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暗叫一声“俺地娘呀”,他以前亲自砍过一棵枣树,拿着斧子砍上半天,也没在枣树上砍下多大的豁口出来。可现在秦之初仅仅只用了一箭,就把海碗粗细的枣树射穿了,这得多大的力气?那弓,那箭又该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掌柜的抬起了头,看着站在房顶屋脊上的秦之初,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尊传说中那位弯弓射日的天神。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皇帝老子真是瞎了眼!状元公这么厉害,简直就是文曲星、武曲星联手下凡附体,理应重用才是,偏偏发落到宁清县那个小地方,什么狗屁的圣天子呀。
秦之初站得高,看得远,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破甲箭的射杀效果,一百丈左右的距离,将海碗粗细的枣树树干射穿,如果运用到战场上,完全可以将手持盾牌、身披铁甲的敌人射个对穿。
对这样的结果,秦之初很满意。他又抽出了一枝爆裂箭,将箭搭在弓弦上,再次拉开一石七斗的鹊画弓,将爆裂箭射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爆裂箭在箭簇扎进枣树的树干时,就轰然炸开,青色烟雾弥漫,无数木屑翻飞,距离枣树不远就有一堵一砖半厚的墙,直接就被炸坍了半边。
等到烟雾落下,再看时,只见海碗粗细的枣树树干被炸断了三分之二多,几乎就要被拦腰炸断了。
这样的结果,秦之初同样十分满意。如果当初他有破甲箭,只需要一箭,就能够把黑如墨炸的粉身碎骨,用这样箭来傍身,就算是燕国公、齐国公、魏国公派人半路截杀,他也有把握杀出重围了。
秦之初纵身从房顶上跳下来,豫州会馆的掌柜的颠颠地跑了过来,亲眼目睹破甲箭、爆裂箭的神奇,掌柜的态度大变,别的不说,就凭这两种箭,状元公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掌柜的站在秦之初的面前,翘起了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状元公,真乃神人呀。状元公生在我豫州,真是我豫州百姓之大幸。”
就在这时,徐世森、秋东海和裴如云等人听到了动静,也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爆裂箭所制造出来的破坏性后,对秦之初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徐世森还好一点,不管秦之初是中状元,还是被发落到宁清县,都表现的跟殿试前一样,既没有过于亲近,也没有疏远。
秋东海和裴如云就不行了,两人在得知秦之初只落得到宁清县做县主簿,两人就对秦之初起了疏远之心,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过,但是现在两人看秦之初的眼神都变了。秦之初有了如此神兵利器,就算是在文官之中混不起来,在武官之中,也必定有一席之地。
对他们的态度变化,秦之初一一看在眼中,他客套地虚应着。一脚踏入官场,就要带上面具,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在实际操作中,还是不能把事情做绝,最少不能无缘无故地多两个敌人出来。
龚秀珍和关志文也听到了动静,在得知秦之初做了什么之后,两人惊喜连连,秦之初如此神勇,岂不是说他们前往宁清县的路上,少了许多危险,本来两人还有些担心路上的安全,现在心中的忐忑几乎是一扫而空。
裴如云已经跟龚秀珍谈过,希望龚秀珍能够等几天,等吏部的委任下来之后,让龚秀珍跟着她一起上任,只是龚秀珍并没有答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龚秀珍察觉裴如云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人,无论是心胸、气魄,还是能力、手段,比秦之初都差远了,何况,秦之初还擒杀了黑如墨,使得乐蓓生可以死而瞑目。如此种种,使得龚秀珍毫不犹豫地选择追随秦之初。
关志文更简单,他跟秦之初是同年举人,又同是豫北府人,同年加老乡,不追随秦之初,又能去追随谁。
有了破甲箭、爆裂箭,还掌握了制造符文箭的办法,秦之初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关兄,龚兄,如果你们还坚持做我的幕僚,随我一起前往宁清县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们,让你们随我一起走。”
关志文、龚秀珍大喜,两人都是典型的读书人,思想保守而又传统,有那么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秦之初对他们一直不错,两人早存追随之心,如今心愿得偿,顿觉念头通畅无比。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朝着秦之初躬身,异口同声地地说道:“拜见东翁。我两人必定全力辅佐东翁,以绵薄之力,助东翁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秦之初连忙扶起了两人,“关兄,龚兄不要如此客气,以后你们还是叫我习远或者秦兄吧。”
这时候,韩青石把秦之初开列出来的物资全都买了回来,主要是几匹马,一些药物以及食物,都是路上必备的物品。
“大哥,我爹请你去一趟韩国府,说是你这次离开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什么也要请你到府中坐一坐。”韩青石把秦之初拉到了一边,小声地说道。
秦之初略一沉吟,便答应了下来,“也好,你我乃是金兰兄弟,早就该去府上拜访一下伯父了。我明天就得离开京城,所剩时间不多了,咱们不如现在就去。不知伯父是否方便?”
