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奈抬眼看最上川纪子,她面容可怖。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鼻孔是翻张开的,嘴巴咧开,直到耳根。
丽奈的双腿发软,她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脸。
最上川纪子“呵呵”地笑了一声,陡然间站起身,隔着桌子抓住了丽奈的肩膀。
丽奈吓得要哭出来了,但是她强忍住惊恐,她知道,只要新寻在,她不会有危险。
新寻,他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不知何时开始,她居然如此相信那个新寻。

最上川纪子,她变了。
她的脸色,变成了铁黑色。
她的牙齿,变成了钳。
她的身体上,生出了八只脚,撑破了她的衣服。
丽奈闭上了眼睛,恐惧在吞噬着她。

巨大的蜘蛛。
这才是最上川纪子,每天坐在校长室里,以冷酷掩盖她罪恶的身份,这个贪婪的,恐怖的蜘蛛。
她的嘴张开了,铁钳般的牙齿,就要在丽奈的身体上咬下。
丽奈缩紧了脖子,紧闭着双眼,只觉一阵腥臭的气息袭来,来自那张丑陋的嘴。
突然,那大蜘蛛发出了尖叫声!
这一瞬间,新寻飞奔上前,拉住丽奈的手臂,迅速退到了门边。
“你……”那大蜘蛛气喘吁吁,“那个女孩身上……有什么……”
新寻古怪地笑了:“特制的杀虫剂,味道不错吧。”
“你这个……混蛋……”大蜘蛛愤怒的低吼,身上的绒毛根根树立,恐怖至极。
新寻不再跟她说话,拉着丽奈,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小田桐佐波已经等待多时了。
“交给你了。”新寻笑着,伸出一只手,轻轻的与佐波击掌。
佐波没有说话,擦肩而过时,对丽奈眨了眨眼。

“小田桐……”丽奈惊道,但佐波已经走进了校长室,然后关上了门。
“喂!”丽奈焦急地看着新寻,“怎么回事,小田桐同学不会有危险吧……”
新寻一脸轻松:“我说过,收服怪物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更何况是被杀虫剂攻击过的怪物,她可是一流的阴阳师,只可惜,她只能除掉现出原型的妖怪。”
丽奈微微点了点头:“原来……你在我身上喷杀虫剂,是有原因的。”
新寻笑了。
丽奈突然觉得头晕,因为刚刚的惊吓,她有些虚脱,于是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着新寻。新寻的眼睛永远让人猜不透。
新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在丽奈的头上拍了拍,这一刻,新寻仿佛不是丽奈的学弟,而是她的长辈一般。丽奈的脸颊又红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丽奈低声问道。
“我?”新寻微笑,“我只不过是保护你的人。”

丽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突然扑向了新寻,新寻坐倒在地上,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丽奈。
丽奈抱住了新寻,她感觉好奇怪,好像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丽奈把耳朵贴在新寻的胸膛上,然后,听到太鼓般的心跳声,她本以为听不到新寻的心跳,就好像自己无法理解他一样。
于是,能够听到他真实的声音,丽奈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完】

络新妇
日文名称:じょろうぐも(絡新婦)

流传于日本各地的蜘蛛妖怪,本领是可以化作美女的形态,本名为“女郎蜘蛛”。鸟山石燕在《画图百鬼夜行》中,将其描绘成操纵喷火蜘蛛的女妖。

传说江户时代,络新妇常在人迹罕至的小屋里弹奏琵琶,以此引诱男人,然后将男人以蜘蛛丝捆绑,并将其吃掉。
据说蜘蛛活到400年的时候,即可拥有变为美女的妖力。

日本江户时代文献《宿直草》中,有络新妇的记载,如此叙述:
从前,有一位青年武士,路遇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子,青年武士认出这个女子是妖怪,于是拔刀砍伤了她,女子落荒而逃,逃进了房屋的天棚里。第二天,人们在天棚里发现了因刀伤而死的蜘蛛女妖,并有好多被她生前咬死的人的尸体。

