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十几步便是山峰拔起的陡峭崖壁。成天乐原以为能看见一座山庄呢,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那太行洞天究竟在哪里啊?

成天乐很是莫名其妙,但又不想让人看他没见识的笑话。只有不动声色的站住,正在纳闷间,神情却突然变得诧异无比,掩示不住的露出惊叹异常之色。

似有一道微风拂过,前方山壁上的藤蔓草叶一阵飘动,竟奇异的化成一层薄雾。薄雾分开、石壁上显现出“太行洞天”四个大字,就像一道巨大的门楣,门楣下面本应是山壁,此刻却出现了一扇门户。

山壁上出现门户,那后面本应该是山洞才是。可是一眼望去那边竟是一片山谷,仿佛是幻境一般。有一条铺着板结细土的路从门户后延伸而去,两边种的都是各色花树,在春节刚过的北方深山里,竟然已开花挂果。远望花树间有一个小小的村镇,房屋建筑似乎都是用一种白色的材料砌成,在夕阳下竟隐约流动着五色光泽。

成天乐做梦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面前巨大的山壁被一层雾给罩住了,近处雾气分开出现一条路通往一片灵气充盈的幽谷。而那雾气后面的整座山就就像神奇的消失了。这还不是幻象,神识感应得真真切切,也不是在山里面掏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因为落日的余辉正照在谷中。

这一幕已经超出了成天乐的想象了,他没法不震惊。此时就听年秋叶悄然道:“成总,看您的样子,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洞天结界吧?在河洛派同道面前,不必太过惊诧。”

成天乐回过神来,于元神中悄然问道:“真是大开眼界啊,世上还有这等神奇的所在!这是用何种神通法力凿建而成?望年道友能指点!”

他会在元神中对人说话,但年秋叶却不会这一招,仍然以神识拢住声息道:“仙家洞天虽然罕见,但昆仑各地也不止一处,又称小昆仑,多是修行大派的宗门道场,玄奇非常人所能理解。秋叶惭愧,也不知它是如何凿建的,只知若无出神入化之能、耗费百年之功,是不可能建成这种修行福地的。像这种空间结界,至少要有出神入化之能才可建造,所运转的大法力超出一般修士的想象,还可能需要多位此等高手合作。”

成天乐惊叹道:“原来如此!这河洛派竟强盛如斯,能建造这种洞天结界,他们有几位出神入化的绝世高人啊?这等修为对于我而言简直就是传说啊,以前连想都不敢想,今天却有幸拜见!”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直叹气,问年秋叶如何凿建此等洞天结界,其实心里也在打主意,想回苏州之后也召集众妖自己搞一个,规模当然不可能这么大,但弄个小的也行啊。可惜听年秋叶这么一介绍,他暂时是没指望了,连想都别想。

原先成天乐对世间修行各派并没有特别的高看,认为他们无非是尊长修为高一点、弟子人数多一点、有正传道法、结交的同道更多而已。可是今天见到这处宗门道场,他才真正清楚各派修士与那些山野妖修差别太大了。成天乐自己也算是聚集群妖自成一派了,从梅兰德那里借来一座宅院感觉还挺好,可是一看人家的地方,根本没法比啊!

年秋叶又暗中解释道:“如今河洛派只是小宗门,弟子总共只有三十余人,更无有出神入化之能的绝世高人。掌门孙建业领河洛派已有四十五年,门下‘长’字辈弟子中,只有谢长权一人突破大成真人之境,近百年来都差不多这种情况。至于此处太行洞天,是千年之前河洛派的祖师留下的,当初河洛派可能很兴盛,也可能此洞天并非河洛派祖师自己凿建,而是因机缘所得或另有仙家高人相助。”

她这么一解释,成天乐反而更羡慕了。如今的河洛派根本不可能建造这样的太行洞天,这是千年之前的祖师爷所留,而且需要不止一位有出神入化之能的绝世高人多年合作凿建而成。它是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福地、隔绝外界纷扰的仙家桃源。

