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骑兵在马车迎头十丈远处齐齐停住马,只听千人齐刷刷下马,一人恭敬声音传来:“护兵统领李洛,恭迎太子殿下!”
   流月勒住马缰,停住马车。
   “嗯!”玉痕淡淡应了一声,连车帘子也未曾掀开,吩咐道:“如今凤阳城情况如何?”
   虽然玉痕没露面,但是李洛更是恭敬不敢妄动:“回太子殿下,凤阳城一切安好。”
   玉痕自然知道这一切安好代表着什么意思。君紫钰倒是挺得住。淡淡开口:“启程!”
   “是!”李洛规矩的起身。对着身后一挥手,千人齐齐上马,动作整齐利落不拖泥带水。齐齐一勒马缰,骑兵开路,向着凤阳城而去。
   流月一挥马鞭,马车缓缓走了起来。
   车内凤红鸾抬眼看玉痕,护军统领可是个不小的职位,玉痕都视若无物。这说明了什么?虽为太子殿下,虽然仅离皇位一步之差。但是在他没登基之前,一切还尚在定论。西凉子息众多,各成帮派。玉痕不是应该礼贤下士拉拢人心,亲自下车以示慰问的么?如今却是高高在上。到是有意思。
   迎上凤红鸾疑惑的视线,玉痕淡淡一笑,开口道:“父皇要的就是如此,不亲臣,不近臣。何不做给他看?”
   凤红鸾嘴角扯了扯,无语。
   自古帝王即便睿智居多,但是更有帝王通病,就是多猜忌。即便那个人是他儿子,再如何惊艳才华,也有恐去夺他的位置。古有案例不胜枚举,就拿大清朝来说。老八败就败在拥护者太多。太亲近那些臣子。岂不是想要那个位置的野心昭然若揭?帝王自然不喜。而老四则是在康熙的眼皮子地下做出一副一心向佛的样子,暗中却是勾结一片。但反而深得康熙之心。
   玉痕是深喑此道。太子之位,一直以来二十年至今,怕是都如履薄冰。在西凉群狼环嗣中他能坐到至今,不得不令人佩服。
   马车一路走进凤阳城。凤红鸾坐在车中除了听到马蹄声和车轱辘压着地面有节奏的声音外,外面一片沉寂。但是凭着她如今百年内力解封,可以清晰感知方圆十里内外的一切情形。
   只觉十里内外,遍地都是人的气息。清清楚楚。
   “能探出什么?”玉痕见凤红鸾神色。淡笑开口。
   “人!”凤红鸾吐出一个字。
   玉痕轻笑。半响,缓缓开口:“通六识,清明目。等到你第十重大成之时,便可以方圆百里所有物事儿都逃不出你的耳了。”凤红鸾嘴角微勾。扬起一抹愉悦。
   两个人不再言语。又走了一段路,便再次听到一阵踏踏的马蹄声从左侧方向驶来。也是千人训练有素,但是不同于刚才的那一队骑兵,而是气息清浅,卷来一阵暗沉的气息。这种气息凤红鸾熟悉,正是东璃国皇室隐卫。
   而最当前的一人,气息更是令凤红鸾熟悉。龙檀香味随风清淡萦绕进帘幕内。正是君紫钰。
   凤红鸾没有丝毫意外。君紫钰等的就是玉痕。如今玉痕一出现,他自然很快便得到消息,自然是要来的。
   抬眼看玉痕,玉痕墨玉的眸子随着君紫钰出现,闪过一抹清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很快君紫钰便打马来到近前。护军统领带领的千人一见君紫钰出现,立即拉开架势护住玉痕马车左右。转眼间便将马车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君紫钰勒住马缰,看着被西凉骑兵护住的马车。
   虽然如今东璃陷入僵局。被西凉夺了凤阳城。但他这几日时间早已经将早先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理顺了个遍。本来就是聪明之人,立时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局。是玉痕给东璃布置的局。
   心底有些隐隐明白玉痕的目的。但是不愿去想。
   不过这个局摆在这里。他想不就范都不成。
   早先的怒和痛沉淀下来。君紫钰一双凤目沉静,端坐在马上,黄袍玉带,威仪不减:“马车内可是玉太子!”
