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沉默一下，又道：“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罗迪肃容问道。
　　“十个法圣，八个进过魔法学院，九个上过战场。”加文缓缓地道：“罗迪，没有历练过风暴的雄鹰，根本无法飞越高山；没有忍受过干旱的温室小苗，根本不能长成参天大树。”
　　“一定要进魔法学院吗？”罗迪听了，久久不语，最后点点头，问道。
　　“如果不进魔法学院就跑去参军，就上战场，那么多半会被上层当成牺牲品。若不愿成为别人手中的操纵工具，或者杀人利器，那就相信会落个为国损躯，必死无疑。”加文重重地点头，道：“魔法学院里也许学不到很多东西，但能够学会如何识别人心，学得权谋的运用和声望的影响。魔法学院，就是一个没有血火的战场，残酷程度与真正的战场一样。”
　　“明白了，我过几天就去上学，我的母亲拜托你了。”罗迪迫视着加文，冷冷地哼道：“也许我需要警告你一句，加文先生。”
　　“我只想做一个守护心中女神的骑士。”加文淡淡地笑了。
　　“记住你的话，加文骑士。”罗迪冲出门口，一下子冲进酒馆中，看见仅有廖廖几人坐在台前喝酒，个个身上带伤，却依然谈笑风生。
　　独坐在一张桌子的黑衣男子，那个叫做‘乌鸦’的杀手抬起头看了罗迪一眼，忽然举起杯，仰首干了。
　　罗迪在酒台里面搬出许多酒水和食物，昂声道：“我请你们这些家伙喝酒，想醉死的来！”又蹬蹬蹬地上楼去，踢开女老板的房门，把她手中的酒瓶抢了，自己狂灌几口，再扔出窗外，冲着她怒道：“你例外！今天你一滴酒也不许再喝！”
　　“不喝酒，那我有什么可做？”女老板愕然。
　　“谁管你……”罗迪扑在床上，趴在女老板的身上，闭上眼睛，道：“借你的床铺睡一觉，我累了。”
　　“睡吧，回来就好。”女老板又是一呆，但美丽的眼眸里忽然浮现一丝笑意，极速闪过，纹饰着可怕刺青的双臂，轻轻抱上罗迪的身体，带点醉意地轻嗔道：“睡我的床铺要扣工钱！”
　　一个星期之后，罗迪背着小包袱，装些魔兽皮毛和药剂，几本安婆婆送的炼金术魔法书藉，准备离开。
　　罗迪母亲心中极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想雄鹰般展翅高飞，自己就不能把他一辈子困在这偏僻的大山里，必须让他走出去，历练世间的风风雨雨，未来才能真正地翱翔天际。她得给他足够的自由，和支持。
　　这是一个母亲给予儿子最基本的东西，也是她唯一能够给予他的。
　　“亲爱的，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让妈妈担心。妈妈爱你，宝贝，妈妈会想你的！”罗迪母亲抱了又抱吻了又吻，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众人在酒馆探头看看，继续喝酒，没有人出来送行。
　　女老板也仅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不过手中却没有拿着从来不离手的酒瓶，她也没有像平时那样醉熏熏的。
　　“妈妈，你也要保重身体。”罗迪也吻了吻母亲的面颊，让她高兴起来，叮嘱几句，又回头看看远处的女老板，转身就走。罗迪母亲一直看着，当然，还有女老板，她们一直看着罗迪走出山谷，才举手，似乎才想起要与他挥手。
　　“他会回来的……”独臂剑手加文温声安慰罗迪母亲。
　　“我知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罗迪母亲轻拭着面颊上的泪痕，露出微笑道：“他虽然走了，可是他的心留在了这里。我的宝贝长大了，他需要更加广阔的天空，他需要自由自在的飞翔！”
　　“雄鹰有一天飞倦了，会飞回来的。”加文点点头道：“我们去酒馆喝一杯吧，今天也许又会有免费的酒喝。”
　　罗迪母亲回首去看，在二楼的窗口，还站着呆呆的女老板。
　　五天后，罗迪用脚步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当年选择的那个分叉的路口。当年一句白石小镇，就决定了很多很多东西，得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回想起来，罗迪百感交集。当年那个色眯眯调戏自己母亲让自己暴打一顿的布鲁斯，竟然为了保护自己母亲而战死……
