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女正是李愔的未婚妻萧文心。
“文心快快请起!”王夫人没有理会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十分亲热的上前将萧文心拉起来,“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母女之间不用那么客气,用不着每次见到我都要行礼,你看你文晴姐姐,她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王夫人笑眯眯的拉着萧文心坐下说道。
“母亲教训的是,文心以后会注意的。”萧文心虽然嘴上答应,但说话举止依然礼节十足。
“唉,你这丫头~”王夫人也拿萧文心没有办法,只好指着桌子上的首饰说道,“文心,今天我娘家的侄儿送来了不少礼物,这些首饰做工倒也精美,你挑几样带回去吧!”
“谢谢娘亲!”母亲送女儿东西,萧文心也不好推辞,不过她却没有像姐姐文晴那样,扑在桌子上挑挑拣拣,只是随手拿了根碧玉的簪子,然后说道:“文心挑好了。”
“你这丫头……”王夫人也有些生气,不过又想到萧文心淡漠的性子,心中的气也消了,叹了口气又道,“唉~,以你的性情,我也早知道你会这样!”
王夫人说完伸手拿过一个盒子,挑了十几样最精美的首饰,其中有些还是从女儿文晴手里抢过来的,引得萧文晴不满的大声叫嚷。
王夫人将盒子塞到萧文心的手里说道:“文心,咱们既然有缘做了母女,我就是真心的把你当亲生女儿看,以后文晴有的,就少不了你一份。”
萧文心刚想推辞,不过王夫人又抢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首饰之类的东西,不过做为萧家的女儿,出门总不能没个趁身份的物件,这些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这……”萧文心迟疑了一下,做为萧家的女儿,的确不能丢了家人的脸面,萧文心自己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父母家人的感受,想到这里萧文心盈盈一拜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是女儿任性了,这些东西文心就收下了。”
“对嘛,这才是识大体,知礼仪的萧家女儿!”看萧文心收下,王夫人大笑着说道,接着又帮萧文心挑了几匹颜色素雅的绸缎,让她回去多做几件新衣服,萧文心也一一收下。然后王夫人又拉着萧文心说了会心里话,这才放她回去。
等萧文心离开之后,王夫人又挑两箱礼物,让人给萧文心的生母周姨娘送去。萧文晴看着表哥送来的礼物一下子少了将近二分之一,而且母亲还专挑最贵重的东西送,甚至连自己看中的首饰也让萧文心拿走,心中不禁有些不满,拉着王夫人的手撒娇道:“母亲,那些好首饰您都让文心拿走了,到底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去去去~,你这丫头知道什么?人家文心可是陛下钦定的梁王妃,而且现在梁王越来越受宠,文心这丫头可是前途无量,我这个名义上的娘亲可不能亏待了人家。”王夫人亲昵的打了女儿的脑袋一下,接着有些羡慕又有些遗憾的说道“你要是将来能嫁一个像梁王一样的人家,那为娘可就心安了。”
“娘,我哪有文心的好运气,要不然我也哪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然后勾引个皇子调戏一下?”萧文晴这丫头没心没肺的嬉笑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没个轻重?”王夫人面色一正,教训道,“文心虽然是个淡漠的性子,但这些话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万一让她记在心里,你以后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知道了,您也真是的!”萧文晴不满母亲的教训,小声的嘟囔着,接着她眼珠一转,又向王夫人问道:“娘,您给文心首饰也就算了,可为什么把表哥送来的礼物还分给周姨娘?家里给的用度本来就不多,以前我想卖件首饰都要攒好几个月的钱,表哥送来的这些东西,能让我们宽裕好长时间呢。”
听完女儿的报怨,王夫人也不禁苦笑,她公公萧禹出身显赫,兰陵萧氏虽比不上五姓七望,但也是大唐数的上的大族,而且前隋萧皇后还是萧禹的亲姐姐,两人感情极好,前隋炀帝也对萧禹十分厚待,赏下的田产极多,按说萧家的用度应该十分宽裕才对。可是自从萧禹归附大唐成为宋国公后,却把高祖归还的田产分给了族人,自己只留下一座宗庙,而且平时为官也是清正廉明,从不收受礼物,家中只靠着国公的俸禄和和职田的出产支撑,堂堂一个国公府却过的紧巴巴的,甚至连长安一些普通富户都不如,自己女儿平时买件首饰都要思量再三,也难怪她刚才看到这么多的礼物会那么激动?
