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店老板站在柜台里面,成天乐不久前还在飞腾公司办公室见过他,得知他的名字叫王嗣水,是李万的好朋友。
王嗣水此刻一手拿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钱,但是视角被挡住了,另一只手向前伸,刚刚递出去什么东西。在他的前面,成天乐看见了自己的背影,肩侧露出了画卷的一端,看动作是刚刚把画卷接到手里。画面是静止不动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再然后……没有了,凝神入定的成天乐失去了知觉。
……
当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拂过,眼前也有五颜六色的光点在跳动,睁开眼睛后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原来窗帘并没有拉上、阳台的门也是开着的,他刚才应该是昏迷了,却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赶忙呼唤“耗子”。这件很简单很自然的事情居然没办到。
自从他将“耗子”封在左臂曲池穴中之后,与“耗子”交流也算是一种奇异的法术了,需要消耗微弱的法力。平常可能不觉得,但此刻成天乐突然发现几乎运转不了法力,不是身体或元神受了什么伤,而是神气几乎耗尽了。也就是说他刚才不是昏过去了,而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赶紧直起身来调息凝神,过了一会才勉强呼唤道:“耗子,我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耗子”的声音也仿佛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答道:“你一直在持续不断的运转法力,连我的法力都被你耗尽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只记得你看画看了好几个时辰。……我们晕多久了,看看手机不就知道了?”
成天乐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假如不是全身无力,他差点就要跳起来。听“耗子”说他看画看了好几个时辰就已经很意外,感觉是刚刚晕过去就睁开了眼睛,可是手机已经快没电了。记得他是上午看的画,看现在太阳的位置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但时间却过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说,他是昨天晕过去的,今天才醒来。
他告诉了“耗子”,“耗子”也吓了一跳,用细细的声音叫道:“我们就这样晕了一整天?窗户和门都没关好?太危险了!假如来贼把我们的宝贝都偷走了怎么办?假如来了坏人怎么办?叫你别淘气、你偏要调皮!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干了……”
成天乐打断它的话道:“你不知道这幅画有多神奇、猜我看见了什么?……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玄妙的法宝,我没经验,一时忘形太投入,所以才会出这种状况,下次绝对不会了。”
“耗子”:“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看见了什么?”
成天乐将画中玄妙仔细解释了一番,“耗子”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喃喃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李万在节目现场打开这幅画的时候,画中的场景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现代的山塘街,然后就一直再没变过。今天我们碰巧动了它,用法力运转御器之术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样的妙用,画里的情景又变了,变成了你那天在山塘街的画面。”
成天乐眯起眼睛道:“有道理,这幅画好像是一幅活地图啊!但我们费了这么大劲,连人都不小心昏迷了一天,上面的画面还是一年前的,能不能变成此时此刻的样子?”
“耗子”琢磨道:“应该是可以的,但你的法力还太浅、境界也不够,所以还做不到。”
成天乐:“先不谈这些了,赶紧调息恢复才是正事。”言毕起身穿衣服出门。他现在神气耗尽施展不得法力,按一般人的理解应该静养休息才对。但从修行的角度,此刻却最适合习练动中守静之功,在金鸡湖畔迈步中感应天地生机,这样才能使元神元气得到更好的滋养。
傍晚时分成天乐才回到公寓中,又把“耗子”放出来练功。等到午夜定坐行功运转神气,直至次日天亮才恢复了正常,但仍然没有达到巅峰状态,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走到阳台上舒展双臂,对飘在身边的“耗子”说道:“好奇怪啊,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晕过去了一整天,居然一直都不饿,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吃东西。”
“耗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传说中的高人都可以辟谷不食,你虽然还差点,但饿两天没有问题吧?”
成天乐:“我不是饿了两天,而是根本不饿。假如不是精通内视、能感应周身,还以为肠胃出毛病了呢。”
“耗子”:“你看那幅画的消耗,并非普通五谷所能弥补。这可能是自然辟谷之兆吧,看样子你这么多天没白练功,好像又有所精进。”
成天乐微微皱眉道:“看那幅画虽然凶险,可我莫名觉得功力有所精进,假如再恢复巅峰却好像比以前能强出一线。”说着话一招手,三枚玉料很轻巧的飞了出来,在他身前很小的范围内呈一种很奇妙的线路穿插飞行,控制的异常精妙。他又说道:“我此时尚未完全恢复功力,但再用御器之术操控这三枚飞石,感觉却比以往要自如的多。”
“耗子”:“那是当然,你已经动过那么厉害的法宝,这区区飞石自然不在话下!……咦,我也感觉出来了,你的功力确实比以前深厚,你的神识精微却不够强大,但今天好像比以前强了一丝,虽说只是那么一丝丝,但已经很不容易。”
他们俩说的是什么意思?成天乐因为神气法力耗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足足调养了一天还没有完全恢复,却莫名感觉神识之力比以前强了一丝。勉强打个比方,成天乐像是一个被抽干了水的水桶,现在还没有重新装满,但感觉桶的容量却比以前大了一点点。
这当然也是惊喜啊,成天乐思索道:“很可能与我看那幅画有关,我从来没有那么下过功夫,虽不是与人生死相斗、却像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假如我就用这种方式练功,是不是能渐渐弥补我功力太弱的缺点?”