　　白石小镇，这个偏僻山区的选择，看来还真没有选错。
　　相信去世间任何一地，都不可能有这个小镇那样值得罗迪感动，那样令罗迪怀念……回首看看，罗迪的唇角也禁不住绽出一丝笑意。
　　当年逃出科罗，是庆幸，他笑了。
　　今日步出白石小镇，是怀念，他也笑了。同样的人，同样的笑容，却心境却截然相反。
　　“我，会回来的，大家等着我。”罗迪举起手，像要跟大家告别那样，朝那片葱郁的绿色，那片隐在白云之内的深山，轻轻地挥舞着。


第32章 赌博是不对的
　　五天后，罗迪来到了菲里克公国的首都。
　　菲里克公国是个很小的国家，如果说罗迪的故乡美斯不达尼亚国能排进所有小国之中的前三，那么菲里克公国在众多小国内，顶多也只能算是个中下游的国家。首都只有两三万人，除了王室居住的城堡，再没有别的城堡。
　　虽然菲里克公国的版图远远要比美斯不达尼亚更大，但多是山岭和森林，实际人口很少。
　　现在首都的拥有全部军队，包括皇家护卫队和礼仪队在内，也只有三千多人。据说在几百年前，菲里克曾经一度辉煌过，但与兽族爆发过一次数十万军队的大战后，元气大伤，全国迅速由大陆一流的强国，沦落为弱小的公国，还要接受邻国大弗雷的盟约和庇护。
　　不过也许小国更加容易管理，经过十数代国王的治理和恢复，菲里克公国并不算太贫穷。
　　现在以旅游和鲜花闻名世间的菲里克首都，还是世间十大美人的产地之一，也许正因为如此，菲里克公国才没有被别国吞并，也没有灭亡，而得以保全。
　　菲里克公国有大弗雷国的保护，本来不必要供养几千人的军队，但地精、兽人和海盗常常侵掠这个美丽的半岛，以使它的军队高居不下，国力年年消耗，注定让它无法恢复和挤身回到以前那样的一个强国之列了。罗迪一路走来，发现菲里克最大的问题并不是金钱或者资源，而是人口。
　　它仅仅比科罗和多哈两个领地加起来多出一点点人口，而且女多男少。
　　看来几百年那一场大战，已经注定菲里克的沉沦。
　　除了王宫的城堡之外，最大的建筑是辉煌的神殿和魔法学院。它们与王宫一样，分建在三座小山上，遥相呼应着，为这满地鲜花的美丽首都增添一景。
　　罗迪到魔法学院报到之时，发现它还没有开学。
　　“你是来学炼金术的？”接待罗迪的导师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着法袍，长得温文尔雅，很有法师气质。
　　“报读炼金术的一共只有十五位学生？”罗迪一看那份报名表，感到愕然，这么大的一间魔法学校，炼金术虽然不算是最热门的骑士剑技和元素魔法，却是绝大多数不会施放魔法或者魔力低微者的首选，怎会只有十五个学生报名？
　　“罗迪？你叫罗迪是吗？罗迪同学，看来你误会了，并非你们专科是十五位学生，这是全部的新生，今年报读的学生加起来，只有十五位。”中年男子听了，摇摇头笑道。
　　“学院一共有多少人？”罗迪听了一呆，看看这间巨大又漂亮的魔法学院，猛发现它是空荡荡的。
　　“所有学生，连十几名导师和二十几名杂役，再加上你们十五名新生，那么共有一百九十八人，还差两人就够两百人了。”中年男人向罗迪伸出手，脸上露微笑道：“罗迪同学，欢迎来到菲里克魔法学院，你可以叫我布克老师。我负责风系元素教研，偶尔也兼职炼金、草药、绘图、计算、比赛仲裁和外出试炼，总之，几乎你到哪个专科上课，都有可能看见我站在讲台上。”
　　“干这么多活？院长给你开多少钱的工资？”罗迪伸手与他握了握，觉得这导师挺有亲和力的。
　　“很少，一个月只有五枚银币。”中年男子微笑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向剥削员工劳动力的可恶院长提出强烈抗议的。”罗迪在一张表格上飞快地填写资料，一边随口道。
　　“我不会那样做。”中年男子摇头大笑，等罗迪莫名地抬起头，才缓缓道：“因为我就是院长。”
　　“什么？”罗迪惊讶地注目，他一直以为魔法学院的院长是头发胡子雪白的老头子，戴着一顶法师的高帽，鼻梁上架着可笑的眼镜，然后拄着闪烁着魔法波纹的法杖，一副将老就木的样子，实际是活了几百年也死不去的老不死……这个满脸和气笑容的接待导师就是院长？
