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回头对曹妮妮道：“这是我妈。”
　　曹妮妮小鸟依人的样子藏在杨帆身后，此刻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阿姨好，打扰了，我叫曹妮妮，是杨帆的高中同学。”
　　杨丽影的个子和曹妮妮相当，一看曹妮妮就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道：“还真的不愧是一对父子，都喜欢娇小型的。”心里这么想，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摆摆手道：“不打扰，杨帆从没带女生见过我，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杨帆一看老娘这表情，就知道误会是越闹越大了，仔细想想最近一段时间来，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出现，看来回去要给自己算上一卦了，看看是不是红鸾星动了，怎么走到哪都有桃花运。
　　杨丽影看出曹妮妮的不适应，笑着上前挽着曹妮妮的手，亲热的笑道：“别拘束，都是家里人。”
　　唉！杨帆再次无奈的叹息，这一团乱麻看来今天是解不开了。干脆不了了之，爱谁是谁？奶奶的，京城里还有个游雅妮，芜城那个祝雨涵也有点不清不楚的。来吧来吧，都来凑热闹好了，乱成一锅粥才好浑水摸鱼呢。
　　杨帆没有脚踩几条船的冒险精神，可是船自动往脚下钻，这就有点不受控制了。站在门口微微的愣了一下，杨帆苦笑着走进包厢，迎上陈政和那微笑的脸。
　　本来杨帆还有点头疼怎么给曹妮妮介绍陈政和呢，杨丽影挽着曹妮妮已经主动先介绍道：“这位是陈叔叔。”看杨丽影笑眯眯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婆婆给儿媳介绍长辈的派头，想想昨天祝雨涵遭受的待遇，杨帆不由的为祝雨涵愤愤不平起来，不就是年龄比我大一点么？就这么不遭人待见？我还就喜欢比我大的？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砖！
　　杨帆心里无言的抗争别人听不见，曹妮妮看见陈政和倒是有点吃惊了，官宦人家出身的对上位者的气度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曹妮妮第一感是陈政和来头不小，很可能是省里的领导也不好说。
　　这顿饭在一团和气中吃的还算气氛融洽，期间谈起杨帆的工作时，陈政和不免又强调了一句道：“到了单位上，要多做少说。沈明兄怎么安排你我不干涉，但是你的正科级现在摆在那里的，想来不会让你从一般的科员做起。我担心你到时候处理不好和下属的关系，毕竟你还是年轻啊。总之，凡事低调一点。”


第二十五章 答非所问
　　陈政和语重心长的说罢杨帆的事情，话锋一转看着曹妮妮道：“小曹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杨帆一听这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怎么当人爹娘的都喜欢问这个？按说曹妮妮还不是女朋友呢，也不事先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杨帆的不满没有放在脸上，曹妮妮倒是紧张的要死，端起被子喝了口水，语调有点颤抖的说道：“我父亲叫曹颖元，市政法委书记，母亲是审计局的副科长。最近父亲出国考察，母亲也跟着去了。”
　　一直侃侃而谈的陈政和突然沉默起来，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好一会才笑了笑，好像突然变得惜字如金的样子，吐出两个字道：“聪明！”
　　说完陈成和立刻把目光转移到杨帆身上，笑道：“时候不早，我明天要走，有些事情还要和你交代一下，饭就吃到这里吧，你送小曹到楼下，让司机送一送就回。”
　　非常了解陈政和的杨丽影这时候目光里微微的闪过一道诧异，不过没有说话，而是朝杨帆笑了笑，示意杨帆照做。
　　杨帆再聪明也不明白陈政和啥意思，不过母亲的眼神是看的懂的。陈政和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杨帆把曹妮妮送到楼下，发现曹妮妮脸色有点苍白，似乎路都走不稳了。
　　临上车的时候曹妮妮突然回头对杨帆低声道：“晚上有空的话，给我电话，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杨帆默默的点点头，目送着车子消失，杨帆打心眼希望曹妮妮对自己的感情能够无疾而终。转过身来的时候，杨帆发现自己实际上心很软，其实硬起心肠来拒绝，未必是个坏事。
