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车队离开了长安。
从长安到登州最少有两千多里,李愔的车队分成两大部分,李愔带着家眷和重要的财物、人员走在前面,周围有八百护卫相随,而后面则是王府工匠、仆妇及其家属,另外还有一些大而笨重的物资,也都随着工匠一起前行,剩下的两百护卫则保护着这些人的安全。
萧文心她们这些女眷坐的马车有些特别,这些马车经过李愔提前改造过的。加了一些防震的装置,坐上却比其他装物资的马车强多了,至少不用担心被颠散了骨头。
李愔骑着马边行边回首,直到长安被大地遮挡住后。这才看了看身边和自己并行的两人,笑道:“燕兄,九弟跟我去也就算了,可你放着好好的长安不呆,为什么也偏偏想跟着我去登州?”
李愔旁边的两人正是李永和燕北,其中李永是被李孝恭硬塞过来的,以前李愔和李永都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之一,不过自从李愔‘从良’之后,虽然李永跟着他也办了几件正事。可是脾气禀性却丝毫没变,时不时做点违法乱纪的事,以前没有比较倒没觉得什么,可现在李永和李愔一比,简直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为此李孝恭可是没少头疼。
这次趁着李愔外出之官的机会。李孝恭干脆就把李永塞给李愔,说是让他帮着管教管教,毕竟李永心中也最服李愔,平时也最听他的话,李愔也能明白李孝恭的苦心。毕竟李永是幼子,无法继承河间王的爵位,以后最多也就是个县公之类的爵位。现在他胡闹还能有李孝恭这个当爹的护着,以后万一他不在了,李永再这么胡闹下去,很可能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因此这才想让李永跟着李愔混个出路。
带上个李永倒没什么,反正他还刚好缺信得过的人手。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燕北在前些天也找到他,并且毛遂自荐,成为李愔齐王府的长史,这让李愔十分的想不通,今天终于还是当面问了出来。
“六郎,登州那个地方,你们都是心知肚明,何必非要点破呢?”燕北笑嘻嘻地看了李愔一眼,话中的意思很深,至少旁边李永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李愔也是一愣,不过听到对方提到登州,当下也有几分明悟,不由得大笑道:“燕兄,没想到你眼光如此犀利,一下子就看出了小弟的意图。”
“哪里哪里!为兄想了好久,也才想明白这么一点,不过以我来看,六郎你之所以要去登州,恐怕意图不止于此吧?”燕北开始谦虚了一下,不过随后又反将了李愔一军。
李愔听到燕北的话,有些惊讶的扭头上下打量起来对方,在李愔认识的众的纨绔子弟中,燕北的确算是一个少有的人才,可惜因为家中的原因,一直无法出仕为官,只能做一个清闲的县子,这次更是仗着厚脸皮,死磨李愔,才能得到王府官员中最重要的长史一职。
这次李愔离开长安,以前一直空缺的王府官员就要补齐了,这些王府官中有两个最重要的职位,一是被燕北担任的长史,另外还有一个掌管军事的司马,这个职位当然不能给什么都不懂的李永。之前李愔的护卫被李世民换成了千牛卫充任,借着这个机会,李愔就把在千牛卫中任职的苏定方和席君买都要了过来,其中有苏定方有勇有谋,而且原来就已经是中郎将,因此被李愔任命为王府司马,级别虽然没变,不过苏定方却是求之不得。
千牛卫虽然看起来威风,但若无特殊的际遇,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上战场,而作为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大丈夫,天天在这平安无事的长安呆着,这比杀了苏定方还难受,因此一听说要被调到登州那个离高句丽极近的地方,苏定方比谁都兴奋,还特意跑到登仙楼大醉一场。
至于席君买就更简单了,这人是个直性子,上次李愔买奴隶时,两人就已经有了交情,而李愔看他勇猛过人,之后更是倾心结交,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听到李愔相召,立刻二话不说,打好包袱就来到李愔府上,反正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在哪呆着都一样。
席君买本来职位只是个鹰扬郎将,而且除了勇猛之外,其他方面根本没办法与苏定方比,因此被李愔任命为亲事府典军,专门负责李愔身边的保护工作,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保镖头子。
燕北、苏定方,这两人算是李愔的左膀右臂,席君买就是自己身边的盾牌和长矛,至于李永,也被李愔任了一个帐内府典军的职务,手下掌管着三百多人,归苏定方节制。
除了他们四人外,另外还有一个主薄的职位也是由李愔指定的人担任,只是这个人在别人看来,却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这个人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刘仁轨。今年已经36岁的刘仁轨,混的也并不如意,还在陕西那片做一个小小的县尉,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长,从九品的一个小官,不过在今年刚过完初一,就被李世民一纸调令送到李愔府上,并且被任命为从六品上的王府主薄,一下子连跳数级,让不少人都是眼红不已。不过刘仁轨并不在李愔他们这个队伍里,而是跟在后面的工匠队伍里,负责整个队伍的指挥。
就在车队缓缓前行之时,忽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愔回头一看,发现是顶盔掼甲的苏定方正打马前来,不过看他一脸怒容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啊?