　　“所以说，工资我不会高开。”中年男子举起手指轻嘘一声，笑道：“我一般只会利用职务之便进行贪污。”
　　“你，你是副院长吧？”罗迪以前听到这样的传说：在魔法学院中，总会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糟老头子，也许是个酒鬼，也许是个喜欢偷女生内衣的色情狂，他就是魔法学院的正院长，拥有国王也言听计从的威望，但表面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天天在学院里闲逛，然后看见特别有天赋的学生，就会暗中收他为徒，还把美丽的孙女或者外孙女嫁给他……通常在魔法学院里，还有一个处处与天才学生为难的副院长，当然，副院长是非常邪恶的，是所有人要特别小心的坏蛋。
　　“罗迪同学，你觉得有必要在十几个导师设立一个副院长吗？何况还有三位导师是宫廷法师，两位是挂名的荣誉导师，五位已经退休在家，甚至有一位上个月蒙主召唤了。”中年男子一说，罗迪登时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要什么课都上了，原来这间魔法学院根本没人。
　　“院长，学院是不是收费过高，才会如此少人报读啊？”罗迪再看报名费要一个金币，登时心疼起来。
　　“其实这只是象征性的，我们学院只收费一次，而且奖学补助金，比得上世间最卓越的四大名院。”中年男子大笑道：“罗迪同学，要不要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赌赢了，你不但可以免除这一枚金币的学费，学院还可以每年最少补助五枚金币作为奖学金。”
　　“赌博是不对的。”罗迪语重心长的劝告道：“作为院长，你应该以身作则！”
　　“……”中年男子一听差点没有倒地。
　　“报名费我先不交了，你在我未来的奖学金里扣吧！”罗迪又一本正经道：“如果学院里没有美女导师或者美女学生的话，我强烈建议免除报名费，同时将奖学金提高十倍，否则人气流失是必然的。”
　　“如果有美女导师和美女学生呢？”中年男子大笑起来，问道。
　　“那就从下一界新生开始，把报名费提高十倍。”罗迪听得眼睛直发亮，可是没忘记要先免除自己的学费。


第33章 美女导师
　　“罗迪，你为什么要学炼金术？”中年男子在安排罗迪到一间房子住下时，问道。
　　“这个问题跟你为什么会是院长一样无奈……我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只好选择初级的炼金术作为日后谋生的技能了。”罗迪一看住宿条件还不错，四个人共用一间大厅，每人独立一间小房子。在放下东西后，又露出笑脸问道：“院长大人，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很勤奋的学生，很渴望借你的魔法钥匙进学院图书馆里阅读，不知院长大人能不能满足我这份求学之心呢？”
　　“我对你的求学之心感到欣慰，可是魔法钥匙不在我这个院长的口袋里。”中年男子微笑地摇了摇头。
　　“在哪？”罗迪奇了，院长也没有钥匙？
　　“在你口中的美女导师她那天鹅般的小脖子挂着，她看不顺眼的人，谁也别想进入图书馆，包括我这个院长在内。”中年男子摊摊手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你还算是院长吗？”罗迪大感头晕，做院长做到他这个份上，算是白做了。
　　“小声告诉你一个秘密，院长在我们这个魔法学院内，其实是地位最低的人。”中年男子大笑道：“你看过有哪间魔法学院的院长需要亲自接待新生吗？”
　　“我很同情你。”罗迪很真诚地点点头，又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膀。
　　“布克院长，有新生来报到了，你作为一个院长，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呢？赶快回来接待室接待新生！”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魔法传音，有个悦耳的女声在呼唤着中年男子，可是内容听得罗迪有点冒汗。
