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派出去的侦查兵虽然没有了消息,更没有带回什么情报,可是,这也同样让他从种种不寻常中嗅出了一丝危险。
172师的特种营有什么样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一百辆特种机甲,居然被尽数歼灭,派去的二十多辆侦查机甲没有一个回来,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一仗,他没有丝毫轻敌的情绪。更没有试图全歼敌人的打算。
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在他的导师那里学到的,除了军事理论和指挥技巧之外,还有身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对自己情绪和的控制。
他不需要全歼敌人,他只需要挡住敌人,就足够了!任何不切实际的贪婪,最终带来的,通常都不是胜利的甜品。
他的整编装甲营虽然有400多辆机甲,数量是对手的五六倍。可是,权衡歼灭对手和阻挡对手之间的利益得失,权衡之前自己嗅到的不同寻常,他还是选择了更稳重的战术。
在对手出现在盆地东面的时候,他的部队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并有条不紊地出了基地。
当对手行走到盆地三分之一的位置的时候,他的部队,就已经扑了上去,迫使对方的机甲部队进行拦截,步兵部队向西北方向绒毛。
当对方推进到盆地中间的时候,他的两翼,已经开始了大范围的包抄。当两翼包抄被对手遏制的时候,他的部队,已经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小股迂回。
他铁了心要把这些人留在这里!
即便现在重新审视自己的战术指挥,他也不认为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兵力的优势,已经被利用到了极致,对手的弱点,也同样没有放过。细节指挥上,更是倾尽了全力。从战斗开始,天网就在全速运转。在压制了对手的电子系统的情况下,整个战局,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被对方指挥官,硬生生的翻了盘。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被一刀刀的割裂。每当他正对战局下达了指令之后,却发现,对方指挥官总是抢在了他的前面。
那个家伙,总是有办法让局面更混乱,总是有办法把他试图组织靠拢的部队切割的更零碎。好几次,他都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脉搏,几次三番指挥自己的部队强行阻截,试图将对手游走的部队之间的联系切断,将对手连绵不绝的进攻配合打乱。
一个个排,一个个连,在他的指挥下东奔西走,疲于奔命。可最终得到的,却是因为时间差,被对手忽然袭击,或者因为时间差,被对手从容遁去的消息。
时间差,时间差。这三个字,就如同一把带血的匕首,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
对方指挥官,利用时间差做的配合,利用时间差,将他的红色部队,从一个连,变成了三个连,三个连!将自己的优势部队,变成了局部被动挨打的弱势部队。
无尽的炮火,落在四周。
眼前,一辆辆杰彭机甲,在仓皇躲避,在各自为战。数不清的查克纳步兵,从415阵地涌了下来,他们顺着山谷,顺着两侧的小山坡,肆无忌惮地配合红色机甲发动攻击。
当两支相向而行的查克纳队伍,在谷口一个小山头会师的时候,他听到了远比身旁的炮声和爆炸声更宏大的欢呼声。
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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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奇河畔群山之中,415高地东南,六个小山坡连绵起伏,看起来,就如同三头首尾相连卧地而坐的**骆驼。草木茂润,空气清新。山壁上的青苔,几股潺潺的喷涌的泉水,加上不时传来的清脆鸟叫声,显得异常宁静祥和。
忽然间,丛林中的鸟群,毫无预兆地扑棱着飞上了天空,惊叫声声,四散飞逃。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宁静被打破了,巨大的引擎声从山坡后响起,密密麻麻的钢铁机甲从小山坡后跃出,在飞扬的尘烟之中,如同奔腾的马群一般省滚滚而下。**的灌木丛和草丛矮树,在巨大沉重的机械脚下被粉碎,数不清的大树,在这钢铁洪流之中被折断。
片刻之后,机甲群已经翻山过岭。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风啸声越来越小,终于低不可闻。再度恢复平静的山丘,却已是一片狼藉。从天空向下望去,相隔几公里至几十公里的不同山头,四五支同样的队伍,正在向着同一个地方一路风驰云卷,排山倒海而去!
“师长大人,”通讯频道里,传来部下焦急的声音:“415阵地的查克纳部队投入进攻了。攻势极其猛烈。三团一营,快要顶不住了。”
“告诉一营营长,坚持住。他再顶上八分钟,我给他记头**!升他做团师长!”中山翼脖子上青筋暴跳,一双眼睛,如血如赤。
通讯器里的声音消失了,耳畔,只剩下机甲引擎的轰鸣。中山翼不知道联络官究竟怎么和一营长说的,他只知道拚命领着队伍向着跑。他要和那帮双脚走路的泥腿子赛跑,八分钟,不只需要五分钟,他就能赶到,让那帮该死的查克纳人,在最后一刻丧失所有的希望。
多少年来,杰彭巴姆神一直眷顾着他。那伟大的神灵的神力,无处不在。只需要五分钟,只需要五分钟!
