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武答应父亲,马上到乡下找哥哥喜文。
不料喜武的妻子宋丹妮一听却坚决反对。她说父亲早不找这个儿子,现在临终了才让这个儿子来,显然是想把财产留给他一份。牟天放这些年在单位一直当领导,除了有一套价值四五十万的住房,至少还有几十万的存款,如果这些财产被分走一半,那喜武至少会损失三四十万!
在妻子的坚持下,牟喜武只得哄骗父亲,说自己派人去了十里堡村,没有找到叫“牟喜文”的人,大概是跟母亲改嫁到了别处。
牟天放没有死心。他从电话查号台查到十里堡村的电话,亲自打过去问。对方告诉他村里只有一个叫樊喜文的。牟天放一惊,会不会是他走后儿子随了母亲樊月萍的姓?她赶紧问樊喜文家有没有电话?对方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牟天放没有自己打电话给樊喜文,而是叫喜武和他联系,看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喜武知道自己再想骗父亲就要露馅了,只好拨通了这个电话。
接电话的说自己就是樊喜文。喜武问:“请问樊月萍是你什么人?”对方说是他母亲。喜武的心一震,这么说这人正是他的亲哥哥。对方问他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喜武就把父亲患了绝症,想临终前见一见他的话告诉了他。对方沉默了一下,说要想一想再给他回话。就在要挂电话时,喜武忍不住问了句:“请问你、你母亲,她还好吗?”“她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对方回答。喜武没说什么,慢慢放下了电话。
喜武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他知道妻子宋丹妮的话有道理,但他还是特别想见到这个喜文,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哥哥。他虽然从小就离开母亲,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但现在听说母亲已经离世,还是伤心了一番。
二
第二天,樊喜文打来电话,他答应来见父亲,以满足老人的临终愿望。喜武本想按妻子的嘱咐让他做出“不要老人任何遗产”的承诺,但话到口边还是咽了回去。
放下电话后,宋丹妮埋怨他不果断,喜武为难地说这事实在难以开口。“那他来了后我跟他说,一定不能让他分到遗产!”宋丹妮说。
两天后樊喜文真的来了。在车站喜武和他一见面两人都愣了,他们俩相貌酷似,不认识的人见了也会知道他俩是亲兄弟。
喜文很感慨,说当年他们分开时他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但三十多年了却一直没有再见面,这也是他多年来心头的一个疙瘩。他问喜武父亲在哪里?喜武说不着急,先回家坐一会儿。到了家,宋丹妮很热情地接待了喜文。闲聊了几句后,宋丹妮委婉地对喜文说,父亲要他来,很可能是要留遗产给他。喜文一听赶紧说:“我不会要的!”宋丹妮又说了一些他们夫妻照顾老人多年不容易的话,说为了照顾老人少挣了不少钱。喜文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再次声明:“我没有照顾过父亲,所以不会接受他的任何遗产,这点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爸爸可能会当众立遗嘱,到那时你口说无凭,人们还是要看白纸黑字的。”宋丹妮提出让喜文写一个字据给他们,声明不接受父亲的任何遗产,父亲去世后一切遗产都归喜武所有。喜文尽管心里很反感,但还是写下了字据。宋丹妮拿出印泥让喜文按上了手印,这才让喜武带哥哥去医院见父亲。
两人一进病房,躺着的牟天放就坐了起来,直瞪着随喜武进来的喜文,眼睛渐渐湿润了。这就是与自己分别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当时离开时他还不满五岁,现在都已近中年了。牟天放百感交集,冲喜文伸出颤抖的双手。喜文赶紧上前握住父亲的手,也流下了眼泪。一旁喜武的眼睛也湿润了。
牟天放从床下摸出一个旧本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牟天放和樊月萍每人搂着一个儿子的全家福。“那时喜武刚一岁,喜文四岁,我们一家去公社上照的。”牟天放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果然不出宋丹妮所料,牟天放叫来律师,要当着喜文、喜武的面立遗嘱。喜文要回避,牟天放执意不让,他在遗嘱中写明自己名下的这处房子留给小儿子喜武,四十多万存款除去自己住院、丧事花销外,全部留给大儿子喜文。
立完遗嘱,牟天放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一口气。走出病房,喜文对喜武说:“你放心,我给你写的字据继续有效,我说到做到,不会要一分钱的遗产。”
一个多月后,牟天放安然辞世。去世时喜文和喜武都守在他身边,牟天放握着两个儿子的手,走得很安详。收拾遗物时,喜文拿走了父亲保存的那张全家福照片。
办完丧事,喜文和喜武在律师面前按遗嘱上写的,分别拿到了存折和房产证。喜文把那几张存折递到喜武手中,转身出去。一开门他差点和一个人撞到,这人正是宋丹妮,原来她守在门口紧张地关注着里面怎样分遗产。见喜文走了,她赶紧冲进去问喜武:“他把钱拿走了吗?”喜武把几张存折拍到桌上:“都在这儿,一分不少,这下你放心了吧!”宋丹妮双眼放光地抓起那几张存折,一张张翻看上面的数额。喜武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父亲去世后,尽管喜文和喜武兄弟已经相认,但从此却没有再联系,兄弟俩和从前一样各过各的日子。
喜武单位的效益不好,他有了父亲的遗产做本钱,干脆辞职做起了生意。生意越来越红火,他又买了私家车,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转眼两年过去了,可是喜武最近一段时间感觉浑身乏力,身体也越来越消瘦。他以为是太忙碌所致,没放在心上。一次开车出去,头发晕和人撞了车,住进了医院。包扎好伤口后,医生建议他做一个全面检查,结果这一检查令他大吃一惊:他患了白血病,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三
宋丹妮当时就吓懵了,着急地拉住医生哀求:“他才三十多岁,可不能让他这么早就死呀!”
