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这才发现焦尾琴的琴座上刻了行云流水的四个字——流云苏晚,原来早上看到的第三个露出草字头的字是苏字。
流云苏晚?流云,意指云天你吗?苏晚,意指苏苏我吗?
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四个飞扬洒脱的字,心里涌起阵阵不安和伤感,我的云天真的要离开了吗?
“这是什么?”云天看到我手心握着的香囊,问道。
稍作迟疑,把香囊塞到他手里,“送与你!”
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惊喜,只是淡淡问道:“是苏苏绣的吗?我记得苏苏好像不通……”
不通女红的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我叹了口气,云天,我怎能要求你如他们那般在乎我,在乎我的礼物?你终究不是他们!
伸手把香囊拿回,压下心里的失落,淡淡道:“苏苏不懂女红,又岂会刺绣?只想着这香囊是自幼带着身上的,便想着……”
我没有说下去,转身要走,却被云天拉住,从我手心把香囊夺走,我看他一眼,伸手去夺香囊,“不是不要的吗?你不要我也不稀罕!”
“我稀罕!”云天浅浅一笑,深邃的紫眸里波光潋滟,小心翼翼的把香囊放入怀中贴近心脏的位置,似对待心爱的珍宝一般。
“这可不是我绣的!要了可别后悔!”我赌气的走到梨树下,伸出手掌接住一枚正好飘落的花瓣,梨花的香气隐隐飘入鼻间,沁人心脾。
“自幼带在苏苏身上的,自是苏苏珍爱的,公主割爱将之赠与云天,云天又岂能辜负公主的美意?”云天坏坏一笑,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相。
我娇嗔的飞了一记白眼给他,他走过来,浅浅一笑,轻轻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发丝,双臂轻轻环着我的小蛮腰。
“苏苏。”他轻声唤我的名字,语气有些迟疑,“若云天不得已……伤了苏苏,苏苏可会怨我?”
我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有些躲闪,深不可测的紫眸愈发深邃,看不到底,波光粼粼,刺痛了我的眼睛,柳眉轻挑,轻轻一笑,纤长柔软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抚摸着修长挺立的眉,心底一片寒凉,语气却温软动听,“云天在说什么呢?云天怎会伤了苏苏呢?”
伤我?云天,你不是爱我吗?怎会伤我?真的决定离开吗?我的疑问只能堵在心里,我不能问,也不敢问,怕问了得到的是不想听的答案,其实,答案早已明确,是我自己欺瞒着自己,怎么也不肯承认。
云天浅浅一笑,笑意到不了眼底,明暗不定的波光在深邃的紫眸里闪烁,似乎夹杂着难言的哀伤和无奈。
“云天——”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心疼的抚平他纠结的眉心,轻轻把头埋入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梨花香,和几乎不可闻的独特药草香,带着独一无二的清苦气息。
送他的香囊用避虫草的药汁浸过,避虫草是魑爸爸这两年才种出来的药草,香囊被药汁浸过,蛇蚁虫蝎近不了身。
“云天——”依偎在他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我们就在这里这样过一辈子,只有你和我,一起看日升日落,观潮起潮落,听涛声海浪,置身于梨花香中,可好?”
我的话语犹如一颗小石子投入云天平静的心湖,荡起了一片涟漪,很快便听到云天轻淡却掩不住迟疑的声音:“好。”
你迟疑了,云天,你还是迟疑了!
抱紧他结实紧致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压下心里四处蔓延的悲伤和失望,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风华绝代的容颜,浅浅一笑,笑颜如艳丽的昙花怒放,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美,不然怎能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到惊艳的光芒,只是云天,你只看到我的美,却看不到这绝美笑容里的哀伤凄绝。
我这是第几次挽留你了,云天?不论第几次,这……是最后一次,云天,你若要走便走,苏苏我绝不会再挽留。
“苏苏若喜欢,我们便在这里过一生一世,只希望苏苏莫嫌这里不够繁华热闹,也莫嫌生活浅淡无味便可。”云天的声音温柔而缥缈,如他的人一般像要随风而去,怎么也抓不牢,眸里的波光潋滟迷人,我努力看,却怎么也看不到波光下的深意,云天,为何你是如此难以看透?
