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三名卸甲寨的帮众也已看到霸王沟底诡异的情景,许安达低声道:“师叔,那是什么东西?”
司徒天佐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划火石点燃,对准沟底慢慢蠕动的东西猛地扔了过去。火折被笔直地扔到正在蠕动的物事身上。
只听一声古怪的低哼,沟底蠕动的物事突然急速动了起来,一溜烟向东疾驰而去。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转瞬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司徒天佐转过身来,望着小铁,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声道:“小铁,师叔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小铁点点头,道:“这东西甚是古怪,竟似躲藏在尸骸之中,莫要着了它的道儿。我下去看看。”说罢飞身下驼,手持火折,沿着霸王沟斜斜的坡道向沟底径自而去。
司徒天佐担心小铁安危,也随即纵身下马,紧跟而去。二人一前一后,顷刻间便来到霸王沟底。来到近前,更是令人触目惊心。累累白骨,铺满了整个霸王沟底。最上方的尸骸有的还未腐烂,发出一股股尸臭,冲入二人鼻端。二人急忙屏住呼吸,来到适才怪物蠕动的地方。只见尸骨之中现出一个大洞,似乎怪物就是从这里逃逸而去的。二人对望一眼,心道:莫非这个洞就是怪物的藏身之处?
司徒天佐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单刀,用刀背将白骨往两边扒开,只见那个洞口甚大,洞里漆黑一片,这怪物的藏身之处似乎很深。
司徒天佐对小铁道:“咱们还是等你爷爷来了,一起参详。”
小铁点点头,二人随即转身沿着斜坡返回。还未来到坡顶,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呼。
司徒天佐和小铁又是一惊,急忙加快脚步,向上面飞奔而去。转瞬间来到坡顶,只见许安达和另一个卸甲寨帮众正满脸惊恐之色,呆呆地站在那里。
另一名帮众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司徒天佐问道:“许安达,怎么回事?小于呢?”
许安达咬着嘴唇,颤声道:“小于他……他刚才被一个黑影抓走了。”
司徒天佐皱皱眉道:“黑影?什么黑影?’
许安达道:“我也没有看清楚。刚才只听到小于一声惊呼,等我和小李转过身来,就看见小于被一个黑影裹挟着闪电般向东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司徒天佐心中暗惊,心道:莫非这黑影就是适才在那堆白骨上慢慢蠕动,又闪电般逃走的怪物?
司徒天佐大声道:“还不快追?”四个人策马鞭驼向东追了过去。
小铁骑的那匹白骆驼在夜色下更是显得神骏异常,越跑越快,竟似追风逐电一般。慢慢地竟将三人落下老远。司徒天佐暗暗骇异,不知道小铁从何处得来这么一匹神异的白骆驼。司徒天佐一边纵马疾驰,一边留意两边地上有没有怪物留下的痕迹。
正在疾驰之际,小铁的白骆驼突然在前方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司徒天佐和两名卸甲寨帮众急忙赶了上去,来到小铁跟前,小铁正望着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神情凝重。
司徒天佐和许安达、小李凝目望去,都是热血上涌。原来躺在地上的尸体正是随同大家一起来的小于。小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吸早已停止。胸口上老大一个洞口,正在往外流着鲜血,心脏已经被生生掏了出去。
许安达和小李目眦欲裂。
司徒天佐将小于的尸身横抱上马鞍,沉声道:“咱们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是徒劳无益,不如回去等师傅来了,一起商议。
四个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心情十分沉重。来时好端端的五个人,眨眼间就有一个兄弟横尸荒野。
小铁心中更不好受,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也不会连累寨中的弟子。
返回途中,司徒天佐有意走在后面。这荒原之上,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也许还有更多莫明的杀机。司徒天佐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大意,在这荒原之上折了卸岭派的威风。
小铁在前,两名卸甲寨的帮众居中,司徒天佐殿后,四个人疾疾而行。
司徒天佐更是全神戒备,右手单刀横握胸前,随时随地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杀机!
