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带上人，沿着女子留下的血迹查询，看看女子是在那里遇刺！”他对身后的灵儿说道。
　　 “好。”灵儿应着，一招手，几名亲从举着灯笼向门外跑去。
　　 秀香也到了跟前，她蹲下身，看着女子，在她身上翻了翻，贴身有一个绣包，上面刻有“燕灵”的字样。
　　 “她大概叫燕灵，有这么美好名字的女孩，可惜了。”说着，又看了看致命伤势，若有所思地说道：“后背的伤是位于心脏附近，按刀伤进入体内深度，应当当场毙命，怎么能坚持到……”她的话语顿住，眼光不自主地扫过杨雪。
　　 李林龙也听出了话外音，他也看了看伤势，心中豁然明白：这女子虽然中了刀，却没有致命，因为刀估计只扎进了不大的尺寸，还没有危及到心脏，而现在刀刃没入女子的体内，显然有人把刀又往里捅深了一步，导致刀刃刺破心脏，最终夺去了她的性命。
　　 他不由得藐了一眼杨雪，恼怒袭上心间。
　　 杨雪此时仿佛还在为女子不幸夭折感伤，浑然没有丝毫地慌乱。
　　 “她刚才说到哪里才停顿的？怎么突然就咽气了，快说！”李林龙眼睛圆睁质问旁边的几名亲从。
　　 亲从们见他恼怒，急忙纷纷应答道：“她说到有兵谏，然后冒出一句刘审礼，突然眩晕欲倒，杨都督反应快，上前掺扶，可是扶到她时，她哎呀一声就咽气了！”
　　 李林龙明白了整个过程，杨雪在搀扶她时，假做不经意，把刀刃更深地送进了女子的体内。
　　 “我看，这个燕灵姑娘一定发现了什么阴谋，她在返回报告的时候，遭到后面追她的人的飞刀袭击。龙龙，当务之急，我们应当早做防范，彻查谁在搞阴谋。听她留下的口气，刘审礼也许和这个阴谋有关。”杨雪镇定自若地打断了李林龙的思考。
　　 “林龙，看样有危及你的阴谋，这姑娘才跑来报信，不能在犹豫了，抓紧防范。”秀香也着急提醒道。
　　 李林龙也清醒过来，现在不是追究女子是怎样遇害的时候，有更大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应声道：“把府内所有侍从集合起来，披甲挂刀，准备应付突发事件。派人分别通知狄仁杰、周兴、程务挺和我的所有部下将领、紫薇学子，做好防范准备。秀香，你亲自上杨老夫人府，护送杨老夫人直接进宫，把事情上禀陛下和娘娘，皇宫立刻加强防卫。”
　　 “你怎么办？”秀香不放心地说道。
　　 “我和杨雪一道联络各部，准备护驾。”李林龙应道。
　　 “杨雪？”秀香看了一眼杨雪，她对她已经很不放心。
　　 “哥，血迹一直到长孙府。”灵儿闪电般从府门冲进来喊道。
　　 “是了，果然是这个老乌龟在搞阴谋，他想把我们打尽，东山再起呀！”李林龙已经明白了，他手一挥，说道：“大家分头行动吧！”
187|第三十章 京师风云（四）
　　京师内的兵变开始了。
　　 天色微黑，京师内如往日一样嘈杂，只不过街上不是闲逛的市民，而是盔甲齐整的兵丁。
　　 东西城门日落而关，今天却没有按时关闭。驻扎在城外的左右屯卫军在阿史那贺真率领下浩浩荡荡涌进了城内，而左右骁骑卫在刘伯英、张道远的率领下会同保护长孙无忌的陆永生等近千名水陆码头帮会的人一起奔向皇宫。
　　 街上已经戒严了。李林龙手持陌刀带着杨雪、灵儿及百名亲从、家丁欲奔京兆府，迎面遇见近千名左金吾卫军队向他们奔来。
　　 “是山主吗？我是刘审礼，京师里有异动，学生特来保护你！”全身戎甲的刘审礼，远远就大声喊着。
　　 李林龙内心了然，见狭路相逢，知躲不过去，朗声应道：“审礼，你来太好了，快点过来，我与你商量如何处置危机。”他这样喊，而杨雪、灵儿及亲从们则手握兵器，准备冲杀。
　　 刘审礼犹豫了，他不知道李林龙是否已经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到了逃走的那名刺客，不敢冒险，轻轻挥手示意手下兵将慢慢接近李林龙的那支小小的队伍。
　　 双方距离只有四十步远。
　　 “审礼，来不及了，快点过来！”李林龙说着，手一举，后面的亲从抬起弩弓突然向前猛烈射击。
　　 快如流星的弩箭倾斜向左金吾卫的兵将们，随着一阵穿破盔甲肉体的噗噗声，惨叫声此起彼落，左金吾卫兵将倒下了一百多人。
　　 “刘审礼勾结长孙无忌阴谋造反，是我大唐将士人人可以诛杀之！杀……”李林龙的大嗓门喊着，杨雪和灵儿挥舞长剑当先向刘审礼猛冲过去。
　　 刘审礼的部下被对方的连串攻击弄的手忙脚乱，慌乱地迎击。