那河洛派弟子柳问寒的修为并不比成天乐高,若谈世事经历和对大道的感悟,恐怕也未必比成天乐更强,但人家拥有的修炼环境是成天乐原先做梦也想不到的。河洛派如今只是小宗门,可那历史积淀的财富当真不容小看。当代很多人,往往就忽视了文明传承积累的珍贵,这种千年精华的凝聚可不仅仅指这样的小昆仑洞天。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入了太行洞天,花树旁有两名值守弟子一左一右拱手行礼,成天乐还礼之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从太行洞天内部回望,并没有那片笼罩着雾气的山壁,来时的山路与太行群峰一览无余,刚才穿过的门户只是山野中一座巨大的牌坊,真是玄妙啊!

如果与一座普通山庄比较,太行洞天不算很大,方园只有一里多,但做为小昆仑洞天结界,足以让成天乐叹为观止!幽谷中还有泉流,环绕流过之处分布着很多小水塘,就像一串珍珠链,大约将这片小昆仑分成了四片区域,花树草木竟呈现出春夏秋冬不同的生长景象。山谷最中央就是河洛派弟子居住与修炼的地方,像一个小村镇。

在人家的宗门道场,成天乐当然不好意思展开神识肆意查探什么,但也收敛神气仔细感应。几位河洛派弟子走在路上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此处是河洛派弟子世代守护之地,为开宗立派的祖师爷留于后世传人。就因为这处太行洞天,河洛派自古也称太行派。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那片建筑之前,成天乐好奇的问道:“这里的房舍都是用同一种材料筑成,就连我们刚才走来的路都是用这种材料铺就,地基墙壁连同墙外的道路都是一体的,在元神感应中,怎么就像一件巨大的法器?这也太惊人了!”

长歌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什么法器,附近山中有一种五色土,看上去就像南方常见的观音土却隐约有五色光泽,水冲而不散、火烧而不结,可用炼器之法让它化为器物之形,属性极为稳定不受环境变化的干扰,用来建造修行静室是最为合适。我河洛派宗门道场内所有的房屋以及连接的道路,都是用它筑造的。”

成天乐暗暗称奇,心道用这种材料建造宅院的围墙,虽然没有小洞天结界这么神奇,但围墙之内也算自成一界了,不禁又问道:“附近这种材料多吗?假如采取方便的话,我倒想弄点回去建造静室和围墙。”

长杰笑道:“此土原本深埋于地下,由于地势随着山峰拔起露出地表,又因雨水冲刷而显现。附近倒是有不少,只是它都分布在陡峭断层之处,采集并不方便,大批的运出去则更难。而且此物好像并没有别的用处,不太值得费那么大的功夫大批运到深山之外。我河洛派用以铺建洞天内的道路房舍,也是历代积累之功,那边一排静室看似崭新,其实已是八百年前所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69、法随拾,证者自解深意

他们走到凝炼五色土铺设的小广场上,迎面是河洛派的祖师殿,左侧是客舍与聚会讲法的厅堂,右侧是众弟子的修行静室,祖师殿后面是收藏典籍、器物、丹药的两座阁楼。此处能容纳百余人长居修炼,而如今河洛派弟子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余人,长驻宗门道场的还不到二十人。

由于天色已晚,众人白天又经过了一番激斗、柳问寒还受了伤,需要行功调息涵养神气,所以简单用完晚饭之后,就安排两位访客分别到客舍休息。成天乐住的地方是个小套间,外间是个小小的会客室,有一张桌子与六把椅子,里间有床榻。成天乐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是夜仔细体会小洞天结界中定坐修炼的感觉,果然与别处大不相同,元神极为安适,对天地万物感应得特别清晰、却又不受纷杂所扰,第二天走出静室的时候,分外的神清气爽。

早餐就是太行洞天中的灵泉与特产瓜果,用完之后在祖师殿中正式与河洛派各位弟子见礼,当然是先礼拜人家的祖师,然后到偏殿中落座喝茶。河洛派掌门孙建业是一位敦厚长者,成天乐昨天听年秋叶说过,这位前辈执掌宗门已四十五年有余,那么算一算,他早在一九七零年就即位了,而如今的昆仑盟主石野一九七一年才出生。

