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离去,径直走向了站在一旁正盯着萧猛男仔细打量的沐晨阳,这小子一过来就被萧猛男吸引,大概是觉得他太过黑社会气质,心中还泛着嘀咕呢。
陈援朝的脸色很难看,他猛的冲上去,拽着沐晨阳转身就走。
“援朝叔叔,什么事啊,你拉的阳阳好痛啊!”
“阳阳,叔叔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奶奶说我今天就应该待在这。”
陈援朝不说话,拉着这小子坐上了那辆普通的奥迪A6之后,一把关上门,死死的看着,一字一句,“阳阳,援朝叔叔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听好,你爸爸去世了?”
“我爸爸去世了?”沐晨阳瞪大了眼睛,摇摇头,对于自己的爸爸,他实在没有太多的感情,说句难听点的话,沐庆丰死了,他不会难过,而陈援朝死了,他或许才会肝肠寸断。
“对,你爸爸,堪海集团董事长沐庆丰去世了!”陈援朝重重的说道。
“他,他去世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沐晨阳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
陈援朝一个巴掌瞬间打了过去,一下就将沐晨阳给打哭了。
“援朝叔叔,你为什么打我,你为什么打我?”
“看着我!”陈援朝吼了一句,沐晨阳顿时止住了哭声,他实在不知道,一向疼爱自己的援朝叔叔为什么打自己。
“阳阳,你不懂,叔叔不怪你,可你刚刚说出那番话我就要打你,你知道吗?你爸爸是谁?他是生你养你的人,就算他再没有疼你,他也是你的爸爸,他去世了,你应该难过应该心痛,你知道吗?阳阳,叔叔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跪在他的面前,让他能够安静的离开,好吗?”
沐晨阳还是听不懂,“援,援朝叔叔,我真的不难过,爸爸,去世了就去世了,你没有去世就好!”
陈援朝摇摇头,这一切都不能怪沐晨阳,这个小男孩出生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自从秦蓝去世之后,沐庆丰就是恍恍惚惚,根本没有管过这个儿子,而席红莲呢,教育给沐晨阳的也是权势利益跟金钱,至于亲情,这个老女人不是没有,她只是深深的压在心里,一丝一毫都吝啬的不教给自己的孙子。
陈援朝发动了汽车,看着沐晨阳,“阳阳,有些事情,援朝叔叔会慢慢的教你,还痛吗?”
沐晨阳点点头。
“对不起!”
陈援朝说完,一轰油门,奥迪A6飞快的冲了出去,远处,席红莲跟沐启帆都愣愣的望着,随即,又是笑容满面。
沐启帆亲自上前,拽着从江西万载购置而来的满地红鞭炮,在大厦的广场上摆成了一个大大的‘8’字,象征着大发特发的吉祥。
随着席红莲跟李外卿的剪彩,鞭炮的巨大响声也是震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而这一刻,堪海集团四个字却让人感到很冷,很凉。
陈援朝冷着脸开着车,思绪却是回到了以前,小晨阳呢,无缘无故的挨了一个耳光,却没有怨恨陈援朝,只是傻傻的坐在副驾驶位,小小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陈援朝刚才的举动,援朝叔叔为什么打自己?自己的爸爸去世了,自己又为什么要伤心要难过还要跪在他的面前?他想问陈援朝,可一看那张冷若寒霜的脸,就不敢相询了。
陈援朝很苦,一辈子爱着一个女人,却是永远的离开了他,沐庆丰也很苦,一生爱过很多个女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善终,现在自己死了,身边竟然一个亲人都没有,这难道真的就是老天爷的报应?