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不过王夫人却有自己的打算,挥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后,这才对萧文晴说道:“唉,为娘也知道平日里委屈你了,不过周姨娘那里却是一定要送的!”
“这是为什么?”萧文晴也不笨,她看母亲的脸色,似乎这里面还有些她不知道的隐情。
“哼,你以为你那个表哥就那么好心,非年非节的,竟然送了这些重礼给我?”王夫人脸色一脸,有些阴沉地说道,“为娘虽然出身于太原王氏,但却并不是王氏长房,与那王况平日里也没有来往,今天他忽然送来这么多的礼物,还不是冲着你那位梁王妹夫来的?”
想起这些,王夫人心中就有气,她出身于王氏大族,对于族中的人情世故看的再清楚不过,当初她丈夫还在的时候,她是嫡长子的正妻,以后还会成为国公夫人,王氏族人与她来往的也十分密切,逢年过节是礼物不断,时不时还有后辈前来请安。可自从丈夫去世后,她又没有儿子,宋国公的爵位只能由二弟萧锐继承,虽然现在王夫人还执掌着萧府内务,在府内的地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在娘家人眼里,却是再也没有半分的利用价值,头几年还偶尔派人过来看看自己,送上一些薄礼,可是这几年却连人也不来了,逢年过节也没有任何问候,好像王家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一般。
自从将萧文心这个准王妃过继给她做女儿后,王氏族人忽然对王夫人再次关心起来,前段时间已经有不下十拨王氏后辈来拜见自己,今天来的更是王氏长房出身的王况,而且还送上这么一份重礼,王夫人哪里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只不过是想借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来讨好萧文心这个准王妃,进而得到李愔的好感罢了。要知道现在谁人不知李六郎的大名?不但文采过人,而且搞出来的烧酒和水泥无一不是大利之物,引得大唐上下争相抢购投资。而且现在李愔又深得陛下的欢心,如此有潜力的皇子,王氏那些人哪里会不想尽办法来搭上这条线?
听完母亲的讲述,萧文晴也是气愤不已,举起手中挑选的首饰就想狠狠地摔在地上,毕竟她虽是个小女子,却也是个有骨气之人,这种势利之人送来的礼物,她萧文晴还真的不稀罕,却没想到被早有准备的王夫人紧紧拉住。
只见王夫人一脸笑意的气道:“你这丫头的性子也真烈,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他们特意送给我的,但想要走通为娘这条路哪有那么容易,这些就是他们给咱们的报酬,是理所应得之物,你这丫头可真会糟蹋东西!”
“咦~,对啊!这些本来就是给娘的辛苦费,还是娘亲你想的明白!”萧文晴倒也是个豁达的性子,一听母亲说的有理,立刻又高兴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手中首饰藏在怀里,然后又扑到礼物上给自己挑选东西。
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儿,王夫人是又气又笑,以她这种性子,以后嫁出去应该不会吃亏,只不过想到兰陵萧氏的女儿却像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一般,她又不禁有些头痛,看来自己要多花点时间来收收她的性子了。
梁王府偏厅内,李愔面色阴沉的紧绷着脸。身着青色长袍的王子豪垂首立在下面,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旁边侍立的文儿和画儿也被厅中沉重的气氛影响,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李愔来回走动几趟,忽然长吸了口气,双眼紧盯着王子豪,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他去登仙楼的事除了身边的人外,就只有王子豪知道,而能在登仙楼安排一场不着痕迹的‘巧遇’,也只有他这个登仙楼的主人才行。
李愔的问出的三个字好像重若万钧,将王子豪的腰压的更弯了,过了好一会才听他回答道:“殿下,这件事全都是我的错,至于原因,小人只有一句话想说。”
说到这里时,王子豪忽然抬起了头,一脸痛苦的上前一步沉声道:“天下王氏出太原!”
