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夜忧心国事,自然显得成熟一些,不过却远远谈不上什么老字,况且陛下才刚刚37岁,正值人生之中的壮年,哪里能看出丝毫老态?”杨妃笑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安慰,至少在她眼中,李世民仍然是当年那个战功赫赫却又野心勃勃的秦王,每当他从战场上凯旋归来时,那一袭白色战袍也不知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
也许是被李世民的话勾起当年的某些回忆,杨妃正在梳头的手一顿,脸色转为黯淡,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唉~,陛下,臣妾想过两天出宫一趟。”
李世民倒没发现杨妃的异常,听到杨妃的话后,想了一下说道:“哦?杨妃你在宫中呆的闷了,要不过两天我陪你出去走走?六郞帮清河她们搞的那个冷饮店十分不错,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陛下误会了,我听说隋国夫人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想去看看。”杨妃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杨妃口中的隋国夫人指的是前朝萧皇后,也就是杨广的妻子,宋国公萧瑀的亲姐姐,也是李愔李恪兄弟名义上的外婆。
这位萧皇后也是位命运多舛的女子,本来出身于西梁皇室,但因为父亲认为她出生时不详,所以就让别人抱走抚养,后来好不容易做了杨广的妻子,本以为算是苦尽甘来,可是在大业十四年江都政变中,杨广被杀,杨氏子孙也被屠戮一空,萧皇后亲手用几块床板将丈夫和子孙的尸体收敛后,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先是被乱军挟持,幸好后来被窦建德解救,窦建德为人忠义,以大隋的忠臣自居,所以对萧皇后倒也十分礼遇,不过当时突厥处罗可汗的妻子义城公主听到萧皇后的处境后,做为小姑子的她一时好心,就让罗可汗遣使恭迎皇后。窦建德不敢不从,于是萧皇后便随使前往突厥,在突厥那里呆了十几年,直到后来李世民大破突厥,才在贞观四年将萧皇后迎了回来,不过这时萧皇后已经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李世民倒是对她十分礼遇,并且封她为隋国夫人。野史上说李世民还和这位萧皇后有过什么瓜葛,甚至将她纳为昭容,这根本就是扯蛋,李世民就算是以前仰慕过这位萧皇后,可是也不至于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感兴趣,毕竟无论一个女人多么美丽,可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隋国夫人?杨妃你……”李世民一脸惊讶地看着杨妃,对于杨妃的身世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才会如此震惊。
“陛下,当年她虽然对不起我们母女,甚至母亲的病逝她也要负上一部分责任,不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毕竟还是我的嫡母,再加上父兄死后,她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前几年我还想不开,所以一直没有去见她,不过现在看她老境如此凄凉,膝下的更是无人,现在又在病中,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该去看看她了。”杨妃神情凄婉的说道,说起这些,让她又不禁自伤身世。
李世民看到杨妃伤心的样子,知道她又想起当年之事,心中也不禁一叹,满脸怜惜的伸手握住杨妃的柔夷,别看杨妃表面柔弱,不过性格却是柔韧中带着刚强,虽然经历了国破家亡之苦,不过她却把所有痛苦埋藏在心里,极少看到杨妃为此而伤心流泪,也只有与自己这个最亲近之人独处时,才会偶尔显露几分,不过也正是这样,李世民才对杨妃显得格外关心,因为除了自己和两个儿子外,杨妃几乎一无所有。
“去看看也好,算算年纪,恐怕她也快七十岁了,说不定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了。”既然杨妃自己想通了,李世民当然也不阻拦,想了一下又道,“另外把恪儿和愔儿也带上,让他们也见一见自己的外祖母吧!”
