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虽然没什么世族,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追随武功侯前往西域的人,势必会成为新生世族。武功侯,这是在铺路。” 
    “铺路?” 
    “设立太学,应该是为了安抚麾下将士;按照你说的,进入太学需有人举荐,那么这个举荐人,就如同世族的存在一般。可实际上呢,武功侯却是悄然把举荐的作用淡化……毕竟现在进入太学,想要出人头地,还需要时间。与此同时,武功侯设立乡学县学,却等于把基础打好。一旦时机成熟,武功侯就可以行科举之事了。” 
    徐庶闭上眼睛,沉思半晌,把石韬地这番话消化掉。 
    许久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好像明白了……也就是说,到时候薰大哥开科取士的时候,即便是有人反对,也不需要担心无人可用,好似太师在世时的状况。” 
    “正是……治理天下,需士人相助。可一旦士人无法威胁到董大哥的时候,为了各自的利益,子嗣的前程,最终还是会加入其中。如此一来,开科取士,水到渠成。” 
    所谓科举,就是一个概念。 
    如果卢植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个概念,自然可以如石韬一般的进行大胆推测。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这个科举的概念董俷只对石韬和徐庶说过,这也就让卢植等人,无从着手。 
    有些时候,一个观念地领先,就等同于领先了百步,千步。 
    薰俷没有考虑太多,可是自有人会为他考虑。当然这先决条件就是,那个人知道那个概念。 
    二人在屋中轻声地交谈,石韬也越来越激动。 
    就在这时候,却见一童子走进来,轻声道:“二位师兄,老师让你们过去,有事相谈。” 
    徐庶和石韬一怔,相视一眼后,却不明白庞德公找他二人有什么事情。 
    当下起身,“请回禀老师,我二人马上过去。” 
    通知点头,转身离去。 
    徐庶和石韬收拾了一下房间里的物品,怀着满腹的疑问,朝着庞德公地书房走去。 
340|第三一一章 沙摩柯回家
  庞德公喜欢竹子,在庐屋后百余步,有一片翠郁的竹林有十余顷左右。
   庐屋是庞德公讲学授课的地方。
   绣林则是他修身养性,和学生点评时事的场所,非常宁谧。
   山风徐徐,竹叶沙沙。
   品一觞浊酒,总论天下大事,谈古论今,的确是逍遥自在。
   只是这片竹林,若没有庞德公的允许,一般人是不允许擅自进入。绣林深处,有一间庐屋,也就是平日里庞德公看书休息的场所。读一部好书,醉卧林间,确也快活。
   庞德公教导门下学生,多是因势利导,因人而异。
   也没什么规矩,只是对衣装有些讲究。不要求你的衣服多好,但要保持端庄整洁。
   徐庶和石韬整理衣襟,走进了竹林小轩。
   就见庞德公正在轩中抚琴,琴声幽幽,如泣如诉。
   二人也不敢惊动庞德公,跪坐竹席之上,静静的聆听那悠扬乐律,更是如痴如醉。
   琴音嘎然而止,庞德公手按琴弦。
   “元直,广元,你二人来我这里求学,已经多久了?”
   徐庶一怔,迟疑了一下说道:“学生是在中平四年来到鹿门山,转眼已经七年了。”
   “七年……”
   庞德公幽幽一叹,“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就是七年。当年你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尚是懵懂少年,如今也已经成才。有了自己的主张和想法……元直广元,你们可知道,我这两年为何总是对你们有些冷淡吗?”
