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与实力大涨的王解放极为默契地各自后退两步,王解放一把勾住罗开泰的脖子,左手一拳就击中这家伙挺有肌肉的胸口,让他几乎窒息,然后王解放狠狠往下一拉,将罗开泰砸在地板上,所幸地板是木制,却也让狼狈的罗开泰牙龈出血,陈浮生拉开想要痛下杀手的王解放,捡起那瓶滚落一旁酒撒了一地的香槟,蹲在罗开泰身边,因为疼痛和耻辱丧失全部理智的罗开泰仗着不俗的抗击打能力一只手抓向陈浮生,寄希望于能够擒贼先擒王,一举翻盘。
他动作不慢,但陈浮生动作更快。
握住罗开泰的手往地上一放,一抹雪亮刀锋也尾随其后,仿佛毫无阻碍地插入罗开泰手心,然后钉入地面。
锋利匕首直透手掌。
罗开泰不愧是跟着魏端公一起打天下、哪怕蹲监狱也在里头做成大哥的猛人,剧痛下愣是没有咬着牙吭声,眼球布满血丝地死死盯住面无表情的陈浮生,虽说没有屈服,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听说过这个王八羔子后生有过双手刀单挑过乔家一群人的辉煌战绩,但罗开泰一直不相信这么个清秀青年有那本事,他一直都愿意相信一切都是方姐在背后策划,认为连同夏河也是那位主母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不关这个年轻人半点事情。
“郭割虏是我杀的。”
陈浮生低着头与罗开泰对视,笑着狰狞道:“你别做第二个。”
罗开泰骇然,脸色瞬间苍白。
魏端公遗留下来的所有元老都一直理不出头绪,猜不透郭割虏的最终去向,他们怎么能想到南京第一员猛将早早死于陈浮生之手。陈浮生拔出匕首,罗开泰又是一阵倒抽气,脸色愈发悲壮凄凉,陈浮生按住他的头,道:“别逼我对你老婆孩子动手。相信我,把我惹急了,我什么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脑袋不能动弹的罗开泰神情绝望,忍住痛嘶哑吼道:“陈浮生,你懂不懂道上的规矩?!祸不及妻子孩子!你敢动我老婆儿子,我跟你拼命。”
“好啊,拼命是吧,还不肯认输是吧?”陈浮生冷笑道,“那就赌上你老婆孩子的命,来赌赌看是你有骨气还是我有胆量。”
陈浮生站起来,扯了扯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道:“我让你回家见最后一面,然后你愿意扛炸药包跟我同归于尽也好,还是喊上你在公安厅的朋友请我喝茶都可以,看明天是我被你玩死还是你全家死绝。”
罗开泰神情黯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吧台,双眼无神。
这位曾经敢对着乔八指吐口水敢陪着魏端公两个人就与四十多号人谈判的爷们,似乎逐渐被生活和家庭磨去当年的锐气,他坐在那里,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悲哀自己的滑稽境地还是感伤英雄暮年。陈浮生安静等待他的回应,一个罗开泰当然没那个实力把他逼到非要去杀人全家的地步,但不作出这番跋扈恶人姿态,有些一根筋的刺头货色根本不会脑袋转弯。
身后传来身体撞翻桌凳的嘈杂声音。
陈浮生转身,发现是王解放放翻了要来见义勇为伸张正义的袁淳,这个嘴角渗出血丝地女人柔弱却坚毅地爬起来,一副不共戴天的顽固模样,陈浮生一点也不奇怪,这个目前还在南京农业大学就读的女人是罗开泰十多年前便捐款支助的河南贫困生,本来按照她的高考成绩足够进入武大或者复旦,港大也愿意全额补助学费附加奖金,但她就是选择位于南京的南农大,然后一有空就来密码酒吧替视若长辈亲人的罗开泰无偿打工,陈浮生很喜欢她这个时候的眼神,他想以前他在学校受人欺负的时候大致也是这种表情,一旦咬住对手就能一口带出血肉,不等陈浮生做下一步动作,罗开泰夹杂欣慰和颓丧道:“袁淳,别冲动,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
他转头望着陈浮生,道:“酒吧归你了。”
陈浮生摇头道:“是暂时的,三年后我还会交还给方姨打理,到时候按照她的脾气你大可以继续玩深沉玩品味,我只想这两年多赚我的钱。”
