殿顶上悬着十几套异式服装,都各不相同,而且这些古人的衣装都不象是给活人准备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主梁
我顾不上再仔细观望,急忙召唤胖子和Shirley杨赶快脱出此地,铜鼎中可能有火硝,盖子一动就立刻触发。本是献王准备在阙台上从祭天时烧的,却在殿堂里面燃了起来,而且这火烧得大了,“凌云天宫”的主体是楠木加砖瓦结构,建在“龙晕”上边,十分干燥,从六足黑鼎引燃到现在这短暂的功夫,殿中的木头已经被热流烧得“噼啪”作响,看来这天宫要变火宫了。
殿中还剩下四五只凶残的“痋人”,胖子与Shirley杨,正同他们在角落中绕着石碑缠斗,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火光一惊,都骤然变色,当即跟在我身后,急速冲向连接着前殿的短廊,若是再多留片刻,恐怕就要变成烧肉了。
怎么知还未踏出后殿,那短廊的顶子,忽然像塌方了一样,轰然压下,把出口堵了个严丝合缝,这时不知该是庆幸,还是该抱怨,若是快得几步,不免已被这万钧巨岩,在廊中砸作一堆肉酱,但是此刻还留在后殿中,无路逃脱,稍后也会遭火焚而死。
现在凭我们身上的装备,想要灭了那火无异于痴人说梦,殿中热浪扑面,感觉眉毛都快被那大火燎着了,胖子急得乱转,我一把将他曳住,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千万别慌,先用水壶里的水吧头发淋湿”
胖子说道:“那岂不是顾头不顾腚了?再说这点水根本不顶用……又是什么东西?”
胖子正在说话之中,忽然猛听殿内墙壁轰隆一声,我们忙转头一看,见墙上破了一个大洞,前面正殿那条一头扎进“献王登天阁”的水银龙,它的龙头竟然穿过后殿的隔墙。
从后殿中露出的龙头,立刻从龙口中喷泻出大量水银。地面上立刻溅满了大大小小的球状物,我急得好似火冲顶梁门,急忙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殿门出不去了,上面是楠木龙骨搭琉璃瓦的顶子,咱们快上石碑。从上面炸破了殿顶出去。”
胖子也忘了自己的恐高症,举手一指墙角的那块石碑道:“只有这块碑最高,咱们快搭人梯上去,赶紧的,赶紧的,玩了可就要他妈一身养明器的水银瘢了。”说着话已经奔了过去,我和Shirley杨业不敢停留,避着脚下的水银,窜到殿角的高大石碑下面,三人搭人梯爬上石碑。
俯身向下看时,流动的水银已经有半米多深,并仍然在迅速增加,殿内燃烧的六足黑鼎的火焰也暗淡了下来。火光在地面反射出无数流动的波纹,使殿中的光影不断变化,十分的绮丽之中,更带着十二分的诡异。
由于“痋人”是通过口器的肌肉运动控制气管系统收缩,帮助氧气扩散进入组织细胞。而且对氧气浓度依赖过高。这时由于火焰的剧烈燃烧,殿中的空气比正常情况下稀薄了许多,所以剩下的几只“痋人”都倒在地上蠕动,被水银埋住了一半,看那苦苦挣扎得样子,应该是不用我们动手,它们也活不了许久了。
殿中得大量水银,被火焰得温度一逼,散发出刺鼻得热汞味道,气味难闻已极,其中含有一定的毒素,好在短时间内并不致命,一等胖子上了木梁,我也不敢怠慢,迅速挂住登山索,用滑轮把自己牵引上去。
一上木梁才想起来吊在殿顶得巫衣,从主梁上回头一张,那件大红得女人巫袍,就被无声无息的挂在我身后的一道横梁之上,于我相距不过一米,流光的反射光中,看起来这件衣服好似有了生命一样,微微摆动。
刚才Shirley杨说这象是夷人中“闪婆”穿的巫衣,我以前并没见过那种服装,但是我知道如果与献王的祭祀活动有关,一定会有眼球的标记,而这件红袍上没有眼球的装饰,若是巫衣,一定是遭献王所屠夷人中的紧要人物。
与殿上挂着的其余空衣相同,***尸体都在六足火鼎中,被煮成了油脂,自古相传,穿红衣而死之人,若正死于阴年阴月阴时,就比为厉鬼,因为红为阳,时为阴,所以这种厉鬼在黑暗的地方几乎没有弱点,极难对付,所以逢上全阴时辰,甚至半阴小轮的死人,其亲属多为其着白色凶衣,而不敢动红,这就是给予恐其变为厉鬼的考虑。
这时我们三人都身处高悬殿鼎的大梁之上,下面时不断增加的水银,殿上的木头刚才被烈火烤了一下,现在火虽灭了,却仍然由于受热膨胀,发出嘎吱嘎吱和木头接隙涨裂的声音,就在这如随时要断裂的独木桥上,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那巫衣上不是有个人头吗?
刚才只顾躲避下面的水银与烈火,又同一批凶残的“痋人”周旋,几乎每一分每一妙,都是性命攸关的紧迫,一直在急匆匆的向上逃脱,所以暂时把那发出阴深冷笑的女人头给忘了,这是方才想起,这套“巫衣”上半截时包着东西的。
我想再次确认一下,看那红衣里面是否有尸体,但怎奈殿内火光已熄,殿顶的木梁之间又变做了黑漆漆的一片。一套套古怪的衣服凭空吊在其间,用头盔上射灯的光线照将过去,更显得影影绰绰,象是一个个索命的千年幽灵徘徊在殿顶。
距离最近的就是那套鲜血般鲜艳的女子“巫衣”,看那黑暗中的轮廓,上半身里确实有东西,但是头部被一根短梁所遮挡,在我们所处的主梁上看不到。
于是我对身后的胖子和Shirley杨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不要动,在水银注满后殿之前,还有一点富余的时间,我要从木梁上过去,在最近的距离看一看,究竟是不是那“巫衣”中附着夷人闪婆的厉鬼。
“闪婆”就是可以通过服用药物,在精神极度癫狂的状态下,可以和神进行交流的女巫。虽然名为“闪婆”,倒并不一定是上了岁数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年轻的。象这样的巫女,在夷人中地位极高,以神的名义掌握着全部话语权。
我向胖子要了他的登山镐,望了望地面的水银,屏住呼吸,在木梁上向那件“巫衣”爬近了一些,刚好可以看见她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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