　　 李林龙的亲从虽少，但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将士，杀人的技巧比这些在京师养尊处优的金吾卫兵将可高出不是少许。他们如狼似虎的一阵向前猛冲猛砍，左金吾卫兵将被砍倒了百余人。
　　 “鸣号、鸣号！”刘审礼咬牙拔下左臂上的弩矢，他知道李林龙的亲从都是死士，不敢大意，急欲召集其他兵将过来合围消灭掉李林龙这点人。
　　 “呜……”号角在静寂的夜空响起，不远处随之传来和鸣声，左金吾卫的其他援军正在向这里奔来。
　　 “擒贼先擒王，给我抓住刘审礼！”李林龙见形势急迫，狂喊着。
　　 亲从们得了号令，集中杀向刘审礼。
　　 灵儿轻盈跃起，瞬间就格杀了挡在刘审礼前面的两名亲兵，而杨雪则趁机挥剑直扑刘审礼。
　　 刘审礼大骇，眼见李林龙的人前仆后继冲向自己，而手下的人抵挡不住，再加上他了解灵儿和杨雪，他恐惧了，用枪扣开杨雪的宝剑攻击，一勒马头大喊：“给我杀掉他们，我去召集援军。”说着打马向后飞蹿。
　　 李林龙的亲从知道后无退路，只能向前从，枪挑刀砍，把挡路的左金吾卫兵将杀的鬼哭狼嚎，剩余的几百人见主将掉头逃跑，渐渐开始溃散。
　　 ……
　　 秀香护着杨老夫人顺利进了皇宫。武媚娘、高宗都被惊动起来，整个皇宫乱成了一锅粥。
　　 “兵变，什么兵变？”高宗脸色煞白，跌坐在龙椅上。
　　 武则天却未见慌乱，她听了叛军的口号，心中愤恨，这是要杀了她和李林龙呀。如果只是要诛杀李林龙，还可以考虑让步；长孙大人呀，你昏了头，连我也不放过！她冷静地下着命令：“令程务挺守住皇城外城，令柳阳、李剑率领左右羽林军守住内皇城。现在情况不明，没有陛下旨意，除李林龙外，任何人不许进宫。对于宫内疑是与匪首长孙无忌私通者，格杀勿论！”
　　 皇宫内的值勤的右金吾卫军和负责防卫的左右羽林军都动起来，到处都是奔跑的兵将，很快皇城上刀枪林立，皇城门大门紧闭、戒备森严。
　　 ……
　　 宫门口喊杀声骤起。无数人流涌到皇城门口，为首的长孙无忌、刘伯英、张道远等人对城门内大喊：“史将军，快开皇门，我等率大军到了！”
　　 一阵战鼓响起，皇城城头上灯火起明，旌旗树立，将士密集，为首簇拥的一将向下面的长孙无忌喊道：“长孙老儿，你的内应右金午卫将军史太冲已被收押，想进皇城先过我程务挺这关！”
　　 长孙无忌闻言一惊，他没有想到皇城已经有了防备，但事已如此，箭在弦上，只能向前。
　　 “程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妖女武媚娘伙同李林龙狼狈为奸、图谋篡政，危及社稷和百姓安乐，凡我大唐忠臣良将都应该抛弃个人荣辱誓与逆贼誓不两立，今天我与众将士诛讨逆贼，实则为保我大唐江山，为百姓谋福。程将军乃世家子弟，应该认清形势，放我等进去，诛杀妖后！”
　　 程务挺抱起双拳，对宫内行礼，随后在城头冷笑道：“乱臣贼子说出来的话冠冕堂皇、实则狼子野心，当今陛下圣明，政治清明，国家安定、百姓安乐，何来奸臣贼党？皇后柔顺贤良，倍受群臣百姓爱戴；李林龙大将军南征北战，为国立下不世功勋，深受百姓钦佩。这样的人到你嘴里反成了奸逆之人，此等胡言乱语，如何能服天下？长孙老儿，没有陛下准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对长孙无忌喊完，又对城下的左右骁骑卫将士们喊道：“你们跟随长孙老儿包围皇城，意图造反，可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吗？自己可以不要性命，难道不怕你们的亲人也都因此赔上性命吗？现在反戈一击还是时候，诛杀了几个带队的逆贼，将是大功劳一件，陛下必会嘉奖你们的忠诚！”
　　 城下的左右骁骑卫将士大多是听信刘伯英、张道远的什么陛下为武媚娘带人劫持，危在旦夕的鼓惑言论，为救高宗，才来包围皇宫的。听到这里人心浮动起来，整个军队窃窃私语，很快汇成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有人质疑道：“程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咱要是造反，这可是大罪呀！”
