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匕首,架在白小舟的脖子上,“要不然我就割破她的喉咙。”
白小舟用右手抓住他的胳膊,手背上浮起黑色的血丝。他在她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真的要杀我吗?”
白小舟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仿佛要窒息了,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
“你要杀就杀吧。”龙初夏高声说,“小舟别怕,你如果牺牲了,我一定报告上级,给你评个烈士头衔,将你风光大葬。”
白小舟说不出话来,龙老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人挟持着白小舟往前走,众人投鼠忌器,也不敢开枪。
站在他后方的瞿思齐忽然一跃而起,举剑朝他后脑刺来。他连头都没有回,将那把军用刀往后一挡,剑尖正好刺在刀身上。瞿思齐觉得这一剑像是刺在石头上一般,虎口震得迸裂,鲜血顺着剑柄淌下来。
那人将军刀一翻,瞿思齐感觉好像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剑,加之虎口肉痛,忍不住放开了手,剑脱手而飞,刺进神殿后面的山体里。
瞿思齐滚落在地,爬起来,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鲜血淋漓。
龙初夏的脸色有些变:“难道你是……”
忽然之间,他将白小舟往众人面前一推,大地猛然间剧烈抖动起来。
又是余震?
众人抬头,看见那把光剑所刺的山体裂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如同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有碎石从峭壁上滚落下来,裂缝在不断增大。
“是山崩!”司马凡提喊道。
“快走!”这次从那人嘴里吐出的是低沉的男音。听到那个声音,白小舟觉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小舟,快走。”龙初夏拉起她,往外拖。她哭喊道:“爸爸!告诉我,为什么!”
爸爸?龙初夏深吸了口气,果然是他。
那人缓缓撕下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一张极为俊美硬朗的脸,和白小舟有几分相似之处,一双眼睛深不可测。
“爸爸,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小舟喊道,“妈妈哪里去了?”
白修谨没有回答他,抬起眼睑对龙初夏说:“快带她走!”
山体的裂缝更加巨大,龙初夏二话不说,将白小舟扛在肩上,快速往外跑去。白小舟被泪水模糊了眼睛,四周仿佛变得安静了,时间也好像静止了,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哭喊声。
她闹腾得太厉害,龙初夏没办法,只得一掌拍在她后颈处,将她拍晕。
“来不及了,我们跑不过山崩的。”司马凡提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龙初夏的身上,龙初夏明白他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给我听着,接下来你们看到的任何事情,都要忘掉。”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勾住白银手链,用力一扯。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庞然大物横亘在众人面前,特警三人组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老大还是闭不回去。
龙初夏一马当先骑在龙身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是想死在这里吗?”
大地摇晃得更加剧烈,众人如梦初醒,连忙爬上来,白龙腾空而起,冲天而去,众人只觉得耳边呼呼生响,冷风刮在脸上像刀一样。
瞿思齐往下看,只见整座山都垮塌了,巨大的石块像洪流一样从山顶滚落,尘雾飞扬,不过顷刻之间,便将那座遗迹掩埋,仿若世界末日一般。
“好壮观。”他感叹道。叶不二坐在他身后,脸色有些阴郁:“那个人……真的是小舟的爸爸吗?”
瞿思齐心口一痛,山体崩塌,没有人能逃得出来,不知道小舟醒过来之后会多难过。她一直期待能再见到父亲,哪里知道这一见,竟然是永别。
“啪。”有东西落在他脸上,他用手一摸,竟然是鸟屎。或许是因为山体崩塌的缘故,林中的鸟类都飞了起来,在天空中盘旋。
飞过了人头峰,又飞过了山路险阻的几座山脉,司马凡提冲进一座山坳,落地时幻化为人,滚落在地,手臂上显出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龙初夏将他拉起来,拖进草丛中。司空不明所以:“他们要去干什么?”
话音未落,瞿思齐忽然一挥手,白色的粉末在三人面前蒸腾。三人连忙屏住呼吸,去摸腰里的枪,但为时已晚。
瞿思齐看着纷纷倒地的三人,得意地说:“不肯给,我抢还不行吗?”他在三人的背包里翻了一阵,搜出那只玻璃盒子,可惜摆弄了半天也打不开。
正好龙初夏和司马凡提完事儿出来,年轻的男警察精疲力竭,一脸疲倦,走路都不稳,龙初夏却神采奕奕,走路带风。
“给我看看。”她从瞿思齐手中拿过玻璃盒子,“你费那劲儿干什么,秦哲铭总能把它打开。”
“啪。”又一坨鸟屎落在瞿思齐的脸上,他气急败坏地说:“妈的,这些鸟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阳光有些耀眼,龙初夏抬头,用手背挡着强光,看着漫天飞舞的鸟类。在遥远的天际,她似乎看到了一只特别大的鸟。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年轻的女老师嘴角上翘,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二,把小舟背起来,我们准备回家了。”
“根据县志记载,那个文明古国的名字已经无考,所存在的年代大概在炎黄二帝时期。据说当年刑天与黄帝争神,大战之后人头落在该国,该国发生瘟疫,举国皆灭。”朱翊凯拿着一本县志的影印本说,“传说该国有一件宝贝,可以化掉所有金属,但只有该国的大祭司才能催动它,而且需要用生命献祭。”
瞿思齐恍然大悟:“看来那个石室里的女尸,就是大祭司了。”
“那么我们找回来的,不就是可以化掉金属的宝贝?”朱翊凯笑道。
“怪不得那些人要冒着大风险去找,原来是件大宝贝。”瞿思齐夸张地大笑,“我们这次发了。”
龙初夏却没有高兴的意思:“小舟怎么样了?”