第五十章 王惜君以身饲‘虎’
简简单单七个字,却让李愔的身形一震,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世家大族对自己的威胁,以他对大唐这段历史的了解,早就知道以五姓七望为代表的世家大族,影响力遍布整个大唐,可是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开始起步,就已经引起这些世家的注意力,更加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向信任的王子豪竟然也出自太原王氏?
“子豪,我还能相信你吗?”李愔像是在问王子豪,又像是在自己问自己。虽然王子豪可能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想不露痕迹的安排一场会面,可这却是原则性的问题,说严重一点就是背叛。李愔信任他,自己的行踪对他也没有隐瞒,可是王子豪却是利用这一点,竟然在背后算计自己,这才是让李愔最不能忍受的。
“殿下!”王子豪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热泪盈眶大声道:“王某虽是一介商贾,却也知道什么叫‘士为知己着死’,蒙殿下不弃,一直将我视为心腹,可是我却为一己之私,有负殿下的信任,现在无论再说什么也都晚了,我只求殿下再给我一段时间,将商会的运转走上正轨,也算是我为殿下尽的最后一分力,之后我会带着家人离开,永远不再踏入长安一步。”
“哼,犯了错就想一走了之,我给你的字条上写的什么?”李愔听后是怒气勃发,王子豪被他视为左膀右臂,是他以后计划中的关键人物,李愔不可能放他离开,就算他是太原王氏出身又如何?惹急了李愔,他有不下百种办法将这些世家门阀的根基掘断。
“殿下……殿下写的是‘下不为例’。”王子豪神情一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答道,李愔早就猜到是自己在背后安排的,却还是破例宽容了自己,这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哼!记得就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这次的事情我不打算深究,只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不要碰触到我的底线,其他的也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应该能想的清楚……”
“放开!让我进去……”
就在李愔训斥王子豪的时候,忽然外面的一阵吵嚷打断了他的话,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不过应该不是府上的人。不用李愔吩咐,文儿立刻出去问了一下情况,不一会的功夫,就带着两个人进到厅中,其中一个李愔认识,是他府上那个待客的大胖子管事,另外一个却是个白衣少女,容貌十分秀美,李愔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惜君,你怎么来了?”王子豪看到白衣少女却是一惊,忍不住叫道。李愔一听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看着眼熟呢,原来是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
“小女子拜见梁王殿下!”王惜君却是没有理会自己老爹地问话,而是十分恭敬的向李愔施了一礼道。恢复了女装的王惜君,再不复上次那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形像,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玉簪挽起,一张再标准不过的古典瓜子脸,大大的眼睛清澈而有神,眸子似乎里有水波荡漾,仿佛无时无刻在默默倾诉着什么;坚毅挺直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和男性才有的英气;丰润水嫩的双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宝石红,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以一个男性的角度来看,略施粉黛的王惜君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女,虽然比不是李愔的未婚妻萧文心,但却比旁边的文儿和画儿两女要稍胜几分,让人一见就不自然有几分倾慕,至少李愔就有点心动,不过就在李愔欣赏美女的时候,旁边的大胖子管事却煞风景的跪倒在地禀报道:“殿下,这位王小姐非要吵着来见您,属下本想阻拦,可是上次您……”
说到这里时,大胖子管理抬头偷偷看了看李愔,上次他因为怠慢了王氏父女,结果让李愔好一顿骂,这次这个自称是王子豪女儿的小女子闯进来,他想拦又不敢拦,生怕再得罪了贵客,所以才让王惜君闯到了侧厅的门外。
“嗯,我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李愔一挥手,让大胖子管事退去,然后又转向王惜君笑道,“原来是王小姐,这次你换了女装,我差点没认出来。”
“殿下!”王惜君没理会李愔的调笑,而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上前一步再次说道,“小女子请求殿下,希望您不要责罚父亲,他之所以那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这个王惜君是为父亲求情来的,可惜她却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深究这件事。
“哦?我倒想听听,你父亲有什么苦衷,竟然不惜得罪我,也要帮那个王况安排一次偶遇,难道就是因为你们出身太原王氏?”李愔听王惜君的话中似乎还有什么隐情,也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惜君,这件事……”
王子豪显然不愿意女儿提起自己的苦衷,立刻开口想要阻止,可是王惜君却一脸倔强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父亲,你不也一向对那些世家大族没什么好感吗,要不是祖父的遗训,您何必受这些委屈?”