还记得在秦蓝死后的半个月,沐庆丰骨瘦如柴,跟出来寻找他的陈援朝坐在一个偏僻简陋的小菜馆,点了四个菜,两人就那样面对面的坐着,抽着烟喝着酒,那一刻,陈援朝才知道,沐庆丰心中的痛苦远远大于自己,一个男人,一个在家里说不上话的男人,活的是何其的不堪重负,说沐庆丰花心,他的确花,见一个爱一个,可又不能否认,他真的用心的去爱过每一个,但是任何一个他都无法给予确切的名分,而这些女人要争取,要住进象征着身份跟地位的紫竹山庄园,就只能是努力的为沐家生个儿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席红莲的认可。
死了,一了百了,至少陈援朝认为是这样,沐庆丰这样痛苦内疚的活着,还不如安静的远去,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他能找到一样东西,那便是轻松。
席红莲,沐启帆,不是没有感情,更加不是没有亲情,他们的表情出卖了一切,沐庆丰的死他们震惊过,也心痛过,可是事业战胜了一切,战胜了这种血溶于水的亲情,反观沐晨阳,才是真正让陈援朝感到害怕的,小孩子,从小生活在阴谋权势城府中,连亲情为何物都不了解,这样下去,以后的沐晨阳会变成一个怎么样的人,那只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动物。
陈援朝加快了车速,此时此刻他只想带着沐晨阳尽快的赶到沐庆丰的身边,没有亲人在旁边看着他远去,黄泉路上沐庆丰真的会很孤独。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陈援朝,表面阴寒冷血,可无疑,他的胸膛是滚烫炙热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孝
赶到大岭山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上午的十一点,沐庆丰所在的房间很是凄凉,就连疗养院的医生都感到很奇怪,以沐庆丰这样的身份跟地位,在死去的那一刻为什么只有一个姑娘待在身边,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人,难道都不知道吗?
沐庆丰静静的躺在床上,很安详,远远看去就跟睡着了一样,沐晨阳跟在陈援朝的后面默默的走了进来,得知沐庆丰已经死了,小晨阳十分的害怕,只不过对于叶紫霞却是生出了一丝的好感,在陈援朝一个人走过去了之后,他就静静的待在叶紫霞的旁边,“阿姨,我爸爸死了吗?”
叶紫霞点点头,对于沐晨阳的这种表情跟疑问没有一丝的奇怪,席红莲一手带着一手调教的人那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庆丰,援朝来晚了,你一路好走,老太君跟启帆都很忙,你要体谅,所以,我只帮你带来了晨阳。”
说着话,回过头,看着沐晨阳,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命令口气冷冷的说道:“阳阳,你过来!”
沐晨阳对于今天的陈援朝那是感到十分的害怕,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委屈的说道:“援朝叔叔!”
“跪下!”
这个小家伙还真听话的跪在了沐庆丰的病床前,过了一会又再次委屈的看着陈援朝,“援朝叔叔!”
陈援朝冷着脸不说话。
小家伙又再一次望着叶紫霞,“阿姨,我的膝盖好痛……”
叶紫霞看着不忍,“援朝哥,他,还是个孩子!”
说完,就准备动手将沐晨阳给扶起来。
“紫霞,你别动,你这不是在帮他,你这是在害他!”说完,他又俯下身子严肃的看着沐晨阳,说道:“阳阳,病床上去世的是你的爸爸,你作为儿子,跪在这里是应该,是应当,是天经地义知道吗?这叫着孝!”
“孝?”沐晨阳歪着头。
陈援朝点点头,从桌子上拿出字和笔,端端正正的写上了一个‘孝’字,放在了沐晨阳的面前,“记住,这个字就叫着孝。”
小家伙仔仔细细的看着,很是认真。
陈援朝仿佛已经忘记了沐庆丰的死亡,看着沐晨阳低头认字的同时,又是一番语重心长,“阳阳,从今天开始,援朝叔叔每天都会教你一句话一个字,今天的字是个孝字,而另外一句话呢,你也听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男儿膝下有黄金!”沐晨阳跟着念了一遍。
“对,就是这句话,阳阳,你以前也说过,你是一个男子汉,作为一个男子汉,那就应该顶天立地,归天跪地跪父母,除了这三样,其他的情况坚决不能跪下,摔倒了就要爬起来,明白吗?”