众人脸色一变,气氛变得有些悲伤。朱翊凯说:“她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见人。再这样下去,身体恐怕要垮掉。”
瞿思齐叹气道:“昨晚我本来想爬窗户给她送吃的,她竟然把我从阳台上推下去了。”
“深夜爬女孩的窗户,没被打一顿已经算很好了吧?”朱翊凯瞥了他一眼。
司马凡提推门进来:“玻璃盒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秦哲铭还在努力。”龙初夏问,“那些特警的事怎么样了?”
“楚先生已经处理好了。”司马凡提说,“他们的确算是特警,不过他们之前告诉不二他们的队伍编制都是假的。”
“很正常。”朱翊凯说,“他们都经过训练,撒起谎来比心理学家还要厉害。”
正说着话,秦哲铭兴奋地捧着玻璃盒子跑出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我成功了!”众人连忙围过来:“快,打开来看看。”
“等等。”司马凡提侧过头去对门外说,“都进来吧。”
门开了,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手中提了一个大玻璃箱子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们是谁?”瞿思齐问。
“上峰派来的,来带走这件宝物。”
众人心有不甘,却又无话可说,龙初夏道:“带走是可以,不过,我们毕竟辛辛苦苦往那山里跑了一回,至少要让我们看看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司马凡提看了看两人,两人没有说话,就当他们默认了。秦哲铭戴着手套,将盒盖轻轻地打开。众人将脸凑过去,看见一只木头佩件,雕工粗糙,品相实在普通。
众人都有些失望,瞿思齐说:“这东西真能化解金属?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工艺品嘛,雕得这么难看,连工艺品都算不上吧?”
那两个西装革履的人走过来,郑重其事地将木制佩件放进玻璃箱子中,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龙初夏忽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众人诧异地看着她:“龙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她掏出一根烟点上,“我去看看小舟,我有枚可以治病的灵丹妙药,保证让她起‘死’回生。”
桃蹊园中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安宁静谧。忽然间,一个年轻女人撞破某座别墅的窗户,跳了进去。路过的人大惊失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报警的报警,叫保安的叫保安,一时热闹起来。
“小舟,还在睡觉啊?”龙初夏踩着碎玻璃碴子过来。白小舟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小声嘟囔:“龙老师,你就不能走前门吗?”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走前门哪有惊喜?”龙初夏将一张照片递给她,“刚才有人来把那块木头佩件拿走了,这是研究所的摄像头拍下的佩件,你要不要看看?”
“我没兴趣。”白小舟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真的?”龙初夏贱贱地笑,“不看你会后悔的哦。”说着掀开被子,将照片放到她面前。白小舟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猛地坐了起来,拿着那张照片,惊得双眼圆睁,像是马上要夺眶而出:“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认出来了吗?”
“当然认出来了,这不是我在石室里拿到的那一枚。”白小舟激动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那几个特警把它调换了?”
“当然有人把它调换了,是谁调换的呢?”龙初夏笑意盎然,“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白小舟愣住,她细细回想,在那个石室里面,伪装成叶不二的爸爸将她扶起来,他所扶的正是她的右手,那只藏有木制佩件的手!
难道……是爸爸?
“令尊真是厉害啊。”她笑嘻嘻地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的一个人,会那么轻易地就死去吗?”
白小舟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中有一股喜悦和激动蔓延上来:“龙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有说。”龙初夏掏出一根烟,潇洒地点上,吐出一口烟圈,“我得走了,要不然待会儿警察会把我带走的。”说罢,一个箭步跳上窗台,消失在窗外。
白小舟紧紧握着那张照片,极度的惊喜过后又陷入深深的恐惧当中。爸爸为什么要拿走那件东西?为了钱?钱教授和章教授是他送去遗迹的吗?他乔装改扮潜入特警队伍里是为什么?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掠过,惊恐更加浓烈,难道……爸爸是要用那些人做牺牲品,用他们的死,来验证白花的效用和那些怪异生物的攻击力吗?
不,不可能的。
印象中的父亲,是个话不多,但很和蔼的人。每次外出回来,总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和爸爸在一起,她觉得很快乐。
难道,那些都是假象吗?
她抱住自己的头,爸爸,你不是这种人,我不相信!
我什么都不相信!
