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英雄人物一代又一代,代代不绝,而这黄河水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滚滚东流,冷眼看尽无数英雄。
连星叹了口气,不知自己近日来为何如此容易心生感慨,难道前行之路真的是死亡之旅?自己真的会一去不回?
连星正自感叹之际,突听河堤下的一艘小船中传来喊声:“这位小哥,去不去对岸啊?”连星抬头一看,只见那艘小船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艄公正向自己招手示意。
连星奇道:“你叫我?”
艄公嘿嘿一笑,道:“是啊,这位小哥,你去不去对岸?我这小船上正好还有一个空位。”
连星看那艘船上果然已经站了十几个高高矮矮的男子,形貌尽多风尘仆仆,好像是久历江湖之辈。
连星稍一犹豫,银发艄公不耐烦起来,道:“你要是不去,我们走啦。”说罢,拔出长篙,便要解缆开船。
连星微微一笑道:“老丈,不要着急,我这就上来了。”说罢,牵着那匹白驼,向那艘船上走了过去。
连星将白驼牵到船上,尸獒也从后面“嗖”的一声蹿了上来。船上的人,包括那个银发艄公看着这匹浑身雪白的骆驼,都双眼发直。
银发艄公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便向白驼头上摸去!
白驼将头一扭,避了开来。银发艄公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船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连星微微一笑,道:“老丈,我这匹白驼有些怪癖,生疏的人摸它不得。”
银发艄公干笑两声,不再理会,随即解缆开船,小船慢慢向对岸划去。
连星望着河水,心中思绪万千。记得上次从黄河渡过时,自己和大魁一行人还是欢欣愉悦,热热闹闹地向连家堡赶去。却不料短短一月内,再次从黄河上经过时,却已经是孑然一身,孤孤单单,只剩下白驼和尸獒为伴。难道自己真的注定一生孤苦?
想到这里,连星叹了口气,不由得心中郁郁难言。他目光无意中一瞥,只见船舱中站着的几名大汉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神色诡秘,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白驼,又看看自己,竟似在商量什么。
连星心中一动,心道:难道他们是江洋大盗?莫非是看中了自己所骑的这匹白驼,想要据为己有?嘿嘿,如果真是这样,要动手的话,可就莫怪我手下无情。想到此处,不禁微微冷笑。
几名神色诡秘的彪形大汉看到这个少年对着浑浊的河水微微冷笑,心中情不自禁打了一个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暗想:难道让这个小子看出我们的打算了吗?别看这小子外表文文弱弱,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说不定也是个高手。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尸獒。
尸獒卧在连星跟前,两只碧油油的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几个大汉心中寒意顿生,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下手。银发艄公轻咳一声,众人会意,那是要大家上前动手。众人对望一眼,将心一横,就要拔出随身带的兵刃动手!
忽听上游不远处一声吆喝传了过来,“连星……连星……连星……”声音中气十足,显然是练家子发出来的。船上众人都一呆,抬目望去,只见一艘大船正顺风顺水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这艘小船。
小船上的十余名彪形大汉都脸上变色,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艘大船若是撞到小船上,肯定会立刻将小船撞落河中。船上众人虽然个个精通水性,但也要遭受落水厄运。
连星听到大船上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也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艘大船已经如一枝离弦的箭一般,向自己所乘的小船撞了过来。小船已经驶到河心,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银发艄公再也顾不得指挥众人袭击连星,双手一振,猛地将那只竹篙的篙尖在急速驶来的大船船头一点。
小船被大船带过来的那股大力一挤,立刻横了过来,不住在河心打转。
大船上的舵手扔下铁锚,定住大船,站在船头向小船上的艄公喝道:“你们船上可有叫连星的吗?”小船上众人见这汉子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也不知他所问究有何意,一时间谁也没有回答。
那舵手一摆手,船舱中一阵黑影闪动,不一刻工夫从船舱中钻出数十个黑衣大汉,一个个劲装装束,手中都拿着一根火铳,将黑洞洞的铳口瞄准众人。
众人骇然失色。他们知道火铳极是厉害,里面装满铁砂,射到人身上就会立刻毙命。倘若火铳齐发,小船上的众人定会命丧当场!
银发艄公脸色倏忽间变得惨白如纸,船上众人也个个脸上变色。只有连星独自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凶神恶煞般的舵手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又是一声大喝,道:“谁是连星?”
船上众人心中猜测,看来大船上的众人和名叫“连星”的小子肯定是有梁子,才在大江上拦住小船,眼下只有将名叫“连星”的小子交出来,这场祸患才能避过。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过了片刻后,银发艄公喝道:“那位叫连星的朋友赶紧站出来,大船上的好朋友有请。赶紧去吧,省得连累大家。”
其余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谁是连星?赶紧站出来,免得耽误大家时间。”
连星转过身来,缓缓道:“我就是连星。”
小船上众人都一呆,想不到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年竟然是恶舵手要找的人。
银发艄公眼珠转了几转,沉声道:“既然你是他们要找的人,嘿嘿,那就恕我们不留了,请吧!”