“耗子”:“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太冒险了,假如你再晕过去怎么办?有人摸上门的话,就等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成天乐叹了一口气:“那还不是怪你,假如你完全凝炼成形,不必借助我的元神元气涵养,就可以在一旁为我护法了。”
“耗子”尴尬的笑了笑:“别着急嘛,快了、快了!”
成天乐看这幅画,无意中的确找到了一种修炼中的机缘。但一般的修士如此修炼,要么是在绝对安全的洞天福地中,要么有同门师长为其护法。而他现在连“耗子”都靠不住,虽有机缘却不能轻易利用。
这天清晨,他又把“耗子”独自留在阳台上面练功,自己背手走进了屋中,抬头又看着那幅画沉思。如果不用元神观法,他是看不清画中的细节的,挂在墙上的仿佛就是一幅普通的水墨画,但通过几个明显的标志性场景,成天乐发现画面再没有变过。
157、黄牛白马,人面同席笑谈
157、黄牛白马,人面同席笑谈
也就是说,成天乐在看画的过程中,画面没有动。真正的变化只发生在他和“耗子”以御器之术去动这幅画的时候。假如想让画面再发生变化,还需要用御器之术才可以,但前两天发生的意外又让他不敢轻易乱试。
他站在那里又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发出了很响的“啪”的一声。正在阳台上练功的“耗子”受到了惊扰,收功飘了进来很不满的嚷道:“你怎么搞的,这几天总吓我?又怎么了,难道还会有蚊子叮你吗?不练铁头功改练铁砂掌啦?”
成天乐指着那幅画愣愣的说道:“耗子,它会变!”
“耗子”:“我当然知道它会变,前天已经试过了。”
成天乐:“这就是它的妙用,能根据现实中的场景变化,不论人在哪里,只要有这幅画,就可以知道苏州山塘街在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突然想到——怎么让它变。”
“耗子”:“怎么让它变啊?你可别再乱来,尤其是别让我试。”
成天乐自顾自说道:“你进到了画中世界里,估计是这件法宝更高明的妙用,现在我们还不敢乱试。但我前天用御器之术动这幅画,却是用错了手段!它不是我的飞石,不是用来飞过去砸人的,既是法宝就要按其妙用。我用御器之术将之与身心一体,但是却不动它也不进去,而是在元神内景中展开画卷,这样它就会变。”
“耗子”琢磨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敢肯定吗?”
成天乐:“是不是这样,试一试就清楚了,既是法宝就有妙用,我已经发现了其中一种,应该不会错的。”
“耗子”:“你先试一下,可千万别又搞出前天那种状况。”
成天乐:“我若是为了练功,自然会运转法力到极致;但仅仅是为了观察这幅画的妙用,就不必总是那么夸张了。”
“耗子”也来了兴致:“现在就试吗?别把我收回去,我就在旁边看着,假如再出什么状况还好帮你一把。”
成天乐摇头道:“不,现在去吃饭,我饿了!先调养两天,完全恢复巅峰之后再说。”
……
两天后的中午,成天乐又一次坐在了沙发对面的椅子上,特意把“耗子”放了出来在一旁护法。“耗子”如今虽然还没有完全凝炼成功,但比当初已经强了不少,无需借助成天乐的元神元气涵养,它独自溜达一天也没有问题了。
成天乐特意指着画面中的一处地方叮嘱“耗子”道:“你看好了,那是穿过阊门的大街,街上的黑点是一辆车,待会儿我御器之术行功之时,你看看那个黑点会不会动。”
凝神入境,以御器之术激发画卷,却不去动它,而是运转法力在元神内景中展开画面中的场景,这些都是成天乐以前学过的法诀内容,他真是把能想到的都用上了。他只看着画面中的一个场景,却不是“耗子”盯着的那辆车,而是山塘街上一个地方。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成天乐仍然静静的坐着,“耗子”很纳闷,不住的在心里犯嘀咕,因为画面上的黑点一动未动,难道成天乐说的方法不好使?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耗下去怕成天乐的法力消耗过剧,它正准备出声提醒,却突然感觉有瞬间的恍惚,画面中一直盯着的黑点莫名不见了!恰在这时,成天乐睁开了眼睛,神情看上去极度疲惫,他又一次耗尽了法力。和上次连续几个时辰看画相比,这次动了御器之术,只是短短一个时辰而已。还好他已心中有数,并未毫无防备的失去知觉。
“耗子”惊呼道:“成天乐,我真的有发现!那辆车不见了,它跑哪去了?”
虽然累的够呛,但成天乐的笑容却很得意:“当然不见了,画中时光已经过去了半天,汽车都能跑到淮北了!难道你没看见它动吗?”
