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不见司马俟的人影,难道是司马俟把两人的内力吸去?
司马俟不是武功废了吗?他怎么可能办到?两人会让他吸?
他虽然想不出其中的关键,却猜到了一定是司马俟运用了诡计,不然就凭司马俟,想吸两人的武功,根本
没可能。
“冰儿”一直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用手指在花自流掌心写了些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花自流恍然大悟,道:“方小弟,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水如冰水姑娘。”
方剑明朝“冰儿”抱拳,道:“在下方剑明,见过水姑娘。”
水如冰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用手比划着,表示友好。
方剑明心中老大的疑问,问道:“花大哥,卫老前辈当真仙逝了吗?你们怎么知道西门金会来泰山?”
听方剑明提到师父,花自流脸上一阵悲伤,沉痛的道:“师父抢了情人山庄的彩礼,西门金果然前来赴
约。这老贼的内功,不知怎么回事,增加了不少,师父与他大战数百招后,被他击伤,带伤回来,一直闷闷不
乐,愁眉不展,我劝他不要着急,他只是摇头。
到了晚间,我们住在五台山大孚灵鹫寺,由玄通大师招待,这玄通大师乃家师好友。
谁知到了半夜,师父与玄通大师叫我们到禅房来,师父竟然要施展灌顶**,将毕生功力分别传给我们。
我们听了,当然不会答应,就算报不了仇,也不能让师父这么做。
师父似已知道我们不会同意,竟把我们的穴道点了,强行传功,让玄通大师在旁护法。灌顶**虽然可以
将一个人的功力传给另外一个人,但凶险万端,据说还没有出现过分别传给两人的先例。
师父所施展的灌顶**来自玄通大师师门,比通常的灌顶**更为奇妙。师父将内功传给我们后,第二天
就仙逝了。
我们依照师父临终遗言,将他火化,刚做完一场法事,来了一个自称看唱本的老前辈,说西门金去了泰
山,要我们前来报仇,迟了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我们匆匆收拾,就赶了过来。
这看唱本老前辈确实是一个奇人,玄通大师十多年来,在找一个叫大成的和尚,他说这人也会在武林大会
上出现。是以,玄通大师也跟我们一块来了。没想到这人当真在此。”
方剑明前次遇到卫天国,在他与方白羽的对话中,就听出了他有成全徒儿的意思,没想到,这竟成了事
实,不禁暗自叹息。
“卫前辈如此做,确实令人感叹。莫非,先前去追大成的那个老僧就是你所说玄通大师?”
“正是。”
“他与大成有何过节?”
“听玄通大师说,这大成与他本来是好友,玄通大师虽长对方几十岁,但两人每年都要聚在五台山谈经论
道。那料,大成别有用心,十三年前,竟偷了玄通大师的一件东西,逃之夭夭。”
方剑明怒道:“这大成好不可恶,坏事做绝。”
想起一件事来,也不知之间是否真有关系,随口问道:“花大哥,玄通大师的尊师是那位?”
花自流愕然,道:“玄通大师的尊师仙逝多年,你怎么?”
方剑明苦笑道:“我见玄通大师武功高强,他的师父一定是一个绝代高僧,所以才相问。”
这个理由很勉强,但花自流没有追问下去,也不觉的回答这问题是一种冒失,道:“你既然动问,我就告
诉你吧。听家师说,玄通大师的师父法号叫做神音。”
方剑明听了,心中一阵激动,紧接着问道:“玄通大师是不是还有一个师兄?”
花自流道:“听家师说,神音大师生前有两个弟子,大弟子后来好像是天榜中人,叫什么,我就清楚
了。”
方剑明心中好不高兴,只要听到有关家人的事,他都有一种向往与兴奋。当年,他落下悬崖时,在美和尚
文若望的书房内,得知祖父的师父正是五台山一座寺院的主持,法号叫神音。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神音也是玄通的师父,两个神音就是同一个人。
想不到祖父还有一个师弟,这真是太好了。
花自流见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便打扰。
方剑明回过神来,赧然一笑,问道:“花大哥,你现在报了仇,有何打算?”
花自流叹道:“我在江湖中浪荡了十数年,为的就是寻找仇人,如今大仇得报,我便要与冰儿一同归隐山
泉,不再问江湖之事。”
方剑明道:“这样最好,江湖是非太多,恩怨没完没了,根本就不是一个长久之地。”
花自流道:“方小弟,你我虽然见面不多,但你给我的印象很好,我已将你引为我生平最好的朋友,你不
嫌弃的话,咱们就在这里结拜如何?”