　　来到陈成和的房间前敲门进去，杨丽影开的门，进来后看见陈政和正在沙发上抽烟，一副沉思的表情。
　　看见杨帆进来，陈政和指着对面的沙发道：“坐吧。”
　　杨帆依言坐下，耐心的等待着陈政和下面的话。
　　“可以的话，和曹妮妮断了吧。”陈政和语出惊人，杨丽影听了有点想说话，但是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担心的把目光投在杨帆的脸上时，发现这小子非常平静，一点都没有任何抵触情绪。杨丽影不由的奇怪，心道这小子怎么转性了？
　　见杨帆没有顶回来，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陈政和微微缓和了一下表情，露出微笑道：“刚才我给沈明兄打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曹颖元这个人是本地官员出身，人很聪明，不过在我看来有点聪明过头了。他这个时候出国考察，固然能避开风口浪尖，但是也说明了这个人缺乏担当喜欢投机。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爱揽权，缺乏担当喜欢投机又爱揽权，呵呵。”陈成和说着笑了笑，扫了杨帆一眼，发现杨帆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不由的暗暗称奇，不愧是周明道调教出来的，能稳的住。
　　“可能是我主观了，觉得一般的女生都习惯性的象父亲。小曹过去如何我没有了解过，不过我担心她是个喜欢插手男人正事的性格，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对你今后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别误会我是有什么门第观念的人就成。”
　　陈政和说了半天，杨帆总算是接了一句道：“曹妮妮这个人确实有喜欢管人的毛病，高中时期就能看的出来。不过您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和她不过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今天的事情实属巧合。”
　　杨帆脸上风平浪静的，心里其实震惊无比，曹妮妮简单的一句话，陈政和当时估计已经想到了这些，然后才是回来向沈明求证。以沈明和陈家的关系，肯定不会有所保留。所以结论很清楚了，陈政和说的基本都是事实。陈政和选择这个时候说这个事情，可谓用心良苦，可谓结合身边的实际例子教导杨帆如何从细微的端倪之间去观察和发现。
　　想明白这些，杨帆主动接着说道：“今后我一定多多注意细节。”
　　陈政和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很是满意的笑道：“有人说细节决定成败，要我说细节决定生死。对人对事，都要注重细节。人无完人，绝大多数人坏事就坏在细节没做好上面。还有一点值得强调的就是习惯问题，曹颖元在之前的仕途中，多次采取这种回避矛盾的手段，他确实也从中得到了利益，但是也养成了习惯，露出了弱点。所以说，习惯也是一个人的弱点。”
　　杨帆陷入了彻底的沉思中，不是不理解，而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个人在怎么聪明，没有实际经验很多事情还是无法真正明白的。陈政和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等着杨帆。沉思中杨帆不自觉的摸出烟来，陈政和笑眯眯的拿打火机给点上，杨帆惊愕了一下居然坦然受之。陈政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陈政和的开心是因为从头到尾杨帆的心思都是思考问题上，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往事。堂堂代省长给他点烟也能宠辱不惊，说明具备了成就一番大事的基本素质。陈家老爷子是把杨帆当继承人来培养的，这一点陈政和之前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太年轻了，现在看来老爷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周明道的调教还是有效果的。
　　等杨帆再次抬头凝视陈政和的时候，陈政和接着笑道：“实际上老爷子的安排我并不赞同，一上来就是正科级，这个有拔苗助长的嫌疑。不过既然老爷子这么安排了，我也不好再插手，我只能建议你最好从基层做起，或者能在一个不怎么管事的位置上待上一段时间，等全面了解了工作环境之后在做调整。如果以上两点你都不满意的话，那么我建议你选择一个能够安心做事的环境。只是，以宛陵目前的政局来看，似乎找这个一个环境有点难度。”