日本作家京极夏彦曾引用此妖怪,作《络新妇之理》一书。

第四十夜 人面疮

信吾刚刚娶了妻子,这本是件美事,但村里其他的单身汉,却并不羡慕信吾。
因为信吾的妻子,是从山另一边的村子里娶回来的。
山那边的村子,是出了名的妖怪村庄。村民们议论纷纷时,总是猜测:信吾娶回来的妻子,究竟是不是个“人”。
有人说,山那边的村里,每个人都是妖怪,他们即使闭上嘴,也会有声音从他们的身上发出,就如同他们的体内还有另一个人……
信吾不相信这些,他喜爱自己美貌的妻子,她叫铃,是信吾翻过了那座山,趟过了那条河,用尽了所有力气把她背过来的。
当时,信吾百般紧张,惴惴不安的进了铃的家,他拜见了铃的双亲,但虽说是拜见,却未直接见到两位老人。据说两位老人身体欠佳,于是隔着屏风与信吾对话。
铃的父亲态度很和善,缓缓对信吾说:“铃就拜托给你了……”
铃的母亲却没说话,只是笑着,“呵呵、呵呵”的笑,很开心的声音。

铃,她美丽,端庄,贤淑,勤劳。信吾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要避讳她。
铃去水井打水,其他村民就拎着水桶站在远处,等待铃走开后才走近水井。
铃去河边洗衣,其他村妇都要远远的躲开她,甚至都不敢瞧铃一眼。
有一次,一个村妇的衣服被江水冲走,在下游洗衣的铃用竹竿挑起那件衣服,当她要去送还这件衣服时,那村妇居然落荒而逃了。

铃饱受歧视,她却并没在意,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爱着自己的,对她来说,只要信吾对她好,她便心满意足了。
信吾早出晚归,在田里和林间劳作,他从不让铃做粗重的农务,叮嘱铃,只管洗衣做饭,喂家畜,仅此而已。
信吾比婚前更加勤劳了,为的是能与心爱的铃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本没想到能有这个福气,娶到铃这样好的妻子。虽然铃背负了那些道听途说的谣传,但信吾自己最清楚,他熟悉铃的身体和心灵,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绝不是什么妖怪。

但是,对于铃的事,尽管信吾经常对村里人解释,谣言仍是愈演愈烈。

有人说,铃趁着信吾下田地劳作的时候,化作一只狸,窜进了丛林中。
信吾笑了,这怎么可能,我家的铃,才不是狸变的妖怪。

有人说,铃实则有百余岁,是化为妖怪的魍魉,永远能保持年轻的容貌与身姿。
信吾笑了,若是魍魉,我为何没有被吃掉心肝?

有人说,铃好奇怪,她吃饭的时候从不咀嚼,似是生吞一般。
信吾突然笑不出了,他愣了,手中的锄头挥在半空,然后缓缓地落了下来……

事实上,信吾也曾奇怪,为什么铃吃饭的时候从不咀嚼,而是把食物含在嘴中,片刻后,又继续含进食物,仿佛放进嘴里的食物马上会凭空消失。而且大多时候,铃总是在信吾吃过饭之后才吃些东西,刻意不在自己的面前吃东西似的。

于是,这一天,信吾心神不宁。他满心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铃的,铃这样优秀的妻子……
但信吾却不能够说服自己,铃吃饭时的举止让信吾在意。
黄昏,信吾先去了八百屋,买了一些红果,然后拿着红果回到了家。
“你回来了。”铃已经做好了晚饭,这时正跪在玄关恭敬的迎接丈夫。
信吾没有说话,他回身关上了门,然后拉起铃走进了内室。
铃不知何故,说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信吾摆上一脸不自然的微笑,提起手中的红果对铃说:“我带回了好东西。”
走进内室,信吾让铃坐下,自己则坐在铃的对面。
铃看着信吾,不明所以。
信吾低着头,开始有些讨厌自己,他的良心告诉他不应该这样做的,可是信吾还是摘起了一颗红果,他决定了,如果不抹消掉心中的疑惑,他永远也不会安心。
“来。”信吾笑的很假,把红果放到铃的嘴边:“吃吧,是店家今天才摘下来的。”
果然,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但随即又避开了信吾的目光:“这……我自己动手就好……”
铃的目光摇摆不定,让信吾的心揪得更紧了。
“吃吧。”信吾没有理会,又把红果向前送,几乎碰到了铃的嘴唇。
铃似乎很紧张,她突然站起身:“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不趁热吃的话会冷掉……”
突然,信吾拉住了铃,让她刚刚站起的身体又坐了下来。
那颗红果贴在了铃的嘴唇上。
“吃掉它。”信吾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语气不再是劝说,而是命令。
铃的脸色有些变了,她没办法再拒绝,于是微微的张开了嘴。
信吾把红果送进了铃的嘴中,铃闭上了嘴。
铃低着头,仿佛害怕信吾的目光。她的嘴没有动,没有咀嚼,也没有吞咽的动作,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信吾知道,嘴中的红果已经不在了……
“你……”信吾盯着令,低沉着声音说:“你吃东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咀嚼。”
铃避开信吾的目光,没有回答。
信吾没有等待铃的回答,又摘下一颗红果,放在铃的嘴边。
“吃掉。”信吾冷冷的说。
铃摇了摇头,她的眼中已经噙着泪水。
“吃掉。”信吾同样的话,把红果贴在了铃的嘴唇上。
铃面如死灰,再次张开了嘴。
但,这一次,信吾却没有把红果送进铃的最终,而是突然扑上前,掐住了铃的下颚。
“张开嘴!”信吾大声命令道。
铃无法说话,只是用力地摇着头。
“张嘴!”信吾再次令道。
泪水,已经夺眶而出。铃绝望了。
信吾的眼睛变得红红的,夹杂着愤怒与恐惧。
铃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