“属下参见殿下!”虽然怒气勃发,不过苏定方倒没忘了礼数,到了李愔跟前抱拳施礼道,不过眼睛却是狠狠地瞪着李永。
“嗯,苏司马请起!”李愔点点头道,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李永身为典军,本来是要和手下的兵士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却跑到自己这里,而且身上连盔甲也没有穿,哪里有一点武官的样子?
果然,苏定方刚一直起身子,立刻对李永吼道:“李典军,你可知罪?”
“属下不知。”李永也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不过他却丝毫不在乎,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长史吗,难道还敢拿他这个河间王子怎么样?
“哼,身为典军,却是擅离职守,按军法当斩,不过念你初犯,改为重打三十军棍!”苏定方可不管你是什么河间王子,当初连李愔他都敢拦,更别说是李永了,因此挥手就让后面的军士上前,三两下把李永拉下马摁倒在地,当场就要行刑。
这下可把李永吓坏了,狼狈的抬起头求助地看向李愔,李愔虽然知道苏定方会让李永吃苦头,不过也没想到一下子就是三十军棍,这可不比衙门里的板子,一军棍下去就是皮开肉绽,三十军棍要是打下去,估计李永不死也得残啊。
想到这里,李愔也急忙求情,想让苏定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李永一马,不过对方却是毫不给面子的冷冷回道:“殿下,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李典军既然入了军中,一切都要依军法从事,若是有法不行,那还要我这个长史做什么?”
说完,苏定方一挥手,就要让军士们行刑。
第二章 挖坑让李永跳
眼看李永就要挨打之时,忽然旁边的燕北开口阻止道:“苏司马且慢!”
“嗯~”苏定方脸色一沉,他出身于军伍,身上的官职都是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因此对于燕北和李永这两个公子哥,他从心眼里看不起,特别是李永还擅离职守,更让他心生厌恶,要不是看在李愔的面子上,换成另外一个人早就被他砍了。
燕北虽然出身大族,不过他也和不少下层出身的人物打过交道,很明白苏定方的心理,因此一脸和气的笑道:“呵呵,苏司马,这件事虽然是李典军的错,不过却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才十五岁,而且又从来没有过军伍经历,对军中情况也不是十分清楚,犯下这种错误也情有可原,若一定要怪罪的话,那你就怪殿下好了,是他非要让年纪轻轻的李永坐上典军之位的。”
燕北这招斗转星移玩的真妙,一下子就把错归到李愔身上,而且说的也是合情合理,让苏定方一时间挑不出错来,而李愔这时也很知机,立刻一脸悔恨的说道:“燕长史说得不错,这件事都是本王之错,不该让九弟担任典军一职,要打就打本王吧!”
苏定方虽然治军极严,不过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看到李愔和燕北都为李永求情,当下沉吟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殿下,既然您也认为李永不适合典军一职,那属下现在就将他革除军职,以后永不录用!”
