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沉吟,将火狼肝一分为二。一半放入行李中,另一半放入一个破旧的小锅中,慢慢熬煮。过了片刻,一股浓浓的香味飘了出来。
何阮君唤阮天成取来一个杯子,一个羹匙,盛了满满一杯火狼肝的药汤,一勺一勺慢慢喂小龙女喝了下去。
小龙女喝了三大杯火狼肝的药汤以后,苍白的面容渐转润红,连星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连星回过头,见大魁也是满脸喜色。
大魁忍不住问道:“龙姑娘受的是什么伤?是不是有救了?”
连星点点头道:“是啊。”然后将小龙女受伤的缘由——说了。大魁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小龙女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大魁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连星,你在剑冢之中是如何脱险的?我们在外面都替你着急,生怕你打不过契丹将军的僵尸。谁知道你竟然从天眼中逃了出来!”
吴真和阮天成也都好奇,急欲知道个中缘由,一齐看着连星。
连星叹了口气,缓缓道:“那蜡烛一灭,三昧阴火便回到契丹将军的骷髅头里。但是奇怪的是,契丹将军的僵尸却不向我追来,五个石像武士也是各回原处,对我丝毫不加理睬。我当时甚是纳闷,不明所以。眼见石门关闭,已经无路可走,只有从天眼逃生。于是,我试着提气上跃。但因为受伤过重,体内真气不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于是只能在天门下面稍事休息,暗自运功疗伤。
“所幸,契丹将军的僵尸又自己回到了墓室之中,五个石像武士也是各归其位,似乎拿我就当透明人一般,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嘿嘿,终于被我想明白了。”说罢,连星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扫向阮天成。
阮天成“嘿嘿”一声干笑,转过头去,避开了连星的目光。
大魁忍不住道:“那些石头人为什么不来追杀你?到底是为什么?”
连星心想那些石头人和契丹的征南将军不来追杀自己,只是因为阮天成用剧毒无比的九转定魂针灭了自己的三昧真火,三昧真火一灭,自己身上的活人特征便消失了。所以在那些石头人和契丹将军僵尸的眼中,自己和它们这帮僵尸并无二致,所以才视自己如透明的一般。追根溯源,还是阮天成种的因。而其中原因却不能对大魁说,否则白白让大家担心,实无益处。
连星没有理会大魁的疑问,继续道:“后来,我在天门下面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力渐复了,这才跃上那个天眼。正巧看见你被那个童子杀追杀,于是我就跃了下来。”
大魁听说连星竟然能够在剑冢之中和石头人、僵尸同处一室,还能毫发无伤,不由暗自佩服。
连星拍拍大魁的肩膀,道:“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看着龙儿。”
何阮君摆摆手,道:“你们都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可以。”说罢用冷冰冰的目光扫了吴真和阮天成一眼。
二人识趣,转身走进里屋。
连星点点头,知道有何阮君在,阮天成和吴真不敢再捣鬼。于是和大魁在小屋中靠墙而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阳光从茅草屋窄窄的窗户爬了进来。连星站了起来,目光转到小龙女坐的那把椅子上,见小龙女正浅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似乎身上所中的阴毒已然褪去。
连星大喜,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小龙女,颤声道:“你好了?”这个素来冷静的少年此时面对自己真心相爱的人,也是情不自禁。
小龙女脸上一红,轻轻一推连星,嘴巴向大魁努了努。
连星转头向大魁望去,见大魁正鼾声如雷。
连星转过头,和小龙女四目相交,忍不住心头都是一阵温暖。
连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何姑娘呢?”
小龙女低声道:“何姑娘在外面呢。”
连星道:“走,咱们看看何姑娘去。”拉着小龙女的手向外面走去。
连星只觉小龙女的手柔若无骨,心中一荡,拉起小龙女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小龙女更是霞飞双颊。晨风吹过脸颊,只觉火辣辣的发烫。
二人携手走出门外,见数十丈外,一个白衣女子正俏生生地立在晨风之中,纤腰瘦弱不盈一握,正是何阮君。
小龙女轻轻挣脱连星的手,正要叫何阮君,忽听背后脚步声响。连星和小龙女转过身来,只见阮天成从茅草屋中慢慢走了出来。
阮天成走到连星和小龙女面前,缓缓道:“贤侄,老夫有一事和你相商,咱们去那边商谈如何?”手往东一指。
连星心中一动,这老儿准是商谈昨夜里在剑冢中自己和他约定之事。自己中了这老儿的九转定魂针,没奈何,只能答应。只是不知道这老儿乃摸金派的一流高手,究竟有何事需要自己相帮?