　　“来了。”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这里的人是不是将院长和工人这两个词弄混淆了？”罗迪相当怀疑在菲里克首都这里院长的意思就是仆人，否则这家伙怎么会像个下人般被使唤来使唤去呢？
　　出于好奇心，罗迪也跟去看看。
　　果然有一位美女导师，身材火辣得比得上魅魔姐妹，虽然穿着雪白法袍，但胸脯高高耸起，屹立得跟寂静森林中传说的神山似的，令人不禁遐想万千。她的头上戴着闪着微微魔法波纹的银圈，半束着一头阳光般的金发，金色的淡眉之下，是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
　　这位美女导师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极具气质，罗迪乍见，心中仿佛看见一朵白兰花在面前绽放。
　　她的边上有位年龄很小的小妹妹，剪着齐眉的可爱发型，非常的害羞，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罗迪一看便知她就是刚来的新生，跟自己一样，是整年仅有的十五位新生之一。
　　“这位是朱莉安娜，或者吉莉安，反正怎么称呼都是一个样。吉儿，这是布克院长。”美女导师给介绍道。
　　“吉莉安同学，欢迎你！”布克院长例牌伸手表示欢迎后，又微笑问道：“吉儿同学，如果你愿意，可以参与一个有赌博性质的游戏，只要你获得胜利，那么不但能免除学费，还能得到每年最少五枚金币的奖学金。”
　　“帕姬姑姑，我……”害羞的吉儿同学求助地看见那位美女导师，罗迪一看，发现她长得也不错。
　　像她这种相貌，现在虽然还很稚气，但极有长成大美人的潜质。
　　特别是打份如果稍稍时尚一些，相信就能大为改观。
　　“吉儿，在学校要叫我玛格丽特老师。”美女导师温声道：“这是一个国王提出测试新生能力的活动，你最好参与，相信也是对生活的一种磨练。其实很简单，我们会给你一枚金币，然后半个月开学后，你能在这一枚金币的基础上，挣到两枚金币以上就行了。”
　　“对，以一枚金币挣够两枚金币已经合格，三到五枚是优秀，如果挣够十枚金币以上，那么可以参加国王举行的沙龙舞会，如果你能挣一百枚金币以上，国王还会亲自接见和封赐名号。”布克院长细细介绍道。
　　“参加这个有一枚金币给？”罗迪一听便冲了进来，吓了胆怯的吉儿一大跳。
　　“如果你没能挣够两枚金币，那一枚金币的本金我们得收回。如果你挣够了五枚金币以上，我们非但不收回本金，还可以把你挣的金币双倍地奖给你，以后每年还有五枚金币的奖金学。”布克院长一看是罗迪，奇问道：“罗迪同学，你刚才不是拒绝参加吗？”
　　“你刚才没说给本金。”罗迪马上伸出手，等布克院长在手心放下一枚沉甸甸的金币，顿觉心情愉悦。
　　“是不是，用这一枚金币做什么都可以？”害羞胆怯的吉儿偷看了罗迪一眼，轻声问道。
　　“只要不做违法的事。”布克院长还没有说完，罗迪已经急匆匆地跑回宿舍准备他的赚钱大计去了。美女导师和吉儿小美女感到非常惊讶，这个男子眼中竟然完全没有美女，光顾着想钱，他难道是个瞎子吗？美女导师本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学校里因为看着她撞树撞墙的学生不计其数，一般人最少要五分钟，才能把目光在她的身上移开，谁不想这个新生竟然在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把自己完全无视了。
　　第二天，在市集的最边缘，靠近马路大街的地方，摆着一个小小的摊子。
　　像这种不用店铺门面摆到马路边缘的小摊子，别说菲里克首都，估计就是整个大陆也是头一回。不用店铺只用一个货架摆在大马路也想卖东西吗？开始边上不少店铺的小商人出来转转，看见了还暗暗冷笑，谁会给一个没有信誉没有店铺的小摊档买东西？真是异想天开。
　　整整一个上午，人们走过时，都只是好奇地瞅瞅，没有人上来看，也没有人上来问。
　　罗迪很悠闲地捧着一本炼金术的书在看，压根儿没有把这种冷淡放在心上。
　　中午，他忽然写着一行很大的红字用个竖竿挂了出来：新生报到，勤工俭学，物品上乘，质量保证，价格便宜，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