昨天晚间这位孙掌门并没有露面,他毕竟是长辈,成天乐等人是第一次登门,理应首先在今日的正式场合拜见他。但孙掌门也没闲着,连夜亲自运功帮徒孙柳问寒疗伤,私下里又详细询问了山中遭遇刘漾河的斗法经过,将每一个细节都打听得很清楚。

孙建业也算是人老成精了,当天夜里就给逍遥派掌门叶铭打了电话,告之事情的经过,并说年秋叶已到太行洞天做客、成天乐也应邀而来。请叶道友不必担忧云云,言下之意就是要叶铭不必命门下弟子到太行洞天来抓人。因为成天乐是追查八达岭公司的事主,应先看他怎么决定,有他在也能把事情问得更清楚。叶铭当然只能表示感谢,并连说惭愧!

第二天正式拜见时,成天乐与年秋叶向孙建业行礼,孙建业离座还礼,并不提柳问寒相助年秋叶之事。只感谢二位昨天救了河洛派弟子,还批评柳问寒修为与修养皆不到家,料敌有误、反应失当差点连累了秋叶仙子。他这么说话很给面子,却让年秋叶更加羞愧。

柳问寒也在座,他的气色已恢复正常,但神气明显虚弱,看来所受的内损之伤还需要时日恢复。寒暄几句之后,成天乐取出一支手掌长短、笔芯粗细的碧绿色燃香呈给孙建业道:“此物是昨天惊走刘漾河之后,我检查战场时拣到的寒针翠所炼制。那凶徒进太行山就为采取这种灵药,应该是被年秋叶道友一剑斩坏了装药的容器所散落。用它制成燃香。于定境中展开元神炼化其物性气息,可助各种内损外伤加快恢复。仓促拜山本是空手而来。只好以此物借花献佛,对柳问寒道友的内损之伤或有些助益。”

成天乐没有太多与各派往来的经验,除了去过燕山宗在北()京的临时驻地之外,以前都是人家来找他。听说拜山往往要送拜礼,他昨天夜里除了定坐调息之外也没闲着,按照法诀中记载的方法,以新得到的十二枚寒针翠炼制燃香。也不知是因为这太行洞天的环境特别好还是他的运气不错。只损耗了两枚竟一次成功,炼成了这么一支,今天早上就掏出来送礼了。

旁边的河洛派弟子神情多少都有些古怪。他们当然见过拜山送礼的,但没见过这么送礼的,而且成天乐是救了柳问寒受邀而来,本没必要送什么拜礼。寒针翠就产于太行深山,河洛派弟子到其他门派去拜山,比较隆重正式的场合往往会送寒针翠为贺礼,倒从没见过谁到河洛派来拜山却送寒针翠的,更没见过谁送加工好的燃香。

因为寒针翠还有别的用处,送给别派修士最好让人自行选择其用,所以河洛派弟子送拜礼都是没有加工过的寒针翠原物,这样也能避免损耗显得多而好看。寒针翠只有松针般大小,仅仅十二枚看上去太少了,连找个合适的东西装都不容易,捧在手心更是不像话,所以成天乐才会加工一支燃香,而且恰好能帮柳问寒疗伤,他想得就是这么简单。

孙建业却笑呵呵的称谢接了过来道:“成总行事真乃缘法绝妙!我河洛派收到的各派礼物不少,但寒针翠还是千年以来头一遭,更何况是加工好的燃香。问寒是为相助年道友拿下刘漾河受伤,而此物又是年道友一剑斩破刘漾河的衣服散落,却被成总搜集加工成一支燃香,恰好能帮问寒疗伤。多谢多谢,不仅谢成总之礼,也谢其中的机缘啊!”

然后这位掌门又向门下弟子道:“成总之妙行深意,你们也要仔细体会!”众河洛派弟子纷纷点头称善,有人恍然大悟、有人若有所思,柳问寒更是感激非常。成天乐不明状况搞笑式的送礼,竟然送出花样和深意来了。

众人接着谈起了昨天那场激斗,自然也聊到了八达岭公司的事件,不论年秋叶脸上能不能挂得住,此刻也必须把什么话都说清楚了。众人闻言倒没有多加斥责,只是叹息而已,但这种叹息比喝骂更让年秋叶难堪。

孙建业微微皱眉道:“陆吾神仑丹究竟是何种灵丹?老夫竟然也没有听说过!”