方剑明大喜,道:“花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花自流将他拉起,方剑明朝水如冰喊了一声“花大嫂”,水如冰羞得满脸通红,用手比划了几下,花自流
笑道:“我们就住在长白山中,你几时有空,就来找我们。”
方剑明道:“希望我去的时候,我可以听到有人叫我叔叔。”
水如冰听了,大羞。这姑娘似乎非常害羞。不过,你别说,她羞起来的样子,的确比一般的人好看。
花自流看了一眼水如冰,深情的道:“冰儿,自此以后,我们就可以过太平的日子了。”
水如冰握住了他的手,她不能用语言表达,但行动,无疑是比言语更有力的表达。
花自流转过头来,对方剑明道:“方弟,大哥与你大嫂要走了,你要是遇到了玄通大师,代我向他说一
声,就说我们在大孚灵鹫寺等他。”
方剑明道了一声“好的”,与两人挥手道别。
两人走后,方剑明不忍心见司徒狂与西门金暴尸在外,挖了一个坑,将两人埋了。两人若地下有知,不知
该做如何想法。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往回走,走了不到数里,右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孩子,快到我这里来,我有话
要对你说。”
方剑明听了,大吃一惊,这声音非常微弱,分明就是受了内伤,而这个人的嗓音,正是看唱本的。
谁能击伤看唱本?难道是聂皇杰?
方剑明惊呼道:“看老,你受了伤,是谁把你打伤的?”
说着,纵身朝声音的方向掠去,过了百丈,不见看唱本的踪影,着急起来,喊道:“看老,你身在何
处?”
“你抬头看左上方,便会看到一棵树,你跳上树上后,再往右看,还是一棵树,跳上这棵树后,你就知道
我在那里了。”
方剑明抬头左望,果然看到了一棵大树,飞身落到树上,右看时,果然又看到了一颗大树,跃上大树后,
东张西望,突然在东面山坡上隐隐看到一个山洞的轮廓,明白看唱本就在洞中。
施展身法,落到了洞口,探身进入洞内,进得洞来,见看唱本倒在地上,一摊血迹,心中大骇,急忙赶上
去,将看唱本扶起。
“看老,看老……”
看唱本张开双眼,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想笑,嘴一张,却笑出了血。
“我没事,你不要惊慌。”声音沙哑。
方剑明见了,更觉心痛,道:“看老,我来为你疗伤。”
“不用了,我……”
方剑明不等他说完,将他扶正,盘膝坐在身后,运起真气,输入对方体内,为他疗伤。看唱本苦笑了一
声,任由他。
他先是调动少林寺的正宗内功,谁知没有多大的效果,后来调动天蝉真气,非但没有效果,还让看唱本疼
的大叫了一声。
心中一急,便调动了“大睡神功”的内力,这下算是找对了路子,看唱本只觉伤势有所好转,心中惊奇。
他所中的伤,按理来说,天下没有什么内功可以治疗的,没想到方剑明的内力能有些效果。
不过,他所中的伤,极其严重,而且被他强自压了多日,就算大罗神仙再世,也无法使他痊愈。
方剑明一心想救看唱本,便不顾自身的能力有限,运足功力,拼命施为。他的“大睡神功”只修练到第三
层。
能有如此成效,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若再想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一滴一滴的汗水从额头滚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兀自不肯放弃,张大双眼,拼命的要治好看唱本
的内伤。
“咳……”看唱本受不了他的真气,呻吟了一身,吐出一口鲜血,有一半呈黑色。
方剑明松开双手,惊慌道:“看老,我……你的伤……都是我不好。”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同悲
看唱本吐出黑血之后,呼吸渐强,笑嘻嘻的道:“不要责怪自己,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无非是不想让方剑明难过,方剑明心中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心中清楚不过,这话是在安慰他,看唱本的内伤已经深入心脏,要不是他仗内功精深,早已一命呜呼。
“不!看老,你老武功盖世,不会死的,我要救你。”
就要再次为他运功疗伤,看唱本拉住他的手,道:“别傻了,孩子,人怎么可能不会死?武功盖世又如
何?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早该知足了。”
方剑明心中一酸,道:“但是——”
“孩子,你坐下来,听我说。我现在真的感觉好多了,要不是你,我恐怕说不了几句话就见阎王爷去了。
得你运功疗伤,我大概还能活几个时辰,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方剑明听他只有几个时辰,就要离开人世,别过头去,不忍看他,暗自伤心。一声悲伤的驴叫传来,那只
瘦骨嶙峋的毛驴从旁走过来,眼中闪着泪光,用脑袋亲密的摩擦着看唱本的手臂,就如一个孩子一般。
看唱本苦笑道:“你也来惹我伤心吗?”