低下头,敛去忧伤,才抬头笑吟吟的看向他,手指滑过琴弦,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清澈而悠远,“云天,为我弹一曲罢。”
“好。”清风轻轻吹过,吹落了几枚莹白的花瓣,梨花的怡人清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云天的声音随风飘来,缥缈而空远。
紫袍迎风吹起,青丝飞扬,清雅优美而略带愁郁的旋律从云天修长的指间流出,我和着旋律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云天听见我的哼唱,转过头来浅浅一笑,明艳的笑容在阳光下映着如雪梨花,更是风华绝代,优雅迷人,深邃的紫眸里波光流转,映着阳光点点,如湖面上的波光粼粼,让我一点点沉沦。
我的心又开始恍惚起来,幸福真的如此短暂吗?云天,我真的留不住你吗?折了身段,低下头,也留不住你吗?我找不到答案,心,被大片大片的伤感和失落铺盖。
128|第一百三十八章 流云苏晚(下)
我的心又开始恍惚起来,幸福真的如此短暂吗?云天,我真的留不住你吗?折了身段,低下头,也留不住你吗?我找不到答案,心,被大片大片的伤感和失落铺盖。
“苏苏,若云天以焦尾琴相赠,苏苏该回赠什么呢?”十指回拨,琴声缓缓停止,清澈的余音悠悠飘远,云天的笑容在阳光下愈发明媚,许是阳光的刺眼,紫眸微微眯着。
我浅浅一笑,食指轻轻勾起琴弦,用力一弹,琴弦发出低沉悠远的声响,“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琼琚琼瑶琼玖都是美玉,选自《诗经。卫风。木瓜》),纤长的手指轻轻回拨,琴声悠悠流转,冲云天盈盈一笑,截下腰间的玉箫,精致的流苏迎风飘舞,“云天赠我以古琴,我当回赠以玉箫,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是为了回报,是想永远把它作为两心相许两情相悦的象征,可好?”
“投卿以木桃,报吾以琼瑶,云天的古琴怎么说也是上好的焦尾琴,与苏苏回赠的玉箫相比,按理说,应该是投卿以琼瑶,报之以木桃,焦尾琴怎么也比玉箫更珍贵呀?”
云天坏坏的笑着,我懊恼的轻轻捶了他一拳,瞪了他一眼,手里的玉箫递到他面前,却在他想要接时,飞快旋过,玉箫在他手边打了个转,又被我收了回来。
故意没看见云天失望的神情,嘻嘻笑道:“既然本公主的玉箫只是木桃,比不过云阁主的古琴珍贵,那苏苏也不好意思送出手了,既然如此,那苏苏多谢云阁主的礼物了,更多谢云阁主不要回礼,也省了苏苏破费。”
“苏苏——”本想戏谑那绝美的小女子一番,却被反将一军,云天哭笑不得,只得伸手去抢那碧绿通透的玉箫,却见她脚步轻移,身形一晃,已飘至三丈之外。
“不是不要的吗?为什么还要来抢呢?”我嘻嘻笑着,在梨花丛中穿梭,姿态翩跹,如飞舞的蝴蝶。
“苏苏——”云天急急唤着,施展身形穿过梨花丛朝我追来,我回头盈盈一笑,往梨花林深处掠去。
一白一紫两个身影在如雪的梨花林里追逐着,身影过处,带起清风,卷落梨花,空气里飘来梨花的清香。
“云天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苏苏何必当真?云天知错,苏苏就把玉箫给我吧。”
“反正也比不得你的古琴珍贵,要来干嘛?”我嘻嘻笑着,往左边一闪,躲过云天伸来的手,翩飞的裙裾迎风飞舞,卷落了点点莹白梨花,在空中打了个飞旋,慵懒的落在衣襟上,便再也不肯离去,仿佛是早已绣在衣上的花样。
“苏苏——”云天忽然停止追逐,站在梨花树下看向我,紫眸里波光潋滟,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而蛊惑的笑容,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在飘飞的如雪花瓣里魅惑而迷人,温柔深情的眼神穿过层层花丛直直的看着我,我的心立刻沉沦,思绪忘记了运转,眼里心里只有那一抹动人的笑颜和蛊惑的眼神,只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云天已掠至身旁,将我整个人扣在他的怀里。
明白过来的我懊恼的瞪着云天,“云天,你用计!”