医生对宋丹妮说,白血病传统的治疗方法是化疗,但只能暂时缓解病情,不能治愈。近年来治疗白血病有了一项突破性进展,那就是骨髓移植,它能使白血病的治愈率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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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用这办法治,花多少钱都行!”宋丹妮赶紧说。
医生说,骨髓移植要求提供骨髓者与病人的配型一定要相合,但找到配型相合的人很难,据统计几率只有十万分之四左右,而且目前国内自愿捐献骨髓的人很少。“不过亲人之间配型相合的几率很高,亲兄弟姐妹间相合的几率为30%左右。病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呢?”医生问。
宋丹妮突然想起来:“对了,他在乡下有个哥哥!”但她担心他们两人从小到大没在一起,本来感情就淡漠,而且为了父亲的遗产已经把喜文得罪了,现在让他为喜武献骨髓,他怎么会答应呢?
喜武住进了医院,每天接受化疗,头发都掉光了。他看见宋丹妮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很心疼,就安慰她:“我也想开了,生死由命,能活几天算几天吧!”
“不,我不要你死!”宋丹妮哭了。她说医生说了,只要找到合适的配型进行骨髓移植,他的病就可以治愈。“我已经找到喜文了,经过采血化验他和你的配型完全相合。可是他说要他献骨髓是有条件的,他要咱给他50万,我已经答应他了。”
喜武沉默了,细想喜文这样做也不算太过分。当初父亲就留给他三十多万元的遗产,是宋丹妮逼他写字据放弃了。这事才过去两年多,就出现了今天要用喜文的骨髓来救喜武的事,这真好似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可家里有这么多钱吗?”喜武问。他知道虽然家里有父亲留下的遗产,这两年也赚了点钱,但又买车又装修房子花了不少。宋丹妮下岗后也没有了收入。
“我想卖掉车和房子。”宋丹妮说。喜武一听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说不行:“那我们不是一无所有了吗?”
“只要能救你的命,我不怕过穷日子!”宋丹妮坚决地说。喜武见她为了给自己治病什么都不在乎了,心里感到很温暖。就这样,在宋丹妮的联系下,房子和车以60万元卖掉了。
宋丹妮去给喜文送钱,让他来城里配合喜武治疗,可直到天黑了也没回来。喜武不放心,打她手机又一直关机,喜武只好拨通了喜文家的电话。不料喜文却说没见到宋丹妮,喜武一听着急了:“她拿那么多钱一个人出门,不会出危险吧?”
“她拿钱去干什么呀?”喜文问。
“给你送去呀!”喜武不高兴地说,“不是你非要50万才肯移植骨髓给我吗?这是我们卖了房子和车才凑够的钱!”喜武气冲冲地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一个生意伙伴来看望喜武,闲聊时告诉喜武,宋丹妮跟好几个有生意往来的朋友都借了钱,加起来有五六万。喜武惊异地说:“不会吧,房子车子卖了60万,她干吗还跟你们借钱?”
那人听喜武说宋丹妮手中有60万,而且从昨天走后就中断了联系,不安地告诫喜武:“她别是见你得了这种病不想跟你过了,就捞一把一去不回了吧!”
喜武一听这话,头“嗡”的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栽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喜武醒过来后,看见旁边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还看到了哥哥喜文!
喜文告诉喜武,宋丹妮从来没有找过他谈为喜武移植骨髓的事。他是昨天听了喜武给他打电话说什么“50万”、“卖房卖车”这些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意识到喜武家出了事,这才赶来看看的。
喜武现在彻底相信是宋丹妮欺骗了他。见他患了绝症,不但谋划离开他,而且想方设法骗他卖掉了房子和车子,又向他的生意伙伴借钱,将能捞到的钱都捞到手后一走了之。在他最需要关心帮助的时候,他最亲的亲人竟然这样对他,喜武觉得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
喜文看到喜武这样伤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恨宋丹妮品行恶劣,对患了绝症的丈夫竟然这样绝情。想起两年前也是她花言巧语让自己放弃遗产的,喜武看起来并不像宋丹妮那样卑劣,现在更是成了受害者。喜文又想,如果宋丹妮真的问他是否愿意为喜武移植骨髓,他会不会答应呢?
这还真不好说。想到两年前喜武两口子对他用尽心机争夺父亲遗产的做法,他完全可以断然拒绝。但现在连喜武都成了受害者,再提以前的事还有什么意思呢?