   石韬摇摇头,“学生不知。”
   “非是你们地过错,只是我一看见你二人,就总是会想起那武功侯……武功侯人是好人,但有些时候却过于刚强,不懂得那曲直之道。这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董家的事情。我们这些人也难做出评定。只是武功侯背离士族,终究难成大器。”
   徐庶和石韬,可都不是笨人,隐隐猜出了庞德公话语中的意思。
   庞德公转过身,“你二人天资聪颖,在我门下当中,除了亮儿之外。无人能超过你们。崔州平和孟公威,也不过和你们是在伯仲之间,可我看得出,你们走的路,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是是非对错,只想劝说你二人,要三思后行。”
   石韬起身,拱手一礼。
   “老师。还请您明言。”
   “我知道你们两个。一心想要助武功侯成就大事,但如今……我为你二人指一条明路,刘景升如今坐镇荆襄九郡。正是需要人手帮助。你二人若愿意,我可为你二人引介……”
   庞德公话未说完,徐庶腾地一下站起来。
   “老师好意,庶心领之。然则,庶之命,早已为武功侯所有。常言道,忠臣不侍二主,徐庶虽然身无所长,却愿一死为主公效命。请恕学生不能接受老师的美意。”
   庞德公的神色,依旧是淡定自若,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地答案?
   对于董俷,庞德公怀有很复杂地心思。他能感觉到,董俷并非是一个野心勃勃地人,也没有董卓那般强烈的欲望。汉室江山若是在盛时,有董俷这样一个人辅佐,也许是一件好事。可现在,大乱已起,汉室名存实亡,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扶持。
   如果董卓活着,庞德公说不定会有别的想法。
   可如今董卓死了,庞德公反倒是有些不看好董俷了。
   当日,董俷撤离函谷关,令李郭挟持天子,平安抵达阳,这让庞德公非常不满。
   说好听一点,那叫迁都;可说白一点,李郭何曾把天子当成了天子?
   这汉室的脸面,就因为董俷的一次撤退,被彻底的撕开了。在这一点,庞德公很生气。
   不管董俷有什么理由,庞德公都无法原谅。
   而徐庶和石韬在数次和人争辩中,明显地站在了董俷的一边,也领许多人感到不满。
   当然,还有他那个侄子……
   庞统毕竟年幼,约束紧一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徐庶和石韬……长此以往下去,非但会惹祸上身,说不定还要波及到鹿门山。
   这是庞德公心中的一方净土,却不希望被战火波及。
   庞德公的顾忌,并不是杞人忧天,毫无根据。
   最简单的一件事,就是诸葛一家随着诸葛瑾远赴西域之后,日益受到士族的排挤。
   卧龙岗,何等清幽的地方。
   如今却变得好生动荡。害得诸葛亮不得不离家来到鹿门山求学,为的就是躲避那些事情。还好,诸葛亮地姐姐嫁给了荆州大族蔡氏,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庞德公也不愿意失去两个学生。
   但他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可是徐庶和石韬,并不愿意接受。
   也罢,该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只希望,这两个孩子,将来都能有一个好地结果吧。
   “既然如此,我……”
   “老师不比说了,学生明白。学生这就收拾行礼,离开鹿门山。”
   徐庶很决绝,起身说道。
   庞德公叹了口气,“既然你二人已经有了决断,那我也不勉强。人各有志……只是你二人出了这鹿门山,不许再说是我的门
   白了吗?”
   “学生明白!”
   心里面非常的悲苦,可是徐庶和石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地悔意。
   二人磕了三个头,起身刚要离去。却又被庞德公唤住,就见他手中捧着两卷竹简。
   “这两卷书册,是我与老黄毕生心血。你二人兴趣迥异。元直好兵法,广元喜律例。这一卷《孙兵法校对》送与元直,还有《商君对问录》,就赠与广元你……权当作你我师徒一场的临别礼物,从今以后,山高水长,你二人要多多地保重。”
   若说徐庶和石韬对这鹿门山没有感情,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再怎么说。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七年时间。庞德公对他二人的教诲。可以说是尽心竭力。没有半点藏私。如严师,更如慈父……如今一别,却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眼睛不由得红了。
   徐庶和石韬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庞德公却装作没有看见,背过身子,步入了小轩庐屋之中。
   “老师,学生就此告别了!”