   虽然是问话。但是无比肯定。
   “原来是东璃君帝。正是玉痕!”玉痕声音清淡如风飘出紧闭的车帘。身子一动未动。车帘也未掀起。
   “玉太子好谋略,还棋局,好魄力!”君紫钰如玉的俊颜陇上沉暗。凤目死死盯着马车紧闭的帘幕。听不出是赞是贬。
   玉痕淡淡而笑:“君帝通透。玉痕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
   真是谦虚!凤红鸾嗤之以鼻的扫了玉痕一眼。
   “不知道御妹是否在玉太子马车同来?”君紫钰探了半响也没试探出马车内的气息。丝毫不意外玉痕高深。可是红鸾没有武功,若是在车中自然瞒不过他才对。
   “自然在的。”玉痕瞟了凤红鸾一眼。淡淡道。
   “可否容见?”如今主导权在玉痕手中,君紫钰袖中的手死死攥着。但也只能客气询问。
   “玉痕险险从云族掌刑堂四长老手中救出人。但是红鸾公主受了惊吓。如今刚刚睡熟。君帝忍心打扰?”玉痕睁着眼睛说瞎话。
   凤红鸾假装没听见。
   君紫钰心底顿时一沉,凤目染上焦虑担忧:“她……她可好?”
   “君帝原来是担心红鸾公主的。可是君帝还是狠心将其送去云族,难道君帝不知道云族是何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水深火热,红鸾公主如今有一命回来。君帝是不是该感到庆幸?”玉痕淡淡开口。
   身子猛的一震,玉痕的话戮到了君紫钰的痛处,险些从马车坠下。
   玉痕最擅长杀人于无形。话语比利剑有时候更甚。
   凤红鸾细挑眉梢,目光清淡的看着外面。对于东璃,她已经仁至义尽。只是为了死去的凤红鸾尽了一份心而已。毕竟东璃养育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告诉了君紫钰蓝澈被玉痕带走。虽然没阻截成功,但那只能说明他东璃的防卫还是疏忽。如果若不是全了东璃之意,她断然不会任由太皇太后一杯茶便任其所为送去云族任由云族主处置。
   总之,她为东璃所做,已经做了该做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为别人永远牺牲的。一次,两次,便够了。
   而对于死去的凤红鸾,她也已经多出数倍的交待。惩治丞相府那些欺负过凤红鸾的姨娘姐妹。屡次不依不饶的报复君紫璃。后来种种。她完成了凤红鸾没完成的。
   所以,以后如何,她对于东璃,对于君紫钰,不会再有丝毫愧疚。因为她毕竟是白浅浅,不是真正的凤红鸾。
   她从今以后的路。随心所欲。高兴便做,不高兴便不做。任何人也休想再利用她,为难她。
   “玉太子何必拿这些话来伤人。究竟因果如何,君紫钰有如此行为也实属无奈,玉太子比谁都清楚不是么?”君紫钰半响才稳定心神,但眸中的痛苦掩盖不住:“玉太子如此谋略,用局中局将东璃套住。不知道此时是否摊牌?让朕知道你所为何求?”
   玉痕沉默不语。
   凤红鸾身子一仰,面无表情的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男人的心中,永远是江山比女人重要。君紫钰是如此,蓝澈那小破孩的话里话外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玉痕是否也如此?或者云锦……
   云锦……
   凤红鸾因为眼前突然幻化出笑的温软无赖的容颜而微微蹙眉。
   “玉太子,开门见山如何?”君紫钰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玉痕缓缓吐口。清润的声音如珠玉落地,飘散出车外:“早先父主修书,凤阳城二百里内三洲十郡县割舍给西凉,并让东璃红鸾公主入西凉永远为人质。不知道君帝可有异议?”
   “不可能!”君紫钰顿时反驳。沉怒的道:“如果西凉还是如此条件,朕誓必与西凉血战到底。”
   凤阳城二百里三洲十郡县正好还包括江云城分水岭。东璃靠西南的两道屏障尽数归了西凉。那么以后西凉想举兵吞并东璃就举兵吞并东璃,东璃如何反抗?自然是不成的。而且要红鸾永久为人质,君紫钰自然不忍。他已经对不起红鸾一次了。如何还能再毁了她?
