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砸吧砸吧嘴,苦笑起来,自己可不是为了一棵树舍弃一片林的那种男人,虽然又要让林若溪鄙视冷眼一番,可杨辰也不会太在意。其实自己这老婆还是不错的,人家的老公要是摆明了去搞外遇,必然一哭二闹三上吊,最起码也要争吵一番,谈谈离婚啥的,林若溪倒好,最多就给你冷言冷语一下,不理你一阵子,日子照过!
　　
　　 想来林若溪对自己是她老公的概念,还并没有彻底接受吧。
　　
　　 一下班,杨辰就开车来到唐婉约好的街道口,将车停下后,杨辰发现,这竟是一片中海的老街区。各种样式古典的建筑,与富有三十年代气息的石质洋楼,让整条街区看上去与中海繁华的世界脱轨,仿佛是另一个城中城一般。
　　
　　 微微一搜寻,杨辰就见到了已经早早再等着的唐婉。
　　
　　 一身黑色款领的外套,白色的棉质线衫,下身是条灰色调的短裙与魅惑风情的网格黑蕾丝袜,踩着一双鲜明的红色晶色高跟鞋。放下来的一头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莹润的鹅蛋脸一如既往的富有东方女性的成熟韵味,羊脂玉似的肌肤胜似婴儿的白皙。
　　
　　 明眸善睐,恍然间,与后方那一片古朴建筑的街道融合,好似从一幅卷轴中缓缓走出的南方古镇佳人。
　　
　　 见到杨辰,唐婉宛然笑了下,冲他招招手。
　　
　　 杨辰咽了咽喉咙,自己的心脏竟然加快了跳动,就算是当初第一次见到林若溪的时候,也没这么样的激动。
　　
　　 这种历经岁月洗礼,看破红尘俗世的女人,最美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举手投足间那种气质,特别对于杨辰这样年纪轻轻看过太多人世间悲欢离合的年轻男子来说,这样的女人就是毒药!

　　 **啊**!你就是诱人犯罪的深渊啊……杨辰心里呐喊。
　　
　　 “你迟到了,这可不是有风度的绅士该做的事”,唐婉笑着说。
　　
　　 “你看我像有风度,像绅士么?”杨辰问。
　　
　　 唐婉若有所思地道:“我差点忘记了,你风度不怎么样,但是风流,未必绅士,但肯定好色。”
　　
　　 杨辰知道唐婉是意指前几次见面,不少招惹她就带别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的事,显然,自己在她眼里,必然是花花公子一类。
　　
　　 “你既然都这么清楚,怎么还有胆子请我吃饭”,杨辰苦笑着问。
　　
　　 唐婉微微摇头,“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问自己,你干嘛要请那个好色还滥情的家伙,即便他救过你的命,也用不着以身犯险……不过我想着想着,就已经请完你了,所以我本着淑女的守则,来诚信地赴约。”
　　
　　 说完,唐婉指了指身后那条古朴的街道,“走吧,今天我请你吃,你肯定没吃到过的美食。”
　　
　　 杨辰颇感新鲜,和别的遇见的女人们比,唐婉丝毫不做作,不隐藏她的真实情感,杨辰可以感觉到唐婉对自己的好感,与那种挣扎的情绪,或许年龄的原因,唐婉不再太顾及女人的羞涩,她不在乎直接地表达心中的念头。
　　
　　 与唐婉一同走进两边都是小商铺与小摊位的街道,路上的行人时不时会瞥上两人几眼,虽说男人长得一般,女人却美得出奇。
　　
　　 唐婉也不跟杨辰聊别的,只是不断地介绍着街道两旁的各种店铺,各种历史讯息与那些商铺的一些趣事,甚至还会提到这里哪户人家的长辈出过什么事,子女现在工作是什么。
　　
　　 杨辰好奇地问道:“你不会是住这里的居民吧。”
　　
　　 “我不是,但我外婆家住这里,这里也是我妈妈的故乡。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这是中海唯一保存下来的老城区街道,因为一些石质建筑成为了文物。我很庆幸,虽然我外婆外公都已经不在了,我妈妈也已经不在了,但我还能常常来这里怀念起他们的样子”,唐婉说。
　　
　　 杨辰忍不住说道:“你的话,可不像一个有上高中孩子的母亲说的,好像是一个二八少女思想。”
　　
　　 唐婉掩嘴轻笑道:“我女儿可不喜欢这里,她一直觉得这里死气沉沉。我告诉她,她太年轻了,不能感受这里的文化积淀。”
　　
　　 在这样的场合谈女儿,唐婉也丝毫没什么尴尬。
　　
　　 “那你带我来这里,难道是觉得我能感受到?”杨辰笑着说道:“我也才二十几岁。”
　　
　　 “你肯定能”,唐婉笃定地说。
　　
　　 “为什么?”
