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岩未后面,他一进去容亦就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看岩未的眼神我知道到现在他未必真的相信我有办法,不过还是按照我所说的做,刚好站在吊水灯的下面,手一直紧紧拿着布包。
  “岩老弟,来了批好货,进去瞧。”容亦笑容可掬的说。
  岩未没有动,在外面的这堆废料里来回看,我告诉过他,随便拿但莫要贪,好半天岩未才从废石里面挑选出一个石头。
  “今天想试试手气,这个多少钱?”
  容亦一愣,不明白今天岩未今天怎么不对劲,这外面的都是糊弄新手,我猜容亦一定想不通,他也就断了岩未的财运,可眼力和断石的本事还在啊,没道理选这些一文不值的废石。
  “岩老弟开玩笑了不是,这些东西我怎么好卖给你。”容亦一脸赔笑。
  “我今天就买这个。”岩未很坚持。
  “都是行家里手的,既然岩老弟今天有兴致,随便挑几个玩玩,钱就不用了。”容亦很大方的说。
  岩未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我意见,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这时才看见岩未的举动让容亦的目光慢慢转到我身上,可能是前两天见我陪萧连山来过,很快就认出了我,但没在意,示意解石工当场切了岩未选的石头。
  这块石头不是太大,有拳头大小,但是解石工紧紧开了一个天窗就没敢再往下切,目瞪口呆的抬着头,手缓缓把石头举起来。
  从石头的天窗看下去,一抹翠绿覆盖了整个天窗,容亦端着的茶壶悬停在半空中,呆若木鸡的站了半天,岩未也惊讶的张着口。
  我知道他们两人在想什么,容亦没想到断了财运的岩容能选出有玉的石头,何况是在堆废石里,而岩未惊讶的是我,居然真能帮他选到玉石头。
  这里的五鬼运财局一时半会我破不了,岩容又断了财运,可他手里拿着的是传国玺,玉玺下面镇压着数不清的亡魂,区区五鬼又怎么能不俯首听命,传国玺上有五蛟龙,而岩未站立的头顶是吊水等,如龙吸水,这五鬼运财局的财气都被五龙尽吸,只要岩未的手不离开玉玺,容亦的财运尽在他手。
  “我欠你的钱,这块玉石应该能抵还了吧。”岩未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松。
  容亦没有说话,可我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虽然这玉石偿还岩未欠债绰绰有余,但坏了他一直精心安排的计划,处心积虑这么久,竟然被岩未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就翻身了。
  我在旁边催促着岩未赶紧走,这时容亦才正眼打量我。
  “原来是你在帮他,没看出来年纪轻轻道行不浅啊。”
  我懒的和他说话,拉着岩未让他走,谁知道岩未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因为是一只手托着,手有些吃力的摇晃。
  “容老板不是说让我尽兴随便挑嘛,这块我也要了。”
  “你财运已破,受不起这么重的偏财,强入你手有阴损的。”我大吃一惊连忙阻止。“这里是五鬼运财局,你劫五鬼的财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什么叫我劫五鬼的财,容老板赚了我不少钱,我现在只是拿回来而已。”岩未已经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把石头递过去。“开!”