　　 刘伯英、张道远都慌了神，他们怕发生骚乱，致使兵谏失败，自己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刘伯英硬着头皮，大声喊道：“程贼亦是叛乱之人，大家岂可听信于他？陛下安危之事，谁人敢拿来乱开玩笑？弟兄们，军人不用考虑善恶，服从才是天职！”
　　 长孙无忌阅历丰富，接过话茬说：“大家不要听信城上的一面之词，陛下安危需要我等救助，万不可迟疑而误陛下。更何况已经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即使大家想回头，怕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反受到他们的迫害，不如一直向前，还有一线生机！救出陛下，诛杀妖女，每人赏良田百亩！”
　　 左右骁骑卫将士闻听此话，又都鼓噪起来。
　　 “攻城，冲进去！”刘伯英、张道远见气势为衰，赶快转移大家思路。
　　 左右骁骑卫将士涌向城门，有的抬着粗木头开始撞击城门，有的抬起了云梯。
　　 “放箭……”程务挺见形式紧迫，下令道。
　　 数不清的厉箭从城头落下，更多的箭支从城下飞起。瞬间，惨呼不绝，但后来的人不断地填补倒下人的位置。叛军全力压制皇城内守军，架设云梯攻城。
　　 ……
　　 李林龙追着刘审礼砍杀，没多久，左金吾卫的其他军队合拢过来，很快将他们这一百多人包裹起来。
　　 潮水般涌来的人将李林龙的手下分割开来。亲从们虽浴血奋战，但敌人太多，渐渐地，人越杀越少。
　　 李林龙这边也危及四伏，他虽然杀了上百人，但身上也多处受伤，而灵儿和杨雪也浑身裹血，但依然坚持一左一右护着他，三角尖刀不断地向前突进。
　　 “哥，这样不是办法，叛乱的军队不知道有多少，咱这样干耗都得死，找僻静地方突围！”灵儿靠到李林龙身边喊道。
　　 李林龙也知道与这些服从上司命令的兵丁们干耗下去不是办法，先突出去是唯一选择，可是四周的敌人围的象铁桶似的，根本没有机会。
　　 一彪近千名骑兵队伍象这里旋风奔来，为首的将领高喊：“左屯卫军大将军阿史那贺忠帐下校尉司马南前来捉拿叛逆李林龙，闪开，瞧我的手段！”
　　 左金吾卫军见来人是己方的骑兵，纷纷让开道路。
　　 司马南直奔李林龙而来，李林龙见来势很猛，正要挥动陌刀砍其马腿，只听他突然喊道：“大帅，苍鹰军旧部司马翼族弟司马南前来救援，请让我保护大帅杀出重围。”随着他的喊声，他身后的那些兵将纷纷挥动刀枪向两侧措不及防的左金吾军兵将猛烈刺杀，一片刀光血雨，硬是杀出一条路来。
　　 李林龙想起了司马翼，那名在盖州高句丽人偷袭战中战死的苍鹰军果毅校尉。
　　 “好兄弟，谢谢你的援手！”在危难时刻，李林龙真实切切感到了友情的重要。
　　 司马南的手下围成一个圆圈护住李林龙，有兵将牵过几匹战马让给了李林龙。
　　 李林龙与杨雪、灵儿都跨上了战马。
　　 “大帅，我们保护你突出城去，召集旧部勤王，现在满城到处都是叛军！”司马南建议道。
　　 李林龙摇头应道：“去皇宫，只要保住圣上，叛军很快就会烟消云灭！走！”
　　 骑兵们护着他们向外冲击，左金吾卫的步兵无法抵挡住马蹄的践踏，被冲撞的散开了包围，马队踏着满地的血色奔向皇宫。
188|第三十章 京师风云（五）
　　李林龙率领众人在通往皇宫的石板路上纵马疾弛，耳畔听到四下里不断传出的喊杀声。他知道：京师里此时到处都是撕杀，秀香、狄仁杰、周兴他们是否安全都成了未知数。
　　 “必须快点入皇宫，谁在皇上旁边，谁就是忠良，对方就是叛逆！”李林龙心里嘀咕着，不断击马向前。
　　 “什么人？”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大队挥舞陌刀的骑兵。
　　 “阿史那贺忠大将军的左屯卫军，你们是那部分的？”司马南到很冷静，抢先回答。
　　 “原来是自己人，我们是右屯卫军的，刚刚攻占了大理寺，出来寻找那名逃跑的叛贼周兴。”对方的将领应答道。
　　 “皇城那边怎么样？”司马南问道。
　　 “兄弟，皇城门那里正在猛烈攻击呢！听说叛军程务挺据守不让进，还说什么是皇帝不让进皇城。妈的，怪了，我们大将军说是奉皇帝旨意铲除逆贼，他们怎么也打皇帝旗号？”对方的将领挺爱说，大嗓门唠唠叨叨。
　　 李林龙听到这里心里明白：长孙无忌等人打的是平叛的旗帜起的兵变。
　　 双方的马队交错时，借着燃烧的火把，对方的将领诧异地问道：“咦，你们队伍里怎么还有女人?”
