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过没有?你若是学会了杀人,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罢了,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明白。”
柳乘风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点儿教唆的嫌疑,教一个半大的孩子杀人,这……
终于回到了公府,柳乘风带着朱朝堈进去,倒也没有和他再说什么,让他去寻朱月洛玩儿去了,自己去洗浴一番,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此时天色黑了下来,夜里的温度很低,柳乘风有些困顿,去朱月洛和温晨曦那边说了几句话,说了自己的安排,便去睡了。
朱月洛对柳乘风的安排倒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她心里清楚柳乘风的用意是什么,若是当真能结交上太子,朱朝堈至少可以在周王府有了一席之地,若是再磨砺一番,却也不必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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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里头,却已经开始鸡飞狗跳了,柳佥事的小舅子居然被人袭击,这还是好玩的?整个京师的各大千户所纷纷出动了人手,也足见柳乘风在锦衣卫中的重要,一队队的校尉,直接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以搜寻乱党的名义搅得到处不得安生。
不过不少千户所把最重要的人手都已经布置到了周王府那边,周王府并非一点儿势利都没有的,几乎每个藩王在京师里头也都有些产业安插了一些人手,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图谋,其实纯粹就是让一些人在京师关注一下朝廷的举动,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让他们及时知晓,不至于蒙在鼓里。
这周王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这些人手和产业,一般人虽然不知道,可是厂卫却摸得一清二楚,事实上厂卫一直都对这些人表示着足够的距离,同时又需要隔三差五盯住他们一举一动,可是今个儿,周王在京师的一处别院却是被锦衣卫们一脚踹开了。
“什……什么人……放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门房真是惊呆了,他在这里当了一辈子的差事,也没见过有人敢来这里撒野的,黑灯瞎火的被一群高举着火把的人破门而入,直接冲入这别院里头,这些人未免也太嚣张了。
为首的一个锦衣卫千户冷笑一声,随即打量这门房一眼,一耳刮子直接扇了过去。
“找的就是这里,现在本官怀疑这里藏匿着乱党,来人,给我仔细地搜!”
一声令下,数十个校尉便冲了进去,只留下这门房在这儿大声叫唤里头的人。
整个别院搜查了一遍之后,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锦衣卫们也是干脆,很快便如潮水一般地退了出去。
别院里头直到子夜都亮着灯,在厅堂里,一个主事模样的人眯着眼儿,坐在桌边上,目光之中随着烛火跳跃,他慢吞吞地朝身边的一个小厮道:“要快,立即报知周王,就说京师里头出乱子了,有人想趁机来搅事,来势汹汹,只怕另有所图。”
“还有,世子爷今个儿到了京师,可是途中遭人刺杀,想必这事儿和这些锦衣卫有关。无论如何请王爷立即决断,这些锦衣卫绝不会轻易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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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第五百七十六章:多管齐下
开封府衙门里头。
一份急报送到了知府的案头上,这是一份很奇怪的奏报,里头的内容也有意思。
这是内阁递来的,不算是正式的公文,可是里头所谈的,却是正儿八经的事儿。
这位知府大人也算是清贵之身,中的是二甲进士,在翰林那边曾做过庶吉士,不过后来却外放了出来,一放就是个开封知府,虽然与内阁绝缘了,可是将来做个封疆大吏却也资历足够。
在朝廷里呆过的人当然知道,内阁递的条子比内阁送出来的公文可不一样,公文这东西只是官面上的东西,可以阳奉阴违,至多,也就是响应个号召而已,公文里说要劝农了,衙门这边做个样子也就过去了。可是内阁的条子不一样,这说明在内阁里头,至少有个大学士正在关注某事,若是不乖乖的去把事儿做了,可是有苦头吃的。
偏偏这条子让人觉得有些不同,条子里的内容其实也简单——丈量土地。
朝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清丈土地,这是朝廷赋税的最主要依据,当然不能怠慢,一个府里有多少田地,就得缴纳多少粮赋,这是朝廷从前维持运转的最大根本,所以清丈土地几乎是每个地方衙门必须要做的事儿。
当然,这里头肯定会有猫腻,因此上头会派出按察或巡检使,督促清丈土地的事宜。
可是偏偏,内阁的条子是里是让开封府专门清丈土地。这里头就意味深长了。
上头下了条子,就有他们的用意,可是他们的用意是什么,还得揣摩揣摩了。
这开封府虽然也算是上等的州府,可是并不起眼,内阁偏偏要盯到这里,这就意味着。开封府有一些和别处不一样的东西,引起了内阁的注意。
这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呢?