  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容亦听我说话,我想他多半已经知道我破了他的五鬼运财局,现在岩未赚的每一分钱都形同于从他包里那的,容亦常见的笑容已经收起,阴沉着脸没办法的让解石工给岩未开。
  这块石头的切开,里面的绿色泽更纯面积更大,如果说之前那块拳头大的玉石还有商人可以收购的话,这块相信无人问津,因为没有谁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
  容亦的脸阴的发青,我猜给他设下五鬼运财的人一定告诉过他,一旦局被破,别人卖走的石头值多少钱,他自己就会损失多少钱,如今岩未这石头估计足以让容亦损失惨重。
  我在容亦眼睛中看到了凶光,接过岩亦手里的传国玺,拉着他就走,他在后面兴高采烈抱着硕大的玉石,走到门口也不忘幸灾乐祸的说。
  “谢谢容老板,送这么大一份厚礼给我,哈哈哈。”
  我没说话拉着他越走越快,或许是因为石头太重,岩未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在码头看到正焦急等我的萧连山和越千玲,他们按照岩未透露的消息,已经找到了愿意送我们去泰国的货船,不过看我们走的急,船主坐地起价我们四个人的船费画去了这三天赌石赚来的大部分钱。
  等船缓缓离开码头时,我悬停的心才落了下去。
  船主说我们会在十四个小时后在泰北一个叫清线的地方上岸,岩未一直抱着他选的那块石头爱不释手,船大约开了四个多小时,这条河流已经不再叫澜沧江,我们已经出了国界,我总算是安心下来。
  刚一转头看见岩未的脸,心又提了起来,岩未面相有异,人之一生,以神气为主,形貌次之,岩未神气若烟尘,所朦而昏暗,悬壁暗浊,主死,主破败。
  我看见他手里抱着的玉石,偏财强入他根本受不起,连忙让他扔掉,岩未反而抱的更紧,说这是容亦从他那儿骗来的,现在拿回来只算是物归原主。
  我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我说什么岩未也听不进去。
  “哥,后面有船朝我们追来。”萧连山警觉的说。
  我连忙让越千玲躲到船仓里去,走到船尾一看,追上来的船首站着的正是容亦,我知道他是冲着岩未来的,狼行虎吻之辈主凶残,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岩未抢走他的钱。
  容亦的船已经追了上来,萧连山眼尖看船上的人手里有枪,连忙让我趴下,话还没说完,从容亦船上七八个人火力全开,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我们船扫射,这倒是很符合容亦的个性,与其谈条件还不如杀光了自个拿,何况这里已经出了国界。
  岩未手一滑,石头向船尾滚去快要掉到河里,岩未大惊奋不顾身的想去把石头抱回来,刚一起身胸口就中了三枪,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也算是他命中注定的事,岩未倒地的时候还盯着滚动的石头,最后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我匍匐的爬不过去,大声问。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虎形图案?”
  岩未胸膛和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死死抓住我的手,挣扎了几下半个字也没说出来,我看着他逐渐放大的瞳孔有些焦虑。
  容亦并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没有停火的意思,船体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还击的机会,我很担心船仓下面越千玲的安危,萧连山向我爬过来,有意识挡在我前面,看见他我突然。
  “龙角号呢?”
  “哥,咱们在水里,召不了阴兵。”
  “给我!”
  萧连山从身上拿出龙角号递给我,我匍匐的怕到船边,用力将龙角号在水里划动,我现在只记得书里那句话。
  色褐而灰,上行九环,遇水而吸,遇火而金,君持山河动,将握起干戈!
  我是帝王之命,龙角在我手山河可动。
  突然我们的船开始来回摇晃,开始频率还小,逐渐越来越大,澜沧江水流不急,都用一衣带水来形容,可现在河水突然奔腾咆哮,扬起的水波犹如江中翻滚的蛟龙有几十米那么高,前赴后继铺天盖地的向船拍打过来。
  容亦船上的枪声已经停歇,我和萧连山慢慢把头探过船沿,在江心出现一个巨大不断旋转下沉的漩涡,正把容亦的船慢慢吸进去,漩涡的四周不断冲天而起九条巨大的水柱宛如水龙,再居高临下向容亦的船呼啸直下的冲去,一波接一波。
  好几个人已经掉到水里,瞬间就消失在那漩涡之中,当一条水柱不偏不倚的打在船身中间,我看见容亦的船折成两截,船的残骸和水中落水人的呼救声片刻就淹没在漩涡里,然后江面渐渐恢复了平静,等我和萧连山站起身的时候,澜沧江像一条玉带般安静而平和的流淌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境,如果不是船上那千疮百孔的弹孔,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突然船仓下面传来越千玲的喊叫声。
  “快来救人,受伤了!”

