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毛武所提供的那些‘不在场’证据根本就一点效用都没有,柳乘风的注意力一开始就不在这杯茶水上而一直在命人调查毛同在吃茶时的前几个时辰都用过了什么食物
柳乘风厌恶地看着毛武,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我已经让人问过,在毒发前的三个时辰也就是靖州侯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你曾去过一趟厨房,借口说靖州侯久在山海关已经吃不惯京师的菜让厨子去寻一只狍子来给靖州侯吃,也就是这个空当,在食物之中偷偷下了毒,是不是?还有对邓登你也是故技重施,你明知夫人王氏对邓登感情深厚,也相信王氏绝不会相信邓登就是杀人凶手,一定会去探望邓登所以邓登在柴房里关押起来的时候,你在几个时辰前便偷偷去了一趟,并在他的饭菜中下毒,而夫人王氏再去时,敲也是邓登毒发之后,你能把时间掐算得这么好,想必应当是个懂得医理的人,原以为可以借着这些医理来瞒天过海,可是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其实我早已怀疑到了你只因为邓登死的时候,你进了柴房,看到了邓登的尸首,你居然表现得十分害怕的样子,本来一个正常人确实应当是这样的表现,毕竟大多数人没有和死尸打过什么交道,可是你却不一样,你随着你家侯爷去山海关,那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死人你会没见过?你做出这种姿态,分明就是想掩饰自己本官当时对你的反应就觉得奇怪,却是不动声色,就是想看看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结果你表面上一副踟蹰的样子,言外之意却是不断地将许多不利的证据一股脑地往夫人王氏头上引,任何一个人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六神无主,可是我却发现你表面上虽是如此,可是言辞清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出来时都似乎已经反复斟酌,条理极为清楚,到现在,你还想抵赖什么吗?”
柳乘风的一番话让毛武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不禁露出了骇然之色坐在一边的王氏听到了原委,忍不浊斥道:“好你个恶奴,侯爷平时待你恩如泰山,你却反噬其主,弑杀自己的主人,栽赃你的主母,你做的这些事和猪狗又有什么分别?”
王氏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毛武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他大声喝道:“恩如泰山?哈哈,好一个恩如泰山,这么大的恩情,我毛武还真受不起,什么狗屁恩重如山,毛同这个龙阳之癖的怪物,这些年来百般折辱于我,让我为他铺被给他侍寝,不许我娶妻生子倒也罢了,这一次东窗事发,他为了躲过朝廷追究,表面上对我说要把这件事栽赃到王家头上,可是他背地里做的事当我毛武不知道吗?他分明是想将所有的事一股脑地栽在我的身上,到时他照旧做他的总兵,而我则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得到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毛武的眼睛都红了,大声继续道:“我和我爹世代给侯府为奴,原来得来的就是这个下场,我不甘心,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做十恶不赦的罪人,难道这也有错?我要活命,就必须让毛同去死,只有他死了,山海关的事就没有人追究,也没有人过问,死者为大,朝廷自会为他遮羞,这件事也就能遮掩过去可是杀死毛同谈何容易?就算杀死了他,朝廷也定会追究,所以我想要活命,不但要毒死毛同,还得为自己预留退路在山海关的时候,我负责军需,因此也会和辽东的一些商贾打交道,他们主要贩卖一些皮货和药材,因此多多少少对药材有些了解,所以……”
毛武冷冷一笑,竟是带着几分快意和沾沾自喜:“所以我先是在毛同的食物中加入适量的砒霜,砒霜与食物一同吃入口里,一时之间还不会这么快毒发,在这个时间上,我知道北镇府司下了条子来,侯爷肯定心神不宁,到时候一定会召我去书房里说话”
柳乘风眯着眼睛,终于打断毛武道:“那你又如何能确定,那管事的邓登会端茶水去书房?还声称是夫人送去的?”