　　陈政和说了这么多，杨帆这里的总结是四个字“金玉良言”。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陈政和趁杨丽影去开门的时候笑着解释道：“我既然来了，不见一见沈兄有点说不过去。”
　　杨帆有了之前陈政和的教导这个前车之鉴，不由的往深里想了想，立刻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陈政和的出现，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来和自己缓和关系接走母亲这么简单，主要的还是担心自己太年轻，来压阵的。
　　转过这些念头后，杨帆难得的朝陈政和恳切的说道：“谢谢！”虽然“爸爸”这个称呼没有加上，不过对于陈政和来说，儿子能明白自己的苦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
　　沈明进来看见杨帆也在，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的很是灿烂的上前，老远就伸出手道：“恭喜陈省长了。杨帆这个孩子不错，大有可为啊！”
　　陈政和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迎上前来握手道：“辛苦沈兄了。”
　　简单的两句话里头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杨帆从容的站起来冲着沈明微微的一躬身道：“沈叔叔好，今后请多关照。”这个话就是顺着陈政和的意思来说了，沈明听了一摆手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宾主落座后，沈明突然皱起眉头道：“陈省长怎么关心起曹颖元的事情来了？莫不是他背后有人在做动作，你听见风声了？眼下宛陵这潭水已经够混的了，别又多几根棍子伸进来。”
　　沈明说的这么直白陈政和也有点意外，发现沈明的目光正瞄着杨帆时，不由笑了起来，晓得这是在绕着弯子说给杨帆听的。这个情陈政和自然是要承的，笑着答道：“沈兄多虑了，事情起因是中午曹颖元的女儿跟着杨帆一道来吃饭，我们做长辈的误会了，杨帆和曹妮妮是高中同学，中午正好碰上了。”
　　话不多，但是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心里有底的沈明这才放心的笑道：“那就好，杨帆的工作安排，正好借这个机会向陈省长汇报一下。”关于杨帆和陈政和之间的关系，沈明并不很清楚，不过从刘青那里套来了一些口风，加上一些蛛丝马迹的分析，也明了个七七八八。这个时候沈明最大的感触不是杨帆境遇的变化，而是为身边一直藏着这么一条大鱼没被发现感到遗憾。
　　沈明赤裸裸的善意陈政和也不意外，笑笑道：“具体怎么安排，我不过问。只是强调一点，年轻人需要多多锻炼。”
　　沈明笑道：“那是，玉不琢不成器。最近市委正在针对一件上访事件展开调查，而且还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我亲自担任组长，主管工业的季书记担任副组长主持工作，我看就把杨帆暂时放在工作组里，他不是一直在搞调研么？正好学有所用嘛。”
　　沈明的这个安排让陈政和的目光变得凝重了起来，低沉着声音道：“沈兄，有几成的把握？”
　　这两人答非所问的，什么意思？杨帆不由的心里打了个问号。


第二十六章 老谋深算
　　沈明这个时候先看了一眼杨帆，发现杨帆正做思考状，心里不由羡慕起陈政和来，自己的儿子要能有杨帆一半的沉稳和善于思考，也不至于在警界做了一年多才勉强混到一个副所长的位置。
　　收回目光，发现陈政和正在笑着看着自己，沈明面色如常压低嗓门道：“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宛陵的现状如果有省纪委的强力介入，效果会更好一点。”沈明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依旧卖了个关子。
　　陈政和怎么听不出来沈明的言下之意，现在的情况是市长夏治超仗着根基雄厚，市委常委会上常常反压沈明一头。沈宁已经布置下去，一定要利用开发区的事情扭转趋势，问题是开发区这样的用钱大户，怎么可能不牵扯到方方面面？甚至可能牵涉到省里权利角斗中去。沈明现在已经呈箭在弦上之势，只是希望能把事情的影响范围控制住。省纪委书记田仲是陈政和中央党校同学兼好友，沈明希望陈政和出面沟通一下，免得事情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陈政和更关心的是杨帆的事情，所以没着急答应沈明，而是淡淡的笑道：“那个工作组是怎么一回事？”