韩青石连忙点头,“大哥,你肯去实在是太好了,我爹现在在家,咱们现在就去。”
秦之初跟着韩青石骑马飞奔到韩国府,在六大国公中,韩国府属于影响力比较小的一个,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韩国府人丁稀少,连续几代单传,到了韩青石这一代,才扭转了这一状况。只是一嫡一庶,兄弟不和,对韩国府上下来讲,祸大于福。
对这一切,韩国公韩启明心知肚明,他一直在竭力改变这一切,只是付出良多,却收效甚微。
秦之初拜见韩国公之后,韩启明请秦之初上座,态度温和,言语亲切,对秦之初是嘘寒问暖,一副自家长辈的模样。不管怎么说,六大国公中,就属韩国公对秦之初的态度最好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有韩青石在中间的缘故。
韩启明避而不谈朝政,跟秦之初说的都是些家长理短的事情,重点无非是请秦之初多多照拂一下韩青石。
知子莫若父,韩青石以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无权无势,没有根基,根本没有办法跟身为嫡长子的韩青玉斗,如果没有人庇护韩青石,只怕他这个国公爷一死,韩青玉就能把韩青石母子整死,绝了韩国府开枝散叶的念头。
这次会面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时辰左右,之后,秦之初就知趣地起身告辞。韩启明应景地挽留了几句,见秦之初去意已定,也就不再说客套话了,他让人端上了一个金漆木盘,上面放着一沓子银票,每张一千两,一共五十张。
“习远,这是伯父送给你的程仪,拿着吧,你这一去,花销肯定不少,伯父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韩启明说道。
秦之初还想推辞,韩青石已经把银票全都抓了起来,塞到了秦之初怀中,“大哥,咱俩是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爹就是我爹,还客气啥?拿着吧。”
韩启明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秦之初只好把银票收了起来,再三向韩启明致谢,这才离开了韩国府。
从正堂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这人的面目竟然跟韩启明有三分相似之处。
“启明,这个秦之初不简单,他的修为境界不高,只有旋照一层,但他能够在修炼的同时,还能高中状元,实属难得,我平日所知修真同道之中,仅有他一人而已。
齐虞东、魏臻聪那几个老东西,看不到这一点,还要派人劫杀秦之初,只怕要碰的头破血流,咱们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必要的时候,还要想方设法帮秦之初一把。”
道士对韩启明说话很随意,甚至隐隐有以上对下的语气。
秦之初离开韩国府后,直奔吏部,领了官袍、官印以及官诰,这是他做为宁清县县主簿的最主要的官方凭证,加上顺德帝给他的那道圣旨,等他到了宁清县之后,就是宁清县的土皇帝了。
一般情况下,吏部是不会管一个正九品的芝麻绿豆小官的任命的,无奈秦之初不但是皇帝亲口封的县主簿,还是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无论哪一条,都值得惊动吏部了。吏部也只能捏着鼻子,破了一次例,为秦之初颁发官诰,也即是委任状。
从吏部衙门出来后,秦之初又折到百宝观,花了一块下品晶石,从小道童那里,买了几杆符笔、几瓶调制好的朱砂,还有一箱子的黄纸。之后,又到猪市大街,买了五箭匣的雕翎箭。
秦之初已经打算好了,此去宁清县上任的路上,除了修炼之外,最主要的是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符文的刻画之道,争取能够多造一些有用的物品出来,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不能马虎。