罗开泰愕然,一个敢杀而且能杀掉郭割虏的男人,他相信陈浮生不是撒谎,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她以后跟我做事。”陈浮生指了指袁淳。
袁淳吐了一口口水。
罗开泰眼神复杂,并不纯粹是担心袁淳羊入虎口。
手机铃声响起,是干姐姐陈圆殊,她说了一句话后就挂掉电话,“今天是姐生日,跟弟媳妇借用你几个钟头,来苏荷陪姐喝酒。”
175|第54章 肺腑
雷厉风行到不给人选择余地,这是陈圆殊的工作作风而不是生活作风,察觉到有点诡异的陈浮生立即打电话给曹蒹葭,说了要去苏荷酒吧陪陈姐让她不用做夜宵等他,曹蒹葭回答她读完《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最后十几页就睡觉,只是说让陈浮生别酒后驾车。
陈浮生骨子里不喜欢酒吧医院这些地方,不喜欢医院除了不想花冤枉钱外再就是怕沾上脏东西,这是迷信,但陈浮生偏偏就信这个,不喜欢酒吧也一样,总觉得乌烟瘴气群魔乱舞,加上容易酗酒,是个很挥霍阳气的场所,但往常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去交际应酬,不过陈圆殊说生rì陪她喝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陈浮生也义不容辞,挨着她那辆醒目的玛莎拉蒂刚好有个空位停车,陈浮生急匆匆打电话给陈圆殊,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等在酒吧内见到形单影只却无人敢搭讪的陈圆殊独自喝一瓶啤酒,陈浮生不禁松一口气,苏荷的生意比江亚楼的玛索还要火爆,人满为患,因为接下来要对半死不活的密码动大刀子,就趁机观察苏荷的布置构造和细节安排,例如喊来暖场的小美女大抵是什么层次,需要多少个才撑得住,dj歌曲是哪一类型,驻唱歌手又得有什么水准,一一记在心里。
陈浮生肯没架子的埋头苦学,有曹蒹葭和钱老爷子领路,相信会有第二个黄丹青第二个吴煌对他青眼相加。因为太迟来苏荷,还是酒吧看在陈圆殊气场足够强大的面子上才特地腾出一个位置让她插队,所以位置当然算不上黄金地段,陈浮生钻过拥挤的过道好不容易坐下,陈圆殊递给她一瓶打开却没让服务员勾兑的纯红酒,见陈浮生表情讶异,就换了一瓶皇室伏特加给他,笑道:“本来说我喝伏特加,你喝红酒,既然有意见,那我们换一下。”
“必须要一滴不剩?”
陈浮生咽了一口水瞪大眼睛,因为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出张家寨前偶尔沾几口老家伙的高粱酒,不过不敢暴饮牛吞,到南京混上夜场后虽然酒品不错,但因为曹蒹葭很早就叮嘱过王虎剩陈庆之他们照看着陈浮生,他也不会过度,今天一上来就是一整瓶酒,陈浮生说不怕是假,但没理由在这种时候“**”,见姐含笑不语,答案再明显不过,陈浮生深呼吸一口,硬生生生出一股豪爽气焰,将烟盒打火机放在桌上,干脆道:“舍命陪美女是天大的艳福,没道理拒绝,否则不是东北爷们。”
几个原本见陈圆殊单身的夜场老手见名花有主,也就打消念头,本来鼓起勇气搭讪气质脸蛋在苏荷里都一枝独秀已经是越级挑战,那还是没有护花使者的前提下,陈浮生的出现直接浇灭他们所有脆弱遐想,但不敢上前总地抵不住要投去关注眼神的冲动,这就构成一道奇妙的风景线,以陈圆殊为中心十米为半径的大圈,8成以上的男xìng都时不时要朝她观望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刺罗开泰那一刀还残留余味,陈浮生坐在陈圆殊身边,不是鲜花插牛粪,而是相得益彰,互相衬托。
“我很多年没有来这种地方了,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陈圆殊感慨道,杯中红酒已经一饮而尽。
陈浮生喝了一小口伏特加,权且润嗓子热身,毕竟今晚注定是一场持久战,不急在一时,万一热血沸腾地要跟姐干几杯,结果很孬地瘫软在苏荷岂不是大出洋相,总不能让陈圆殊扛他出去,吃了几块水果,特地喊服务员加一份熟食点心,酒入香腮红一抹的陈圆殊自然而然地秋波流转,妩媚天成,她一直是个让人猜不透年纪的气质美女,嫣然笑道:“我身上也就一千多现金,你省着点花,超出预算,我可就要酒足饭饱后拉你跑路泡一次霸王吧。”