卷三 黄金卧虎兵符

☆、第一章 亡命天涯

  我和萧连山冲到船仓下面,发现越千玲满手是血,我以为她被刚才的子弹打中,心里顿时慌了神,可看她表情除了有些惊慌失措外其他都挺正常,这才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女人。
  越千玲手里的血全都是从她身上流出来,因为血模糊了她的样子,我看不清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检查了半天才发现女人手臂上的血管被擦伤,并无大碍,连忙替她包扎好伤口,让越千玲先照顾好她,我上去检查船体的情况。
  虽然船被打的千疮百孔,庆幸的是船主没有受伤,船进水不严重,紧急抢修后还能继续开,问船主才知道下面受伤的女人和我们一样都是打算偷渡去泰国的,其他的他也不清楚。
  晚上的时候女人渐渐苏醒过来,越千玲让她被乱动,免得好不容易止住的血还会流,女人脸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洗去,我还是没看清她的样子,越千玲不住给她道歉,不是因为我们相信她也不会遭这无妄之灾。
  她告诉我们叫陈婕,做走私生意的。
  十多个小时后船停靠在一个叫清线的地方,下船那一刻我们踏上了泰国的土地,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让我忽然明白什么叫背井离乡。
  最麻烦的是陈婕因为失血过多虚弱的昏迷,我们三个人都不懂泰语,只有越千玲试图用英语和岸边渔村的人交流,换回来的是茫然的摇头和诧异,越千玲只好用手势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村民看见我手里抱着已经昏迷的陈婕,给我们带路来房子里,船主临走前只告诉我们,这个村子的名字,看着村民在救治陈婕,我一个人走到屋外,很陌生的感觉,我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岩未把我们带到这里,却并没有告诉我们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卧虎兵符的图形。
  一连好几天我都坐在河边发呆,越千玲在照顾陈婕,萧连山坐在我旁边往河流扔石子,他不是无聊,而是无助。
  陈婕因为伤口感染在发烧,我们因此在这个不知名的渔村已经住了快一个星期,我们商量好,等陈婕安然无恙醒来就离开这里,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前途一片迷茫。
  早上起来出屋的萧连山看我依旧坐在树下看手里的卧虎兵符图案,蹲在我身边问以后有啥打算,我茫然的摇头,越千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说陈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我没有头绪的点点头。
  “要不,你算一卦吧,问问前程是吉还是凶?”越千玲慵懒的坐在我旁边说。
  “早就算过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解。”我苦笑着回答。
  “哥,你算出来的是啥?”
  “隔了几重山与水,前途终是隔难行;只待草头人,方可两成谋。”我回答。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越千玲问。
  这是吕祖灵签中第八十九卦,为古人七擒孟获。
  三国时代,诸葛孔明为承继刘备的遗愿,北定中原,所以考虑伐魏,当时南方蛮人经常搔扰蜀中,孔明欲先平定南蛮,再图北伐,南峦主倾心信服,终其一世不再犯境,求得此签者,事虽成但要历尽艰辛。
  可后面两句只待草头人,方可两成谋的意思是说,若能遇到草头人商量谋事,可有惊无险转危为安成功,但什么是草头人我一时还想不开。
  我们三个说话的时候,陈婕从屋里走出来,这是她来渔村八天后第一次下床,之前都是越千玲在照顾她,在船上她的脸上全是血,也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认真看她。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温暖穿过树林落在她身上,看上去格外的柔美,很漂亮的一张脸,不过比越千玲多了几分英气,随意盘起的长发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干练,她伸出去手下意识去遮挡晃眼的阳光,并拢的手指白皙修长。
  可阳光穿过手指的缝隙透出来,陈婕随手拿起房子门口的草帽戴在头上,向我们走过来。
  我猛然一愣,注视着向我们走来的陈婕,只待草头人,方可两成谋……
  陈婕戴着草帽,和签文中的后两句不谋而合,我连忙去看她的面相,重颐碧眼,广额秀眉,女子若有此相大贵昌隆,心里暗想难道陈婕就是签文中提到的贵人!
