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吃货。白小舟白了他一眼,看着满脸通红的叶不二问:“徐莎莎呢?”
“她已经承认那七个女孩都是她杀的了,也不知小林哥跟他说了什么,她答应给思齐解降,但她死活不肯给孟瑜蔻解降,小林哥还在做思想工作。”
徐莎莎对孟家人恨之入骨,要说服那个疯子,恐怕不容易。
“那个缅甸降头师呢?”
“已经发文通缉了。”
通缉?中国这么大,每年通缉的人无数,真正能抓到的又有多少呢?何况是一个神出鬼没的降头师,如果让他回了缅甸,要抓就更难了。看来真是隐患啊。
“小舟,”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叶不二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把手机递给她,“你爸爸还活着。”
白小舟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一把抢过手机,看着那条通话记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爸爸,真的是爸爸?这个电话号码还是爸爸出国前留给她的,早就打不通了。她想按重播键,手举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她不敢打这个电话,她害怕回应她的不是父亲,而是冰冷而机械的女音。
她一把抓住叶不二的衣襟,激动地说:“不二,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叶不二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她惊得瞪圆了眼睛,那颗檀木珠子不是孟瑜蔻给她的吗,爸爸怎么会知道?
难道……
她疯了一样跳下床,光着脚跑上楼,冲进孟瑜蔻的病房。那个美丽的女孩此时面如死灰,虽然睁着眼睛,但那双眸子里仿佛蒙着一层塑料薄膜,将她所有的感情都封存了起来,形如槁木。
身体的石化会变成绝望,将她的灵魂也变成朽石。
“我问你,你认不认识白修谨?”
听到“白修谨”三字,孟瑜蔻眼中忽然迸出一道锐利的光,刺破了蒙在她瞳孔上的那层灰,仿佛顷刻之间便由一个将死之人起死回生,焕发了生命的光彩。
“你认识?”白小舟抓着她的衣服,将她拉起来,“告诉我,他在哪儿?是不是他教了你降头术?”
孟瑜蔻闭上眼睛,任她如何疯狂摇晃,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小舟,你冷静点儿。”叶不二和瞿思齐将她拉开,“她现在这个样子,你叫她怎么说?”白小舟被他们连拖带拉地带出病房,她愤怒地推开二人,无力地靠着墙坐下来,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爆发比起泄洪的洪流亦不遑多让,吓得叶不二和瞿思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红颜。
她哭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这一年多的所有悲伤、痛苦、不安、凄惶都发泄出来。在瞿思齐的心中,小舟一直是个坚强到接近怪物的女孩,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些坚强都不过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壳,在坚硬的保护壳下面,是一颗脆弱得如同琉璃的心,哪怕轻轻一碰都有崩塌碎裂的危险。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说些什么话安慰她,但手生生停在半空,怎么都鼓不起勇气触碰她,亦想不起该说些什么话,他平时那么能言善辩,到了这个时候,却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他心中焦急,又牵动心事,想起自己的父母,觉得一股腥甜从喉头往上涌,鼻子一酸,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也放声大哭。吓得叶不二呆若木鸡,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两个小孩似的好友。周围病房的医生和病人都走出来围观,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脸颊赤红,恨不得把脸都埋进衣领里去。
至少,哭也得换个地方吧?
第三部 第十六章 连环血案
C市的夏天总是来得很早,还不到六月,已经炎热得只能穿一件短袖了,哪怕现在月上中天,依然暑气不减。草丛里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小指头大的蚊子将潜伏在灌木丛里的两人叮得满头是包。
两个男孩手中拿着照相机,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几十步外的那座林间别墅,眼中闪烁着贪欲的光。
“郭伟啊,你的消息可靠吗?”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问。另一个说:“绝对没有错,这个左教授是遗传生物学方面的权威,以前因为思想太激进,被研究所开除了。听说现在接受了某个秘密组织的资助,在作些恐怖的研究。”
“到底是什么研究?”