“放心,姐你跑不动,我扛着你跑,我好歹也是在大山里扛着野猪跟富贵比赛谁先到家的爷们。”陈浮生奸诈笑道,“当然,富贵他背上的野猪起码是我那头两倍多重。”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刷卡?”陈圆殊笑问道,托着腮帮,醉眼朦胧,像现代版的大狐狸精妲己。害得那名年轻服务员愣了半分钟才恋恋不舍地去拿点心,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虽说苏荷酒吧这种地方不缺各色各样的美女,甚至也不缺自己开昂贵跑车来借酒浇愁的女人,但在他看来这个不缺钱的大美女既有20岁小女孩没有淡定成熟,也有30岁熟女欠缺的那份清纯干净,再多的感受从小学厮混到大学没正经读过一天书的服务员也说不上来,就只是纯粹欣赏垂涎陈圆殊的内涵。
在酒吧,美艳很泛滥,朝流很普通,唯独深沉不是每个男人都玩得出,底蕴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散发得出来,能碰上一个,就要肆无忌惮地多看几眼,反正能不花钱还赏心悦目。
“姐,不奇怪啊,我也不喜欢刷卡,花钱就喜欢看着一张一张钞票从我手里出去,贼心疼,这样我才知道花钱以后更应该努力赚钱,否则闹心,总觉得不踏实。”陈浮生嘿嘿笑道,极富乡土气息地抹了一把脸,“姐,我就是这么个土包子,这不明天就要给王虎剩打180万过去,现在正有些揪心,你找我喝酒,算你找对人了,不醉不归。我马上打电话让王解放在酒吧外头候着,大不了我们搀扶着出去,再让他载我们回家。”
他还真打电话给王解放,后者也没有怨言和废话,就开车守候在苏荷外面,不抽烟不喝酒,加上不近女色,王解放的生活越来越枯燥单挑,心境也愈发如磐石,不动如山。他只记得到现在还不认他这个表弟的小爷去山西前说过一句话:想蹭饭吃,小爷我一个月打赏你600块钱养一条狗养着你,想出息,就给老子豁出命去学点真本事。
喧闹苏荷里面有四个人在观察陈浮生,陈浮生只留意到三个,因为她们三个很吸引眼球,就是陈浮生上次去燕莎娱乐城却在魁元吃了成元芳闭门羹认识的杭州女孩王思嘉,身材媲美模特的冷旦,外加王虎剩大将军眼中珠圆玉润的小萍,其中最单纯的王思嘉偶尔会给陈浮生发短信,类似朋友之间的普通问候,陈浮生空闲的时候也会言简意赅地回复几条,不怕媳妇查岗,至于人情世故远比王思嘉熟悉的冷旦和钻钱眼里出不来的小萍,陈浮生连聊天的yù望都没有,既然不想跟她们上床,她们也带不来稍稍有趣的插曲,双方阳关道独木桥,泾渭分明,每天忙到焦头烂额的陈浮生实在没心思与她们玩暧昧游戏。
她们与一群差不多年纪的朋友喝喝笑笑打打闹闹,陈浮生也就打消过去打声招呼的念头,圈子太不一样,过去也是打搅别人好不容易嗨起来的氛围。他没有看到的是李江朝,这个未满18周岁的高二学生来苏荷陪他同学过生rì,看到陈浮生与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喝酒,“眉来眼去”,让他没来由生出一股怒意,也许在这个孩子心目中曹蒹葭就是女神一般的女人,容不得别人玷污,承认她和陈浮生的夫妻关系已经是极限,被他“捉奸”发现陈浮生的“外遇”,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江朝憋着一股气喝闷酒,随时有可能迸发。
一个不曾走出过象牙塔的男孩,没有被爱情伤过,没有被兄弟出卖过,就算吃过苦头,也不可能具备成熟男人的定力,所以当他看到陈浮生喝掉第一杯伏特加,他内心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也达到一个临界点,豁然起身,不管不顾一路冲撞到陈浮生眼前,因为走得急,把几个男人撞得身体歪斜,他们即使有不满看只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也就算数,但李江朝把一个女人结结实实撞痛手臂,关键是他只想着怎么把陈浮生骂得狗血喷头,连声对不起都没向女人说,女人皱眉,楚楚可怜,她身边的护花使者身材魁梧,脖子里挂超大号金项链的那种汉子,xìng子急,脾气暴躁,所以让李江朝无比狼狈不堪的一幕发生,他酝酿许久情绪刚走到陈浮生眼前准备宣泄,却被人往后一扯,差点跌倒,转身就看到一堵大山模样的壮硕男人一脸怒意,阴沉沉道:“撞到人道个歉都不会,你皮痒找抽?”