通红的眼睛里,什么都消失了。山地,树木,阳光,岩石,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就连声音,似乎也消失了……除了自己的心跳。
机甲外的一切,都在高速奔跑中扭曲着。
距离,时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两样东西。
翻过高山,部下山谷,越过溪流,爬上陡坡,顺着山脊一路飞奔,终于,那充斥着无数惊雷,那个该死的战场,就在眼前了。
视野,随着山头斜坡的消失,豁然开朗。
中山翼站在山头,呆呆地看着山谷盆地……那是一副地狱的景象。密密麻麻的尸体,密密麻麻的机甲残骸,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一直铺向415高地。
无数团烈焰,错落散布于平地上,浓烟滚滚。
正如他所期望的一样,战斗还在继续。可是,那并不是他的装甲营在阻截绞杀敌人,恰恰相反,是那些红色机甲,在绞杀他们。
而他们的步兵队伍,已经到了415阵地山腰。
那些逃出生天的**,正在用他们刚刚拿到手中的便携式导弹和能量炮,向着各自为战的杰彭机甲开火。他们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随时都可能缩回到他们的阵地里去。
逃出去了多少?一千个还是一千五百个?
那些没开火的家伙,在跳着,在叫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炮声和爆炸声中,竟然那么清晰。
机甲雷达,忽然间发出接连的提示声。中山翼茫然地转过头,两个装甲营,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山谷盆地的东南和东北位置。
那是59师的两个营。
看着眼前,还在肆无忌惮绞杀自己部下的那些红色机甲,中山翼只觉得熊熊烈火,从心头直窜上大脑。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被烧得一干二净!
“杀!杀!”他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是喃喃自语。
“杀,给我杀!”他的声音放大了,带着一种神经质一般的激动。
“给我冲上去,杀了他们!”中山翼**地咆哮着,一推机甲操控杆,一马当先向山下冲去。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了,当回过神来的杰彭机甲战士蜂拥冲下山时,跟他的距离,已经拉开了近四百米。
盆地里,剩余的杰彭机甲,已经不到一百辆。
“他丶妈丶的,想杀我,想挡住老子。”胖子在重新聚焦起来的九位金牌打手的簇拥下,大开杀戒,打得无比过瘾,口中叫器着:“来啊,来啊!”
“将军,敌人的援军来了。”马克维奇提醒道。
“援军?”胖子茫然地向四周看去,只见东南,东北两个方向,数不清的杰彭机甲如同潮水一般从山头,山谷涌出来。而在他们的正面,一辆杰彭灵猫一马当先地领着两百辆有着橘**关节的灵猫恶狠狠的冲向自己。
“不要脸!”胖子气得七窍冒烟。老子辛辛苦苦板平了战局,刚刚占点优势,就他妈来援军!这帮狗丶日丶的,太不讲道理了!
“你们先撤!”胖子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一辆孤零零向自己冲来的机甲。看见对方如此嚣张,心里又是悲愤,又是委屈。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拉操控杆,机甲腾空而起:“老子再干丶他狗丶日丶的一票!”
555|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重逢
许多人都目睹了172师师长,九级机甲战士中山翼的被俘。
尽管事后所有人都确定,自己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辆机甲,不过,在目睹的那一刻,因为场面混乱,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彭援军出现时,双方都很有默契。
赶到战场的杰彭部队一看见查克纳人目前所在的位置,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在对方退入阵地之前追上的,早已经绝了追击拦截的心思。而查克纳人,则迅速放弃了对172师三团一营残余部队的绞杀,向阵地退去。
双方一进一退,同时向西。
从天空向下看去,一边是杰彭军呈扇形,顺着山坡滚滚而下,向西涌动,另一边,则是以数十辆红色机甲断后的查克纳军,如同潮水般退进了415阵地。
可是,一道反向而行的红色身影,打破了这种默契。
尽管盆地中还有滚滚浓烟,还有一团团火光,还有爆炸的白光和飞扬的尘土,可这道红色的身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就像是有人在寂静的电影院里吼了一嗓子,又像是湍急的河流中,一艘逆流而上的小舟。这种感官上的逆向,很容易被人发现。
无论是已经跑上了阵地的查克纳士兵;还是从各个方向向上压的杰彭士兵,至少有数百人都看见了它。同时,也看见了和它飞速接近的一辆杰彭灵猫!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他们人生中,最狠最快的一次击杀!
那惊天一击,像极了雷雨夜的闪电……
红色机甲在硝烟中奔跑着,不停变向,就如同乌云中正在酝酿的闪光。忽然间,它就从烟雾中电射而出。
它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曲折的,如同闪电划过夜空一般清晰可见的痕迹。这一道痕迹,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它蜿蜒明亮,静静地停留在人们的视网膜中,吸引了人们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随即,这辆红色机甲,就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它仿佛顺着闪电的如丝般的末梢蹿进了虚空。当它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那辆冲在最前面的灵猫身前。
一拳,一腿。
灵猫就如同被雷电劈中的大树。先是电花四溅,随即轰然倒下。
破开机甲座舱,抓出一个人来,红色的机甲转身就跑!疯狂地向415阵地逃窜。直到他蹿出了近五百米,后面的杰彭机甲,仿佛才刚刚回过神来。
谁也没想到,被机甲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抓在手里,随着机甲摆臂来回乱晃的那名杰彭机士,是172师的师长,九级机甲战士中山翼!