她将那张照片揉成一团,狠狠扔到角落里,眼泪汹涌而出。
第二部 第三十三章 腐烂的巨人
爸爸,你真的还活着吗?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你,问个清楚,倘若你真是那种人,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城市的夜色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灯火明媚,闪烁不定。J市某个繁华地界,有一座刚修建好的写字楼,楼中还亮着灯,几个女职员正在加班,对着电脑屏幕,一脸苦相。
一个年轻女职员打了个寒战:“李姐,这还没到十月呢,怎么这么冷啊?”
“是有点儿冷。”李姐是个中年女人,从柜子里拿了件长袖衫披上,“我看这新写字楼有点儿邪乎,大白天的,外面热得快把人烤熟了,里面却连空调都不用开,还冷得很。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年轻女职员有些害怕:“李姐,别吓我,我胆儿小。”
李姐阴恻恻地说:“小郑,我告诉你,其实咱们这块儿以前是座大宅院,半年前才拆掉。”
小郑有些奇怪:“这个路段是J市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怎么还一直留着个老宅子不拆迁啊?”
“说起来这里面有个缘故。”李姐煞有介事地说,“那座院子以前是巡抚宅邸,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像那样的大户人家,总有个冤案什么的吧,比如哪个丫鬟被逼得跳井了啊、哪个姨太太上吊啊之类的。久而久之,开始有闹鬼的传言了,据说解放前最后一任主人是个大地主,当年那叫有权有势啊,咱们这整个省的鸦片生意都是他的。就在解放前夕,本来他是要逃到国外的,船票都买好了,可是就在走的前一天,你猜怎么着?”
小郑听得津津有味:“发生什么了?你别大喘气行不行啊,快说快说。”
“他啊,掉井里去了。”
小郑一愣:“莫非就是咱们写字楼后面那口井?”
“没错,就是那个。”李姐说,“听说那口井很邪门,死过不少人,从很早以前开始就用石头把洞口堵住了。”
小郑皱眉问:“那怎么不干脆把井给填了啊?”
“据说当时是要填的,但是后来出了事。”
“什么事儿?”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保安本来巡逻到这一层,现在正急急忙忙地往下跑。小郑跑出去问:“老金,发生什么事了?”
“出事了。”保安喊道,“有人掉到井里去了。”
女职员吓了一跳,李姐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咱们刚说井,就真有人掉井里了。”
“不对啊,李姐,那井口不是用大石头堵了吗?那么大的一块石头,用水泥跟井口浇在一起了,谁能弄得开?”
李姐想了想,也觉得奇怪:“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跟着保安下了楼,古井就在楼后不远,几人远远地看见井口的石头不见了,一个年轻保安站在井边,死死地盯着井口,一动也不动,就像灵魂被吸进去了似的。
“楚越,”老金喊道,“谁掉进去了?”
楚越没答应,老金连忙跑过去,朝井内看了看,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楚越,”他推了推年轻保安,“你没事吧?到底谁掉进去了?你倒是说话啊。”
楚越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金也被吓到了,抓住他的肩膀猛摇:“楚越,你这小子,别吓我。”李姐跑过来,递了一瓶风油精给他:“他可能是被吓着了,用这个给他闻,掐他人中。”
老金把风油精放到他鼻子下面,然后猛掐他的人中。都快掐出血来了,楚越猛地吸了口气,终于回过神来,尖叫道:“有人!井里有人!有人!”
“楚越,镇定点儿!”老金给了他一耳光,“快说,谁掉进去了?”
“董总,三楼的董总掉进去了!”
“是谁把石头弄开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楚越几乎哭出来,“我看见董总跳进去了,我跑过去想救他,听到,听到……”
“你听到什么?”
“井里有人在说话!”楚越哭喊,“那声音很可怕!很可怕!”
老金回头对两个女职员喊:“快,快报警!”
警局的法医办公室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白小舟戴着一只口罩,穿一件白大褂,拿着一个记事本,看着解剖台上的巨大尸体。尸身通体泛青紫,膨胀得匪夷所思,肚子高高隆起,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一般。
“这就是腐败巨人观。”警察局的法医老张给她讲解,“体征为膨隆,四肢肿胀变粗,胸部隆起,腹壁紧张,肠管胀满,阴囊膨大数倍呈球形,皮肤颜色变为绿色,整个尸体肿胀膨大成巨人,颜面极其肿胀,眼球突出,嘴唇变厚且外翻,舌尖伸出,难以从尸体外观辨认生前容貌。”
白小舟仔细地记在笔记本上,还没写完,司马凡提便推了门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刺鼻的气味熏得又退了出去。
“老大,有什么事吗?”白小舟问。
“你快收拾一下,有个案子,需要我们051去看看。”司马凡提捂着口鼻说。白小舟跟老张打过招呼,十分钟后上了司马凡提的车。
司马凡提奇怪地看着她:“你身上怎么没有尸臭?说起来奇怪,老张以前最头疼的就是尸臭,怎么这几天也没有臭味?”
“我在外公的笔记里发现了一个可以消除尸臭的方子,做了一瓶除臭剂,很有用。”白小舟说,“我送了张叔一瓶,他才同意让我来观摩尸体解剖。”
“这么有用?也给我一瓶。”司马凡提说,“不如申请专利,批量生产吧?”
“这个……有点儿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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