喜文找到医生,了解骨髓移植的相关问题。得知亲兄弟配型相合也只有四分之一的可能,他当即采了血让医生化验。
夜里,喜文睡在喜武的病房里陪护,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患了病需要喜武输血给他,而宋丹妮执意不让喜武为他输血。喜武气愤地把宋丹妮打倒在地,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喜武身上的血顺着紧握的手流入了喜文身体里……
喜文从梦中惊醒,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转头看看喜武,不由大惊失色:只见喜武躺在床上,一只胳膊伸到床边,血从手腕处流出来,地上已经聚了一滩血……
四
喜文“腾”地跳起来,抱住床上的喜武大声喊护士。值班护士赶紧过来,将喜武推进了抢救室。
万念俱灰的喜武割腕自尽,幸亏喜文发现及时经抢救才又活了过来。见喜武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喜文赶紧对他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医生说我们俩的血配型相合,我可以移植骨髓给你,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喜武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心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喜文拿出父亲留下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对喜武说:“你明白爸爸临终为什么要找到我吗?”
“他是觉得有愧于你,所以想留些财产给你。”喜武说。
“不只这样。”喜文说,“爸爸一定是觉得我们各在一方,他走得不放心,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我们相聚,好让我们兄弟俩日后有个照应。他老人家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不就是吗?你病了我可以救你,日后我有了难处,你照样可以来帮我呀!”
听喜文这样说,喜武从心底觉得愧对这个哥哥。
喜文开始还犹豫是不是该为喜武移植骨髓,直到喜武割腕自尽,他才下了决心一定要救喜武。他在极力劝说喜武的同时,自己也领悟到,他们兄弟才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因为他们身体内流的是同样的血。
喜文打电话回家,让妻子苏红梅来医院照料喜武。苏红梅听说丈夫要为喜武移植骨髓,十分担心:“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可不能出一丁点差错呀!”喜文说:“大夫说了,一点危险也没有,不信你来当面问问大夫。”
苏红梅很快就来了,喜文到车站把她接到医院。苏红梅赶紧去问医生,了解到献骨髓确实没有危险,她这才放了心。
喜文虽然决定为喜武移植骨髓了,但还有件为难事,那就是手术费及观察疗养费至少要十万元。喜武的全部财产都被宋丹妮席卷一空,现在只有靠他想办法筹这笔钱了。
喜文夫妻俩这些年起早贪黑省吃俭用,靠种地卖粮食攒下一些钱,都投入到家里承包的一块山林中。这二十多亩荒山经他们一锄一锄地开垦出来,种上树苗,现在都快十年了,大大小小两千多棵树再有几年就成材了。他们把今后为儿子盖新房娶媳妇以及他们养老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片林子上。
思来想去,只有把这片林子抵押出去才能借到钱。喜文打定主意,让苏红梅照顾喜武,他回家找到村里最有钱的蔡小三,提出用自己家承包的山林抵押跟他借10万元钱,并按月给他付利息。
蔡小三靠开砖厂发了家,这家伙仗着姐夫是乡长,敢做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比如放“高利贷”,遇到不好讨的债他就拿着刀子上门讨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人们是不会跟蔡小三借钱的。
听喜文这样说,蔡小三一合计,那块种满树的山林可是一天天在“长”钞票呀!如果那些树都成了材,卖20万都不止,而且可以随时砍伐随时再种。蔡小三想把这块林子据为己有,于是他皱着眉头说眼下资金周转不开,不过可以帮喜文找别人拆借一下,让喜文晚上来听回话。
晚上喜文又来了,蔡小三说:“我找到了一家肯借10万元钱的,不过人家只肯借一年,一年后必须连本带息还清。如果还不上,那你做抵押的这片林子可就归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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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文一听犹豫了,一年内要还上这么多钱,对于他来说简直比登天都难。他知道如果借了这钱,就等于把林子卖了,今后他家的希望就全没了。
可喜文又想到,喜武正在等着钱救命,如果没钱他就只有等死了。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死呢!比起喜武的命来,这林子就不那么重要了。想到这里,喜文一咬牙说:“这钱我……我借了!”
喜文拿上钱赶回医院,交上押金,让医生尽快安排为喜武做骨髓移植手术。谁料这时又出了意外。
苏红梅是个过日子特别精打细算的女人,她娘家姐弟五人,家里负担重,所以没上过学也不识字。从小苦日子过惯了,跟喜文结婚后也是埋头苦干省吃俭用,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如今和喜文两人都在这里,儿子放在娘家,她想儿子又舍不得花钱打公用电话,见喜武有手机,就让他拨通她娘家的电话。喜武拨通号码后递给她,电话是苏红梅弟弟接的,告诉她儿子出去玩了,在这里挺好的让她放心。苏红梅嘱咐弟弟有空去帮她照管一下山林,弟弟却说:“林子不是卖了吗?”苏红梅一听,赶紧问弟弟听谁说的?弟弟说村里人都知道了,喜文用林子做抵押借了蔡小三10万块钱,一年后还不上林子就归蔡小三。
苏红梅一听,顿时目瞪口呆。这时正好喜文进来了,她把手机还给喜武,问喜文卖林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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