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兴奋,畅想着自己的未来,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学也是信心十足的谈论着自己的计划。
我和我们寝室的同学,隔壁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凑成一桌。把菜吃了一些以后,真正的大戏才开始,酒酒酒,一瓶一瓶的白酒和啤酒被拿上来。能喝酒的,不能喝酒的都敞开了喝。没有更多的理由,就只有一句话:四年的同学了,干杯!
很快,有人喝的微醉了,开始有人激动的大声吆喝,有人开始哭。越来越多的都宣泄着自己的情感,不容易啊,四年了!马上大家就要分离,离开学校,走向不知道的未来。
周宇应该是已经喝醉了,满嘴胡话,满房间的跑着和他的一些朋友一杯接一杯的干啤酒,拉着几个人扯着嗓子唱歌。“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曾经最爱哭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很多人都哭了,没有哭的眼睛也都红了。
寝室的女生们围在一团,几个人已经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没有人阻止这一切,包括陪同的几个老师,也只是忙着照顾要吐的男生。曾经,刚进大学的时候,见到一些毕业生站在酒店门口抱头痛哭,还觉得诧异,现在轮到我们了,才真正体会了毕业生的心情。
因为,对未来一无所知,因为,对命运无法猜测,因为,大学生涯结束了。
我自然也没有幸免,在几瓶啤酒下肚以后,脑筋也顿时不太灵光了起来。我哭的格外的痛快,结束了结束了,我的大学结束了。不仅因为我的大学,更是为了我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噩梦般的一切。
周宇摇摇晃晃的走到我身边,提着一瓶啤酒,给我杯中加的满满的,把我的肩膀一搂,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说:“兄弟,你要保重啊。”
我也伸出手勾着周宇的腰,把杯子举起来,激动的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周宇嘟囔着,说:“会的,一定会的,老子五年之后,开车来找你玩。”
我说:“我相信!说好了啊,五年后坐你的车!”
周宇说:“好!干!”一仰脖子就把酒干了。
我也不示弱,一口干了!周宇见我也喝了,使劲地抓了抓我的肩膀,说:“可惜,李莉莉死了。要不,我一定找机会向她表白。”
我嗯了一声,说:“你喜欢李莉莉?”
周宇说:“喜欢。其实我一直在吃赵亮的醋。”
我笑了笑,说:“还说这个干什么啊。”
周宇拍了拍我,说:“我也吃过你的醋,别介意啊。”转头就走。
我有点想吐,一直有口酒想往上翻动,我强忍住,喝了两口甜羹压了压。突然就感到一阵心酸,李莉莉、赵亮死了吗?李学高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李立嘉的失踪现在还没有解释。这些难道也是幻觉吗?这些惨烈的事情,不都是真的吗?
我胸口郁闷,难受的坐了下来,陈正文却已走到我的身边,坐在我旁边,把杯子里的酒分给我一半,说:“老三,还好吗?”
我很逞能的说:“能喝,我们干!”我说着就把杯子举了起来。
陈正文和我碰了下杯子,说:“老三,借你的钱。。。。。。要晚点才能还你了。”
我马上打断他,说:“老大,说什么呢。不用还了!”
陈正文尴尬的笑了笑,说:“你可能知道,我有的事情瞒着你。我是不敢说,我害怕,真的。”
我脑海中浮现出陈正文的一幕一幕,在派出所中他承认是自己杀了李莉莉,为刘真顶罪,他真的很伟大。他找我借钱,给刘真打胎,这不是假的,这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实。要不是陈正文说起借我钱的事情,我好像已经把这一切都忘了。
我看着陈正文,说:“老大,别说了,我理解你。”
陈正文说:“让一切都过去吧!”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我跟着他喝掉了杯中酒,陈正文拍了拍我,走开了。
我再次激烈的想吐,看来已经到了我吐的时候,我还是强忍住了。但是,我的眼泪再次的涌了出来!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同学!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同学!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同学!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同学!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们的未来是不是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我?永不能相见!永不能相见!永不能相见!
耳边嘈杂的声音开始远去,朦胧的好像只是梦中的声音一般,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变成遥远的挣扎。我们在干什么?就这样被人利用着度过一生?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一模一样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这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哪怕就算是幻觉,我也要告诉大家这一切!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向着人聚的最多的一桌走去。刚走两步,旁边冲出来一个人,把我一拉,我一看,是大头吴刚。他拎着一瓶酒,一把我拉住,就把自己手中倒满了酒的杯子塞给了我,有点激动得说:“张清风,我一直很后悔!李莉莉死的那天晚上,我是真的看错了!我不该那样说的,我当时。。。。。。。”
我按住吴刚的肩膀,说:“你别说了,我求你!我没有怪任何人!”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吴刚也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啤酒瓶喝了起来,我拉他,说:“别,慢点。”吴刚根本不理我,咕隆咕隆的一个劲喝着。我再不想阻止他。
我记得我吃掉周宇的时候,周宇说就是他冒充了我,穿了我的衣服。
这怎么可能会是幻觉?难道大家都有幻觉了吗?