咦?李愔更加的好奇,看来这件事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竟然还牵扯到王家的上一代。
“唉~”一听女儿提到自己的父亲,王子豪也被触动心事,长叹一声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女儿的举动。
“殿下,这件事还要从几十年前说起,当年我的祖父……”
随着王惜君的讲述,李愔渐渐搞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王子豪他们一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只是单纯因为宗族的号召力,就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原来当年王子豪的父亲,也就是王惜君的祖父,本来也是太原王氏长房子弟,因为做错了一件事,结果被赶出家族,并且严令他以后不许以太原王氏自称,逢年过节也不许他回家祭祖,死后更是不能进入王氏宗祠。这对于宗族观念极重的古人来说,无疑是十分残酷的惩罚,可惜王惜君并没有说她祖父犯的是什么错,李愔也不好追问。
王惜君的祖父后来虽然创下偌大的家业,却从来没忘想要回归家族,恢复自己太原王氏的出身,可惜他虽然富可敌国,但在世家大族眼中,却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所以一直到他去世,这个心愿也未能如愿,在老人家临去世的时候,曾拉着王子豪的手交待遗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他们王家回归太原王氏,将自己的灵位放到宗祠中祭祀。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王子豪几次三番去太原,请求族中收回当初对父亲的惩罚,甚至有一次他抱着父亲的灵位,在王氏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可惜做为世家的太原王氏却无比高傲,根本看不起已经沦落为商贾的王子豪这支族人,更别说让他们重列王氏门墙了,所以每次王子豪都只能黯然而回。
自从李愔将王家产业输光之后,王子豪本来已经绝了回归太原王氏的念头,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前两天王况这个太原王氏长房子弟找到自己,声称只要王子豪安排他和李愔的一次会面,他就有把握说服族人,将王子豪这支族人重新列为太原王氏。
其实通过前几次去太原的遭遇,王子豪对于世家门阀已经没有了任何好感,可是一边是父亲的遗愿,一边是李愔的信任,这让他面临着一个十分痛苦的抉择,最后还是亲情压倒了理智,利用李愔对自己的信任,为王况安排了一场偶遇,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还是被李愔看出了破绽。
听完王惜君的讲述后,李愔是沉吟不语。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难理解古人这种宗族观念,在李愔看来,只要自己活的开心活的自由,他才不关心什么死后进不进宗庙的问题,可惜古人却没有这种觉悟,他们认死后如果不进宗祠,就会变成孤魂野鬼,连托生转世的权利都没有了,估计王子豪的父亲也是出于这种恐惧,才会要求儿子一定把自己的灵位带入王氏宗祠。
“殿下,这件事我父亲的确有错,可他也只不过是想完成祖父的遗愿,看在这片孝心的份上,请您原谅我父亲这一次吧!”王惜君说到这里,双腿一弯竟然跪了下来。现在他们王家刚刚有了点起色,父亲也满怀雄心想要跟着李愔做一番大事业,如果因为这件事就让父亲前功尽弃,那么他们王家就再无崛起之日了,想想家中的母亲与两个年幼的弟弟,王惜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愔对他们王家失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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