这也是问题的一个关键,因为毛武要毒杀自己的主子,就必须得有个替罪羊,如果当时不出现邓登,不出现夫人叮嘱送来的茶水,案情就不可能复杂,这栽赃陷害的计划也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柳乘风好奇的就是这个,这毛武对医理精通,能适量地放置毒药倒也情有可原,难道他还会神机妙算,料定夫人会让邓登来送茶水?
毛武看了夫人王氏一眼,讥诮地道:“这还不简单吗?侯爷还没有招我去书房的时候,我便知道夫人一定会叫人送茶水来的,她并不是想要让侯爷吃茶,只是让人监视着侯爷……”
王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几乎连头都不愿再抬起来
柳乘风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想想看,王氏早已料到自己的丈夫与毛武私通,一个妇道人家,若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男仆在书房里待这么长的时间,心里定会东想西想,她派人送茶只是个由头,只是想让邓登进去,想知道侯爷在做什么,想提醒侯爷,天色已经不早,该回后院休息了
柳乘风几乎是用着同情的目光看了王氏一眼,这个女人名为夫人,在外人看来她与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可是这其中的苦楚只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毛武利用的就是这一点,他知道王氏会嫉恨,会辗转难眠,会让人借着送茶水的名义来搅他和侯爷的‘好事’,所以他事先下了毒,也知道侯爷一定会召自己去书房,知道邓登会送来茶水,而这茶水便是夫人吩咐送来的,这样的杀人计划,看上去几乎是天衣无缝至少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只要这件事过去,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侯府,他跟着靖州侯这么多年,想必也早已捞足了银子,天高海阔,还不是任他驰骋?
为重要的是,他之所以让王氏来做替罪羊,也一定是有精密计算的,这个人看上去魁梧,其实心思却是细腻到极点的人,王氏是什么出身?那可是泸州侯的血脉,堂堂侯爷夫人毒杀了自己的丈夫,这对朝廷对不少王公显贵来说绝对是一件巨大的丑闻,朝廷所委派的官员在查到王氏的时候必然会谨慎起来,案子能不能水落石出是一回事,闹出了丑闻却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只要这个案子牵涉到了王氏,到时候这个案子肯定是不了了之,朝廷至多以其他的罪名打发掉这个王氏,以维持这个脸面,免得被人笑话
毛武眼见已经事发,倒也痛快得很,把他的所有作案手段全部和盘托出,言辞之中竟还带着几分得意,当他把所有的事都抖落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竟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道:“原本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谁知竟还是被人看破了大人说的不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毛某人犯下的罪自然一力承担,事情到这个份上,我也绝不喊冤求救,只希望大人能给个痛快便是”
柳乘风默不作声,又是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此时只是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良久才勉强道:“带下去,他虽是侯府的奴仆,可是犯得却是国法,一切都由朝廷处置,未亡人也不怨恨什么,怪只怪……”她幽幽叹了口气,道:“人死为大,还望大人能给靖州侯遮遮羞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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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第七百六十五章:柳暗花明
毛同的案子算是水落石出,可是柳乘风的心并没有放下,勾结宁王的人中,两个最大的嫌疑之人一个是毛同另一个就是牟斌,现在看起来这个毛同虽然不是很干净可与宁王之前想必是没有什么干系的,那么接下来,这个人会是谁呢?
难道当真是牟斌……
柳乘风将自己关在北镇抚司的值房里,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安,他站起来,又坐下去,脑海中回想到了许多往事。
这么看来,牟斌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和宁王有关了,锦衣卫这边是不是该行动起来,立即去拿人?想到这个,柳乘风一时拿不定主意。
柳乘风正想得出了神,猛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东厂……为什么到现在东厂一直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那萧敬是什么人柳乘风会不清楚吗,这个人怎么可能至今还袖手旁观呢?