开封府知府呆坐在案牍之后,琢磨了一个时辰。才渐渐有了点儿眉目,唯一不同的,就是开封府里有个藩王。周王就藩在开封。
若是继续往深里想,这知府便忍不住冷汗直流了,假设……假设内阁当真的目的是周王,那么突然提出要清丈土地,而且以私笺的方式来下达这个命令,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内阁并不在乎清丈开封府的土地,在乎的是周王的土地。
每个藩王在自己的封地里都有王庄,有的田庄多,有的田庄少。不过朝廷一向是有定制的,总不能让整个藩地的百姓都去做你的佃户,所以这王庄子有个上限,再多,就没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各大王府们,可不会满足朝廷划定的上限,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田多,侵吞土地本就是藩王们最热衷的事,而这些,地方官知道。朝廷其实也知道,内阁的学士,各部的部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份,一般也无人去管这闲事。
毕竟人家是天潢贵胄,是宗室,身份清贵无比。你若是去追究他们,谁知道会不会惹来一身骚。
可是现在,瞧着内阁那边的意思,这内阁里头似乎对周王不太满意,是想清查一下周王府的田庄了。
这开封知府此时琢磨了出来,不禁是冷汗淋漓,周王是亲王,这可不好得罪,可是话又说回来,他的前程可没有捏在周王手里头,而是在内阁的手里,人家勾勾手指头,他这锦绣的前程就算是完了。
左思右想之下,这知府已有了决断,随即叫了个差役来,吩咐道:“明日起,开始清丈土地,其他的事暂时都放一放,尤其是周王那些田庄,要查清楚,周王府那边有多少土地,要一五一十的造册,不得疏忽。”
“这件事就让……”这知府沉吟了良久,似乎是对别人都不太放心,最后肃然道:“本官全权负责,让下头的人不得偷懒儿,你先把这消息传出去,让大家好有个准备。”
他这一吩咐完,心里倒是不由有些发苦,他这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去行事。
其实不只是是他的知府衙门,本地的锦衣卫衙门,此刻也紧张起来,同样是条子,不过却是柳乘风的佥事府递来的条子,要求其实也简单,世子一案错综复杂,极有可能与周王有关,百户所上下,立即组织人手进行查证,不得有误。
锦衣卫里头,哪个人都不是瞎子,这百户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更不必说,这条子还是柳乘风手书,他看了之后,虽是心惊肉跳,却也知道这事儿别想阳奉阴违,咬咬牙,立即也开始组织人手起来。
二月末的开封下了一场春雨,雨丝断断续续的飘了两天,将这开封府洗涤一新,不过空气也有些潮冷,只是这个时候,周王府这边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锦衣卫开始盯梢了,甚至连一些出入府中的下人都不肯遗落,连采买的太监都被盯得死死的。其实还不只是如此,昨个儿夜里的时候,一群锦衣卫突然出现在王府的一处田庄,借口走了囚徒,要求入内搜查。
紧接着,丈量土地的差役也出现了,开始出没于各个田庄,丈量土地,甚至整个开封府的大小衙门,也都看出了名目,渐渐对这王府开始疏远起来。
周王毕竟不是宁王,对开封几乎没有任何的掌控,平时大家都敬着他,却也保持着距离,可是现在都是说翻脸就翻脸,让这周王府一头雾水。
而接下来,从京师里传出的消息还是让周王府里头有些紧张了。
世子被刺,有御使出面要求彻查到底,内阁那边也关注起了事态,尤其是京师的锦衣卫,已经开始一窝蜂的出动了。
若只是如此,其实倒也罢了,问题是,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锦衣卫分明是怀疑到了周王府头上。
这世上有一个东西,叫做弑父,弑父是禽兽,可是还有一个东西,叫做杀子,杀子叫桀暴,无论是哪个,都是违背礼制的事儿,不但律法不容,礼法也不能容忍。
若是当真把这脏水泼到了他周王头上,那么朱睦柛就彻底完蛋了
此时此刻,他坐在书房里,因为身子弱,再加上天气渐冷了一些,因此这书房里还是摆了炭火,靠在椅上,朱睦柛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手里捏着的,是从京师里传递来的一封书信,坐在他的身侧,是一个老太监。
王府里的太监不多,不过都颇受藩王们的信任,这老太监便是周王府的内事总管,叫钱洋,钱洋欠身坐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朱睦柛的神?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周王今个儿算是遇到一道难以迈过去的坎儿了,现在不但有人似乎有整周王府的意思,而且京师那边,也在酝酿着一场风暴,随时铺天盖地朝开封扑过来。
一个不好,就可能阴沟里翻船,周王这么多年的王柞可就毁于一旦了。
以这钱洋对周王的了解,若只是单纯听到世子被袭的消息,想必也不会表露出什么,这王府里头谁不知道,王爷和世子之间的亲情淡薄到了极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子若是当真被人刺杀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了却掉了王爷的一桩心事。
周王的血脉不少,足有数十个子女,最不喜的就是这世子,只是碍于朝廷的规矩,也只能忍气吞声。世子死了,就是王爷的一次机会。
可是现在,王爷肯定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事情很棘手,很麻烦。
钱洋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屏息不动,宛如老僧坐定,王爷不开口,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敢插话。
良久,朱睦柛叹了口?随即冷冷道:“本王竟是被一个姓柳的小子玩弄于手掌之中,派人刺杀世子,对本王有什么好处?哼,他这是故意借题发挥,是要给本王一个难堪,也是给本王一个下马威,月洛那个丫头,倒是找了个好夫婿,哼”
他的脸色铁青,目光中越发冷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慢悠悠的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钱洋这才开口,道:“奴婢以为,锦衣卫若是捏造事端和证据,未尝不敢来冤枉王爷,再加上,奴婢听说,知府衙门那边开始清丈咱们田庄的土地,如此看来,这个柳乘风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王爷应对不慎,就要采取各种手段,打算与王爷鱼死网破了。王爷,为了这个,而和他拼的头破血流不值当。”
朱睦柛冷销“可是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钱洋却是苦笑,道:“这口气不咽也得咽,到时候他们打着这个名目来查王爷,事情反而更加棘手。”
朱睦柛一下子颓丧起?那股子怒气也渐渐消弭了一些,哪个做藩王的没有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以说,天下的藩王都不是好东西,他怕的也就是这个,锦衣卫查世子的事不可怕,只要不是他朱睦柛让人动的?谁也诬赖不到他的头上,可是假如对方借着这个名目来搜罗他其他的罪名呢?