口中,舌头之下……
信吾看到了,铃的舌下,居然有什么东西。
信吾皱起了眉,他凑近铃的嘴边,仔细看去。
那居然是,一张脸……
铃的舌头下,有一张面孔!是生长在铃嘴中的一张面孔!
那张面孔,有眼睛,有鼻子,甚至有嘴,嘴中生长着森森可怖的牙齿!
信吾惊呆了。
突然,那张面孔似乎发现了信吾,它的眼睛灵活的转了转,盯着信吾,突然,它张嘴了,咧着嘴,露出了牙齿,大笑着,嘶吼着:“我还要吃果子!我还要吃果子!”

信吾惊吼了一声,松开了铃。
铃伏在地上,蜷缩着,颤颤发抖,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信吾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可他又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他终于明白了,铃,果真是妖怪!怪不得她吃饭从不咀嚼,原来吃下饭食的不是铃,而是铃嘴中的妖怪!

信吾心犹如被一团熊熊烈火所灼伤。他冲出房子,提着柴刀走回到铃的身边。
铃抬起了头,满面泪痕。她看了看信吾,又看了看信吾手中的柴刀。她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于是静静地垂下了头,等待信吾的裁决。

信吾,眼珠似要炸裂开来,他把柴刀高高的举过头顶,将要在铃的脖颈上劈斩下去。
但他迟疑了,他看着铃,手中颤抖,如何也无法下落。瞬时间,铃的温柔,铃的体贴,铃的一颦一笑浮现在脑海中,信吾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崩溃一般,没有半点力气,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化作粉尘,漂浮在空气中。
柴刀掉落了,砸在信吾的脚背上,鲜血泉涌。
铃听到响动,抬起头,惊讶地看见信吾负伤的脚背,于是她伸出了手。
信吾后退了,他避开了铃的手。
铃抬起头。信吾的脸上悲痛万分。
信吾没有再说话,他跑出了家门,疯狂的奔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
他要去铃的老家,去责问她的父母,他要知道,铃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铃的嘴中,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张恐怖的脸。

信吾翻过了那座山,趟过了那条河。
他再次走进了铃的老家。
铃的双亲,仍然在屏风之后。
“你回来了……”这是铃的父亲,苍老的声音,“我知道,你总会回来的。”
“呵呵,呵呵……”尖锐的声音笑着,这是铃的母亲的声音,她似乎只会笑。

“那是什么!”信吾大吼道:“铃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村中的诅咒……”屏风后,老人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来:“村中的河水,被妖力所诅咒,若人类的伤口触碰了那河水,伤口则会变成一张怪物的脸,村人们都叫它‘人面疮’,它诅咒我们世世代代的村人,所以,这个村庄便有了妖怪村庄的恶名……”