  陈婕这些天和越千玲呆的时间长,两人挺谈得来,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看见我手里拿的卧虎兵符图案,指着图形说。
  “这图案好眼熟,我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我本来还在想签文的事,萧连山和越千玲已经紧张的围了过去,我才反应过来陈婕说的话,连忙把图画递给她。
  “你真见过这图案?在什么地方?”
  “……”陈婕看了很久抿着嘴又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我在泰国见过,很眼熟,可我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我们三人顿时面面相觑,陈婕说的话和岩未当时看见这图说的一样,虽然陈婕不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但至少我清楚了两件事。
  第一,岩未说的是实话。
  第二,这个图形一定在一个很醒目但又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不然陈婕和岩未不可能一眼就能认出来,但却想不起来。
  虽然我看越千玲和萧连山的反应多少有些失望和不解,但我现在突然能明白陈婕和岩未为什么会这样说,就好比明月,你知道昨晚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吗?
  或许没有几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因为月亮对每个人都很普通寻常,可太普通的东西往往就没有人去关注,就像很少有人知道明月是几时升起,又是几时落下,但明月经常都出现在你面前,可偏偏你却永远都看不到……
  “对了,还没问你们呢,到泰国来干什么?”陈婕的注意力又回到我们身上。
  这个问题我突然发现很难回答,越千玲好像挺相信陈婕,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当然中间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只字未提,到最后陈婕就给我们三个总结了四个字。
  亡命天涯。
  可惜越千玲没有问陈婕是做什么的,我一直很想知道她的身份,至于做走私生意这个托词我都懒得揭穿,她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一看就是经过很好保养的,根本不像是做事的手。
  陈婕让我们收拾东西,她带我们去清线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算是谢谢我们救她,实际上到现在我们发现已经离不开陈婕,她是我们几个人里面唯一懂泰语的,如果没有她在,相信我们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第二天出发去清线,据陈婕说是这附近最大的城市,渔村偏远离最近的公路也要走上半天,陈婕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我甚至有些恍惚的相信她真是做走私生意的,否则这些鲜为人知的小路没几个人能知道。
  看到公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和萧连山盯着公路边上十几个向我们这么移动过来的人,顿时心又提起来,好几辆车停在路边,还有人陆陆续续下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看见我们后,停了片刻突然向我们冲过来,后面的也陆续跟上。
  我第一个反应这些应该是容亦的人,可我亲眼看见容亦掉进澜沧江的,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我连忙让越千玲和陈婕先走,我和萧连山想从地上找防身的东西,被陈婕一把拉了回来。
  “你干嘛?”陈婕问。
  “我先挡着,你们先跑。”我回答。
  陈婕向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哭笑不得的拉着我和萧连山边走边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下面少说三十多人,就你们两个能打赢几个,跟我走,这里路线我熟,他们找不到的。”
  这几个月来我们三个其他没学会,唯独逃命这个技能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在陈婕的带路下,我们很快没入到茂密的树林里,跑了不知道多久,陈婕让我们在一处低洼的大树下躲着别出声。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我们陆陆续续听到追上来的脚步声,可能是找不到我们踪迹,就在我们头上咫尺的地方说着听不懂的泰语。
  越千玲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我伸出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淡淡对她笑了笑,看上去她似乎平静了很多,萧连山在越千玲的旁边,在他生前不远处是一块石头,他本来的想要去拿着防身,刚想动我就看见陈婕瞪着他,轻轻的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动。
  我这才注意到陈婕侧过去的脸,我们被追了几个月,对于这些早已经司空见惯,或者说都麻木了,可说心里不担心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却没在陈婕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担忧,她眼神中竟然还透着一丝兴奋和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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