沐晨阳茫然的点了点头,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又如何能够理解此时陈援朝话中的意思呢,陈援朝自己也知道,眼前的沐晨阳绝对是一头的雾水,但是他还是要教,还是要说,他不想让以后的沐晨阳变成一个无情无义脑子里只知道权势利益的人。
今天,是陈援朝给沐晨阳上的第一课,也是他在沐家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主张,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爱他,不是要宠着他,而是要让他明白有些东西有些道理他必须要学会,必须要懂,要不然就妄为一个人,而是彻头彻尾的畜生。
自己手染鲜血,加上对于沐心茹的承诺,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活着了,而沐晨阳呢,陈援朝只希望他能够活的更好,大富大贵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却一定要顶天立地,有情有义。
半个小时之后,沐晨阳站了起来,虽然膝盖疼痛无比,却依然是站的笔直,陈援朝点点头,多少还是有些不忍,摸着他的头,问道:“还痛吗?”
小家伙点点头,却是认真的说道:“男子汉,痛也不能说!”
“嗯!”陈援朝心一宽,这小家伙,幸好中的席红莲之毒不深,要不然恐怕又是一个沐启帆的翻版了。
叶紫霞给陈援朝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陈援朝说道:“紫霞,这些日子以来,全亏你了,对庆丰,你仁至义尽了!”
“沐哥对我有恩,别说照顾他了,就是让我死我也会答应!”
陈援朝点点头,“等下老太君来这里有可能发怒,你忍着点,知道吗?”
“嗯,我懂!”
迁怒于人,那可是席红莲的拿手好戏。
视察工作的上午安排在堪海集团,到了下午就轮到了蓝光集团,然后其余的两天就分别是华海市其他的小型企业以及各种利国利民表功绩的菜篮子工程项目了。
整个上午席红莲都是昏昏沉沉,强颜欢笑,沐庆丰的死犹如一颗重磅的炸弹在她心中开花,说她不难过,说她无动于衷,那怎么可能,沐庆丰可是她的亲生儿子,现在阴阳两隔,她几乎就要肝肠寸断了,可此时此刻,这个老女人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这份定力跟耐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反观沐启帆,却是频频出错,有时候沉思,有时候又是恍恍惚惚,跟席红莲比,他就差的太多了。省委书记李外卿不明所以,还一度问到了沐庆丰的事情,毕竟沐庆丰是堪海集团的董事长,这样重大的活动都没有出席,实在是说不过去。
席红莲笑着解释,只说沐庆丰生病住院,身体不方便,可李书记要是知道此时此刻的沐庆丰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命呜呼,这边的母亲跟儿子还谈笑风生,估计真会感叹一句,沐家的人真他娘的变态。
下午两点,领导班子转战蓝光集团,席红莲跟沐启帆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大岭山疗养院,看着躺在床上已经不永远不能说话的沐庆丰,眼泪瞬间的滑了下来,坐在床沿,傻傻的看着,呆滞的如同一尊雕像,陈援朝等人都没有打扰,静静的退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的小客厅,沐启帆看上去很是伤心,眼圈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说,而小家伙沐晨阳却是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不下百来个的‘孝’字,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到后面的中规中矩,连一旁的叶紫霞都不由的一愣,这小子,真用上心了。
晚上八点,席红莲已经整整的待在沐庆丰的房间六个多小时,从一开始的进入到现在,陈援朝都没有听见一丝一毫悲戚到呼天喊地的声音,他明白,席红莲就是这样,她的柔弱跟伤感你永远都看不到,她会死死的压住,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那种一如既往的坚强,也只有这样的秉性才会造就她老妖怪的大名。
陈援朝推开了房门,沐启帆等人鱼贯而入。
“老太君,该吃饭了,庆丰已经去世,人死不能复生!”
沐启帆走了过去,搀扶着此时此刻悲痛欲绝的老人。
叶紫霞慢慢的走了过来,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席红莲,“老太君,这是董事长最后一刻交给我的,里面有他跟你说的所有的话!”
席红莲接了过来,放在胸前,眼泪忍不住的又一次而下。
席红莲慢慢的站了起来,声音已经有了一丝的沙哑,“援朝,庆丰已经走了,该办的后事都交给你了,不过动静不要太大,集团方面通告一下即可,我相信,庆丰他希望安安静静的走。”
陈援朝点了点头,“那庆丰的遗体?”