　　
　　 “那天在银行里你救我的时候,我在你眼里看到的,不是二十岁男人该有的情感,虽然是短暂的,可我感觉到了安全感……”唐婉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给我安全感的男人,所以,你一定能读懂这里。”
　　
　　 第一个,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杨辰再度咽了咽喉咙,看着已经左右而言他,给自己继续介绍街道的唐婉,杨辰嘴角轻扬,今夜,貌似有戏……
　　
　　 在走过长长如时光走廊的晦暗色调街道后,天色已经入夜,杨辰跟着唐婉来到一处略显疮痍的弄堂口,在附近,只亮着没几盏明晃晃的四十瓦旧式样的灯泡。
　　
　　 唐婉带着杨辰走到一家拉面摊处,对着正在拉面条的一名老年男子喊道:“乔叔!”
　　
　　 被称乔叔的男子一抬头,眉开眼笑地道:“小婉,哎呀,你可想死乔叔了,好久没来了吧?”
　　
　　 “是啊,最近挺忙的,乔叔你还好吗?”唐婉似乎与乔叔很熟识,上前嘘寒问暖。
　　
　　 乔叔与唐婉笑谈了几句,又面色古怪地望向杨辰,“小婉啊,不给乔叔介绍一下?”
　　
　　 唐婉大方地笑着说:“这是杨辰,我的朋友,今天特别来带他吃乔叔的拉面,我可说了,这是全中海最好吃的东西了,乔叔可别驳了我的面子啊。”

　　 “瞧你这丫头,都不小年纪了,乔叔手艺是儿戏么?不过……这位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以前除了你那闺女,可没带别人来吃过面啊”,乔叔促狭地笑道。
　　
　　 唐婉也没害羞,“乔叔,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只不过他上次帮了我大忙,我觉得他不算太坏,就请他吃顿饭,吃别的餐馆太俗,所以就来这里了。”
　　
　　 乔叔嘿嘿笑道:“现在还不是,以后没准就是了”,说着冲杨辰挤眉弄眼道:“小伙子,加把劲儿,小婉年纪是要比你大,可比小婉漂亮又好心的姑娘,我老乔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可别错过喽。”
　　
　　 见乔叔这么大咧咧就开始帮自己与唐婉拉红线,杨辰觉得这也太豪迈了,而唐婉竟然也只在旁笑笑,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与唐婉坐到一张老旧的桌子边,乔叔开始为二人拉面条,时间还没到夜宵,摊位很冷清,周边也都空旷得很。
　　
　　 杨辰看着乔叔拉面条起劲的背影,无奈地笑道:“你怎么不解释一下,乔叔肯定以为我跟你有一腿了。”
　　
　　 唐婉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发黄的绿茶,边说道:“那不一直是你所希望的么。”
　　
　　 杨辰语塞,苦笑道:“唐婉,你用不着这么直接吧,我怎么感觉我成猎物,你才是猎人。”
　　
　　 “如果算虚岁,我今年已经三十八了”,唐婉举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一举一动与周围破败的景色,显得突兀而另类地协调。
　　
　　 “什么意思……”杨辰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突然提自己的年龄,这东西对于绝大多数的女人来说,是一辈子深恶痛绝的事情。
　　
　　 “我已经没多少时间,去玩朦胧感,玩暧昧了”,唐婉将茶水饮尽,目光清冽地望着杨辰,说道:“杨辰,你想听听我对你的感觉么?”