信吾愣住了,他心中发凉。如果……这个诅咒是真的话,那么刚刚自己趟过的河水……
信吾低头,看着脚背上的伤口,刚刚,他趟过的河,正是流经这个村庄的河流,那么这个伤口难道也会……
脚背上的伤,果然开始变化了,皮肉伤破裂开的缝隙,居然自己蠕动起来……
“割掉那片肉!”突然,屏风后,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然它会化作人面疮,到时候想要除掉它,就只好截下那条腿了,趁现在,快!”
铃的父亲推开了屏风走了出来,他递给信吾一柄匕首。
信吾颤抖的手接过匕首,抬头看去,陡然间吓得魂不附体。
铃的父亲,他左侧的脸颊上,凸凹有致地长着另一张脸!那张脸上的眼睛也在看着信吾,它“呵呵、呵呵”的笑着,它似乎只会笑。

【完】

人面疮
日文名称:人面瘡(じんめんそう)

笔者年幼时曾看过一部日本短篇恐怖漫画,讲的是一个小孩子,每次进入便利店后,都会“偷吃”店里的零食,终于,在一次作案中被店员现场抓获,但恐怖的是,偷吃零食的不是孩子本人,那孩子只不过把手伸进零食袋子中,而吃东西的,居然是孩子手心上的一张嘴!

所谓“人面疮”,就是受伤后伤口化脓,而最终伤口化作一张脸孔的妖怪,这张脸孔能说话,能吃东西。据说喂之以药物可将其杀死。

人面疮的传说起源于中国,最早见于《酉阳杂俎》中,记载如此:许卑山人言,江左数十年前,有商人左膊上有疮,如人面,亦无它苦。商人戏滴酒口中,其面亦赤。以物食之,凡物必食,食多觉膊内肉涨起,疑胃在其中也;或不食之,则一臂痹焉。有善医者,教其历试诸药,金石草木悉与之。至贝母,其疮乃聚眉闭口。商人喜曰:“此药必治也。”因以小苇筒毁其口灌之,数日成痂,遂愈。
古医书《类证普济本事方》中记载:……疮口能饮食,施治诸药,绝无所苦;惟敷贝母,其疮皱眉闭口。自此日用贝母末和水,敷灌数日,疮消结痂而愈……
另外书中还记载道:人面疮的出现,是因为人面疮的宿主与死去的人生前有积怨,故死者灵魂附体。如果要赶走它,除用药之外,还需诚心忏悔。

日本传说中的人面疮,最早见于江户时代的作家浅井了意的著作《伽婢子》中:山城国中,有一个农夫,因为日夜劳作导致身体状况恶化,终于一病不起。半年后,农夫的左脚膝盖上脓肿,继而脓肿处出现了眼睛和嘴巴的形状,并且伴有剧痛。农夫试着用酒擦拭脓肿,但那嘴唇却吸允酒水,然后肿处变得赤红,如醉酒一般。后来农夫喂之以实物,那嘴居然也能进食。当给过它食物,农夫的疼痛即便消解,但若不给实物,便疼得难以忍受。
某日,一个高僧来到农夫家,宣称自己懂得治疗这个“人面疮”的办法。于是农夫听从他的差遣,卖掉了自家的土地,换来了钱,又买进各种各样的药材,将这些药材逐一喂给腿上的“人面疮”,那“人面疮”吃下了几乎所有的药材,却惟独不肯吃贝母(此处与中国古书《类证普济本事方》相符)。于是僧人将贝母磨成粉末,强塞进“人面疮”的口中,终于在17天之后治好了脓肿,“人面疮”也从农夫的膝盖上消退了。
人面疮传说这一素材曾被广泛使用在小说之中,著名推理小说作家横沟正史曾作同名短篇推理小说《人面疮》。

第四十一夜 野箆坊

下川浩史今晚陪着课长应酬,对方的客户不胜酒力,下川以为是客户没有尽兴,却未想到是真的醉了,于是客户的秘书匆忙赶来,对课长和下川匆忙道歉几句,便把自己的老板扶上了车,扬长而去。
“下川君哟……”酒店走出来后,课长用牙签剔着牙,慢条斯理的抱怨道:“那个老家伙酒量差,我还没有尽兴啊。”
下川跟在课长的旁边,提着课长的手提包和自己的手提包,连忙点头称是,心里对课长边走路边剔牙的模样很不满。
课长的眼中闪出几分好色的光亮:“不如……我们就去经常光顾的那家夜店,怎么样?”
“这个……”下川迟疑道:“只有我与课长两个人吗?”
“当然。”课长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牙签,说道:“公司会为我们报销费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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