那个叫郭伟的看了看四周,凑到他耳边说:“人体研究,据说是用活人做实验。”
“太好了,如果能拍到这个大新闻,咱们就红了。”
“说不定还能得最佳新闻奖。”两人陷入幻想之中,梦想着自己一炮走红后紧跟而来的财源广进。
“准备好了吗?”郭伟问。
“时刻准备着。”两人嘿嘿一笑,毛着腰,小心翼翼地来到别墅后面,从围墙下面的狗洞钻进去,院子里很静,静得有些诡异,连虫鸣都听不见,仿佛这个喧嚣而炎热的夏夜被一道高高的围墙拦在了院子外面。
两人利欲熏心,这些细节一概不顾,只想着如何爬上二楼,从窗户钻进去。
“喂,高鸣,后门没关。”郭伟激动得话都快说不清了,真是天助我也。两人在门边看了半晌,确定屋内无人,才推了门进去,开门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洪水般涌过来,两人眉头一皱,觉得胃里上下翻腾,差点儿吐出来。
妈的,难道这里是屠宰场吗?高鸣在心里喝骂,这个左教授到底在做什么变态研究啊。忽然脚下一紧,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谁、谁、谁,我、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是……”
郭伟忍不住掏出手电筒,往他脚下一照,看见一个血淋淋的蠕动的人,不,那几乎不能算人了,双腿和右臂都被撕下,只剩下一只左手,正紧紧地抓住高鸣的脚踝。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半张脸已经没有了,狰狞得宛如厉鬼。
“快跑……”
话音未落,黑暗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千万条蛇在爬行。
在手电筒光的映衬下,两个记者的脸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扭曲,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景色。
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夏夜沸腾了,无数飞鸟从林中腾起,拍打着翅膀冲进苍穹。
谁也不知道,这个夜里隐藏了多少血腥与杀戮。
宁楚倩觉得最近运气很背,昨天在公交上丢了一个钱包也就罢了,今天早晨出门又摔了一跤,扭到了脚,虽然没有肿,但脚踝处有一根筋总不对,一走路就疼。最吊诡的是,今天一整天她都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死死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发毛。
不会是遇到变态了吧?她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掏出化妆镜假装补妆,仔细观察身后,发现一个年轻男人行迹鬼祟。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连昨天晚上的晚饭都吐出来。那个男人年纪应该极轻,但模样却长得奇丑,脸上满是褶子,还有些红色痘痕,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可谓怎么恶心怎么长。
宁楚倩汗毛都竖起来了,现在已是深夜十点,街上行人渐少,这个人跟着自己,难不成是意图不轨?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好在她租的公寓离学校不远,不用去钻深街小巷。
这一路上心里都忐忑万分,好容易到了公寓楼,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和她作对,保安室里竟然没有人,她输入密码,匆匆进了楼,才终于稍稍安心。还好有门禁系统,否则今晚性命危矣。看来一个人住还是不安全,得上网买个防狼喷雾随身带着。
踏进电梯,她忽然打了个冷战。今天这电梯里是不是开冷气了,怎么这么冷?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一个人,是一个穿着长长红裙子的女人。女人很高,头发很长,站在角落里,低垂着头,电梯的灯老早就坏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很暗,宁楚倩看不清那女人的样貌。
奇怪,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的电梯?是楼下停车场上来的吗?可是她明明记得之前电梯一直停在一楼啊。
一股寒意从心头冒出来,顺着她的脊椎骨蛇一样往上游走,一直钻进她的后脑勺里,让她生生打了个冷战。
不会是不干净的东西吧?
宁楚倩头皮发麻,不敢去看那女人,只盯着楼层灯,盼着赶快回家。
这个时候,五楼的灯亮了。宁楚倩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连手里的提包都拿不稳了。这栋公寓楼用的是新式电梯,电梯上行中,如果外面有人按电梯按钮,只有同样上行才会显示,这说明五楼有人要上楼,但是公寓楼里为什么会有人从自己住的楼层坐电梯上楼呢?