带着这个疑问,柳乘风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哪里似乎出了纰漏。
司礼监,萧敬高高的坐在太师椅上,手端着一杯茶,眼睛半张半阖,整个人一副慵懒之态,跪在他脚下的是刀疤太监何灵,何灵的脸上满是兴奋,以至于那一道下颌的刀疤都更猩红了一些。
“有眉目了?”萧敬淡淡的笑。
“回祖宗的话,确实有眉目了。”
“锦衣卫那边呢,那边有什么动静?”
何灵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靖州侯毛同死了。都指挥使柳乘风柳大人亲自查问,把这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短短几个时辰。就把凶手揪了出来,奴婢在四川的时候就曾听说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敬不由自主的笑了,道:“他再聪明,还不是比不过你的滑头,既然有了眉目,你为何不立即拿人。进宫来寻杂家做什么?”
何灵顿首,随即道:“人是已经查到了,可是这个人位高权重,身份太过显赫。所以……”
萧敬的脸色变得肃然起来,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还用得着管他们是不是身世显赫,管他们是不是位高权重?缉事厂是做什么的?这可不是当摆设用的,去拿人,不必管这个人是谁,统统拿下。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拿出一点那柳乘风的魄力出来,柳乘风能有今日,凭的就是敢为皇上效力的勇气,身为厂卫,连拿个乱党都这般犹犹豫豫,杂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萧敬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放下,茶盏敲的茶桌磕磕作响,阴沉的脸上宛如千年不化的坚冰:“下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是……”何灵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随即连忙从地上爬起,飞快退下。
这何灵走了,萧敬狠狠的剜了一眼何灵离开的门洞,整个人变得更显阴沉起来,他按部就班的举起茶盏吃了一口茶,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杂家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这个何灵不可靠,不可靠呢。”
身侧侍立的小太监道:“公公……”
萧敬伸手阻止这小太监继续说下去:“你们不必劝解什么,杂家知道,你们拿了他何灵的好处,东厂那边,每月可没少给你们孝敬,你们想帮他说话?哼……”
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万死。”
萧敬脸色缓和了一些,道:“罢了,你起来说话吧,这个何灵看上去聪明,其实却是愚不可及,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来问杂家要不要拿人,这是明摆着的,想让杂家给他作保,给他担待,到时候他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以把责任推到杂家头上。”萧敬冷笑:“他这如意算盘,迟早害死了他。”
小太监道:“既然如此,公公何不这就叫人去结果了他……”
萧敬意味深长的摇摇头,淡淡一笑:“狗若是不听话,也没必要非要杀死,这个何灵还是有用的,留着吧,留着将来有大用……北镇抚司。
毛同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柳乘风将自己关在值房里,闭门不出。
李东栋几个在值房外头,也知道指挥使大人心情不好,因此也不敢去打扰,毛同既然和宁王无关,那么下一个必然是牟斌了,牟斌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想必此时柳大人一定在犹豫,是不是立即对牟斌采取措施。
正在这时,外头一个校尉飞跑进来,他的脚步很是仓促,只有在这京师里头出了什么大事,才会有人显露出这样的举止。
“李先生,李先生,我要见指挥使大人,出事了,出事了”这校尉到了李东栋跟前,单膝跪倒,大口喘着粗气,道:“东厂那边倾巢而出,倾巢而出……”
李东栋不由追问:“他们倾巢而出做什么?”
校尉正要作答,在值房里头,却有人大喝道:“进来说话。”
李东栋听出是柳乘风的声音,朝这校尉道:“随我进去吧。”
领着这校尉进了值房,值房里头柳乘风正好整以暇的吃着茶,谁也不曾想到,这位指挥使大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失魂落魄,反而很是镇定,柳乘风的眼睛很快落在这个校尉身上,道:“东厂那边怎么了?”