正行间,司徒天佐突然感到身后气流有异,一股劲风夹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从后面疾扑而来!司徒天佐心随念转,单刀猛地一记凤凰漩涡,回身砍去!黑暗之中,身后怪物来不及提防,被司徒天佐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中肩臂,“啊”的一声惊呼,听声音竟似人声。
司徒天佐迅速从马背上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黑影一下跃到数丈开外,站在黑暗之中,两只眼睛在夜色中冒着一股绿莹莹的光。那怪物身形微驼,目光中更是露出一股凶狠之意,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小铁和两名帮众闻声赶了过来,四个人迅速将怪物围到中间。
怪物瞳孔慢慢收缩,气息渐渐急促起来。突然间发出一声低吼,吼声宛若猿啼,刺耳异常。吼声中,已然向小铁急冲而去。
小铁一声轻叱,右手袖中一道乌光飞出,“砰”的一声打在怪物的胸膛之上。
怪物吃痛之下,忽然斜行向小李扑去。
小李手中持有一把单刀。见势不妙,急忙单刀下砍。未等小李落刀,就已经被行动如风的怪物左臂一把抓了下来,右臂将小李挟在腋下,迅疾如飞而去。
小李竟似被怪物所制,毫无半分还手之力。
司徒天佐和小铁大惊,二人催动坐骑,向怪物急追。怪物脚下甚是迅疾,腋下夹着一人,兀自奔走如飞,司徒天佐却被越落越远。小铁的那匹白骆驼却是神骏,四蹄迈开如腾云驾雾一般,片刻之间,已经追到怪物身后。
小铁袖中那道乌光再次飞出,这一次更是使足了十成力道,重重打在怪物的后心之上。那道乌光却原来是一个链子锤,锤头并不大,但却由极重的精铁打成,加之小铁的劲力十足,这一锤若是打到寻常人身上,当时就能将人打得吐血而亡。
怪物又是闷哼一声,撒手放开夹在腋下的小李,落荒而逃。
小铁急忙飞身下驼,上前抱起小李。这次若是再让小李在自己眼皮底下死去,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了,哪儿还有脸面再见自己的爷爷?
只见小李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小铁心中一惊,急忙伸出食指在小李的鼻边一探,只觉呼吸均匀,看来似乎是被吓晕了过去,性命应无大碍。
此时,司徒天佐和许安达也已策马赶了过来。三个人见小李平安无事,心中稍宽。
小铁还想驾驼去追那只行动如御风一般的怪物,司徒天佐急忙拦住他。
司徒天佐道:“还是等你爷爷来了,咱们再一起商议商议。好不好?”
小铁点点头,自己虽然不惧,可再也不能让卸甲寨的帮众因为自己送了性命。
过了片刻,小李悠悠醒转。看见司徒天佐、小铁、许安达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满面关切地望着自己,仿佛梦中一般!
小李喃喃道:“我没死?”
许安达道:“你没死,你没死。”想起小于的尸身还横卧在司徒天佐的马背之上,许安达忍不住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第六章 鸡鸣五鼓返魂香
司徒天佐三人待小李惊魂稍定,这才纷纷上马,向来时的龙虎岗驰去。所幸这一路行来,倒是平安无事。
四人来到龙虎岗前,只见龙虎岗上一片悄然,这份安静透着些许诡异。
许安达低声道:“司徒师叔,你看,这岗上似乎有点古怪。”
司徒天佐心中也有些嘀咕,自己的一帮兄弟二百多人在这龙虎岗上,竟然一点声息也无,真的有些古怪。
四人策马奔上山冈,凝目望去,不禁都是一呆。只见荒岗之上,寒风寂寂,冷月皎皎,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二百多个卸甲寨的帮众竟然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司徒天佐的冷汗刹那间流了下来。
小铁皱皱眉头,飞身下驼,点亮火折,在地上搜寻了一遍。见地上也是干干净净,半点杂乱无章的痕迹也没有。
许安达奇道:“他们人呢?”刚要大声喊叫,司徒天佐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莫要出声,这附近可能有敌人。”许安达被吓得登时住口。
夜色沉沉之中,似乎正有无数双眼睛暗中盯着他们四人。许安达和小李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
小铁低声道:“司徒师叔,你说这数百人怎么会一下子都无影无踪了呢?”