我没有想吐,只是多了一股巨大的勇气,我再没有看吴刚,径直向人最多的那张桌子冲去。
我扒开人,嗵的一下跳上了桌子,大吼一声:“大家都听我说!”
大家都愣了,所有的目光向我聚过来。有人喊道:“张清风,你下来!你喝多了!”说着就有人拉我的裤腿,我猛地一脚,把桌子上的几个盘子踢飞!吼道:“我没有醉!大家听我说!我们班上的人全部都不是人!真的!全都不是人!请相信我,请相信我!”
短暂的安静了一下,有人就又冲过来想把我拉下来。这个时候谁还能把我拉下来,我猛地一扭头,谢文正一脸死灰的站在旁边,我把谢文一指,歇斯底里的吼道:“他!谢文!是我们班上的管理员!他知道一切!我们班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玩具!”
一片大乱,我继续语无伦次的吼叫着,把桌子上的碗筷全部踢飞,竭力的不让人把我拉下来,我只觉得脑袋中一片灰白,好像没有意识了一般,只是吼叫着,吼叫着。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我只看到四周的一切都变成光和雾的重影,一切的声音都如同糨糊一样混成一块,只有嗡嗡嗡的响声。
一切,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惨白色涌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我哎哟一声坐了起来,额头还在冒汗。
身边的蒋玲也嗯了一声,慢慢的坐了起来,扶着我的肩膀,说:“清风,你怎么了?”
我把额头上的汗擦了擦,转过头微微冲蒋玲笑了笑,说:“没事,我做了一个梦。”
蒋玲光滑的身躯靠上我的背,她温柔的抚摸着我,说:“怎么,又做噩梦了?”
我说:“也不是噩梦,而是我梦见了我大学毕业那会,我的一些荒唐事。”
蒋玲笑了笑,说:“就是你以前和我说过的,你们班上大学毕业前,发生了凶杀案,你受了刺激,出现幻觉的事情吗?”
我回过身,轻轻的把蒋玲搂住,说:“是的。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了,突然梦到了,还是挺后怕的。”
蒋玲嗯了一声,温柔的说:“都过去了,别想这么多了。你还要睡一会吗?现在才六点。”
我转头看了看床边书桌上的电子钟,的确才六点刚过。我笑了笑,说:“不睡了,睡不着了。你再睡一会吧,我去买早点,一会叫你起来吃饭。”
蒋玲甜甜的笑了笑,说:“好的,我再睡一会,你昨天晚上太厉害了。”
我坏笑了一下,说:“睡吧睡吧。”
我穿好衣服起来,洗漱完毕后,拿着饭盒走出房门,轻轻地把门带上。
今天早晨的天气特别好,尽管入秋了,微微有点凉,但是在这个山谷中,空气格外的好。我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道:“早上好啊。”
怎么梦到大学毕业的时候的事情了?也真是奇怪呢。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在梦中还是这么清晰。
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人穿着一身运动服,向我走来。
我笑着应了声,说:“谢组长,也这么早啊。”
133|五十、连续不断
我赶到单位医院,见到了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蒋玲,她的几个同事已经陪同在她身边。一个医生和护士,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各种针剂。
我跑上去,心急如焚,问那几个同事:“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个说:“不知道啊,发现她的时候,她躺在4厂区的空地里。”4厂区是蒋玲回家的必由之路,由于绿化的比较好,整个4厂区非常的安静,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有人会在4厂区逗留多长时间。特别是晚上,更是没有人逗留。
我问道:“什么?谁发现的?”
那女同事说:“巡厂员。他看到了就按蒋玲的胸卡给我们打了电话。来医院的路上就给你打了电话。”
我跺了跺脚,愁道:“怎么回事啊!她没事吧。”
戴口罩的医生转头对我说:“现在还不清楚,深度昏迷。但是身体反应一切正常。”
我拉着医生继续问道:“是什么病吗?还是被人袭击了?”
医生说:“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脉搏也很稳定。对了,病人以前有突然昏倒的历史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
医生说:“观察一下吧。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
病房中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蒋玲的床边,抓着她的手,心乱如麻。蒋玲到底是怎么了呢?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到底碰到了什么?