“用了吗?什么计?”他一脸笑容,丝毫不把我眼里的凶狠放在心上,我一急,脱口而出,“美男计,你对我用美男计!”
此话一出,我就后悔了,果然云天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就连深不可测的紫眸里也闪动着愉悦的光芒,波光潋滟,仿佛平静深邃的湖面被投入了狮子,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看得我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恍惚。
“美男计?在苏苏心里,云天果真是美男吗?那……苏苏可喜欢云天这样的美男子?”
看着云天期待的眼神,我坏坏一笑,摇了摇头,“不喜欢!”
云天眸里的光芒果然黯淡下去,脸上也布满失落,看我一眼,薄唇张了张,终究什么也没说,重又露出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凄凉和萧索,我歪着头,接住一枚落下的梨花花瓣,放在鼻间闻了闻,笑道:“不是喜欢,是爱!”
云天一脸震惊,我盯着他的眸子,似乎要看透他的心,也似乎要让他明白我的心,坚定的大声说,“苏苏不喜欢云天,苏苏爱云天!”
云天呆呆的迎向我的目光,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薄唇微颤,眸里波光流转,有欣喜,有激动,有不相信,似乎还有……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云天终于转过头去,躲开我的注视,脸色有些苍白。
云天,你在挣扎什么?云天,为何我都这么坚定了,你却一直在闪躲?云天,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带着娇痴的笑容,走向前去,勾住他修长的脖颈,依偎进他的怀里,柔声道:“苏苏爱云天,那云天呢?云天爱苏苏吗?”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轻淡温柔却透着迟疑的声音:“云天也爱苏苏。”
感觉到腰间一紧,他已紧紧把我抱住,力量大得似乎要把我勒入他的身体里,似乎在对待即将失去的心爱珍宝。
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平和有序,舒缓有力,云天,你既然没有说谎,你既然爱我,又为何如此迟疑?
他的淡淡气息在鼻间萦绕,空气里飘来梨花的淡淡香气,如我心底那一丝无法言说的淡淡愁绪和哀伤。
“苏苏真的爱云天!真的爱!”我抱紧他的腰肢,语气坚定,“如果哪一天云天不爱苏苏了,请告诉苏苏好吗?苏苏不愿做傻子!憎恨被欺骗!如果云天骗了苏苏,苏苏会用一辈子去恨你!”
云天修长的身体忽然一僵,许久才低低的说“好”
晶莹的泪珠凝在睫毛上,风一吹就会砸落,我低下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云天,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你真的会负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好?你心里早知道有负我欺骗我的那一天了吗?为什么你不说你会爱我一辈子?哪怕骗我也好啊?
云天,别欺骗我,别让我恨你!
闭上眼,仿佛听见眼泪砸落的声音,狠狠的,重重的砸在心上,心,好疼好疼。
129|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无相见时(上)
“轰隆隆”数声春雷震彻天际,也让本就睡不安稳的我惊醒。
闪电划过,照亮了房中的一切,枕边一片冰凉,云天已不见踪影,房间里一片空寂和冷清,借着闪电的光芒,云天的焦尾琴摆在桌上,七根琴弦泛着寒光,如同七道冰冷的利刃狠狠割着我的心。
闭上眼,凄然一笑,云天,你终究是不辞而别。
起床披上外袍,点亮烛火,明晃晃的烛光照得房间亮如白昼,淡黄色的火焰跳跃着,也让我有了些许暖意。
我的玉箫已不见,云天留下他的焦尾琴,拿走了我的玉箫,云天,你终究对我有意,不是吗?不然,怎会拿走我的玉箫作为念想呢?