“耗子”诧异道:“没有啊,画面一直没动,就在你收功的时候突然变了。”
成天乐张大嘴眨了半天眼睛,才长出一口气道:“哦,原来如此!”
“耗子”:“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御器的成天乐与旁观的“耗子”看见的不是同样的场景,成天乐只盯着画卷中的一个地方,就是那家挂着荣阳楼招牌的面馆门口,看见了人来人往。御器时所见场景不是静态的画面,就是人间的山塘街,只不过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成天乐从下午一直看到半夜,又从半夜看到第二天凌晨。
这并不是现实里的时间,而是他在定境中御器将法力运转到极致、坚持到几乎耗尽的情况下,画卷中过去的时间。“耗子”看不见这个过程,它只在成天乐收功时发现画面突然变了,比上一次所见的情形过去了半天。
仅仅是此画最简单的一种妙用,就如此匪夷所思。“耗子”听完后很感兴趣的问道:“假如这样的话,让这幅画中的场景与现在重合,不知会是什么场面?若超过现在的时间,会不会预言未来啊?”
成天乐苦笑道:“别看我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这幅画中的场景变了半天。但这一个时辰下的功夫我至少要三天才能恢复,这么推算的话,画卷中的世界永远也赶不上现实。”
“耗子”:“那是你现在功夫太差,假如将来功力深厚,说不定就能办到了,我很期待啊!”
成天乐:“我也很期待,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估计这幅画还会出现别的变化。着急说这些也没用,先好好练功吧!”
“耗子”提醒道:“御器、炼器之术,第三步法诀中只讲了一个基础,更详细的内容需要去看第四步法诀。现在易老大也收拾了,时机差不多了吧?也许得到了第四步法诀,我们就能更清楚这幅画的妙用。宝贝啊,意想不到的宝贝!”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取第四步法诀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得在梦湖美蛙饭店开个会。”
“耗子”:“开会?我最喜欢开会了,现在就出门吗?”
成天乐摇头道:“刚才你没听见吗?我用这一个时辰的功夫,得花三天才能恢复,三天之后再出门,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练功!三天后我出门、你看家。”
“耗子”大声抗议道:“不行,我也要去开会!”
……
三天之后,在梦湖美蛙饭店二楼的一间中包,关上门屋里坐了一人四妖。成天乐当然在主座,旁边分别是吴燕青、黄裳、张潇潇、吴贾铭,他终于挑明了自己早已清楚面前的全是妖修,开玩笑道:“大家已经打过交道,但你们可能彼此还没看出来破绽,其实诸位都学了我所传授的那套蜇藏神气的法诀。”
几位妖修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吴燕青和黄裳知道了吴贾铭和张潇潇也是妖,而吴贾铭和张潇潇才清楚吴老板和黄律师也是隐藏人间的妖修。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古怪,然后相对而笑,纷纷起身给成天乐敬酒。
成天乐端杯笑道:“关上门说话,大家都不必遮遮掩掩了。我清楚妖修混迹人间,最怕的就是让人发现了身份秘密。但诸位都是自己人,说开了反倒更好,往后有事可互相关照不必再猜疑忌惮,修炼上也可以交流彼此心得。吴贾铭、张潇潇,吴老板和黄律师的修为深厚,往后你们俩要多多请教啊!”
犬妖吴贾铭和狐妖张潇潇赶紧起身给两位大妖敬酒。倘若是在别的情况下,被陌生妖修挑明身份并说什么请教,是很令人忌惮的事情,但此刻成天乐召集了这么一次特别聚会,在这个小团体之中打消了这种隔阂。吴老板和黄律师也很高兴,端杯回敬连声说不敢当,并表示往后大家都需要请成总多加指点。
这顿酒喝的很舒服,妖怪们之间的话题可以畅谈无忌。吴贾铭首先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犬妖,张潇潇也自我介绍她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吴燕青则有些不好意思的坦白道:“我是白马。”黄裳也跟着说道:“我是黄牛。”
成天乐也是第一次知道吴燕青和黄裳确切的身份,看吴老板平时器宇轩昂的样子,还真像一匹神气活现的高头大马。黄裳给人的感觉是沉默寡言,做事情却一丝不苟,关键时刻能顶上去,倒也很符合黄牛的脾性。
吴贾铭打趣道:“黄裳律师倒是人如其名,吴老板,你明明是白马,为什么要叫吴燕青呢?”
酒喝多了,话就随便了,平常不好开的玩笑此刻也都能说出口了。吴燕青竟有些扭捏的解释道:“我是一匹白马,原身你们没见过,那样子是非常雄健、非常神骏的!”
张潇潇掩口笑道:“是的,吴老板,我们都能看出来。但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叫吴燕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只爱惜羽毛的飞禽呢!”
158、克明俊德,世上圣贤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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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燕青咳嗽一声道:“在成总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我是一匹神骏的白马,浑身如雪一样的银白,但只有眼圈附近的毛是黑的,所谓吴燕青,其实是一种自嘲——‘乌眼青’的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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