回到豫州会馆之后,掌柜的为秦之初大摆筵席,徐世森在这场令人伤感的送行宴上,流了泪,“秦兄,老天不公呀,你如此大才,却只落得个县主簿,我都恨不得去挝登闻鼓,告御状,可是一想到你的任命是皇帝亲口下的,我就没了底气,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呀。”
秦之初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徐世森的肩膀,“徐兄,这次进京赶考,我最得意的不是能够高中状元,而是能够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在京期间,多蒙你还有其他几位朋友的照拂,心中感激不尽。我现在只是个小小地县主簿,无法给你许诺什么,但是我有一句话,却是一定要说的,苟富贵,勿相忘。”
“苟富贵,勿相忘?”徐世森泪眼婆娑地重复着这句话,“秦兄,我也以这句话与你共勉,如果我侥幸能够在你前面升官,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你从宁清县哪个见鬼的犄角旮旯捞出来。”
这场酒喝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秦之初一大早就叫醒了李玉玲,又让李玉玲去把关志文、龚秀珍唤醒,众人收拾一番,在天还没有亮透的时候,就离开了豫州会馆,朝着京城的南大门永定门走去。
徐世森等人站在豫州会馆门外相送,壬辰科进士中,秦之初是第一个离京赴任的,其他的进士如何安排,朝廷还没有一个定论。另外,徐世森他们还要到礼部参加活动,无法把秦之初送到城外了。
远远地,秦之初就看到了依旧高大巍峨的永定门,心中百感交集。两个月前,他踌躇满志地从这里踏入到了京城之中,两个月之后,他高中状元,却因避居郡主府,触怒顺德帝,只能带着县主簿的官诰离开京城,短短两月,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秦之初回头看了看紫禁城的方向,紫禁城距离永定门甚远,根本就看不到,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如看到了一般。
“陛下,圣人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我乃堂堂新科状元,却只落得如此下场。你让我如何忠心对你?”
心中一番杂念,秦之初踏出了永定门,在门外,还有一位白衣如雪的佳人等着他。
史载,大周顺德五十七年三月二十一,壬辰科状元秦之初离开京城,远赴宁清县上任,随行书童一人,幕僚两人,幕僚随员若干,另有两人为游伴,无一人相送到城外。
第129章 不可仿效妇人之仁
秦之初在搬离郡主府的时候,就和郭贞娴约好了,在离开京城当天,在永定门外会和。当秦之初一脚踏出永定门的之后,就见距离城门大概一丈远的路边,停着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非常的朴素,拉车的也是一匹不起眼的牡马,另外一辆马车,极为华贵,上面插着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韩”字。
这个“韩”字和韩国府府门门楣上悬挂的那块匾额“敕造韩国府”上的“韩”字一模一样。不用猜,也知道这辆马车应该是韩国公府上的马车了。
韩青石拉着一匹马,在马车旁候着,见秦之初一行人走出永定门,连忙小跑着迎了过去,“大哥,我决定了,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宁清县,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给你做个跑腿的长随,还是没问题的。”
秦之初皱着眉头,看着头戴棒槌巾,着粉红牡丹缠枝锦袍的韩青石,“二弟,有你这样的长随吗?花枝招展的。再说,伯母同意你去吗?”