只有一个解释,电梯里混进不好的东西了。
宁楚倩想也没想就按了三楼、四楼的按钮,但奇怪的是电梯居然没有停,一直往五楼去了,她倒吸了口冷气,目光落在光滑的电梯门上。电梯门就像一面稍显朦胧的镜子,映出身后的影像,那个一直垂着头的高个红衣女人正缓缓地抬起头。
随着她的脸渐渐清晰,宁楚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跳动如擂鼓,仿佛顷刻之间就能从喉咙里跳出来。
“叮”,一声脆响,电梯停在了五楼,门开了,外面站了个人。看到那人的脸,宁楚倩差点儿哭出来,那一脸的褶子和痘痕,明明就是那个跟了她一天的变态。
“不许伤害她!”丑男对着她的身后大喊,冲进来一把抓住宁楚倩的手,将她拉出电梯,然后朝那个高个女人扔了一把红色的粉末,宁楚倩分明听到一声低低的惨叫,电梯门应声而合。
“快走!”丑男拉着宁楚倩就往楼道里跑,她脑中一片空白,他要干什么,楼道里又黑又暗,难不成是想……
宁楚倩吓得失声尖叫,想要挣脱开,无奈丑男的力气极大,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丑男将她拖出了楼道,冲出公寓楼,一直来到大街之上,才终于将她放开,急切地问:“你、你没事吧?”
宁楚倩满脸是泪,眼睛都被泪水糊上了,脚踝上的扭伤隐隐作痛,带着哭腔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我叫……”丑男支支吾吾了半天,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我是谁不重要,你没事就好。快打电话报警,就说电梯里有人吊死了。”
宁楚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喝问,男生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去不敢看她:“总之你赶快报案就对了,今晚不要回家,到旅馆住一晚吧。”说罢,将一张房卡、一个钱包递给她,转身就跑。宁楚倩愣在当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钱包不是她昨天被偷的那只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难道,就是他偷的?那他为什么要还给自己?
那张房卡是离家最近的一家酒店的,房费不便宜,她呆了半晌,掏出电话报了警,警察显然并不相信什么电梯上吊之类的灵异怪谈,但还是随她去查看,打开电梯的刹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穿红衣的高个女人还站在那里,警察进去推了一下,她的身体竟然摇晃起来。这个时候,宁楚倩才意识到她并不是个子高,而是吊在电梯里的,细细的尼龙线绕过她的脖子,将她吊起,因光线暗淡,那尼龙线几乎看不见,裙子又长,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个高个儿美女。
警察们连忙将尸体放下来,粗粗检查了一下,后面说的话让宁楚倩差点儿崩溃:“死了可能有五六个小时了。”
那么,一具尸体又是如何抬起头来的?
瞿思齐觉得叶不二最近有些奇怪,平时只要没课,他都会到研究所里整理档案、打扫卫生,可这几天总是不见人,偶尔来一次,还老坐在椅子上发呆,脸上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谈恋爱了吧。”秦哲铭品着咖啡慢悠悠地说。
瞿思齐嘴张得老大,不二谈恋爱?他那种见了女孩就脸红,几棍子都敲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会谈恋爱?
白小舟从档案堆里抬起头问:“龙老师他们还没回来吗?”
秦哲铭和瞿思齐都愣了一下,龙初夏、司马凡提、朱翊凯三人去查深山人骨案,算起来有四个星期了,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三人都沉默下来,以前他们经常因查案毫无音信,但一去就是一个月,这还是第一次。
气氛一时间沉闷得让人窒息,瞿思齐的手机十分懂得审时度势,以高亢的姿态打破了沉寂,他心神不宁地拿起电话,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比纸页还白。
白小舟紧张地问:“是不是龙老师他们……”
“不二被拘留了。”瞿思齐白着一张脸说,“小林哥说是涉嫌谋杀。”
在看守所里见到叶不二的时候,他正低头摆弄自己的指甲,脸颊还红红的,似乎陷入了某种快乐的回忆中。
“不二,你没事吧?”瞿思齐抓着他的肩膀,吓得语无伦次,“你是不是在里面被什么人欺负了?是谁,我拆了他!”