   徐庶石韬转身走出了竹林,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无声,庞德公这才转过身来。
   “董西平背弃士族,就算再怎么发展,终究还是难有大成。董卓当年,气焰何等嚣张,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元直,广元,还望你二人多多保重。”
   这一番话。却是说在心中。
   庞德公跪坐古琴前。抚弦奏乐,如泣如诉的琴声再次回荡在这竹林深处。
   “老师在为我们送行!”
   石韬和徐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礼,在庐屋门外。静立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既然我们选择了,那就走下去吧。”
   徐庶一咬牙,转身大步离去。
   石韬犹豫了一下后,紧随徐庶而去。
   二人走出鹿门山,站在官道旁,却有些茫然。
   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是跟随董俷一路过来,可这要回去,未免有些不知所措。
   “元直,我们怎么办?”
   徐庶沉吟片刻,展颜一笑,“董大哥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已经读了万卷书,如今正是行万里路的好时候。从荆州到西域,路途何止万里?我们就当作是一次游历,走上一走,你看如何?”
   石韬闻听,连连点头。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二人确定了方向,就准备动身启程。
   石韬突然拉住了徐庶,轻声道:“元直,还有一件事情,你要牢记在心中才是。”
   “什么事?”
   “之前我们所说地科举,绝非一蹴而就地事情。无十年八载地光阴,绝难兴起。故而我们不可以主动提起,就当没有这件事发生过。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不迟。”
   徐庶闻听,立刻明白了石韬的意思。
   的确,科举一起,损害最大的,还是世族的利益。
   西域世族不多,但不代表着,将来不会有世族。冒然提出,定然会令西域局面混乱。
   大家都是寒门出身,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光大门楣吗?
   是地,绝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
   “广元放心,此事……我晓得利害。”
   徐庶淡淡一笑,与石韬朝着襄阳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此时,天将傍晚,夕阳西下。一抹余辉,照映在二人的身上,拉出了两行长长的身影!
   ******
   薰俷此时还不知道,他梦寐以求的两大谋主,已经踏上了西行的路。
   高昌壁的清晨,格外清冷。
   虽然已经进入了夏季,可是这早上的气温,还有些低。
   一行车队,驶出了高昌壁,缓缓地向东南方向行去。
   薰俷典韦和沙摩柯并肩行进。三人身后,狮鬃兽象龙和一匹呼雷驳,摇头摆尾地跟随。
   四头雪鬼,随着队伍左右奔跑。
   一百披挂式样奇特铠甲的五溪蛮士兵,静静的跟在后面。
   再往后,是五百人护送地车队。
   居中一辆大车上,一辆车上坐着甘夫人,车帘低垂,蔡><氏也坐在里面。
   五个女人,轻声的交谈。
   随后有几十辆大车,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骑马押送,后面还有五百名护卫打扮的士卒。
   那中年人,就是胡昭。
   在张掖,有两大闲人非常有名。
   一个是胡昭,另一个就是当初被俘虏来的臧洪。
   胡昭自打从临泾撤到朔方。又从朔方抵达张掖,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当初,皇甫家在临泾作乱地时候,沙摩柯本来是有机会去营救法衍的,可是因为胡昭的关系,他又带着人先把胡昭送出去,等再次杀回去的时候,法衍已经战死。
   对于胡昭而言。这是一笔人情债。一笔也许一辈子都还不清的人情债。
   他不喜欢董俷。不仅仅是因为薰俷的出身,也不仅仅是因为士人与武人的对立,而是一种本能的不喜欢。他总觉得,董俷并没有他外表上看上去地那么简单直爽。
   相较之下,他比较欣赏典韦和沙摩柯。
   二者之间呢,他胡昭更欣赏沙摩柯,因为他们是骂出来地交情。
   .后,就答应下来。
   胡昭答应了沙摩柯……
   这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以至于沙摩柯提出来这件事的时候,董俷还愣了好半天。
   胡昭的本领如何?