“妾身同意他去。”一个有些柔美的声音从韩国府上的那辆马车上传了出来,随后马车车帷掀动,韩青石的娘从车帷后露出了头。一段时间没见,韩青石的娘气色好了许多,头上也有了几件像样的首饰。
“秦公子,孩子总有离开爹娘、到外面闯荡的一天。青石大了,也应该是到外面见见世面的时候了,倘若他一直留在京城,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将他托付给别人,我不放心,唯有你,才是最得妾身信任的人,还望你不要拒绝,能够带你这个兄弟到外面闯荡闯荡,以后也有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秦之初想了想,说道:“伯母,让二弟跟我去宁清县,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这一路之上,青石必须要听我的吩咐,不可耍国公公子的威风。”
还没等母亲回应,韩青石就嚷道:“大哥,你太不给兄弟我面子了,自从咱俩结拜以来,我什么时候不是对你惟命是从呀?你放心,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南、北。你叫我抓鸡,我绝不撵鸭、鹅、狗。我如果说话不算话,以后我就不是你兄弟。”
“好,二弟,咱们可一言为定。我先试试你说话算数不算数,你去把你这身衣服换掉,别总跟个花蝴蝶似的,你这是把自己当靶子呀,当心有人用箭射你。”秦之初严肃地道。
韩青石还真听话,二话不说,绕到马车后面,从行囊中取出了一身还算素净的衣服,换了起来。反正只是换外袍,用不着刻意的回避其他人。
秦之初走到另外一辆马车前,这辆马车外一直守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看模样,像是一对夫妻,男的魁梧雄壮,女的一脸的精明。
“敢问车上可是贞娴姐姐?”秦之初抱着些许地期待问道。
“是我,我就不跟你见面了,你有什么事,尽可以跟老姬说,他们两口子都是郡主府上的人,是智屏郡主派来护送我到南方去的。”郭贞娴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
“好。”秦之初也不强求,他的心态已经调整了过来,有了那么一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味道。
等韩青石换好衣服,秦之初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我们走吧。”
韩青石、李玉玲连忙纵马跟上,在他们后面,还有几辆马车,以及几个骑骡子的随从,第一辆马车坐着郭贞娴,后面两辆分别坐着龚秀珍和关志文,那几个随从除了韩青石带来的,就是他们的了。
在永定门的城门楼上,站着几个手持长枪的军卒,他们的衣着打扮都跟值守永定门的士卒一模一样,为首的一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冷冷地注视着出城的秦之初。
等到秦之初等人上路之后,那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来人,放信鸽,告诉国公爷,秦之初离开京城了。”
一名军卒转身进了城门楼,从里面拿了一只雪白的信鸽出来,往空中一丢,信鸽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了起来,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不久之后。
“各位,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秦之初已经离开了京城,跟他同行的还有两个人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一个是韩启明的庶子韩青石那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另外一个好像是郡主府的郭姑娘。”
说话的人是齐国公齐虞东,他们说话的地方就在齐国府外书房。受邀而来的还有燕国公以及魏国公世子,另外齐子芳、魏旭晨、燕九捷也在场。他们都是和秦之初有着不少厉害瓜葛的人。
燕国公道:“郭姑娘?就是那个经常出入郡主府、一身道姑打扮的女子?”
“正是她。此女别看年轻,但是身份很不简单,我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确认她的身份,只能肯定她的来头很大,应该是一名修炼有成的仙师,而且修为境界应该不低,咱们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齐虞东有些忌惮地说道。
魏国公世子说道:“我倒是听到过一些关于郭姑娘的传闻,据说她经常宣称自己乃是方外之人,不肯插手世俗中事。另外我还得到消息,南方好像有一件跟仙师们有莫大关系的事情发生,郭姑娘跟秦之初同行,应该不是给秦之初当保镖,只怕是要去南方,和其他的仙师会和。”
齐子芳突然开口道:“或许还有一点,郭姑娘说不定还得到了智屏郡主的暗示,暗中考察秦之初,如果觉得秦之初值得栽培的话,说不定日后就会拉拢他,让他当出头鸟,和我们六大国公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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