“我还想陪他最后一个晚上!”
“奶奶,我陪你!”沐启帆说了一句。
席红莲摇摇头,“不用了,你别忘记,沐家除了一个沐庆丰,还有一个堪海集团,男子汉,事业为重!”
“奶奶……”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庆丰说。”
众人缓缓的退了出来。
陈援朝望着沐启帆,轻轻的说道:“启帆,你先回去吧,今天就住在紫竹山,我留下来陪着老太君。”
“那阳阳呢?”
“我陪着奶奶!”没等沐启帆说话,小家伙自己倒先说了出来。
“让阳阳留下吧,我们都没在,他会不习惯!”陈援朝看着沐晨阳,点了点头。
沐启帆心情很复杂,此时也只能是作罢,叶紫霞一直将他送到疗养院的门口。
“紫霞,回去吧!”沐启帆坐进了奔驰,对于眼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却始终不能动手的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紫霞什么都没有说,带着一丝伤感抿着嘴唇。
沐启帆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又从车上走了下来,“紫霞!”
叶紫霞转身,“还有事吗?”
沐启帆愣了一会,说道:“我父亲的事,谢谢你!”
“董事长对我有恩,这都是我该做的!”叶紫霞平静的说道。
“那,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是继续留在堪海集团上班吗?”
叶紫霞摇摇头,一阵苦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董事长都没了,还要我这个董事长秘书干嘛?”
沐启帆呆了一呆,突然说道:“紫霞,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留下来。”
叶紫霞抬起头,“谢谢!”
说完,不再说话,转身向着疗养院而去。
沐启帆愣在当场,看着这一丝戚戚然美人影,发动了汽车,当汽车远离大岭山灯光出现在了远处马路上的时候,叶紫霞才缓缓的回头,脑袋中回旋着沐庆丰临死之前叮嘱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紫霞,我死后,你一定要离开堪海集团,还有,小心启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给妈妈的一封信
叶紫霞摸了摸口袋,上次沐庆丰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还在里面,临死前,沐庆丰再次强调过,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傻,憨,很可能就会将卡送还给席红莲,所以他一再叮嘱,这是自己送给紫霞的嫁妆,如果叶紫霞觉得拿了脏手,那便丢掉或者说还给沐家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紫霞觉得,自己应该收下,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她是绝对不会用的,说的难听点,卡里面的三百万足够让她在二线城市买一套套房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但是如果真的做了这样的选择,叶紫霞相信,即使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席红莲打开了信封,这是沐庆丰交给自己的信,信封口封得死死的,谁都没有看过,她拆开,里面露出了自己儿子还算清秀的字体,却少了平时的一股苍劲有力。
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庆丰已经远去了,不能在你的身边继续听你的唠叨了,或许你又了少了许多的乐趣吧?
妈,最后一次叫你的时候还是在好几个月之前,至于到底是什么日子,我也记不清楚了,得了这样的病,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报应,你没来看我,我也不气不恼,因为我知道,你很忙,沐家何其之大,加上堪海集团的这份产业,你老人家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在你眼中,家族的事业永远比一个将死之人要来的重要,这一点,我明白。
妈,我走了,以后沐家的一切就都拜托你了,启帆需要你的协助,晨阳需要你的抚养,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这就跟我小时候一样,欺负过我的人,欺负过沐家的人,敢打堪海集团主意的人,他们,都不一个个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我这一辈子,在外人看来的确很风光,有钱有事业还有一个能干的妈,他们都认为我很幸福,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生活在这个家,我真的一点都不快乐,妈,你还记得芳丽,记得沉鱼,记得秦蓝她们吗?现在,我就要去见她们了,我要在她们的面前忏悔。
至于紫霞,我知道你老人家一度认为她是我的女人,其实真的不是,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跟过我的女人都没有好的下场,所以,我真的不想有人再为了我受苦,妈,我死后,该放手的就放手了,尤其是紫霞,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别太拉着扯着,让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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