无论是两翼的杰彭机甲营,还是退上了415阵地的查克纳战士,都只是为这道闪电目眩神迷,也为这辆红色机甲不依不饶临走还要干上一票的狭窄心胸目瞪口呆。
当两百辆172师特种营机士面对如此挑衅行径不但不追击,反而投鼠忌器般纷纷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不发的时候,大家才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倒地的灵猫,开始熊熊燃烧。剧烈的殉爆,拉出一道映亮山谷的白光。圆形的冲击波裹着尘烟,顺着地面向四周扩散。一道小小的蘑菇云,如同被巨石溅起的水花,直直冲上天空后,向四周翻卷。
再看那辆红色机甲的时候,他已经连滚带爬地冲进了415阵地。
临到山头,他嚣张地冲山下扭了扭pp,然后举着手中的大校,在山头来回展示。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他手中的机士了。山下,一片死寂。山上,在片刻之后,爆发出一阵喧嚣。欢呼声,笑声,怪叫声,口哨声混杂成一团。
当杰彭援军抵达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战斗结束了。
几名军官,甚至顾不上安全条例,亟不可待地钻出了位于阵地后方的掩体。
415阵地很大,密密麻麻的壕沟,向着西面蔓延着。空旷,寂静。刚刚结束的战斗,让军官们很不习惯这种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氛围。可是,他们知道。战斗刚刚结束,士兵们正在往后撤。纵深近两公里的阵地,要走上好一会儿!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原本空旷的坑道里,出现了第一拨撤回来的战士。
人越来越多,如同潮水一般,从各个通道口汇集而来,向着阵地后方流动,不一会儿,整个阵地,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着向后走的士兵。
“去三号区,”李存信走出掩体,一挥手,一马当先地往撤回来的机甲集合的三号区走去。身后,裴立同和十余名军官紧紧跟上。
军官们缓缓在人群中移动着。越往前走,他们的眼眶就越红。
每一条坑道,都能看见死里逃生归来,流着泪,和战友们拥抱的战俘。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一名衣衫褴褛的下士红着眼圈站在人群中,口中反反复复地就念叨着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琐碎而唠叨。可是,没有人嘲笑他。他的朋友,他的战友一个个走上去,拥抱着他,亲吻他的脸。
有好几个,都在亲吻他的时候,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水,在下士和战士们的脸上尽情地流淌着,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对不起……”另一堆人群中,一名逃生的战俘捧着一名年轻战士的脸,流着泪道:“当时太乱了,我们都只能拼命地向前跑,不停的跑。你哥哥本来在我身边,可是,一发炮弹,把我们分开了。我看不见他,也找不到他……”
年轻的战士,抱着手中的枪,痛哭失声。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泥泞的坑底。
周围的战士们,都别开脸去。谁也不愿意看见这位从一开始就满怀希望,期盼自己被俘的哥哥能够回来的战士,那绝望而悲伤的眼睛。
一名精悍的战士,从人流中走出了坑道口,他站在那里,看着年轻的战士,用颤抖的声音叫着:“马努奇……..”
年轻战士猛地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狂喜和震惊。
“过来……”精悍战士尽管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可他就站在那里,站得那么稳:“过来,我亲爱的弟弟。”
兄弟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周围的战士们,都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们眼中的泪水,再也不用遏制,滚滚而下。一些人在哭,另一些人在笑,笑着笑着,泪水也滚落下来。
李存信和裴立同,静静地站在坑道尽头。他们没有去打扰这一对重逢的兄弟。
李存信狠狠抹了一下眼睛,骂道:“我真的是老了…….连马尿都控制不了了!打了一辈子仗,在这里丢人!”
在他身旁,裴立同的眼眶中,已经满是泪珠。“这是老子的兵!”这位儒将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哽咽:“老子不怕哭,老子高兴!”
坑道里的人群,在军官们的面前分开。
看着这些疲倦,却无比喜悦的战士们,一股酸酸的情绪,猛地涌上了鼻腔。所有人的嗓子,都有些发堵。他们只能一路点着头,拍着死里逃生的部下的肩头。
身后,米兰已经泣不成声。她死死地挽着博斯威尔的胳膊,想着那个人,想着勒雷卫国战争中战死的勒雷战士,想着在这场战争中的一幕幕生离死别,只拼命低着头,不敢再看一眼身旁这些死里逃生的战士们,不敢再看见这些男人之间毫无掩饰的坚强与脆弱。
“你们不知道…….”
军官们刚刚走进第三区,就看见一名挂着输液瓶的机甲战士,在目光炯炯的人群中口沫横飞:“当时那叫一个惊险,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谁知道只听嗖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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