“恪儿倒也罢了,可是如果让她见到愔儿,会不会……”杨妃听到李世民让自己带两个儿子去,却忽然迟疑起来。
“放心吧,虽然她之前不得不委身突厥可汗,不过在她心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个人,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许多事情也都能想开了,再加上她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相信她看到愔儿时,应该只会感欣慰和高兴。”李世民沉声说道,以前他不喜欢李愔,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儿子太过顽劣,另外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隐情也占了不小的比重。
“嗯,还是陛下分析在理,臣妾过两天就带恪儿他们兄弟去一趟。”杨妃听李世民如此说,心中也就打消了顾虑,盈盈一拜道。
今天的早朝注定是一个闹剧,李世民刚一上朝,就接到十几份奏章,说的都是昨天晚上‘天降祥瑞’,天空中的五色毫光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而且还伴有惊雷之声,长安城中都言天上有神仙下凡,预示着我大唐将更加繁荣强盛云云,反正奏章上都是怎么好听怎么写。不过当李世民把昨晚上的真正情景讲出来时,立刻将那些上奏章的人羞得满面通红,没想到所谓的祥瑞,竟然只是梁王为了给杨妃庆生,让人改进的烟花而已。
而长安城中的百姓在天亮之后,也是拉帮结派对昨晚的异象议论纷纷,虽然统一认识都是神仙下凡,不过对于是哪位神仙下凡却是起了歧义,有人说是文曲星;有人说是武曲星、甚至还有人说是太白金星,反正各说各有理,每种说法都有自己的支持者,不同的支持者遇到一起,自然就免不了一番争执,有些争不过别人再加上脾气暴躁一点的,最后脑子一热就用拳头说话,结果搞的整个长安城治安直线下降,倒是苦了金吾卫,抓人抓的手都软了。
不过谣言总归不会长久,从李愔和昨天参加宴会的几位公主府上,慢慢地将昨晚的真相流传出来,听到异象竟然是那位很有传奇性的梁王,为了给母亲庆生而搞出来的烟花后,所有人先是震惊,然后对李愔的好感大增……
中国人最重的就是孝道,无论一个人的人品再烂,但只要能做到孝敬父母,至少这个人就不会让人太反感。李愔以前名声恶劣,不过经过这段时间李愔的努力,总算是让不少人对他改变了印像,现在又做了这么一件让人啧啧称奇的孝举,这让大部分人对李愔这个梁王的好感直线上升,而以前那个顽劣无比的梁王形像,已经在很多人的脑海里渐渐消失。
宋国公府的内宅,内宅最左边是一套十分素雅的小院,院子里除了一间正房和左右两套厢房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建筑,正房前的空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因为时节不对,所以除了几样夏季开花的花卉外,其他大部分都是一片绿色,在花草拥簇的院子中间,放着一张不大的石桌,石桌周围呈梅花形放着五个石凳,一个年约四十许的风韵妇人坐在一个石凳上,手中拿着一个贝壳样的东西正在仔细端详,身边那个容貌绝美的少女面色微红,静静坐在那里,犹如一株清丽秀雅的兰花一般。
“文心,这镜子虽小,不过却是件奇物,那位梁王还真大方,第一次见面就送给你这么贵重的礼物。”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将手中的镜子合上,笑着说道,旁边的绝美少女当然就是萧文心了,而中年妇人手上拿的就是李愔昨天送给萧文心的礼物,其实也就是一面小镜子,上面有个盖子,不用的时候可以合上,好像像个贝壳一般。
镜子并不是那么好制的,李愔一共磨制了数面水晶镜面,不过最后也不过制成一大一小两面镜子,大的那面送给了杨妃做寿礼,而小的这面他则送给了萧文心。
萧文心听到中年妇人的话,脸上的红晕更甚,只是低着头浅笑,却不好意思说话,倒是她身后的绿珠抢先说道:“夫人,这根本不算什么,梁王送给他母亲的那面比这个大上好几倍呢。”
“呵呵,你这小丫头,那是梁王送给杨妃的寿礼,怎能相提并论?”中年妇人笑道,虽然这妇人也有四十多岁了,但容貌极为艳丽,特别是笑起来时,犹如一朵成熟的牡丹花盛开一般,让人感到一种美艳而又华贵的气质扑面而来,让人禁不住就为之倾心。若是仔细观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位夫人的眉眼竟与萧文心有些相似。
中年美妇笑完之后,忽然一脸正色对萧文心道:“文心,我观那位梁王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虽然有时行事的确有些鲁莽,不过却是极有分寸,以后即便做不了皇位,至少也能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你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听到中年美妇如此直白,萧文心娇声嗔道,心中又是害羞又是甜蜜,虽然李愔身为梁王,不过母亲对于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毕竟以前的李愔名声太差,而且还调戏过自己,作为一个明智的母亲,当然不希望女儿嫁给那种人,不过没想到李愔却因祸得福,脑子受伤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但将以前的骄横跋扈一扫而光,而且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十分优秀,甚至现在连一向固执的母亲也改变主意,认为他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