　　 司马南刚想骗着应答，就听见自己队伍后面喊杀声震天，无数人喊道：“不要放走李林龙，不要放走李林龙……”
　　 对方队伍中也有人惊呼道：“那个女子我认识，好象是处月部的杨雪！”右屯卫的那名将领和身后的骑兵骚动起来。
　　 李林龙见已经伪装不下去，大喊：“杀……”身后的众将士随着他的喊声，扑向右屯卫军。
　　 司马南手中的大刀挥舞，向对方将领猛劈过去，那将领反应也快，挥到陌刀迎击，双方搅战在一起。
　　 叛军人多，前面的大路都是密鸦鸦的骑兵，大约三四千人，后面刘审礼率领的左金吾卫也有四五千众，反观李林龙这边的人站到这时只剩下五六百人，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
　　 “大帅，旁边有个小岔道，你先走，我带兄弟们挡住他们！”司马南一边搏斗，一边回头喊道。
　　 李林龙听了心中感动，挥动陌刀应道：“要走一起走，我李林龙不能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
　　 战况越来越不利，刘审礼的部下和右屯卫军卡住街道的两头，把李林龙他们这几百人压在中间，想要靠人多吞掉他们。
　　 司马南见敌人后续不断，猛然一刀把那名阻挡的对方将领砍到马下，再次焦虑地喊道：“大帅，你要是死了，将有更多的兄弟会死去，苍鹰军的、紫薇学堂的，不要婆婆妈妈！让弟兄们看不起！”
　　 李林龙依然奋力砍杀，不愿意撤走，杨雪见状，扯过李林龙的马缰，劝倒：“只有快点到皇宫，咱们才有生的机会！”
　　 灵儿则性急，不愿意废话，举起马鞭，照着李林龙的战马就是一鞭。站马吃痛，嘶鸣着，驮着李林龙向岔道深处窜去，杨雪、灵儿与十几名亲从、将士则紧随其后。
　　 李林龙拉不住马，回头看看身后，那些还在苦战的饿弟兄们渐渐模糊，他知道，这些人能活下去的机会微乎其微。心中不断骂道：我他妈的到唐朝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绕过叛军走，找一处没有叛军的地方进皇宫。”李林龙回头说道。
　　 灵儿路熟，奔在前面，十几骑呈一条直线转着胡同岔道奔向皇宫。
　　 快到内城了，街面宽阔起来，这小队人马，沿着叛军身后，绕着皇城找着合适的进城口。
　　 “你们是谁的部下？站住！”大约百十名骑兵跃出，出现在他们的右侧，大声向他们喊话。
　　 “冲过去！”李林龙知道自己一方人少，不敢恋战，纵马狂奔。那些骑兵见他们不予理睬，感觉不对，从后面追了上来。
　　 杨雪见对方紧追不放，对李林龙喊道：“你先走，我先挡一阵子。”她掉转战马，挥舞宝剑迎向追兵。她的身后跟着仅剩的十几名呐喊的骑兵。
　　 李林龙见杨雪回头，不由得心内大急，也欲回头，就这时灵儿扬起鞭子，狠狠地在马身上又抽了一下。
　　 杨雪的身影消失的同时，皇城的墙根也出现在他和灵儿的视野里……
　　 ……
　　 大明宫内，武皇后对浑身战栗的高宗说道：“陛下，眼下只有你才能平息乱局，你只要一出面，斥责长孙大人是逆臣，并赦免被卷入兵变的所有人员，则乱局会很快烟消云散的！”
　　 高宗头摇的象拨浪鼓，连连说道：“乱军现在都疯了，万一用箭射中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