   “既然君帝不同意。玉痕也无法,父主修书言尽于此。玉痕也不敢违背父主之命。”玉痕清雅吐口。依然润如春风。
   好一个玉痕!君紫钰心中咬牙含恨:“难道玉太子便不能再让一步?要知道东璃如今虽然势弱。但是若是真和西凉血战的话,即便西凉吞并了我东璃,也是损失惨重。这里面的代价西凉国主和玉太子应该明白才是。蓝雪才是最大收益者。如果云族也想出来分一杯羹的话,收益的可不是西凉一家。没准既东璃之后,第二个便是西凉。”
   “玉痕倒是不知道原来君帝也会威胁人了?”玉痕挑眉,凤目透过帘幕凌厉的看向车外君紫钰的方向。
   “朕说的是事实。”君紫钰沉声道。
   “玉痕做不了主,不过玉痕会上报父主。君帝等父主的修书吧!”玉痕收回视线,对着外面吩咐:“启程!”
   “玉太子且慢!”君紫钰一见玉痕要走,再次拦住,双目盯着马车:“不知道西凉国主修书何日能到?玉太子不会是此时回去修书吧?凭借玉太子之能之谋,又如何能料不到朕决计不会答应。”“呵,君帝倒是看透玉痕了!”玉痕嘴角勾起一抹凉寒轻笑。笑意不明:“不错,玉痕的确已经给父主修书了。不过父主修书要明日才到。今日君帝便再耐心等候一日吧!”
   “明日午时,三十里外风波亭,如何?”君紫钰沉声开口。
   “好!”玉痕淡淡吐口。玉痕话落,君紫钰一勒马缰,骏马向左侧行出十米,闪开了挡住的去路。
   随着君紫钰的动作,东璃千名皇室隐卫齐刷刷打马紧随君紫钰身后闪开了拦住的道路。
   护军统领一见太子殿下没再指示,又见君紫钰让开了路。立即一挥手,千名骑兵开路,齐齐打马护卫着玉痕的车辆向着凤阳城而去。
   流月瞥眼看了君紫钰一眼。一扬马鞭,马车稳稳的走了起来。
   马车侧身走过君紫钰身边,君紫钰闻到了一丝清雅熟悉的桂花香,正是他经常闻到的凤红鸾身上的。他一颗刚才不信玉痕的话悬着的心才放下。
   只要她没事儿就好。如今在玉痕手中知道她安然无恙,总好过在云族不知道她情况来的要好。如今他只有坐等着西凉国主的修书了。看明日风波亭,等待他和东璃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肯定和红鸾脱不开关系。玉痕不会放弃红鸾。
   直直目送玉痕的马车在千名骑兵的护卫下进了凤阳城,君紫钰才调转马头,扬鞭打马回到了暂时驻扎的营地。千名隐卫紧随其后。
   马车内凤红鸾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玉痕也不言语。车内流淌着静谧的气息,二人呼吸清浅,几不可闻。外面护卫的千名骑兵更是人人屏息,大气也不敢喘。可见玉痕在西凉国的地位。
   进了凤阳城,没有感受到一个城池被侵占该有的沉重透不过气的讯息。依稀还可以听到有人声走动小声的说话声。感觉气息粗重,普通人无疑。
   进了城走了一段路一直如此。
   凤红鸾闭着眼睛睁开,伸手挑开帘幕一角向外看去。只见城内门户大多数门户紧闭。只有少有的门户依然开门营业,令人稀奇的是依然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往来。自然有士兵,也有东璃和西凉的普通人,大多数都是做商人打扮。
   没有半丝扰民状态,更不见小日本侵犯中国南京大屠杀情形。不得不佩服西凉治军有方。转头看玉痕:“西凉真是想谋其大!”