司徒天佐也是心中奇怪,缓缓道:“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
小铁低声道:“只有两个可能。”
司徒天佐不解道:“你倒说来听听。”
小铁沉声道:“第一个可能是被一个与他们相熟的人带走了,而且这个人还在卸甲寨中身份不低,是以才能命令这二百人都听他号令,随他而去。”
司徒天佐点点头,道:“有道理。第二个呢?”
小铁又道:“第二个可能,就是这附近一定另有一个帮会门派埋伏,然后突然袭击,将这二百多人一起虏获。”
司徒天佐皱皱眉头,低声道:“如果是被人突然袭击的话,在龙虎岗上就应该有打斗的痕迹,可是你适才也看过了,这山冈上面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他们又是如何被虏获的呢?”
小铁一字字道:“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迷香!”
司徒天佐道:“迷香?”
小铁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一定是在山冈的上风头点燃迷香,将这二百余人尽皆迷倒,才将这么多的人虏获。”说罢转身向山冈的高处疾奔而去,司徒天佐也紧随而去。
二人来到山冈上方,只见山冈上方的地上果然有几行杂沓的足印。一根碗口粗的香头摆在地上一个紫金钵盂之中,迷香已然尽灭,兀自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小铁指着紫金钵盂中的迷香道:“肯定是这迷香捣的鬼。”
司徒天佐望着碗口粗的迷香,眉头微皱,道:“不错,肯定是它。这种香素来臭名昭著,叫鸡鸣五鼓返魂香!”
小铁道:“鸡鸣五鼓返魂香?”
司徒天佐道:“不错。这香是下五门的独门秘药,很是厉害。中了迷香之人,必会睡上一天一夜才能完全醒来。想不到咱们卸甲寨也中了招。”
小铁缓缓道:“二百多人被他们一并带走,想必也不会走得太远。”顿了一顿道:“我想,这附近一定有个秘密的地方,能够将这二百多人一齐藏了起来。咱们去附近找找看。”
司徒天佐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二人将小于的尸体安置好,随即策马鞭驼,带着许安达和小李沿着龙虎岗的走势,向东而去。
司徒天佐边走边问许安达:“你们这龙虎岗附近可有什么山窟、地洞之类?”
许安达摇摇头,瓮声瓮气地道:“没有。”
司徒天佐又问道:“有什么风景名胜没有?”
许安达想了想,道:“有啊。”
司徒天佐心中一喜:“叫什么名字?”
许安达指了指远处的霸王沟:“这霸王沟就是啊。”
司徒天佐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没有别的风景名胜?”
许安达想了想,道:“还有一个阿房村,师叔听说过没有?”
阿房村?司徒天佐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动,和小铁对望一眼,都想着:这阿房村莫非就是秦始皇修的阿房宫?
司徒天佐问许安达:“阿房村可在这附近?”
许安达点点头:“是啊,阿房村就在那里。”说着伸手向东南一指。夜色中,哪里看得到阿房村的半点影踪?
司徒天佐点点头道:“咱们就去阿房村。”
司徒天佐话一说完,却见许安达神色犹疑不定,似乎有话要说。
司徒天佐奇道:“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许安达迟疑道:“司徒师叔,阿房村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
司徒天佐和小铁都甚感奇怪,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许安达吞吞吐吐地道:“那里……那里好像有鬼。”
司徒天佐笑道:“有鬼?有什么鬼?咱们卸岭派的门人就是捉鬼的,还怕鬼?”