更不必说,知府衙门这么大的胆子来丈量土地,肯定在这柳乘风身边,还有一个分量不轻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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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第五百七十七章:胁迫
周王的脸色已经坏到了极点,此时此刻,他不能不小心在意一些了。
“那么,本王现在该怎么做?”周王显然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事实上,大明藩王们还真没几个有胆色的人物,酒色早已掏空了他们的身体,消磨掉了他们的锐志。
钱洋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周王的言行,周王这个人冲动、易怒,可是一旦碰到了棘手的事儿又六神无主,这种性格很不成熟。
他撇了撇干瘪的嘴唇,莞尔笑了笑,随即慢悠悠地道:“必须尽快平息这件事,王爷,不能再拖沓了,现在京师那边的人不过是发出一个警告,若是王爷再无动于衷,只怕……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钱洋顿了顿,继续道:“这事儿有锦衣卫倒也罢了,偏偏内阁那边似乎也有动作,王爷虽是清贵,奈何远在开封,陛下若是听信了他们的谗言,王爷何以立足?”
他这一番话也是入情入理,周王听得皱眉,良久才长呼一口气,道:“如何平息此事?”
钱洋在周王眼里未必是最睿智之人,却是最为依赖和信任的,钱洋深望了周王一眼,正色道:“这事儿既是柳乘风挑起的,他的目的,王爷莫非还瞧不出?他这是为了世子,王爷心怀易储之心,而世子又与柳乘风已有联姻,自然而然对王爷心怀不满。此时借着这个机会,其实就是让王爷表个态,所以王爷非要表这个态不可。”
钱洋挪了挪身子,才道:“现在世子出了事,王爷不能不闻不问,应该立即派人去京师,首先是要去慰问世子,做出一个慈父的姿态,让人知道,王爷对子嗣并无偏爱。对世子也有舔犊之情。”
“这其次,世子被刺,这么大的事儿,京师已经轰动,开封这边怎么能无动于衷?王爷应立即上表朝廷,请求严惩凶人,还周王府一个公道,奏书里的言辞自然要恳切一些。王爷需表现出一点儿愤慨出来。”
“这两件事做成了,事情就好说话了,王爷要早拿主意,若是迟了,反而会给人口实。”
周王眯着眼儿,开始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事儿难,很难。
别看只是耍耍嘴皮子,上一道奏书派个人去慰问的事儿,可是这分明是表达他的态度,上奏书的时候为了表示恳切,就肯定要说一些父慈子孝的事儿,原本周王一直在谋划易储的事,事先就一直向朝廷隐晦透露,这个世子不好。很不好,可是现在却又要大谈父子之情,当着天下人说世子的好话,周王心里头自是不乐意到了极点。
可是此时此刻,周王不得不上演一幕父子情深的戏码。
“就……就这么办吧。”周王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道:“本王还能如何?奏书你去写,派往京师的人员也由你去安排,这件事,本王不管。也不想管。总之,无论如何把事情平息下来也就是了。”
“只是王妃那边……”钱洋说到这个。显得有些不安。
周王冷冷道:“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你不必理会,奉命行事就是了。”
钱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奴婢这就去办。”
从开封到京师,如今因为有驰道的存在,快马也就两天功夫能到,若是快马加急、不眠不歇,这速度还能更快几分。
两天之后,开封府的人就出现在了京师,来人乃是王府的一个长史,先是递交了奏书,随即直接去慰问世子。
这长史乃是朝廷派去的官员,属于王府下设的属官,不过因为依靠着王府,所以也算是周王的心腹之人,长史是个三旬上下的干瘦读书人,蓄着山羊胡子,原本是直接慰问了世子便走,可是到了廉国公的府上,这位长史却是没有见到世子。
见他的是柳乘风,柳乘风倒还算客气,把他迎到了花厅里喝茶,这位风头正劲的公爷坐在首位,手里抱着茶盏毫不客气地直面打量这长史,随即哈哈笑道:“从开封不远千里过来,实在是辛苦,想必你也旅途劳顿了,要不要暂时先安顿一下,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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