小龙女低声道:“我陪你去。”
连星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你放心好了。”连星料定阮天成有求于己,当不会加害自己。当下随阮天成顺着龙泉村的小路往村子东北方向走去。
其时,日色尽起,整个小村显得异常宁静,全无行人。
连星心里暗暗惊奇,难道数日前所见的猎户、山民真的都是僵尸?
龙泉村东北方向有一个矮矮的山冈,山冈上长着两棵孤零零的白杨树。微风吹来,白杨树发出“刷拉拉”的响声。
阮天成走到山冈上,停了下来。
连星慢慢走到山冈上,抬头往下面一看,禁不住头皮发麻。只见山冈下面数以千计的坟茔,密密麻麻,没有尽头。有的坟墓已经经不住岁月的侵袭,露出里面的棺椁。更有甚者,一些棺木早已朽烂不堪,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连星皱了皱眉,缓缓道:“阮先生,这里是何所在,缘何竟有如此多的坟茔?”
阮天成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坟茔,良久才道:“这里曾是昔年契丹征南将军的军旅驻扎之所,一天夜里被当时的宋人偷袭,全军覆没。只有契丹征南将军仗着武功精湛,拼死逃出军营。后来,这位征南将军数十年后又来到这里,将这些荒草丛中的累累白骨——收拣起来,装入棺木之中,埋葬于此。后来,也将自己的百年之所定在这里,也是为了祭奠这些默默无名死去的军人。哎,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上之事每多如此。”
连星默默思量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由得心中也有些许悲凉。
两人望着山下一座座坟墓,良久无语。
阮天成慢慢将目光落到连星身上,沉声道:“贤侄,你还记得老夫在剑冢之中和你说的话吗?”
连星心中一凛,终于扯到正题了。缓缓点了点头道:“阮先生有何事,敬请明言。”
阮天成点了点头,道:“老夫就知道贤侄不会推脱。”
连星心中冷笑,心道:我已中了你的九转定魂针,这条命已操控于你手中,何必多言?
阮天成看连星的神情,似是猜到连星心中之意,道:“只要贤侄为老夫办完这件事,老夫立即替贤侄起针拔毒,并另有一件薄礼相赠。”
连星知道,阮天成和自己同属倒斗中人,所谓薄礼,实为谦语。摸金之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稀世奇珍无疑。
连星心道:你也太小觑我了。当下朗声道:“值此乱世之际,连某只愿侍奉母亲,山村终老,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阮天成仰天打个哈哈,怪眼一翻,道:“如此说来,倒是老夫小看贤侄了。”顿了一顿:“既然如此,老夫就直说好了。不知贤侄可曾听说过夔龙?”
连星一听夔龙两字,脑海中蓦地想起和小龙女、何阮君在夜帝王陵中似乎曾经见过一个庞然巨兽,那巨兽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巨大的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身上披着厚厚的鳞甲,脊背上还长着一排鱼鳍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穿山甲。听小龙女说,那只巨兽似乎就是传说中的夔龙。
连星点点头。
阮天成看着连星,缓缓道:“老夫就是想要贤侄帮忙,为老夫取一个夔龙胆回来。”
连星心里一惊。这夔龙乃是上古神兽,自己只在夜帝王陵中见过一次,而那只夔龙已经和水中巨蟒互相缠斗,死于镇龙柱下。不知世上哪里还有夔龙?
连星问道:“敢问阮先生,不知世上哪里有夔龙?”