“呵呵,都是马上要嫁人的大丫头了,有什么可害羞的?”中年美妇取笑道,她就是萧文心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萧瑀的二儿子萧错的妾室,她娘家姓周,所以萧府上下都管她叫周姨娘。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位周姨娘虽然只是个小妾,但是举止风度却贵气十足,如果初次见到她,绝对会让人以为是哪家豪门贵族的正室夫人。
“母亲,您就喜欢取笑女儿,女儿只是订婚,离嫁人还早着呢。”萧文心羞得满脸通红,不过仍然不忘还嘴道,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这个性格淡漠的少女才显露出一种难得的小女儿姿态。
“那可说不定,那位梁王也不小了,而且按规矩,他要到外地之官一年,只不过因为他父皇宠爱,所以迟迟没有让他之官,不过以我的估计,李愔到外地之官的事也快了,在他去外地之前,肯定会把婚事先办了,到时我的女儿可就要成为他们李家的人了。”周氏一脸笑意的说道,不过她的话里话外,似乎对李氏皇族似乎并没有什么尊重的意思。
听到母亲如此说,萧文心也是一愣,她知道自己母亲虽然只是一个不出院门的妇人,不过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都极为准确,她既然说自己和李愔的婚期不久就要到来,那么肯定不会有错。这个消息让萧文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她对李愔的好感日增,对两人的婚姻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不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陪着母亲说了会话,萧文心因为要向王夫人学习女工烹饪、操持家务等事,所以只能早早的离开,她看母亲对那面小镜子十分喜爱,于是就想把镜子转赠给母亲,不过却是让母亲哈哈大笑,连叫她傻丫头,那镜子可是李愔送给自己女儿的,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收?
周氏看着自己女儿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向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十分魁梧的身影走了过来。这人大概有三四十岁,猛一看应该是个女人,因为无论衣着装扮都与普通的仆妇差不多,胸部也是高高耸起,不过如此仔细看的话,立刻就会被吓一跳,只见这人长着一条连在一起的一字眉,铜铃大眼、狮子鼻、方海口,粗壮的脖子几乎和脑袋一样粗细,身高也比普通人高上两头,两条粗腿好像是两根柱子一般,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条肌肉盘根错节的手臂,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每一步下去都能将地面震的一颤。
“主母!”这个不知男女的人走到周氏身后,立刻躬身施礼道,虽然长相凶恶无比,不过声音却倒很柔和,带着一种男人无法模仿的女性特质,显然这个粘上胡子比程家父子还要凶恶的人,竟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虎妹,文心就要嫁人了,我打算让你和你丈夫做为陪嫁的仆妇,以后你们就跟着文心左右,若是有人敢欺负她,绝对不许轻饶!”周氏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语气中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让人心中不禁生出难以抗拒之感。
“虎妹遵命!”这个名叫虎妹的壮妇没有任何异议,立刻抱拳领命道。
第七十六章 卫国公的家规
与此同时,李愔的府上正在举行着一场欢宴,参加宴会的当然就是程怀亮、李敬业和李永那帮狐朋狗友,不过今天这群人中却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李靖的孙子李业诩。
本来上次程怀亮他们说要宴请李愔,一是为了对李愔在水泥厂一事上的帮助表示感谢,另外也为刚刚被放出来的李业诩接风,不过今天一早,他们却全都跑到李愔府上,一来就先向李愔打听昨晚烟花的事是不是他搞出来的?因为他们早在之前就知道李愔为杨妃准备礼物的事,昨天刚巧又是杨妃的生辰,那些烟花也是从皇宫的方位爆出来的,所以他们第一个就想到了李愔,结果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难得今天人来的这么齐,李愔就提议大家也不用再另行请他和李业诩了,干脆今天就在他府上大醉一场,这段时间他可是搞出不少的新菜,打算让大家一饱口福。