连星望着船上众人,看来他们都盼着自己赶紧离开,心中暗道:这一个个都是天性凉薄之辈,和他们共处一船,真是辱没了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向大船上望了过去,只见那个穷凶极恶的舵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连星点点头,伸手轻轻一拍白驼。白驼会意,口中发出“呼噜”一声怪叫,纵身而起。连星也在这瞬间,和白驼几乎是同时跃了起来。
大船上的众黑衣大汉眼前一花,连星和那匹白驼已经轻飘飘地落到大船的甲板上。众人都被连星和白驼的威势所慑,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尸獒也已从小船中一跃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稳稳当当地落在连星身侧,两只碧油油的眼睛在众黑衣大汉的身上扫来扫去。
连星目光冷冷地望着那个凶神恶煞般的舵手,一语不发。
恶舵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连星,忽然嘿嘿一笑,道:“这位连小哥,我家主人正在里面相候。”
连星心中好奇,想不到这个相貌穷凶极恶的舵手忽然变得前倨后恭起来,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连星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
恶舵手嘿嘿一笑,道:“连小哥到了里面一看便知。”
连星微一沉思,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迈步便向舱中走去。
船舱中甚是阔大,正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两只茶杯,杯中茶水兀自冒着袅袅的香气。连星一呆,想不到在这大船中竟然还有如此清雅的所在。
连星抬头望去,只见船舱中靠墙一侧,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那男子背对连星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滚滚东流的河水,静静出神。
恶舵手轻咳一声,低声道:“主人,连小哥已经请到了。”
白衣男子向恶舵手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恶舵手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船舱中,此时只剩下连星和白衣人。连星凝神向白衣人看去,只见白衣人依旧一语不发,站在窗前。
连星望着白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不由得心里暗自猜疑: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二章 故人相见
白衣人缓缓转过头来。连星顿时一呆,只见这白衣人面相方正,神情粗豪,一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竟然非常熟稔。
白衣人看连星神情间有些疑惑不定,微微一笑,道:“连星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说话,连星蓦地想起一个人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司马大哥!”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大哥。”
这个人原来是和连星在大沙漠中一起出生入死的淘沙司马。只是原先和连星在楼兰古墓一起倒斗摸金的那个淘沙司马衣衫敝旧,风尘仆仆,怎么看都像一个佣仆。而现在他却一身华服,又多了一些养尊处优之气,着着实实的就是一门宗主,一派领袖群伦的风范。前后有天壤之别,所以连星才不敢相认。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连星笑道:“司马大哥却是变了许多。”
淘沙司马微微笑道:“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是哪里变了?”
连星道:“司马大哥变得更加神采飞扬了。”
淘沙司马笑道:“多谢小兄弟美誉了。”二人正相谈甚欢,突听外面传来几声惊呼。
连星心中一动,淘沙司马道:“连老弟,咱们先去外面看看热闹再说。”说罢拉着连星的手,两人携手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连星抬目望去,只见那只小船不知何故竟然慢慢向河中沉了下去。船上的十余人加上那个银发艄公掉落水中后,慌乱片刻,便挥动双臂,奋力向岸边游去。
那个恶舵手注视着河中落水者,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然后往下一落。
数十名黑衣大汉举起火铳,只听“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河面上黑烟涌动,惨呼声此起彼伏!
小船上掉落河心的十余名大汉都被火铳击中,鲜血如涌泉一般流了出来,整个河心顿时血红一片。
银发艄公却十分敏捷,就在黑衣大汉举起火铳瞄准之际,一个猛子扎入水底,火铳便击了个空。待得众黑衣大汉这一轮火铳射空,银发艄公却从十余丈外的河面探出头来,怒骂道:“哪里来的王八羔子,黄河上使暗算,敢报上姓名吗?”
恶舵手向河心啐了一口,大声喝道:“乌老七,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问我家主人的名号,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今日让你逃得一命,也算是你的运气。下次再若落到老子手里,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赶快给我滚吧!”
乌老七听这形貌凶恶的舵手竟然认得自己,心里一惊,心道:看来这些人是专门对付老子来的,自己现在形单影只,万万斗不过这些人,还是避之为吉,这笔账留待他日再算。心中主意已定,立刻将头向水中一沉,向远处游去。
被上游滚滚而来的河水一冲,河心的血水和十余具尸体片刻后便即隐没无迹,黄河上便似没有发生过争斗一般,又恢复一片平静。附近的船只听到枪响,早就躲得无影无踪。大河上,只有淘沙司马的大船静静地停在河心。
连星心中微微感叹,适才小船上的十余人还生龙活虎,想不到转瞬间就已横尸河底。这些人满以为大船上诸人是为追杀自己而来,忙不迭地逼迫自己离开小船,以期保得一命。孰料想,阴错阳差,还是丧了性命。
淘沙司马看连星望着河心沉吟不语,以为连星是责怪自己下手太狠,于是对连星道:“小兄弟,这些人都是恶名昭彰之辈,无恶不作之徒,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连星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却不知大哥是如何得知小弟来到此地的?”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怪只怪兄弟你太过惹眼了。兄弟你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这匹白驼又如此神骏,还有一只尸獒随侍在身。这道上兄弟早就盯上你了。”
连星心中一震,原来如此啊!