阮天成微微一笑:“夔龙虽是上古神兽,但在世间也不是没有。据我所知,在长白山的天池中就有夔龙出没。”
连星眉毛微微皱起,奇道:“你是说长白山上就有夔龙出现?”连星心里纳闷,自己发现的那条夔龙出现在峨眉山藏龙谷里,而阮天成说的夔龙却是在长白山的天池!一南一北,相隔如此之远,竟然能够同时出现?连星心中大是不解。
阮天成点点头,笑道:“不错。今年年初,老夫还特地去长白山天池走了一趟,看看是不是如那些山民猎户所说,长白山天池里果真出现了上古神兽夔龙。老夫去的时候正是初春时分,天池里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老夫在天池边足足等了三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天上午看见一个庞然大物穿过薄薄的冰层,浮上水面。
“那庞然大物只浮出一个背脊,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硕大的脑袋上只有一个独眼。那只独眼来来回回地转了一圈,然后在水面喷了一个水花,慢慢地又沉了下去。老夫当时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了。那些山民猎户说的没有错,这只庞然大物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夔龙。”
连星扬起头,问道:“阮先生真的看清那庞然大物就是夔龙?”
阮天成脸露不悦之色,道:“贤侄,老夫既然要你相助,取夔龙之胆,又岂有欺骗之理?那个庞然大物确是夔龙无疑!”
连星缓缓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盯着阮天成一字字道:“那庞然大物既是夔龙无疑,为何阮先生不于当时捉住夔龙,取出夔龙之胆?”
第六章 四大门派
阮天成正色道:“夔龙是传说中才有的神兽,力大无比,凶狠异常,唉,”说着叹了口气,“老夫已经廉颇老矣,无力捉住这夔龙了,更遑论取出夔龙之胆了。”
连星冷冷道:“那阮先生何以预知我便能捉住夔龙?”
阮天成呵呵一笑,道:“老夫日前夜观天象,看见魁星大亮,奔东北而来。数日后贤侄数人就来到此间,嘿嘿,岂不是正应了天象?而贤侄正是咱们倒斗中人,又是搬山弟子。岂非天助我也?”
连星知道,魁星又名魁星爷、大魁星君,为读书士子的守护神。魁星为北斗星的“璇玑构”,即是北斗七星的第一至第四颗星,这四星为魁,其余三星为杓。
传说魁星是文运之神,乃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魁星连续三次考状元都未中,原因就在他相貌极丑。魁星一怒之下将装书的木斗踢掉,投江而死。魁星虽未中三元,而民间百姓却仰慕其才华,将他塑造为神,借“魁星踢斗”之题,以求文运高照。想不到阮天成却借魁星之名来游说自己。
阮天成见连星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便道:“这魁星踢斗一说虽是寓意读书士子文运亨通之意,但恰恰你和那位大魁贤侄也应了这魁星踢斗之意。”
连星奇道:“这却是为何?”
阮天成缓缓道:“咱们盗墓中人何以将盗墓名为倒斗,乃是取其坟墓形似覆斗之意。所以说这魁星踢斗若说踢的是深坟大墓之斗也未尝不可。而你们二人名字中一个有个星字,一个有个魁字,正合了这魁星踢斗之意。嘿嘿,所以说,你们二人天生就是咱们倒斗中人。而且,以后必会将咱们四大门派发扬光大。”
连星心道: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盗墓贼而已。见阮天成似乎还要将魁星踢斗的意义继续延伸开去,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阮先生要夔龙胆有何用处?不知可否告知?”