许安达着急道:“司徒师叔,我可不骗你,那里的鬼很厉害的,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我们这里的人都管阿房村叫鬼村。”
司徒天佐和小铁对望一眼,心中暗想:好好的一个阿房村,竟然盛传有鬼,这里面一定有古怪。说不定是有人在村里装神弄鬼,暗自图谋一些什么。害得这附近的村民都误以为这阿房村里有鬼,不敢靠近。越是这样,越是证明阿房村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卸甲寨的二百多兄弟都被藏在阿房村里。
司徒天佐打定主意,嘿嘿一笑,道:“你尽管带路就是。到了那里,如果遇到鬼,咱们就叫它形魂俱灭。”
第七章 蓝蝎子
许安达咽了口唾沫,道:“好,既然师叔执意要去,我这就领师叔去。”
司徒天佐笑道:“咱们都是倒斗中人,整日和僵尸打交道,区区一个鬼村,就将咱们吓住了不成?”
当下,四人纵马鞭驼向东南驰了过去。一直奔到月上中天,这才隐隐约约看到远方一个村寨的模样。村寨周围拢了一层雾气,影影绰绰地好像飘在黑夜之中。离村寨还有一里多地,司徒天佐一勒马缰,立时停了下来。其余三人都勒住马缰,听他示下。
司徒天佐低声道:“阿房村虽然不一定有鬼,但极有可能埋伏着敌人。咱们现在骑马进去,极不方便。不如把马匹留在这里,咱们轻装进去,也便于行事。大家意下如何?”
其余三人对望一眼,都点头同意。
司徒天佐和小铁打头,许安达和小李跟在后面,四人各持兵器,慢慢向阿房村走了过去。走到阿房村跟前,都暗自心惊。这阿房村一眼望去,似乎无边无际,占地约上千亩。从村口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每处墙壁都既厚且高,虽然已是摇摇欲倒,但仍能从建筑规模中想见当初的宏伟。
小铁低声道:“司徒师叔,难道这阿房村就是当年秦始皇修建的阿房宫?”
司徒天佐点点头,低声道:“不错,想必这就是当初秦始皇修建的阿房宫。想当初,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国力日益强盛,国都咸阳人口增多。始皇三十五年,在渭河以南的上林苑中开始营造朝宫,就是这阿房宫。由于工程浩大,相传始皇在位时只建成一座前殿。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其规模之大,劳民伤财之巨,可以想见。
“秦始皇死后,秦二世胡亥继续修建。唐代诗人杜牧的《阿房宫赋》写过:‘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可见阿房宫在当时何其宏伟。
“楚霸王项羽的军队入关以后,移恨于物,将阿房宫及所有附属建筑纵火焚烧,化为灰烬。于是阿房宫就只剩下了这些断壁残垣。”
小铁低声道:“秦始皇修建皇陵,征夫数十万,想必这阿房宫修建之时,也必有不少百姓遭殃。这断壁残垣之下说不定就埋藏着数万无辜百姓的尸骸。”
司徒天佐低低叹了口气,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座宫殿修成自然也是万骨俱枯。”话未说完,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叹息声甚轻,但听在四人的耳中,都是毛骨悚然。
许安达更是脸色大变,急忙握住手中的单刀。这荒芜一片,形如鬼村的阿房村中怎么会传来叹息声?
一声叹息之后,四周又是一片死寂。
四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小铁慢慢向出声方向——一个断墙之后走了过去。司徒天佐担心小铁的安全,也随即跟了过去。
冷冷的月光斜斜地落在那堵断墙之上,断墙后面是一片漆黑。那声幽怨的叹息就是从这堵断墙之后发出来的。
小铁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可是他的心却像擂鼓一般,“怦、怦、怦”地跳个不停。终于走到断墙之旁,这几步的距离竟似走了很长时间。
小铁抬头望向那堵断墙,用火折一照,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窒息。只见墙角处,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不见这个人的身体,只看见露在外面的半只红鞋子。
那鞋子殷红如血!
清冷的月光,荒芜的阿房村,殷红如血的红鞋子……这一切给这个诡秘的村庄带来一股死亡的气息,一种来自幽冥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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