   玉痕借着凤红鸾挑开的帘幕向外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都是定律。总有一日,总会打破这世间平衡,西凉不等着被灭,便只有筹谋变强。”
   “江山于你来说……很是在意?”凤红鸾斜挑眉梢。
   “生于皇室之人,没有选择余地。位置摆在这里,失了这些,便如将命送至他人之手。即便不在意,也是输不起。”玉痕语意中夹杂着多种情绪,但是不细听。依然还是那清清淡淡的。
   凤红鸾了然。
   身处玉痕这个位置,二十年来各种辛苦怕是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他是一个庸碌之人,早被他人食指裹覆。如果没有才华,西凉国主断然不会允许他坐太子高位二十多年。群狼环嗣中谋得一席之位,上又有西凉国主处处监视。都说什么环境养育什么人。玉痕能有今日如此精于算计,超常谋略,也可以理解。
   马车在凤阳城城主府邸缓缓停了下来。
   护军统领翻身下马,躬身走到车前:“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嗯!”玉痕伸手挑开帘幕,微探出头看了一眼,缓步下了车。亲自打着帘幕,对着凤红鸾温软润声道:“到了,可以下车了!”
   随着玉痕的举动,护军统领大惊。眼珠子几乎都快惊掉了。何时曾见过太子殿下亲自打着帘子?而且这次见到的太子殿下虽然也是高高在上,但是他就感觉太子殿下不同了,周身都是温暖的气息流散。虽然一样的看不透彻,但这样的太子殿下还是少见。不,是几乎从来就没有见过。
   见到护军统领惊的掉了下巴的样子。流月撇撇嘴,主子从遇到红鸾公主之后,惊人之事不胜枚举。这是最轻最不当事儿的。以后入了西凉国,足够所有人都惊掉眼珠子的了。
   凤红鸾倒是不以为意,习以为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男人本来就该绅士风度,玉痕更应该是个中翘楚才对。面色清淡的看了一眼护军统领,将手交给了玉痕。
   握住柔荑,玉痕轻轻用力,将凤红鸾拉出了马车,一手挡住车顶的篷木,柔声道:“小心!”
   凤红鸾点点头,抬眼看凤阳城城守府邸,简直比丞相府还气派。
   这也就是西凉为什么在短短一夜之间便攻陷了凤阳城的主要原因。真是山高皇帝远。端看这城守府邸的气派。镇守这凤阳城的城主就该大卸八块。
   “太子皇兄何时怜香惜玉了?原来有佳人陪伴,怪不得太子皇兄本来一日的路生生走了三日半。太子皇兄真是好福气!”凤红鸾正在打量城主府的空挡,一个极其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
130|第二十章 达成协议
  顺着声音,凤红鸾转过头,便见从里面走出两个人,二人均是无比年轻,一身锦衣华服,端的是贵气非凡。说话之人也就和玉痕差不多大。腰间一枚璞玉灼灼生辉。如一个清纯公子,并看不出任何心计样子。只是眉眼间隐着丝轻浮风流之色。看起来便长年沉浸在温柔乡。
   另一个人比之玉痕看起来要大一些。也较身边之人看起来温润稳重。不过眉眼间隐着浓郁的嗜杀之气。一见既知温润的外表下是一个很角色。不过那嗜杀之气隐匿的极深,不是惯于伪装之人是决计看不出来。
   只是一眼,凤红鸾在脑中便想着二人身份。
   西凉国主二十子,玉痕排名第七。也是先皇后嫡子。其中最大的大皇子早殇。二皇子如今年过三询。自然不是这两位。三皇子四皇子据说是一母同胞。年庚大玉痕五载。自然也不是。
   据闻五皇子善于用兵,动兵家之道。曾经上过战场,大玉痕三载。如今看来这个年长隐有煞气的就是西凉国五皇子了。
   而六皇子据说腿上有旧疾,一直都是弱榻久不出门。自然不会来这边城之地。而这个男子喊玉痕为太子皇兄,玉痕排名第七。剩下成年皇子中边也就剩下八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四皇子、十六皇子了。
   而看着这男子。和玉痕年纪相仿,看来也就是八皇子或者九皇子了。至于十一皇子以下都才弱冠大之一两岁,却是不及这个男子微微成熟一些。
   短短时间,凤红鸾便将西凉皇室中诸位皇子过滤了一遍。目光清淡的看着二人。
   那二人落在凤红鸾身上的视线难以掩饰的惊艳。从来就没有见过世上比琼华还要美的女子。
   “如此佳人,倒是叫兄弟羡慕!太子皇兄可否介绍一下?”又是那年小的男子开口。盯着凤红鸾的脸上移不开视线。
   凤红鸾清清淡淡,任其打量,不闪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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