“什么~,你要把老子踢出军中?”被摁在地上的李永一听苏定方的话,立刻就急眼了,他老爹李孝恭当年在战场上纵横无匹,是大唐最有名的将领之一,而李永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领兵作战也十分的向往,现在好不容易进到军队之中。怎么能这么灰溜溜的被踢出来?这也太丢他老爹河间王的脸了。
“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典军一职?”苏定方也是脸色一沉,眼中带着不屑的反问道。
“哼,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典军吗,老子还不希得干呢,大不了我从小兵做起,日后的官职肯定比你高!”李永向来高傲无比,除了李愔他谁也不服,可是今天却被苏定方眼中的不屑刺伤了自尊。想他老爹河间王在军中是何等威望?可是到了自己这里,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典军都做不了?
李愔一听李永的话,眼睛立刻一亮,李孝恭不是让自己替他管教李永吗。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军队更磨练人?再加上又有苏定方这个完全不顾忌它人身份的愣头青在,李永这块顽石若是到了他手里,就算打磨不出来宝石,打磨出来一块砖头也是好的啊!
想到这里,李愔也没等苏定方回答,立刻抢着说道:“九弟好志气,男儿就应该投军杀敌以报国,想当年叔父在你这个年纪。也已经在军中效力,今天九弟能下些决心,日后的成就肯定不在你父亲之下。”
李愔这就是在给李永挖坑啊,让他不跳也得跳。更加可怜的是,李永这小子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个坑,反而被李愔的几句夸赞激的热血沸腾。脸上的神色更加坚定,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定方,却根本没发现旁边的燕北正用怜悯的目光盯着他。
苏定方也没想到李永这个公子哥竟然这么倔强,对于河间王李孝恭,他也是十分的敬佩。只不过之前他在李永身上,却丝毫没有看到当年李孝恭的影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李永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倔脾气就有让他有几分赞赏。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可别后悔。”既然是李永自己说的,而且李愔也同意,苏定方自然也没什么可反对的,而且他也不太相信李永能熬的过军中生活,到时若对方受不了自己离开,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事情既已商定完毕,当下李永就从典军变成了小兵,并且马上被苏定方编到周围的护卫队,看着一脸倔强的李永穿着盔甲,毅然而然的加入到护卫之中,李愔和燕北则相视而笑,只要李永进了军中,混不出个样子来,就别想再出来了。
骑马虽然看着很威风,可是骑一会还行,若是骑的时间太长的话,大腿内侧就会变得火辣辣的疼,李愔和燕北都不太擅长骑马,不一会就感觉有些受不了了。
为了这次得来不易的出仕机会,燕北也是下足了本钱,不但自己来了,而且连家眷也带来了,感觉骑马难受时,立刻钻进了他家眷的马车中,美其名曰找老婆联络感情。李愔为了面子又死扛了一会,最后实在受不了,干脆有样学样,也钻进了萧文心所在的那辆大马车里。
这辆马车是李愔特制的,不但减震系统做的最好,而且内部空间也十分宽大,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最里面是一个床榻,累了可以躺上在面休息,外面则是一个矮茶几和几个小凳子,坐上十个人也不会感觉拥挤。
李愔进到马车之前,里面已经有五个人了,其中了除了萧文心外,文儿、画儿、绿珠以及王惜君都在里面。对于王惜君也要跟自己去登州这件事,李愔也有些意外。因为长安这边的产业太多,比如酒厂、煤矿等事,都要有人来打理,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考虑,于是李愔决定把王子豪留在长安,可王惜君却说自己早已经是李愔的侍女,因此也要跟来,甚至王子豪也十分支持,李愔无奈,只能把她也带来了。
李愔进到马车里,却看到文儿、画儿和绿珠正在玩斗地主,而萧文心和王惜君则一人手捧一卷书,分坐在里面的床榻两边,其中萧文心看的是还没有完本的红楼梦,而王惜君看的则是刚刚印刷成册的三国。
三国这本书因为被李世民看重,自己看完之后觉得不过瘾,还让人印刷成册,在过年时作为礼物送给文武百官,结果元宵节还没开始时,在大唐上层就已经形成一群十分高端的三国迷,过年拜访之时,三句话内必谈三国。