　　沈明明显有备而来，面露凝重道：“最近两个月，我市医院连续接受二十多个来自同一个乡的肿瘤患者，而且集中在几个村子里。事情发生之后，市信访办接到一个上访材料，具体内容是这些患者是因为齐尔特化肥集团的生产污染造成的。这个集团是市长夏治超一手引进我市的企业，我市目前头号的利税大户。这么一个事情市委自然非常的重视，所以要搞一次大规模的调研，弄清楚事实真相。”
　　话说到这里，陈政和不由的佩服起沈明的老谋深算来，居然以这么一个事情作为突破口，来一个声东击西转移对手注意力。开发区的事情应该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一个动手的时机，而陈政和的出现，正好给了沈明一个启动的契机，减少了省里公关的难得。
　　“呵呵，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全国到处都有开发区，不免存在良莠不齐的现象。最近我省就在筹划一个全省开发区大整顿的活动，我可以向田书记建议一下，江南省也可以搞一搞针对性的局部整顿嘛。”
　　这个时候沈明才算是透底道：“能够得到省纪委强有力的领导，开发区的整顿成功就有8成把握。”
　　话说到这里，沈明扫了一眼在边上低着头思索的杨帆，身子已经站了起来道：“陈省长难得和家人团聚，我就不打扰您享受天伦之乐了。市委的其他同志，我就不通知他们了。”
　　沈明试探性的话换来了陈政和默认的笑容，这一刻沈明才算是彻底的心里有底了。陈政和看看杨帆想的出神，也不打扰他，站起身朝沈明笑着低声道：“我送送沈兄。”
　　刚刚送出房间，沈明就已经回头道：“陈省长，人多眼杂，不老远送。”
　　陈政和会意的与他握手，停住了脚步。看着沈明消失，陈政和回头关门，看见杨丽影端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杨帆面前的茶几上，杨帆似乎没有察觉，而是在一口一口的抽烟。陈政和也不着急，坐在对面很有耐心的等着，今天下午这一堂课，够这小子费脑子的。当然，一切还要看这小子的悟性了，就目前来看，这孩子的悟性还是不错的。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直没有任何姿势变化的杨帆，突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正好迎上陈政和笑语盈盈的表情。
　　“怎么？事情串起来想明白了？”陈政和颇为期待的笑着问。
　　杨帆点点头道：“几天前我在京城其实见过沈明，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杨帆大致的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后，继续说道：“从这个事情上可以看出沈明目前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的很难受，所以肯定会有所动作。所谓的工作组调研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真实目的是为了暗渡陈仓，奔着开发区去，并且利用开发区的事情动摇目前市委常委的格局，达到掌握全局的目的。至于我的事情，沈明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跟着工作组搞调研，不管弄出任何结果，都只会有功无过。我估计这次工作组主持工作的副书记，应该是沈明的人。工作组调研过程大致在两个月，结束之后我也到省党校学习去了，等我学习回来估计沈明的一系列动作也该收尾了，正好再卖您和老爷子一个顺水人情，给我安排一个好位置。您想啊，开发区的事情能小的了么？牵扯到的人少不了，到时候我估计他会准备两个以上的好位置供我选择。整个扶我上位的过程顺理成章，别人想挑毛病也没地方挑去。当然了，要是我在工作组里头干的好坏，决定了沈明会给我安排什么样的位置。”
　　陈政和多多少少有点震惊了，自己这个儿子还救过沈明。最让人高兴的是，一连串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大概。
　　“呵呵，虽不中亦不远也。沈明最好的结果是弄走夏治超，不过省里肯定不会愿意看见一个地级市某人独大的局面出现，肯定会出手制衡的。我估计沈明最想抓住的就是人事权和财政权。有了这两个权利在手，作为一把手而言绝对可以做到进退自如的掌控全局。”
　　杨帆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时候李秘书敲门进来，放下一个大信封道：“这是沈书记让人送来的，说是给杨帆的。”
　　陈政和看也不看，丢给杨帆道：“沈明倒也会做人，这是帮你尽快进入角色。不出意外晚上他儿子会约你出去，生活上的事情也该另有安排，你只管接受就是了。另外今后用钱的地方很多，有困难的话还是不要牵扯上沈家父子。你两个堂兄现在官不官商不商的，有机会我会让老爷子了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