   薰俷不清楚,因为胡昭从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但有一点,贾诩和卢植对这个人,都非常的赞赏。
   一个能被贾诩卢植认可的人。当不会差了吧。
   就算他比不上周瑜。但想必让周瑜头疼一下的本领,还是应该有地。
   为此,董俷还专门找到了胡昭。和他谈了整整一夜,也让胡昭对董俷,有了新的看法。
   此次分别,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薰俷有的不舍,沙摩柯又何尝愿意和兄长们分开呢?
   为了加强沙摩柯在江东的实力,董俷命将做营日夜赶工,为沙摩柯打造了一千套兵器铠甲。这铠甲并非是普通的明光甲,而是费沃从西域找来的一种藤蔓,经过反复鞣质,日夜赶工,用牛皮做衬,打造出来的一千套藤甲。
   薰俷不知道,这种藤甲是否和南蛮的藤甲一样,不过地确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藤甲地韧性很大,横刀斩上去,也难以破坏。轻便,灵活,与山地中作战是相得益彰。
   唯一的缺点,就是怕火。
   而关于俷柯和胡昭,同时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甘夫人。只要小心,当不至于出现诸葛亮火烧藤家军地情况。
   典韦也从东且弥赶来了。
   兄弟三人在出发的头一天,喝的酪酊大醉。
   第二天一直送沙摩柯出高昌壁二十里,沙摩柯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带丹犀回去。
   因为丹犀的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如果骑着一路回去,肯定会招惹来不少的注意。
   本来董俷打算给沙摩柯挑选一匹好马。
   可没想到,典韦硬是从典满手里抢过来了呼雷驳,并且专程赶来,送给了沙摩柯。
   那呼雷驳,也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过山川如履平地的绝世好马。
   而丹犀,就留在了西域。
   “大哥,二哥,就到这儿吧。”
   这时候,甘夫人在蔡>|
   上一辈子,董俷没有几个好朋友。所以这一辈子,对兄弟之情,更是格外的珍惜。
   强忍着离别的悲伤,董俷张开手臂,用力的和沙摩柯来了一个熊抱。
   “沙沙,这次回去武陵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你凡事要小心,多向孔明先生请教,更要多听弟妹的劝说。遇事要三思,切不可莽撞从事,更不要……”
   沙摩柯的眼睛红红的,“二哥,这些话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
   “我……”董俷也笑了,“我这不是担心嘛……毕竟你这一次要面对的对手,的确厉害。”
   说完,朝着甘夫人一揖。
   “二叔,您这算是……”
   “弟妹,三弟爱你,甚于自家的性命。他性情暴烈,还望你能多多指点,莫要让他莽撞行事。”
   薰俷说完,一招手。
   就见董绿从马上解下一个长条兜囊,递了过来。
   “这是我亲手打造的金瓜,若是三弟不听话,你就用它敲打他……沙沙,见此金瓜,如见我与大哥。”
   那金瓜,重八斤,甘夫人临走手里,也不算沉重。
   闻听董俷的话,沙摩柯的脸成了酱紫色,挠着头笑道:“就算二哥不说,也也会听夫人的话。”
   把个甘夫人羞得,却是满面通红。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那离别时的悲伤之气,也随之淡弱了不少。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沙摩柯和典韦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笑道:“大哥,你多保重。”
   典韦用力的点头,“三弟,你也多保重啊!”
   沙摩柯牵过来呼雷驳,认蹬搬鞍,翻身上马。那根西域精铁打造而成的狼牙棒,就挂在另一匹战马上。他身背三十六斤重竹节钢鞭,在马上和薰俷典韦一拱手。
   “哥哥嫂嫂们,沙沙走了!”
   甘夫人也回到了车上,胡昭也上了战马。
   沙摩柯催马离去,车队随着他,向着远处出发。
   薰俷典韦二人也翻身上马,纵马冲上了一座山丘,眺望着沙摩柯一行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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