李江朝涨红着脸不知所措,他小胳膊细腿,几次打架的对象都是差不多级数的同龄人,而且理亏在先,面对这座铁塔一照面便失了斗志,支支吾吾,自尊支撑着他不肯转身逃跑或者立即道歉,在学校,他可以用从优秀姐姐那里借来的自信面对同样不成熟的同学,一旦走出校园,他那点可怜的自信荡然无存,见光死。
“我替他道歉,要是不满意我诚心诚意请你们一起喝酒,就当不打不相识,怎么样,哥们?”陈浮生站起身,走到李江朝身边,笑望向那个满脸横肉的健壮男人。陈浮生自家媳妇在南京没什么朋友,似乎李青乌那女人能称作半个,起码可以偶尔陪他媳妇说说话,媳妇前两天还说跟李青乌学会做了怎么清蒸大闸蟹和黄酒冻醉蟹,提起这个的时候一脸稀罕的灿烂笑容,爱屋及乌,陈浮生对李青乌颇有好感,李江朝出事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也愿意出面。
对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有陈浮生低姿态给足面子和一旁的陈圆殊助阵,他们也就没有追究,返回位置,也许是觉着陈浮生够爽气,还不忘举起酒杯跟陈浮生干了一杯。陈浮生当然没敢用伏特加与那陌生汉子,只是喝光一瓶青岛,李江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这么一闹腾也就没向陈浮生兴师问罪的底气,陈浮生不笨,大致知道缘由,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姐,别误会。”
李江朝面红耳赤,愧疚难当,这个沉迷网游的宅男又怎么会懂得处理摆脱窘境,陈浮生也不为难他,笑道:“能不能喝酒?”
“能喝点。”李江朝老老实实道,虽说姐姐再三叮嘱大学毕业前不能抽烟喝酒,但这小子连苍井空小泽玛利亚都知道,怎么会没抽过烟喝过酒,不过都没有瘾,也就是陪几个同龄的狐朋狗友装装成熟扮扮酷,叼烟会呛吞酒会晕头,纯粹小孩子闹着玩。
“敢不敢喝一杯?”陈浮生拿起陈圆殊桌前那瓶已经空了大半的红酒,这个问题充满挑衅。
“倒!”一看到美女就情不自禁脸红的李江朝生出一股豪气。
还当真一口气喝光。
只是很快就捂着嘴巴去洗手间狂吐不止。
“他是?”陈圆殊疑惑道。
“邻居家的小孩。”陈浮生解释道,一个现在还不太懂事总有一天会被生活逼到懂事的孩子,他这次虽然出手帮忙,却不意味着会揠苗助长,他现在有点体会总喜欢在大槐树底下拉他下棋的孙大爷的心境,也许真名孙药眠的老人的确有能力让陈浮生早早崛起,直接跳过最艰难困苦的原始积累阶段,不需要一次一次的蹦跳就可以跃过龙门,但那其实是另一种的不负责任,对整个漫长的人生,未必就是幸事,再者,陈浮生觉得以孙大爷的精神境界,荣耀,平凡,都不能让老人兴起波澜,对于一位甘于死于默默无闻的智者,陈浮生只有发自肺腑的敬畏和感恩。
“在想什么?”陈圆殊见陈浮生有点心不在焉便随口问道。
“在回忆以前一个教我下象棋的老人,可惜很早就死了,感觉他跟你爸和钱老爷子都不一样,虽说你爸和他像一点,都跟市井百姓没两样,但他更纯粹一些。如果他能活到今天,也许不一定认可我今天做的事情。”陈浮生感慨伤怀道。
“谁知道呢。”
陈圆殊轻声呢喃道,将仅剩红酒倒进杯子,一口喝干净,眼神恍惚地看着陈浮生,却像是望向远方,嗓音略微沙哑,带着无限的惆怅,“我的初恋叫彭撼chūn,跟你一样,老百姓一个,父亲是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的小学教师,母亲是个生下他没多久就疯疯癫癫的善良女人,他吸引我,不只是因为他以全省高考状元的身份与我第一次在大学见面,只是他身上有种很纯粹的东西,他想追求我,就会莽莽撞撞地写信给我,只有21个字:陈圆殊,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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