校尉道:“东厂那边倾巢而出,围了成国公的府邸,抓了成国公的嫡长子,也即是成国公的世子,还说他牵涉反叛朝廷,除此之外,整个成国公府照旧被东厂那边围住了。”
成国公……
柳乘风猛然醒悟,若自己是宁王,只怕牟斌和毛同这些人虽然重要,可是未必能放在眼里,对宁王来说,能让他瞧得上的人,成国公绝对算一个。
柳乘风又想起,宁王似乎还说过一句话,得了此人,起事的胜算至少高了数成,成国公镇守南京,辖领五军都督府,江南半壁的防务朝廷全部托付给了他,一旦这个人和宁王有什么牵扯,那么整个江南对宁王来说都如囊中之物,就算宁王不能靖难成功,可是划江而治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乘风的后脊有孝凉,成国公为什么要勾结宁王……不对,不对,东厂那边去拿的人成国公世子,也即是说,成国公未必勾结宁王,可是这个世子或许是什么把柄又或者有其他原因不得不听命于宁王,掌握了成国公世子,再将成国公拉下水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柳乘风脑海里几乎所有的疑问都仿佛已经被一条线串了起来,他不由拍案道:“是了,我终于明白了,李先生,我们上当了”
李东栋一头雾水,道:“大人的意思是……”
柳乘风冷冷道:“来人,去,把那个姜涛押来。”
姜涛,就是那个自称是联络人的人,这个人自称是宁王那边来的,并且声称京师里的那个重要人物不是姓茅便是姓牟,这才误导了柳乘风。可是现在想起来,柳乘风终于明白了。
柳乘风冷笑道:“这个姜涛,根本就不是宁王的人,宁王的联络人确实到了京师,可是却让东厂那边占了先机,东厂那边拿住了这个人之后,为了撇开咱们锦衣卫,是以派出这个人来,假称是宁王的人,其实就是误导我们,让我们把所有的精力放到牟斌和毛同身上。”
李东栋倒吸了口凉气,不禁道:“这么说,我们上当了?”
“上当了吗?”柳乘风冷哼一声,道:“胜负还没揭晓呢,这才刚开始,要说到最后的胜负还早着呢,你立即去把那姜涛好好的审一遍,先看看本大人的推断有没有错。”
李东栋点点头,连忙去了,过不了半个时辰,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柳乘风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从一开始,这个姜涛就是东厂那边的诱饵,何灵拿获了宁王那边联络的人之后,为了争取时间,于是便让这姜涛来假扮联络人,故意招供一些足以误导锦衣卫的信息,而锦衣卫也确实是上了当,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毛同身上,以至于错过了先机。
“大人……”李东栋显得有几分神色黯然,道:“这姜涛自称是死囚,受了那东厂的胁迫,东厂的人拿了他的儿子,声称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去做,非但他活不成,连一家老小也要遭殃,这个人,怎么处置?”
柳乘风坐在椅上,整个人陷入深思,良久之后才长吐一口气,道:“这事要怪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们自己不小心,想不到东厂居然会玩这样的花样,这个人暂时拘押起来,等案子结了再说。”
“不过……”柳乘风冷笑:“东厂这一次居然敢和我们玩花样,这口气岂能轻易吞下?这个仇非报不可……断网了,悲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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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第七百六十六章:棋差一招
东厂围了成国公府,这消息立即便传开了,各衙门的人听了这消息都不禁诧异不已。)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成国公是什么人大家会不知道?
这成国公的祖上跟着文皇帝靖难,名列靖难功臣前三甲,所谓饮水思源,历代皇帝对成国公朱家怀有特殊感情,几十年下来,朱家迎娶的公主就有两个,现如今成国公朱辅又在南京,还掌着五军都督府,功臣勋贵之中,成国公绝对是最响当当的角色。
这东厂便是胆子再大,居然惹到了成国公头上,实在让人一时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
现在四处都在议论这个事,有的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已经密令东厂对成国公动手,至于为何动手,说法也是不一,有的说是成国公功高盖主,也有说成国公欲在南京自立,各种流言交汇在一起,连那报纸也都参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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