淘沙司马又道:“幸亏黄河附近是我的地面,所有徒子徒孙在这里行劫犯盗,都要知会我一声,是以才知道连老弟你的到来。大哥我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险险让你在乌老七的手里受到惊吓。”
连星微微一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淘沙司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连老弟,咱们这次相聚,可要到舍下盘桓数日,好好痛饮一场,让哥哥也领教一下兄弟的绝世刀法,如何?”
连星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兄弟此刻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和大哥长聚。”
淘沙司马“咦”了一声,道:“这却是为何?兄弟,不知你方不方便说,哥哥我倒是愿闻其详。如果哥哥能够帮上忙的话,那自是责无旁贷。”
连星叹了口气,缓缓道:“实在是一言难尽。”说罢将家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淘沙司马说了。
淘沙司马听闻后,根根胡须直立,双目圆睁,一拍那张紫檀木的桌子,厉声喝道:“竟有此事?”桌子上的茶杯被淘沙司马这一掌的劲力所激,猛地跳了起来,茶杯里的茶水溅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连星点点头,道:“小弟这血海深仇必须要报,是以才无法相陪大哥。”
淘沙司马沉吟片刻,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哥哥我就陪兄弟你走这一趟,我倒要看看分丘灵官是否有通天本领。”
连星心中甚是感激,寻常人遇到这等事情,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敢上前揽这等闲事?更何况那分丘灵官乃倒斗摸金四大门派中响当当的人物,得罪他可是非同小可!
连星沉声道:“兄弟十分感谢大哥的美意,只不过分丘灵官龙鹤年心狠手辣,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不可以常理揣度。兄弟此去,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报不得仇,也要和龙鹤年同归于尽。大哥将我载到对岸后,咱们兄弟二人就来日再会吧!”
淘沙司马勃然大怒,低声喝道:“连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那日在大沙漠中和连老弟出生入死,在楼兰王陵中又转了一遭,哥哥那时就已看出连老弟是个肝胆相照的奇男子,哥哥早就想和连老弟结个生死之交,只是一时间不得其便。这一次,兄弟有难,哥哥自是义所当为,和兄弟同生共死走这一遭。”
连星心中感激,还欲推辞,淘沙司马又道:“兄弟,你别说了,哥哥是无论如何也要陪你走这一遭的了。”
连星点点头,再做推辞难免伤了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哥情谊,当下抱拳一揖,道:“如此多谢大哥了。”
淘沙司马见连星不再推让,心中欢喜,随即招呼手下调转船头,向对岸如飞般驶去。不一刻工夫,就已来到对岸一个小小的码头。
淘沙司马不等大船停稳,拉着连星的手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到岸上。
白驼见主人已经跃到岸上,口中也发出呼噜一声,四蹄陡然腾空而起,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到岸边。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兄弟,想不到你这匹白驼竟然越来越神骏。”话音未了,就见半空中又是一道黑光闪动,尸獒也随后跃上岸来。
淘沙司马又对连星道:“兄弟,你有了尸獒和白驼,咱们对付那分丘灵官又多了几分把握。”
连星一时间不明所以,问道:“大哥,此话何解?”
第三章 韬光养晦
淘沙司马沉声道:“分丘灵官龙鹤年此去蜀中天坑,一定是发现了天坑中藏着的某些秘密。最大的可能就是龙鹤年发现了天坑地下有龙楼宝殿,而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龙楼宝殿。咱们骑着白驼,一定会比龙鹤年先到达那里。再利用尸獒找出龙楼宝殿的方位,早些进到那里,熟悉地形,这样就能知己知彼,待龙鹤年到来时,一击而中。”
连星点点头,觉得淘沙司马所说极为在理。
二人来到前方镇上,走进一家酒楼,淘沙司马点了几个当地的名菜,叫了一大壶酒,二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连星发现淘沙司马见闻十分广博,谈吐也非常斯文,和在大沙漠中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忍不住笑道:“大哥,你这韬光养晦的功夫可真是高明啊,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真是判若两人。”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说这江湖凶险,行走江湖之际,不藏着三分岂能行得?”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了,为兄也是逼不得已。为兄且问你——”
连星道:“大哥请讲。”
淘沙司马缓缓道:“小兄弟,你说倒斗摸金一共有几大门派?”
连星望了望四周,除了三两食客外,四周并无形迹可疑之人,这才缓缓道:“听我师祖说起过,咱们倒斗摸金一共有四大门派,分别为摸金校尉、分丘灵官、搬山道人、卸岭力士。难道除了这四大门派之外,还有别的门派吗?”
淘沙司马嘿嘿一笑,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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