而有了这些人的带领,再加上一些无良商人的疯狂,在李愔离开长安时,只要是识字之人,几乎人手一本三国,就算有人不喜欢读小说,可是冲着这本书是从李六郎那里流传出来的,还是让不少人慷慨解囊买上一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长安城的书商大发了一笔,可惜李愔这个‘作者’,却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拿到。
“咦,夫君你终于来了,我还等着你给我讲红楼呢?”看到李愔进来,萧文心忽然表现出异常的热情,拉着李愔坐到身边。而坐在另外一边的惜君却不屑的瞟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看自己的三国,只是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同一页好长时间了。
李愔对文心的热情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反正他也是来休息的,而且闲着无事,于是喝了口茶后,开始接着三国,而文心听着听着,慢慢的半依在李愔怀里,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文儿她们玩的兴起,再加上早就习惯了李愔和文心的亲密,因此并不以为意。
旁边的王惜君虽然一直盯着书,其实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李愔这边,看到人家夫妻亲密的样子时,王惜君心中禁不住泛起一股醋意。从她一进马车开始,敏感的萧文心就对自己表现出一种本能的排斥,只是做为女主人,萧文心对她这个特殊的侍女开始倒亲热的聊了几句,可是很快两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最后只能拿出随身带的书籍看了起来。
“我去骑马!”王惜君忽然感觉胸口很闷,干脆扔下书站起来道,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自己径直下了马车,骑上马来回驰骋了几遍,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长安离登州有两千多里,而李愔他们不但人多,带的东西也更多,若是只走陆路的话,实在是有些麻烦,特别是大唐的交通状况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善,其中长安到洛阳倒不错,水泥大道几乎已经修的差不多了,车队行驶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前进的速度很快,然后又从洛阳到了郑州,再向东陆路可就不好走了。
不过幸好还有一条黄河,初唐时因为上游的植被还没有遭到大规模的破坏,因此李愔看到的黄河水也只是略显浑浊,流量也比后世大的多,而且过完年后,气温急速回升,等李愔他们赶到郑州时,黄河上已经解冻并且完全可以行船了。
郑州刺史早就为李愔准备好了船只,而李愔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楼船,这种楼船果然如名字一般,立在水中像坐高楼一般,比如李愔坐的这辆,就是一艘三层高的楼船,可以载两千人,除去水手之外,几乎可以把李愔带来的所有人都装上,只不过李愔看着却有点担心,这般用眼睛也能看出重心在水面之上,如此船只万一遇上风浪翻船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除了最大的楼船之外,当地州府还准备了不少的货船,李愔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带的东西都搬上船,然后顺流而下,到了青州地界下船,然后经过莱州之后,终于到达了登州地界。
第三章 捕奴船队
渤海,这个三面坏陆,几乎相当于东亚大陆的内海,只有一个渤海海峡与黄海相连,而海峡最狭窄的地方,也不过才两百多里,甚至比台湾海峡还要狭窄。若是海况比较好的话,乘一艘小舢舨都能横渡海峡。
现在渤海海峡北方的胶东半岛被高句丽所占,而南方的山东半岛则是大唐的领土,其中登州刚好位于渤海海峡的分界线上。
宽广无垠的海面上,层层波浪此起彼伏,今天海面上的天气不错,风很小,头顶的太阳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给这有些寒冷的二月天中带来一股暖意。一队由四艘商船组成的船队正行驶在海面上,看他们行驶的方向,应该是向刚大唐刚设立的登州赶去。
风只海鸥从海面上叼起海鱼,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飞落到商船的桅杆上,一边品尝着新鲜的海鱼,一边欣赏商船甲板上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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