阮天成犹疑了一下。
连星道:“既不方便,那就算了。”
阮天成摇摇头:“倒不是不方便,只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还要从咱们倒斗的四大门派说起。”
连星心中一动,倒斗四大门派自己虽听师祖搬山老祖说起过,但也只是泛泛而谈,只略知一二,至于四大门派的渊源倒不甚知晓。
阮天成缓缓道:“咱们倒斗四大门派由来已久。老夫所属摸金一派始于战国时期,精通‘寻龙诀’和‘分金定穴’,注重技术环节。三国时期,曹操设立摸金校尉一职,专门掘丘,所以摸金门弟子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时至宋元之时,发丘、搬山、卸岭三门都少有弟子出现,世人都认为门派传承就此断绝,只剩下摸金一门。
“摸金一门中并非有师傅传授才算弟子,摸金派特有一整套专门的标志、切口和技术。只要懂得行规术语,皆是同门。不过在摸金门传承中,只有获得正统摸金符的人,才能被称为摸金校尉。号称掘丘一行的民间正统,与发丘天官的手段差不多,最善以风水星象确定古墓宝藏的方位。行事讲究留有后路,做事并不做绝。
“摸金校尉最擅长的就是找墓。他们往往将搜集来的各种资料进行研究,结合对当地风水的观察,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陵墓的具体地点。凡是掘开大墓,在墓室地宫里都要点上一支蜡烛,放在东南角方位,然后开棺摸金。动手之时,不能损坏死者的遗髅,轻手轻脚地从头顶摸至脚底,最后必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期间,如果东南角的蜡烛熄灭,就必须把拿到手的财物原样放回,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按原路退回去。
“搬山一派最早在秦汉时就有雏形,兴盛于大清中叶。机关阵法是其所长,破解坟墓中各类机关很是拿手。风水上只是粗通门道,与其他三派相差较远。搬山道人行事多独来独往,从不与他人合作。传统武功比摸金门人强一些,对付僵尸多用提前设置的阵法和自制的各种小型手工武器。其前身与茅山略有渊源,但因为理念原因,与茅山法术也是互相排斥。因为创派时间比较晚的缘故,继承风水法术不多,对传统行规彻底无视,被其他门派所排斥,所以极少表露真实身份。搬山门人多以道士身份周游各地,没有太强烈的善恶与门派观念。
“搬山一派采取的是喇叭式掘丘,这是一种主要利用外力破坏墓室的手段。搬山派门人大都扮成道士活动。由于他们这种装束给他们增加了不少神秘感,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发掘古冢的‘搬山分甲术’是一种类似茅山道术的法术。
“搬山道人掘丘,只为求财。虽通机关,但一贯以破坏为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为人身安全及销赃渠道计,亦有自然形成而流传下来的种种套路。
“卸岭力士介于绿林和掘丘两种营生之间。有墓的时候挖坟掘墓,找不着墓的时候,首领便传下甲牌,啸聚山林劫取财物。此派向来人多势众,只要能找到地方,纵有巨冢也敢发掘。据说创始人得仙人传授,有令人力大之法。所以卸岭门人多是力大无穷、通晓武功之人,因此被称为力士。当年威震九州的吕布也曾是卸岭门传人,为董卓筹备军饷,曾挖掘过多位汉皇墓葬。
“此派于北宋时期经过交流融合,吸收了摸金和崂山派两派特色,形成了具体流派,对风水术法有自己独特的认识。擅长于破坏法阵,熟悉各类风水地形的弱点。
“蒙元时期,因敌视蒙元政权,被大肆迫害,于是展开全面报复。他们以破坏成吉思汗陵的风水,推翻元朝江山为己任。最终破坏了成吉思汗几处附陵,恢复汉人江山,也因此和蒙人结下世仇。蒙古占据天下时,曾发出金鹰令,召集一支集合了天下刺客的秘密组织追杀卸岭门人。据说直到今日,这些刺客集团的后人依然遵循祖训,追杀卸岭门人。
“发丘将军到了后汉才有,又名发丘天官或者发丘灵官。其实发丘天官和摸金校尉的手段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多了一枚铜印,印上刻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这在掘丘者手中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号称一印在手,鬼神皆避。此印原型据说毁于明代永乐年间,已不复存在。
“此派与摸金一派的手法接近,技术上稍微逊色,但比较注重众人合作。古代经常以当铺的朝奉、古董商等身份为掩饰。不轻易出手,偶尔行动多针对某些大型陵墓,是四派中唯一不忌讳与官方合作的一派。
“摸金派与发丘灵官互相看不顺眼,摸金不满发丘与官府合作,挖掘古墓时坏人尸骸,损人风水,对行内传统规矩多有违背;而发丘轻鄙摸金因循守旧,空有精湛手艺只为衣食谋,不愿将行业发扬光大。”
阮天成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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