成天乐赶紧说道:“晚辈倒是知道一些,此种外丹由十八味灵药炼成,于修士而言,据说有强壮筋骨之神效……”他将陆吾神仑丹的药效以及大概的服用讲究说了一遍,倒没有提具体的炼制方法,因为像丹方中的这种内容一般都是属于门派秘传了。

孙建业闻言后沉吟道:“成总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见多识广。那凶徒竟在炼制此种灵丹,从他与诸位斗法的经过来看,所修法门也正适合这种丹药助益……”

这位长辈分析了一番昨日斗法的各个细节,他虽没在现场,却好似比成天乐等人看得都透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成天乐赶来,那刘漾河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因为当时年秋叶已是强弩之末,刘漾河要么趁机发狠伤了她、要么单挑两人。以他那一身诡异强悍的功力,成天乐未必能把他拿下,最不济的结果他也能脱身逃去。

柳问寒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成总一出手他就走了呢?宁愿挨一记飞石,也要以最快的速度遁去。”

谢长权解释道:“这才是此人的经验丰富与狠绝之处,知事不可为便遁走千里,他修炼的既然是那种功夫,自然更知护身自保之道,想抓他可不容易。”

孙建业则笑呵呵的说道:“他是被成总的名字吓走的。”

成天乐不解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孙建业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解释了一番,原来有江湖传言姑苏成天乐聚集妖修,一旦与人争斗便招呼众妖布阵齐上,不仅狡猾阴险且凶悍难缠。反正传闻成天乐与人打架从不自己上,都是召呼一众妖修群殴。所以那刘漾河一听成天乐的名字,肯定以为他不会是一个人,后面还带着一群妖修呢,怎能不立刻遁走。

像这种传言只能是背后议论,当然没人在成天乐以及他麾下的妖修面前提起,那不是找不自在吗?可今日孙建业以长辈的身份,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既是开玩笑也是提醒。搞得成天乐反而很不好意思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挺感谢这位长者的,要不然还蒙在鼓里、不清楚自己竟有这种名头。

大家都笑了,笑完之后成天乐又说道:“我看那刘漾河未必是被我惊走,他要是真与我相斗,河洛派长歌长杰两位高手随后就会赶到,若是被我们包了饺子,他那时再想走就来不及了。只能说明此人见机很快、很能决断,确实不好对付。不知他的陆吾神仑丹究竟有没有炼成、又炼成了多少?假如让他所修法门大成,恐怕为祸就更深了。”

孙建业却说道:“公然为祸倒未必,看那凶徒今天的架势,本来是绝不会放过问寒和年道友的。但他没有得逞,此事传遍天下之后他将成为众矢之的。以他的风格,首要的任务就是藏匿行迹尽快炼成那陆吾神仑丹,若无万分必要,是不会再招摇作恶引人注意的。”

众人又聊起了炼药之事,谢长权说道:“那陆吾神仑丹对于各派修士而言,所耗费的灵药珍贵难寻、未免显得有些鸡肋,但对刘漾河所修炼的法门来说却有大用。”

成天乐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其实对于世间的妖修来说,此丹更有用。”

370、事莫绝,容情一年之诺

孙建业闻言神色一动:“哦?那成总也一定很感兴趣了,只可惜所需的灵药当中,我河洛派也只知道寒针翠可在哪里能尽量多的采取。”

成天乐:“河洛派世代居住太行洞天,一定对搜集寒针翠很有经验,我正想请教呢。”

孙建业一笑:“我也正想与成总细说呢。”

寒针翠形如松针,而其实它也就是松针。太行山中特产一种寒尾松,一般的植物学家甚至都分辨不出来它与其余他松树的区别,它可能是独特的变异品种。此松一叶五针,树龄长到百年之后,有的松叶五针中间的那一根会变得碧绿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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