听到李愔的提议,程怀亮他们也是轰然叫好,反正在哪都是吃吃喝喝,而且在李愔这里更好,因为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到比他府上更好的厨子了。
于是李愔一声令下,整个梁王府再次忙碌起来,很快准备完毕,大家入宴喝了几杯,立刻进入了状态,打打闹闹的差点把梁王府的正殿给掀翻。
“六郎,兄弟我敬你一杯,上次五王宴我无缘参加,这碗酒算是兄弟向你赔罪!”李业诩说完,端起那个大海碗就往嘴里倒,眨眼之间就喝一干二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五王醉啊,而且李愔已经亲眼看着他连喝了三碗,可是这位初次见面的李业诩却连面色都没变一下,好像那最少一斤半的烈酒都喝到了别人的肚子里一般。
这位卫国公的嫡孙今天是和李敬业一起来的,长的倒是白白净净一表人才,年纪和李恪相仿,比李愔要大上几岁,性格什么的还谈不上,毕竟李愔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李业诩倒是表现得十分热情,说他在家里几乎天天听到关于李愔的传闻,早就想有心结交一番,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然后就是和李愔一顿豪爽的痛饮。
李愔也是个自然熟,对李业诩的热情也报以欢迎,发现自己喝不过对方时,立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道:“业诩兄,小弟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问的?你尽管说!”李业诩一边往嘴里塞烤鸭,一边向李愔说道,李愔府上的美食他早就如雷贯耳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一尝之下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正像个饿死鬼一样,拼命向嘴里塞东西,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嘴里满是食物的他,竟然还能说的十分清晰的话来,果然是个奇人。
“业诩兄,小弟一直想不明白,你之前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让卫公发那么大的火气,把你打的大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李愔奇怪地问道,按说李靖可是李业诩的亲爷爷,而且年纪又那么大了,对于嫡亲的孙子应该只有疼爱才对,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
一听李愔的问话,李业诩的脸色立刻变得沮丧起来,旁边的李敬业显然知道内情,十分罕见的露出惆怅的表情,倒是李愔旁边的秦怀玉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忐忑的问道:“业诩,难道是你又偷着练武了?”
李愔一听秦怀玉的话,脑子立刻就糊涂了,听他话中的意思,难道练武也是一件天大的错事?
“没有,上次我练武让祖父打伤了腿骨,到现在还没完全好呢,根本用不上力气。”李业诩一脸苦笑地说道。
“没有练武,那肯定就是又偷读兵书了吧!”这时程怀亮也凑了过来,一脸同情的说道。
听到程怀亮的话,李业诩终于委屈的点了点头,一脸丧气地说道:“我不过是溜进了祖父的书房,然后想把他的《卫公兵法》抄写一遍,忙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抄到最后一卷,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可是没想到还是被祖父给发现了,后果你们也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听完李业诩的述说,程怀亮和秦怀玉两人都十分理解的上前拍了拍肩膀,他们对李业诩的遭遇虽然十分同情,可是却爱莫能助,李愔却是听的一头雾水,这时忍不住开口问道:“业诩,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难道练武读书也有错吗?”
“六郞,这里面的隐情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卫国公府家规的话,应该就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秦怀玉有些无奈地说道。
“卫国公的家规?”李愔倒还真的没听说过,不过他随即反问道,“这家规有什么问题,难道还规定卫国公府的后人禁止练武读书吗?”
“不是禁止练武读书,而是禁止练武、禁止学习兵法,而且就算成年后出仕做官,也不许在军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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