　　
　　 杨辰一只手的指节敲打着桌面,点了点头。
　　
　　 “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河边吧,那天我心情不好,遇见了你这个不开眼的,竟然还要找我一夜靘,可气的是,穿着件钻石当纽扣的衣服跟我说你是一卖羊肉串的。虽然我觉得你这人糟糕到家了,但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想找我一夜靘的男人中,最印象深刻的,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没被我事后修理一顿的。”唐婉玩味地笑道。
　　
　　 杨辰不语,静静地继续听着。
　　
　　 “后来遇见,是在我女儿的学校里吧,你竟然跟那么单纯的年轻女老师有关系,那女老师还被你迷得晕乎乎的样子,我觉得你够坏的……再后来,又在我的娱乐中心碰到,你跟莫倩妮在一起,她那样机敏和理智的女人,竟然会对你有意思,直到你打完一盘网球,我算是明白了点,你的确是个坏蛋,但你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我对你有些好奇……”
　　
　　 “直到后来你在银行里为我挡住了那几个劫匪,我才算明白了,为什么李老师和莫倩妮都会选择你这个坏家伙”唐婉歪着头,面带笑意地看着杨辰,“你听,我就这么直接,因为我对你有感觉,所以我就说出来。”
　　
　　 杨辰深吸一口气,道:“这算是对我示爱么?”
　　
　　 “我已经说了,我时间不多了,再过两年,我就四十岁了,我女儿甚至都能合法结婚了,再过两年,没准我会是做奶奶,做外婆的人,就算我再怎么保养,我也只是个老女人了”,唐婉脸上的笑容渐渐低落,“可惜的是,我现在唯一想深入有所接触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男人,你说,我怎么能不急呢。”
　　
　　 杨辰没想到唐婉会第一次正式单独的见面就说出这样一番话,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得不远处乔叔大喊了一声“面来了”,端着两大碗热腾腾的拉面走了过来。
　　
　　 “还说没什么关系,我看你们聊得挺起劲么,都说些什么了?可不准背后说乔叔我坏话”,乔叔心情很不错。
　　
　　 唐婉闻了一口拉面混合着香菜的特别气味,“乔叔,杨辰跟我说,靠碗面就想泡他,我是妄想呢!”
　　
　　 “咳咳……”
　　
　　 杨辰刚吃了一口面,就被咳嗽了出来,哭笑不得道:“没事污蔑我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泡我了?”
　　
　　 乔叔哈哈笑道:“这拉面啊,的确是泡不到女人,当年我就靠面条想追小婉她妈,但到后来,她妈还是被小婉她外婆嫁给了那个有钱的男人。不过小婉倒是喜欢我胜过她那死鬼老爹,也算我心里一点补偿。”
　　
　　 杨辰愕然,没想到乔叔跟唐婉的长辈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但作为女儿的唐婉竟然喜欢这个父亲的情敌多过父亲,倒让杨辰颇为觉得奇怪。
　　
　　 又有几名客人来了以后,乔叔继续去忙碌,杨辰与唐婉才安稳地吃起了面条。
　　
　　 杨辰很快就一大碗面条连汤都吃进了肚皮,舒坦地打了个饱嗝,看唐婉还在细嚼慢咽,略带感慨地笑道:“唐婉,你调查过我的背景么?”
　　
　　 唐婉喝了口汤,摇摇头,“没有,我虽然对你的过去和背景感兴趣,但我希望是你自己告诉我,我不会去查。”
　　
　　 “那你就说对我有好感,难道不怕我占完便宜直接擦干抹净脚底流油?”杨辰问。
　　
　　 唐婉嫣然笑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回答我,你只需要诚实地回答,‘是’,或者‘不是’,怎么样?”
　　
　　 杨辰摸了把脸,这个原本透露着各种暧昧色彩的约会,此刻就跟调查问卷一样,让杨辰不自在的是,对方女人太主动了,主动到,他在不断被调戏,而那女人,就跟高傲的女王一样,戏谑地看着自己。
　　
　　 “好吧,你问吧”,杨辰涩涩地笑着说。

第234章 【海水】

　　 唐婉似乎也吃好了,随手抽了一张桌面上摆放的劣质粗糙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灯光下她殷虹的唇色如玫瑰花瓣。
　　
　　 见到杨辰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提问,唐婉开口道,“第一个,你有妻子?”