焦尾琴下压着一张薛涛笺,露出半边素白的页面,纸上写了一首短诗。
今日辞卿去,不敢让卿知,恐卿伤别离,泪落将纸湿,三月人已去,五月为归期,日日复念想,再盼相见时。
恼恨的将信笺扔在桌上,再看到琴座上飞扬洒脱的四个字——流云苏晚,更是觉得刺眼,流云?意指云天你生性流浪,我留不住你吗?苏晚,苏苏与你的相遇终究是晚了吗?
心里不由得生恨,手指用力拨起琴弦,使劲一弹,琴弦受不住拉力,猛然断裂,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夹杂着春雷的响声,在漆黑的夜里飘远,“云天,你既然不辞而别,我也不会等你归来,我苏苏如此骄傲的人,又岂会容忍你的轻视,日日无念想,再无相见时!”
恨声说罢,不再看焦尾琴一眼,拉开房门,春雷响彻天地,闪电照亮了屋外的一切,春雨倾泻而下,冷风迎面吹来,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寒意。
眉头也不皱一下,径直走入雨中,任大雨淋湿全身也毫无感觉,唤来乘风,翻身上马,在雨幕里狂奔离开,云天,你既已负我,我不会再爱你!
那绝美出尘的女子走后,房间里重新陷入冷寂,冷风吹来,烛火摇曳不定,焦尾琴安静的躺在桌上,琴弦发着冷冷的光芒。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窗内烛火闪耀,冷风吹打着竹门,不知过了多久,本就摇摆不定的竹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浑身的女子走入房中,长发湿漉漉的散乱着,水珠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浸起了一片水意,绝美的面容有些苍白,因生气而紧抿的樱唇微微泛紫,眉心的妖娆图案若隐若现,女子走到桌前,一言不发抱起焦尾琴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重新陷入冷寂,烛火依旧闪耀不定,彷佛从未有人来过。
窗外雷声大作,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大雨倾盆而下,夹杂着电闪雷鸣,一匹白马在官道上狂奔,马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却掩不住倾国倾城的美丽。
白马在城门口停下,守城的官兵正想发怒,女子拿出一枚金黄的令牌,守城官一见令牌,赶紧下令打开城门,白马长啸一声,迈开四蹄,飞奔入城。
此时正是深夜,城中居民早已安睡,城里一片寂静,除了风声雨声雷声再无其他声响,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小城的上空。
守城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女子一眼,恭恭敬敬道:“下官守城官王成见过公主殿下,敢问公主殿下,需要下官去禀明知府大人公主殿下驾到吗?”
女子摆了摆手,“不用了,带我去城中的乐器店吧!”
王成这才发现公主怀里的古琴断了一根弦,王成虽然疑惑公主殿下为何如此重视此琴,却也不敢多问,低低应了声是,便问手下拿来雨伞,又吩咐下属带路,一路恭恭敬敬引着公主到了乐器店门口。
两个手下向前敲门,敲了老半天,才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尖锐声音:“来了来了!什么人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啊?撞鬼了呀,还要不要人……”
门打开,见一大队官兵站在门口,店老板的骂声卡在喉咙里,脸色铁青,神色难看,眼珠子一转,赶紧弯着腰笑道:“王大人,这么晚了来小人的店里,有事吗?有需要小人效劳的地方大人请讲!小的一定会大人赴汤蹈火当牛做马……”
我皱了皱眉,把焦尾琴递到他眼前,打断他的马屁:“马上立刻立即把它修好!”
店老板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见守城官都给眼前的女子撑伞,就知道这才是正主儿,赶紧接下焦尾琴:“姑娘放心,小的……”
“叫什么姑娘?还不赶紧……”
“不要声张!”我低声喝断王成的斥责,王成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声是,便恭敬的低下头去,我看向店老板淡淡说道:“请马上叫师傅帮我修琴!”
“小的马上就去,小的马上就去!”店老板陪着笑点头哈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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