叶不二连忙摇头:“小林哥打了招呼的,我没被欺负。”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没什么。”叶不二将头埋得更低,左手轻轻按在口袋上,似乎想隐藏什么。瞿思齐手疾眼快,抓住他的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瞿思齐的下巴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竟然是一个女孩的照片,长得高高瘦瘦,卷发披肩,容颜俏丽,笑起来有两个甜美的酒窝。
“还给我!”叶不二脸红得如同番茄,上来就抢,被看守的警察一把按住。那警察个子很高大,板着一张扑克脸,朝瞿思齐伸出手。瞿思齐只得乖乖地将照片递过去。
“她是谁?”瞿思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叶不二沉默了一阵,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万分认真地说:“她有危险,思齐,求你救救她。”
“不二魔怔了。”瞿思齐将照片往桌上一拍,气急败坏地说,“居然喜欢这么一个女生,跟了她一整天,为了找回她丢的钱包,把一窝的贼都给揍趴下了,还从电梯里救了她一条小命,她竟然说钱包是不二偷的,电梯里的那个女人是不二杀的,简直岂有此理,好心当做驴肝肺。”
白小舟觉得耳膜被他震得生疼,拿起照片,细细看了一阵:“还是挺漂亮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庸脂俗粉。”瞿思齐不爽地皱了皱眉,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原来这女孩名叫宁楚倩,是凝华学园生命科学院大三的学生。一次迎新晚会上她登台献艺,唱了一首歌,叶不二正好坐在第一排,一眼就喜欢上了,但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敢表白的,只在远方默默地注视就很满足了。昨天一早他偶遇宁楚倩,见她印堂发黑,衰运当头,正是命理术数书里所说的“死相”,心中大骇,连学也不上了,一直跟着她。听说她钱包被偷,竟然什么都不顾了,冲进那群贼的贼窝,给一锅端了,但却鼓不起勇气把钱包还给她,直到发生了昨晚的电梯事件,才终于和她说上了话。可惜好景不长,今天一早警察就上门把他给铐了,怀疑他就是杀人凶手。
秦哲铭听完,一口咖啡“噗”地喷出来:“换了是我,我也会认为他是变态杀人狂。”
白小舟问:“小林哥怎么说?”
“好在不二没有杀人动机,案子警方正在查,只要能抓住真正的杀人凶手,不二自然就能出来。”瞿思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居然还在担心那个女人。”
“他想让我们做什么?”
“他坚信那个女人还会有危险,要我们寸步不离地保护她。”瞿思齐翻了个白眼,“那小子什么时候又开始学相面了?”
白小舟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清亮的眸子里映出异样的景象,她睫毛动了动,将照片往兜里一塞说:“我去保护她。”
话还没说完,小林的电话就到了,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警察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全了,还伴随着剧烈的干呕。好半天众人才听清,他所负责的红衣女的案子,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公寓楼的保安,他兴冲冲地带了人去拘人,保安却死了。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这幅地狱般的景象,白小舟一定不会相信人间竟然还有如此惨剧。
小小的保安室几乎全被血浸染了,就像有人用灌满了血的水龙头彻彻底底洗过一遍似的。血污中夹杂着一些类似于人类残肢的东西,到处都是人体组织,法医可能需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分清楚哪是心脏,哪是肝脏。
瞿思齐只看了一眼就出门吐去了,白小舟好歹是学法医的,站在门口目瞪口呆:“这里发生了什么?炸弹爆炸了?”
“死了的保安叫沈建国,有人反映,那个吊死的女死者生前曾被他跟踪过。电梯里的摄像头归他管,刚好案发那晚坏了,他有重大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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