　　
　　 第一个问题就让杨辰抽了口冷气,点头,“是”。
　　
　　 唐婉似乎没觉得很意外,“我有女儿,我们抵消了。第二个,你有情人,而且不只一个。”
　　
　　 杨辰咬牙,“是。”
　　
　　 “呀……我可没有男人,这个我吃亏了,就说你是坏人呢。第三个,你来见我,心里有跟我上床的想法。”唐婉直白地说。
　　
　　 杨辰觉得这女人就是要让自己禽兽不如啊,苦笑着道:“是。”
　　
　　 唐婉咯咯笑了起来,笑地眼泪都快出来了,花枝乱颤中,根本不像平日里那个端庄妩媚的上流社会名媛,好似一个妙龄少女被男生逗笑了一般。
　　
　　 “你笑什么,是你问的,我只是实话告诉你,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多高尚”,杨辰不爽地撇撇嘴。
　　
　　 “杨辰,我发现你一个优点,你怎么这么老实呢,你就算骗我,说些假话,我又不会生气”,唐婉强忍着笑,“我只是抱着玩的心态,你用不着这么较真吧。”
　　
　　 杨辰蹙眉,“以前我的确会跟女人开玩笑,但现在,我并不打算在男女关系上玩游戏。”
　　
　　 “这是一个结婚的色狼所发表的感言么?”唐婉戏笑地问。
　　
　　 “我承认你是个对我有巨大吸引力的女人,不过刚刚的言论让我感到了错觉。如果你真的只是抱着玩的心态,我想我现在该走了”,杨辰有些气闷,唐婉随意的态度,让他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突然,唐婉伸手一把抓住杨辰的手。
　　
　　 细腻的温热触感,让杨辰愣了下,刚转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疑惑地看着唐婉。
　　
　　 “跟我去一个地方吧”,唐婉说。
　　
　　 杨辰忽然觉得唐婉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那是一种压抑的情绪在作祟。
　　
　　 杨辰很想问她,是要跟自己去开房么?但想想还是算了,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尴尬了,刚说要走的,一听开房间就留下,那多不好意思。
　　
　　 两人与乔叔道别后,离开了老街区,因为唐婉也开着她那辆黑色的陆虎越野,所以杨辰开着车跟在唐婉后头,一路奔驰了半小时左右,才停到了中海的一处海滩附近。
　　
　　 下了车,杨辰望向不远处,夜色下的海岸线,绵延的沙滩,带着寒意的海风吹拂过耳畔,回荡着海浪与礁石的纠缠。
　　
　　 一纶弯月悬挂于西天边,与繁星一同坠落于海面。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样的景色,杨辰回到中海快一年了,却是没见过。
　　
　　 “很美吧”,唐婉几分痴迷地看着一望无垠的夜景,问道。
　　
　　 杨辰无声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舍得开口破坏这样的安宁。
　　
　　 跟着唐婉从一条蜿蜒的小坡道走到沙滩上,慢慢地靠近海潮。
　　
　　 沙滩上的游人很少,因为是夜间,偶尔有几家小的海鲜烧烤摊位亮着灯光,空气中除了咸咸的海洋味,还有烧烤的腥香。
　　
　　 唐婉脱掉了她那双红色的高跟鞋,拎在手里,一对汉白玉雕琢而成一般的美足踩在湿软的沙滩上,伸展着臂弯,仰着头,享受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杨辰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了长长一段路,沙滩上留下两人浅浅的足迹。
　　
　　 “杨辰”,唐婉突然停下了脚步,月色下,明媚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谢谢你,我很久没真么放松过了”。
　　
　　 “我什么也没做”,杨辰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刚才问你那些问题吗”,唐婉问。
　　
　　 杨辰摇头,“难道不是你说的了解我?”
　　
　　 “其实……你是怎么样的人,对我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男人会去喜欢女人的美貌,女人的温柔,女人的气质。可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往往是没有理由的。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不会因为别人不喜欢那个男人,就改变自己的初衷。我问你那些问题,与其说试探你,不如说我在试探我自己”,唐婉望着大海的方向,海风吹乱了她一头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