整个晚上,蒋玲都没有苏醒。我向谢文请了假,继续陪着蒋玲。
蒋玲的领导和其他同事,厂里的保卫科的人也赶来了。医生又查了整整一个上午,仍然毫无结果。中午的时候,谢文、吴刚、刘真、赵桂花四个也请了假过来看我,不断地安慰我,说没有事的。但是,我心里却越来越着急,蒋玲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整个人就那样象睡着了似的躺着。
下午医院派人来给蒋玲做了更多的检查,也做了一些大型仪器的检测,结果令人揪心,蒋玲身体机能等等一切正常,大脑甚至也是在活动着,没有脑死亡的迹象,但是就是不明所以的无法醒来。做过一些物理方式的刺激,身体也是有神经反应。
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奇怪,好像丢了魂似的。”当然,这是医生被我纠缠的受不了,又无法给我任何准确的解释,只好给了我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
晚上,医院住院部又喧闹了起来,又一个昏迷者被送了过来,症状和蒋玲一模一样,沉睡不醒。
以后的十几天,越来越多的昏迷者被送进了医院,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只有30岁。总数超过了40个,光明集团派了专门的一批护士来看护这些昏迷者,并将他们集中在一起。
整个集团也越来越奇怪,整个厂区被封闭了,只准进,不准出。而且,光明集团一直以来是半军事化的管理,严禁随便往外打电话,这让我没有办法通知到蒋玲的家人。因为集团这样的做法,让昏迷者的朋友和家人反复的要求将病人送到市区的大医院检查,几次都和负责看护昏迷者的医生和保卫科的人大吵起来。
这种状况已经变成了一种恐慌,蔓延在整个厂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将是谁。更让我心惊的是,赵桂花也昏迷了,接着是吴刚也倒下了。在二十天内,昏迷者达到了80人,人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
更让人恐慌的是,我们发现,整个厂区突然被军队包围了。密密麻麻的包围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人接近都会被严格禁止,如果敢再靠近,那些士兵就会端起枪指着你,粗暴的吼着,让你后退。
这段时间把我折腾的魂不守舍,每次看到蒋玲安静的躺在床上,都会有想哭的冲动。这到底是怎么了,蒋玲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天的晚上,我陪着蒋玲,双手紧紧地抓着蒋玲的手,她的手仍然很温暖。我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嘴里轻轻的念叨着:“玲,你到底怎么了,你醒醒啊,醒醒啊。”
没有任何的反应,蒋玲丝毫没有动弹,我抓着蒋玲的手,让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心里不断地祈求着,哪怕让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好。
慢慢的,我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蒋玲的手贴着我皮肤的地方,有点微微的发麻,我觉得我的思维有形有质的游动了起来,从蒋玲的手上钻了进去,沿着她的经脉游动着。很快,就在脑中浮现出奇怪的影像来。这是从蒋玲的眼中看到的世界!我尽管吃惊不已,但是没有中断这种感受,我压制着自己激动而畏惧的心理,不断地暗念着: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脑中的影像开始变得有颜色起来,同时开始听到了好像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和画面配合的声音。
我快速的在蒋玲看到的世界中搜索着,终于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蒋玲正在4厂区独自行走着,这条路上还有不少人也向同一个方向行走着,并没有蒋玲认识和熟悉的人,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叫蒋玲的名字,蒋玲回过头,看到了两个人,谢文和刘真。
我的心激烈的跳动着,画面抖动了起来,声音也听不清楚了。我强忍着,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画面继续着:刘真说:“蒋玲,我是张清风的同学刘真。”蒋玲回答:“我记得我记得,有什么事情吗?”谢文说:“想和你说些张清风的事情。”蒋玲说:“啊?什么事?”谢文说:“我们这边说。”蒋玲跟着他们走到一边,旁边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他们三个,刘真说:“不好意思啊,要委屈你一下。”然后蒋玲就摔倒在地,画面一黑。
我立即紧张起来,努力的想从这片黑暗中再看到什么,但是画面始终保持着黑暗,却有另一种感觉浮现了出来。是一种好像自己要被抽取出去的感觉,有能量从蒋玲的体内汇集起来,然后被猛地提出了蒋玲的身体。
到这里,我的思维也被猛地从蒋玲体内退了出来。我松开蒋玲的手,心中乱跳不止,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身上仍然冷汗乱冒。刚才是幻觉吗?但是,我知道那绝对就是蒋玲的记忆,因为在刚才的感觉中,我清清楚楚的知道绝对就是蒋玲的。很难解释,但我绝对相信。
大学毕业时候的记忆又再次在我脑海中翻腾起来,我清楚地记得谢文曾经干过的那些事,我在这两年里早已坚信这就是幻觉和幻想。但是,看到蒋玲的记忆后,我的心理防线开始被撕裂,越来越多的往事涌到我的眼前,那个学校地下巨大的被称为中续站的基地,我自己的变形能力,刘队长、B3、麦子、山猫、灰色制服等等的一切!
我轻轻的惨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许久之后,我眼睛通红的抬起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蒋玲,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出了病房。看守的人问我去哪里,我冷冷的说:“累的受不了了,我想回去睡觉。”
那看守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去。
我并没有回我自己的寝室,而是直奔谢文的寝室。敲了半天门,并没有人。我又冲到刘真的宿舍,也是没有人。
我的脸扭曲着,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我记起来今天谢文是夜班。
我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我熟悉的化工车间,咚咚咚的冲上了二楼。巨大的搅拌机从二楼的铁栅栏向下看去,还在飞速的搅动着泥浆一般的物质,力量之大,任何物体掉落进去都会被卷成稀泥。
我冲进了控制车间,谢文和两个同事正坐在椅子上,看到我一脸怒气的冲进来,都站了起来。我喘着气,虎着脸,眼睛瞪的巨大,沉声说:“谢文,我找你有事。”
谢文笑了笑,说:“怎么了,你不是请假照顾蒋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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