毛驴长长的叫了一声,犹如人的哭声,看唱本狠心将它拍开,转过头来,道:“孩子,你听我说,我有一
些事说给你听,还要请你帮我一件事。”
方剑明自知无法救他,低着头,道:“看老,你说吧。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也会为你办到。”
看唱本从怀中掏出三个锦囊与一块令牌,交给方剑明,道:“这三个锦囊,烦你将来交给京城八大势力中
的飞叶斋斋主慕容杰与无影门门主善无畏,前两个锦囊交给前者,后一个锦囊交给后者。”
方剑明听了,微感吃惊,想不到他竟会与这两个势力有关系。
“这块令牌作何用处?”方剑明藏起锦囊,反复的看着令牌,一面刻着一片金色的树叶,一面看着一扇黑
漆漆的大门,心中暗惊。
“这块令牌,我留着一直没用,现在就把它传给你。这块令牌的用处很大,将来遇到慕容杰或者善无畏
时,你自然就知道它的来历,你千万不要丢了。”
“你老放心,晚辈绝不会让它丢失。”
“你是不是在想我究竟是什么人?”
终于说到了核心,他自称看唱本,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假名,隐藏在背后的,或许就是一个极大的秘密。
方剑明道:“晚辈不管你老是谁,也不知道你老以前做过什么事,我只知道你就是我认识的看老,一个风
趣的老好人。”
看唱本十分欣慰,点点头,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要是瞒着你,就是我不够朋友了。”
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回忆的表情,缓缓的道:“俞天都说的不错,我早年的外号就叫‘无影神侠’,原名
叫徐岚。其实,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有一个兄弟,你当不曾听说,但我有一个侄儿,你当听说,他便是明朝
开国第一功臣徐达。”
方剑明听了,暗自吃惊。
看唱本苦笑了一下,道:“正是因为有了层关系,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一天,便不能抛开皇家的事不管。
达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我这里学了些功夫,便出去闯天下,我也没料到他会闯出那么大的名声。他有一个
女儿,名叫妙云,最得我疼爱,讨我喜欢,后来嫁给了燕王朱棣。可惜她命薄,活了不到五十岁。她临终的时
候,担心朱允文以及他的后代夺回天下,求我暗中保护她的子孙。没想到,这个担子我整整承担了四十多年。
现在我就要死了,感到轻松多了。”
徐达乃明朝开国第一功臣,这是天下周知的,当年,他为朱元璋打天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朱元璋与他
联姻,徐达长女徐妙云嫁给了燕王朱棣,便是后来的燕王妃。
后来,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从侄儿建文帝手中夺去天下,建文帝下落不明,朝廷说烧死了,民间
却有许多有关他的传说。
朱棣之后,便是仁宗,在位不到一年,便病死,之后,便是宣宗,宣宗在位十年,最后,就到了当今天子
朱祁镇。
仁宗是徐妃的儿子,论起关系来,看唱本是皇亲国戚,难怪他关系朝提比关心武林多得多。
方剑明叹道:“看老,你老与张大侠是同辈人,如此年纪,还在操心家国大事,你老真是……”
“不,我关心的是人。我一直希望天下太平,人人不再厮杀,不再有战争,但是我又……”想起什么事
来,脸上突然浮现悲痛与悔恨之色。
方剑明不便插口,看唱本平静了一下心情,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唯独有一件事让我
后悔终身。”
方剑明静静的听着,他知道人在临终前,所说的话是世上最真诚的话。
“我自小离家,跟一个道人学艺,那道人有两样绝学,一门传给了我,一门传给了我师兄,就是血手门门
主的师父。
我这个师兄为人孤僻,不太与人来往,他本来有一个徒弟,叫做赵孤叶,他带着孤叶在山中修行,不与外
界往来。
有一天,我抱着一个孩子找上去,要他收留这个孩子。他死活不肯,说这个孩子将来要危害武林,我可怜
孩子自小便无父无母,整整求了他三天三夜,他才肯收做门下。
我当时年不过三十,向往着闯江湖的日子,向往着行侠仗义的快活,一心要在事业上与张向风比个高下。
谁知,过了几年,张向风便因为情孽闭关,我顿觉世事无常,连张向风这样的人都难免做错事,何况我
呢?
去找师兄时,他已经带着两个徒弟不知所踪,我只好回到了家乡。
当年若不是我年少气盛,那孩子就不可能成为如今的鬼神。这孩子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我答应过这位朋
友,要一生照看好他的儿子。
但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叔叔的责任,在这孩子最需要温情的时候,将他给了孤僻的师兄,这便是我一生
中,所做的一件最大的错事。
我与张向风一样,他背着“负心郎”过了一百多年,我背着“不信不义”也过了一百多年。
只因我对这孩子心中有愧疚,对朋友的不信,所以才会任他任性妄为。
有时候,我一想起这事,就会心如刀绞。”
看唱本一向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想不到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这么多的苦,这么丰富的内心世界。
方剑明听了,感慨万千,终于明白了看唱本何以知道了鬼神聂皇杰在暗中危害江湖,却无法去管的原因。
看来,这鬼神聂皇杰的身世也极为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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